第30章 【修】
楚淩寒一下場， 現場原本就歡騰熱鬧的氣氛頓時達到了高｜潮。
原本就抱着來看楚淩寒比賽的女人們是滿足了心願， 但參加比賽的其他隊伍， 尤其是這次抱着必勝決心的幾只隊伍就沒那麽高興了。
龍舟賽這種比賽，雖說對科舉官途沒有直接的助力，但畢竟是京中的盛事， 每年都少不了天家貴胄前來與民同樂，尤其今年還是太子殿下作為主持， 若能拔得頭籌， 也是一個露臉展現的機會。何況， 還有這麽多女兒家在場，贏了那可是極有面兒的事。男人嘛， 哪個不想着在女人面前出風頭。
趙世傑就是其中之一。他早早就打聽到今年是太子殿下主會，為了能拔得頭籌，他可是犧牲了不少溫書的時間，也是希望能留下一個好印象。再說， 他才得嘗所願娶了心心念念的女人，自然也是想要在愛妻面前一展風頭的。想到此，他朝岸上秦玉瑤所在彩帳的地方看去，卻意外的沒有看到人。
阮思妍才發現， 原來秦玉瑤今日也來了觀賽。三個月的肚子微微顯懷， 依然無損她嬌媚的容顏和身材。只是，她的注意力似乎并不在場下即将比賽的趙世傑身上， 而是左顧右盼，像是在找什麽人。沒過一會兒， 竟趁着場下即将開賽的鑼鼓聲引起的喧鬧中，悄悄由婢女扶着離開了。
阮思妍直覺有情況，立即招來來寶，囑咐他悄悄跟過去後，這才将重新看向比賽場地。
随着鳴鑼聲敲響，十支隊伍整裝待發，岸邊圍觀的人們已經開始為各自支持的隊伍吶喊。
身邊楚霄和阮元清兩人還在為給誰加油而争論着，最後結果是決定各支持一方，甚至還下了個小小的賭注，誰贏了誰就請對方吃飯。然後兩人又來争取阮思妍，必須要選擇一方陣營加入，阮思妍則表示自己還需要觀望。
周承安一身黑色勁裝，顯得身材魁梧高大，此時正朝岸邊阮思妍的方向看來，面露期待。阮思妍只好揮了揮手說了說聲加油，為此還惹來楚霄頗為幽怨的一瞥，以為她支持的是周承安，阮思妍頓時笑開。
不過她沒注意到的是，不光楚霄的表情很幽怨，場中楚淩寒同樣心情很幽怨。楚淩寒一身朱紅色勁裝絲毫不顯俗氣，熱烈與禁欲的氣質相交織，反倒增添了一種別樣的味道。修身的版型更是将他修長挺拔的身材完全勾勒出來，加上那張帥的天怒人怨的俊臉，一出場便引得在場的大姑娘小娘子們驚呼連連。
“楚哥，原本我們還擔心咱們孤狼隊不能保持四連冠的名號，這下好了，有你參加，拿頭名可不就是探囊取物麽！”
說話的是楚淩寒這一隊的隊員，現在在軍營當差，當初都是和楚淩寒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感情非比尋常，平時說話都沒有太多隔閡。楚淩寒自然也不拿他們當外人，只扣着手上的綁繩，撩起眼皮悠悠道：“怎麽，這麽一個小小的龍舟賽，難道沒我你們還以贏不了？”
“這不是大家都沖着看你來的麽？你聽聽到岸上那些女人的吶喊，得有十之八九是喊着楚哥你的名字吧？”那人又道，語氣頗為與有榮焉。
楚淩寒輕輕掃了一眼岸上，回頭又看到因為阮思妍的吶喊揮手而笑的見牙不見眼的周承安，剛剛順下去的那口氣又提了上來，堵在胸口不上不下。十之八九又如何，不是還有那一兩個人是看的別人麽？
“走吧，咱們的對手從來就不是別人，只是我們自己。”楚淩寒淡淡說道，眼中再無其他人，頗有些獨孤求敗的意味。
楚淩寒這一句話無疑激發了隊員們的鬥志，是啊，以他們的實力，輸贏已經沒什麽懸念，現在他們所要做的就是打破自己的記錄而已！
鼓聲響起，比賽開始。十支隊伍如離弦的箭一般飛射而出，岸上的吶喊聲歡呼聲也是一浪高過一浪。
盡管各支隊伍都卯足了勁，但還是很快便拉開差距。楚淩寒所在的孤狼隊穩穩領先，周承安所在的蛟龍隊緊随其後。而趙世傑那一隊，本來目的就不純粹，又都是一群花架子，還未到比賽中程，就已經被其他隊遠遠甩開。
但這還是阮思妍第一次見楚淩寒施展身手，以往都是聽人談論楚淩寒如何英勇、如何文武雙全，卻還是不及親眼見到的震撼。
朱紅色的勁裝穿在他身上絲毫不顯俗氣，窄腰長腿，哪怕一個背影也是引起尖叫連連。甚至有那大膽的市井婦人想入非非，帶入某些不可言說的情節的讨論聲傳入阮思妍耳中。直聽得她臉紅心跳，甚至不由自主的也想起兩人之間某些意外的親密動作來。
不得不說，這樣的楚淩寒是真的很有魅力。不同于某些隊隊員之間配合的雜亂無章，也區別于周承安那隊的賣力發狠，楚淩寒這一隊之間配合的親密無間，動作整齊流暢，仿佛不是一群人，而是一個人。速度與力量的完美結合，觀賞性極強。真正映襯了他們的隊名一般，似狼群在奔跑。而楚淩寒無疑就是那狼群中的頭狼，展臂投足間盡顯草原王者的霸氣。這樣的隊伍和領航人，實在讓人覺得他們不贏還有誰能贏。
而讓阮思妍驚訝的是周承安那一隊，面對楚淩寒他們如此強勁的對手，盡然也能死咬住距離不放松，一直奮力追趕，甚至讓人懷疑是不是下一刻就會超越過去。
不過，阮思妍不知道的是，這還得歸功于她自己。因為周承安這一隊的隊員，都是他在衙門裏的兄弟夥伴，平時也都是訓練有素的，尤其知道周承安想在心上人面前長臉，俱都使出渾身解數，憑着一股子信念，此刻倒也真的能有與楚淩寒他們一争輸贏的潛質。
當然，楚淩寒不會給他這個機會。确實相比往年而言，今年他們贏得不會那麽輕松。但正因為有這樣強大的競争對手，反而更加激發了隊員們的潛質。此時，他們仿佛回到了當初在戰場上一起奮勇殺敵般，楚淩寒的指揮若定，隊員們之間過命的默契配合。猶如一匹正在追趕獵物的孤狼，越接近終點，越爆發出驚人的速度與力量。
終于，楚淩寒的戰隊第一個到達終點。孤狼隊連續四年奪冠，而今年更是打破了以往的用時記錄，創造了新的歷史。場上的氣氛瞬間被引爆，所有人都在大聲呼喊着孤狼隊。
其他戰隊也陸陸續續到達終點，不過大顯然大家的關注點已經不再他們上面。尤其是趙世傑的蒼鷹隊，倒真的像無頭蒼蠅一般，拖拖拉拉、晃晃悠悠終于在最後一位到達，甚至在中間有幾次都差點被其他隊給碰翻了船，引起場上一陣陣哄笑。
幾家歡喜幾家愁。趙世傑丢臉丢到姥姥家，壓根好意思多待，上了岸便匆匆下了場。周承安惜敗，但輸給楚淩寒他心服口服，畢竟他們已經盡了全力，在楚淩寒他們這樣絕對的實力面前，即使第二名的成績，也算是很夠看的了。就是他覺得自己辜負了阮思妍對自己的信任，會對自己失望，臉上難掩的落寞。
反觀楚淩寒，則沒有哪一次贏了冠軍有今日的興奮，尤其看見周承安垂頭喪氣的表情，心裏只覺無比的暢快。簡直比打了一場勝仗還過瘾。這下那女人該知道誰強誰弱了吧，他楚淩寒的名頭可不是吹的。
“哎，楚哥，你去哪兒啊？太子殿下還要給咱頒發彩頭呢！”身後傳來隊員的疑問，楚淩寒根本懶得理。
“我怎麽覺得楚哥今天格外高興呢？以往咱們贏了都沒見他這麽高興。”
“可能是因為咱們今日創造了新的記錄吧！”
“不，那不一樣。看楚哥那一臉雀躍的，就像是一個急于去獻寶的孩子，我家大侄子每次考了好成績回來，都是這樣的表情。我猜楚哥莫不是有心上人了吧？”
“你要死了，敢這樣編排楚哥！”
身後的八卦議論楚淩寒沒聽到，他此刻迫不及待想看到阮思妍的表情，連慶祝都顧不上，換好了衣服便往對岸走去。一路上，楚淩寒眼角眉梢都是掩飾不住的愉悅，嘴角勾起。甚至心情頗好的對着給他吶喊的人群點頭微笑。臉上冷硬的線條因此變得柔和，額頭鼻尖微微滲出的薄汗都在陽光下散發着致命的荷爾蒙氣息。
啊啊啊啊啊！周圍的大姑娘小娘子們捂着怦怦跳的小心髒，笑起來的楚世子更帥了有沒有？楚世子就連出汗的樣子都帥爆了有沒有？
“爹爹爹爹！”“表哥！”
楚霄，阮元清，還有一直沉靜在喜悅當衆的林雪茹，将得勝歸來的楚淩寒圍住，幾人俱是一臉的崇拜，開始問東問西。而當事人楚淩寒卻沒空理會他們，他環顧一周，卻是連阮思妍的影子都沒看見！
人呢？楚淩寒有心想問，卻又礙于面子。正好周承安此時也過來，楚淩寒便幹脆坐下等。周承安本就覺得有愧于阮元清的期待，此時見阮元清的注意力全在楚淩寒身上，小臉上掩飾不住的崇拜，心裏就更難受了。不過他也發現了阮思妍不在，當即便問阮雲清。
“周大哥，姐姐說她去外面小攤上買些東西，等會兒就回來。”阮雲清答道。
原來是去買東西去了。楚淩寒有些郁悶，什麽東西那麽重要，非得現在去買。
楚霄接着又道：“剛才我們打賭爹爹和周大哥誰能贏。阮元清和他姐姐都賭的是周大哥，哼，我就知道爹爹一定會贏。阮姐姐一定怕我找她要賭注，才借口出去了，哈哈哈…”
楚淩寒：“…”
心裏激動同時又更加愧疚的周承安：…“那元清待在這裏，周大哥去找一下你姐姐。”
眼看周承安順從了心意去尋阮思妍，楚淩寒就更加郁悶了。楚霄一直談論賭注的事，林雪茹又纏在身邊不說，尤其看見不遠處太子也正往這邊過來。
“太子殿下。”畢竟君臣有別，楚淩寒即使對太子有再大的意見，也不能視而不見。
太子段钰乾一貫的和顏悅色：“淩寒，你對楚霄也太緊張了，連彩頭都還沒拿就急着趕回來。”他是知道楚淩寒有多緊張這個孩子，尋常根本不會輕易帶出來，即便帶出來，也是寸步不離的。
“霄兒是臣的孩子，他身子又弱，臣自然是緊張的。”楚淩寒道。
似是沒聽懂楚淩寒語氣中的冷淡，段钰乾看了一眼不遠處的楚霄，又笑着問：“聽聞國公夫人給楚霄找個了女大夫，聽聞醫術極為高明，也不知道楚霄如今身子可好些了？”
“多謝太子殿下關心，霄兒身子弱是先天不足，自是不可能一日兩日就能調理好。今日他出來已經夠久，臣也該要帶他回家了。恕臣不能久留，先行一步。“楚淩寒恭敬而疏離的說完，不待段钰乾回應，便轉身向楚霄那邊走去。
楚淩寒的态度無疑可以稱得上無禮，但段钰乾卻也根本不介意，甚至還有些懊悔。到底是他負心在先，若是他當初沒有那樣選擇，淩霜或許就不會郁郁而終。可若是不這樣選擇，這太子之位，或許也就不會是他的了。淩霜必定是到死也恨着他的，若不然，這麽多年過去了，又怎會連他夢裏都不願出現呢？
阮思妍由來寶帶着，悄悄來到看臺不遠處的一個茶館，正是秦玉瑤偷偷進去的地方。
“明郎，你這些日子去了哪裏？玉瑤一直在找你，也一直念着你。”
“玉瑤，我又何嘗不念着你。可我只是一介琴師，身份低微，尚書大人碾死我比碾死一直螞蟻還容易。這些日子，我東躲西藏，今日是好不容易才尋到機會見你一面。
裏面秦玉瑤啜泣的聲音和男人安慰的聲音，阮思妍在外面聽得真真切切。心裏卧了個大槽，原來她是私會情郎來了。而這情郎，竟然是她尚書府裏的琴師。
“明郎，我是被逼的。爹娘以你的性命相脅，我才不得以嫁給那趙世傑。如今，我肚子有了孩子，這孩子，其實已經快四個月了。”
“玉瑤，你是說，這孩子，是我的？”男人遲疑着問道。
“傻瓜，這孩子不是你的能是誰的？趙世傑麽？我何時看得上他了？若不是因為這個孩子，我又何須與他虛與委蛇。”
堂堂尚書府千金，京中素有才名的秦大小姐，未婚先孕就算了，竟然給趙世傑戴綠帽子戴的理所當然。啧啧，阮思妍有些後悔，沒能及時通知趙世傑過來。也好讓他看看，他心心念念多年，費勁心思終于娶到的嬌妻，是如何回報他的。
不過，阮思妍不着急。趙世傑這綠帽還得再戴一段時間。既然已經知道秦玉瑤的情郎是誰，那就好辦了。她少不得要找個絕妙的時機，再設計一番，才好讓趙世傑這頂綠油油的帽子曝光在衆人眼中。
阮思妍又悄悄退了出來，出來後又買了一些吃食，才遇上來尋她的周承安。
眼看周承安俨然一副男主人的架勢，二話不說便接過她手裏的東西幫忙拿着，又是搶着付錢不容她拒絕，眼中溢出的情義更是讓她想無視都做不到，阮思妍頭大了。
她哪裏知道，不過因為楚霄的那幾句話，便讓周承安覺得，自己在她眼中那是比楚淩寒還要厲害的存在。原來她平時對自己冷淡，只是女兒家的矜持而已，她是喜歡自己的。
阮思妍覺得他應該是誤會了什麽，正要開口解釋，就聽到自家弟弟的呼喊。
不遠處，楚霄拉着阮元清正過來這邊，楚淩寒走在旁邊，同行的還有林雪茹。說是龍舟賽已經結束，正好可以在這附近逛逛。
于是，兩男兩女，再加兩個小孩，就組成了一群奇特的逛街隊伍。
阮思妍悄悄瞥一眼楚淩寒，實在沒想到他竟然會屈尊降貴，願意陪着楚霄來逛這種地方。楚淩寒迅速捕捉到阮思妍的目光，只是他剛剛得知她竟然會賭周承安贏，又在過來時看見阮思妍對着周承安欲言又止，心裏正郁悶的很，難免就不會有好臉色。而阮思妍偷瞄被抓，悻悻的摸了摸鼻子，不再亂看。
金波湖兩岸，因為龍舟賽的舉行，早已聚集了各種小攤販，有賣吃食的，有賣冰碗的，還有賣各種端午節小玩意，此時人來人往，生意興隆。吆喝聲，叫賣聲不絕，盡顯節日的氣氛。
楚霄和阮元是看到新奇的玩意就走不動路。此時，他們又在一處賣長命縷的攤子前停了下來。
長命縷是端午節的必備，家家戶戶都會自己動手做，過節期間随處可見，沒什麽可稀奇的。
不過這個小攤上的長命縷倒确實少見，也做的很是與衆不同。這一串串五顏六色的長命縷，上面不僅編織了各種栩栩如生的小動物，還制成了各種形狀。
楚霄挑了一個編織了蜥蜴的系在腰帶上，阮元清則選了個麋鹿的戴在手腕上。楚淩寒和周承安兩個大男人對這自然不感興趣。林雪茹倒是選了一個用菖蒲、艾葉、榴花制成的花環戴在頭上，上面還有用五色縷編成的雀鳥貼在發髻上，既漂亮又有香味萦繞。
阮思妍真誠的表達了贊美，楚霄和阮元清也說好看，又讓阮思妍也挑一個。
阮思妍耐不過兩個小孩的催促，還有周承安的鼓動，就挑了一個覺得有趣的。上面編織了三只栩栩如生的蜘蛛，蜘蛛的觸角正好插入發髻，連成一排貼在頭上。
額，這個就有點搞怪的，反正絕對稱不上是好看，膽子小點的看見了，說不定還會被吓到。
即便是親弟弟阮元清，也表示對自家姐姐審美的無語，實在誇不出口。
然而情人眼裏出西施，周承安卻是誇阮思妍選的這個很有特色，蜘蛛栩栩如生，戴在頭上反而顯的人很活潑可愛。
這、這也太會拍馬屁了吧…在場之人心裏估計都是這麽想的。至少楚淩寒是這麽覺得，可周承安還在那絞盡腦汁的誇着。
“爹爹，你覺得阮姐姐選的這個好看嗎？”楚霄原本堅定的審美，已經在周承安連聲不斷的誇獎中，已經快要坍塌，所以才來問自家爹爹。
楚淩寒正要否認，可看到阮思妍明顯被取悅到表情。腦中突然想到之前阮思妍在蓬萊居對他的吐槽－－不會說好聽話，還有什麽女孩子談戀愛就是為了聽甜言蜜語的論調。再看這周承安嘴裏就沒斷過的奉承話，楚淩寒終于領悟到了什麽。
于是，楚霄就聽到自家爹爹以無比真誠的語氣道：“嗯，确實挺有意思的，戴着也很好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