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嗯, 确實挺有意思的, 戴着也很好看。”

這、這話是确定是從楚淩寒嘴裏說出來的?

就在在場幾人都懷疑自己出現幻聽的時候, 只聽楚淩寒又補充道:“阮大夫挑選的眼光挺好。”

扶着發髻的阮思妍手僵在半空中,半晌對楚淩寒扯出一個僵硬的微笑。這是在誇她吧?楚淩寒竟然會誇人了?阮思妍看了看太陽,并沒有從西邊出來啊!真是見了鬼了。

周承安狐疑的看了一眼楚淩寒, 心中冒出一個大膽的想法,随即又被自己否定了。怎麽可能呢?楚世子這樣的身份相貌, 要什麽樣的女人沒有?

另一側的林雪茹暗道, 原來表哥喜歡這種風格的飾品呢?默默拿下了自己頭上的雀鳥狀花環, 又默默換了個飾有碩大螳螂的花環戴在了頭上。

墨痕則已經不能用吃驚來形容了,作為主子的貼身小厮, 他當然第一時間察覺到主子的變化,看着主子那有意無意瞥向阮娘子的眼神,他覺得自己似乎明白了一件不得了的大事。

而楚霄那搖搖欲墜的審美,則因為自家爹爹這一句話, 徹底坍塌。

不管其他人的心思如何,反正楚淩寒是自我感覺挺好。看着阮思妍臉上的笑容,暗道原來說甜言蜜語也不是那麽難麽!一時間楚淩寒是嘴角含笑,走路都帶風, 對楚霄的各種要求更是無有不應。

逛了一會兒, 楚霄便嚷嚷着累了,要歇下來吃東西。于是, 幾人便在附近找了一家環境看上去還可以的酒樓坐了下來。

楚霄要求阮思妍姐弟兌現剛才打賭輸了的賭注,于是一口氣點了十幾道自己喜歡吃的菜, 這還不夠,他還惦記着剛剛路過的小食攤上的紅糖鍋盔。願賭服輸,加上楚淩寒并沒有阻止的意思,阮思妍當然應下,出門去買。

周承安提出陪她出去買,阮思妍果斷婉拒了,她實在不想再感受一番剛才那樣尴尬。

周承安遺憾的坐下,楚淩寒卻是暗自高興。

看準了自家爹爹心情好,楚霄又試探着提出想吃冰碗。甜瓜果藕,拌入各式糕點,冰鎮後食用,最是爽口解暑。不過也因為涼性太大,身子弱的楚霄從前是根本不被允許食用的。今日他也是看準自家爹爹難得的好說話,機不可失,時不再來,當然要抓住機會。

楚霄原本以為可能性不大,沒想到楚淩寒卻答應了,只說若是阮大夫說沒問題,就給他買。

“太好了!”楚霄歡呼一聲,便等不及拉着自家爹爹出去找阮思妍。

這當然是正中楚淩寒下懷,便由着他拉着自己出去,嘴角的笑意是止也止不住。

旁人都道,楚世子對這個私生子疼愛有加,今日一見果然不假。

“婉玲,別哭了。那畢竟是他嫡親的表妹,楚世子待她親切一些也是理所當然。”

另一間酒樓的三樓雅間,太子妃鐘婉秀,正在安慰剛剛受了楚淩寒冷遇的胞妹鐘婉玲。

“可是我哪裏不夠好了,他寧願和對那木讷無趣的林雪茹和顏悅色,卻是連搭理我一句都不願。”鐘婉玲委屈道,還在因為剛才的事耿耿于懷。

鐘婉秀笑道:“是啊!咱們婉玲家世樣貌才情哪一樣不是頂尖的?這上門求親的都快把咱們家門檻踏破了,他楚世子看不到你,那是他有眼無珠。”

“大姐姐~,不許你這麽說他。”鐘婉玲破涕為笑着嗔道,又維護起楚淩寒。

“好好好,不說了。”鐘婉秀慨嘆道:“你這丫頭啊,算是一頭栽進去咯!”

鐘婉玲紅了臉,又拉着姐姐的手道:“大姐姐,你可要幫我。”

“姐姐知道你的心思。可楚世子這樣的身份,他若是不點頭答應,即便是咱們爹爹,也是做不了那個主的。”鐘婉秀道。

“那,太子姐夫呢?他可是儲君,将來的九五之尊,由他出面一定會成功的。”鐘婉玲急道:“再說,若是我能嫁與楚世子,那便有了國公府的助力,那姐夫的儲君之位就更穩固了啊。”

提及太子,鐘婉秀沉下臉來:“這事如何能由太子出面。正是因為他是太子,才應該避嫌。東宮子嗣不豐,本就被如今三皇黨一直提及,若是再因此被人說結黨營私,那這儲君之位或許真的就要不保了。”

她不是沒提過,可太子殿下待她只能說是相敬如賓,在這件事上的态度就更諱莫如深了。她隐隐知道太子心裏藏着一個女人,當年娶她也不過是為了争奪儲君之位。這麽多年過來,還有什麽看不清的呢?便是今日過節,他不也丢下自己,說什麽去體察民情麽!

太子段钰乾剛剛因為思及往事,一時心情煩悶,獨自在街上游逛散心。

“這個冰糖蓮藕桂花的,還有那個棗泥山藥的,啊那個蜜桃牛乳的看上去也很好吃呢!”

耳邊傳來熟悉的小孩聲音。段钰乾看過去,便見楚霄一臉興奮地站在冰碗攤前,看着各式各樣的冰碗無法選擇,嘴裏還在不停地吞着口水的樣子,實在是招人疼。

段钰乾忍不住走過去,“霄兒是想吃冰碗麽?”

楚霄沒說話,身後的墨痕準備行禮,被段钰乾攔下:“孤微服出行,不必驚動其他人。”

“是。”墨痕應下,見段钰乾沒有要走的意思,心裏有些着急。畢竟世子很早就吩咐過,不能讓小公子和太子殿下見面。可眼下他家世子正和阮娘子在不遠處說話呢,眼裏哪看的到這邊哦!

段钰乾轉而又對楚霄道:“霄兒想吃什麽樣的,段伯伯給你買好麽?”

“好啊好啊,可是我還沒想好吃哪一種呢?”楚霄猶豫道,小臉上寫滿了糾結。

小孩童真的表情看的段钰乾一陣心軟,不知為何,他對這孩子有一種說不出來的親切感,只想好好疼愛他。段钰乾道:“那就把這幾個都買下來,還有那幾種,杏仁雪梨的,蜜瓜酒釀的,都買給你好不好?”

“謝謝段伯伯,”楚霄很有禮貌的謝過,而後解釋道:“可我不能吃杏仁的這個,會過敏的。”

“霄兒對杏仁過敏?”段钰乾訝然,腦中飛快的閃過什麽,只是還待再問,便見楚淩寒略帶急切的趕了過來,二話不說便将楚霄抱起道:“驚擾殿下了,霄兒逛了一天了,容臣先帶他回去休息了。”

而後無視楚霄在他身上鬧騰着還沒吃冰碗的喊叫,腳步不停的離開了。

段钰乾立在原地久久不動,因為剛才楚霄說的那句話,腦中突然閃現了一個不可思議的念頭。盡管他知道這太匪夷所思,可這個念頭就是揮之不去。

很少有人知道,他也對杏仁過敏。這是巧合嗎?段钰乾不願意相信。加上楚淩寒對這個生母不詳的私生子超乎尋常的疼愛和關心,還有剛才剛剛楚淩寒見到自己和楚霄在一起時顯見的緊張,段钰乾越想越覺得有可能。

只怪當時自己因為忙于争奪儲君之位,才疏忽了這些。

想想當年,為何淩霜在短短不到一年時間就抑郁而終,為何一向潔身自好的楚淩寒會突然有了一個私生子,又為何對這孩子的生母三緘其口,這些實在有太多疑點。當年,他和淩霜确實情難自禁發生了男女之事,若是那個孩子是淩霜的,那這所有的疑點就可以解釋的通了。

段钰乾招來隐在暗中的暗衛,低聲囑咐了一番。這件事,他一定要查個清楚。想到那可能會是她和淩霜的孩子,段钰乾就抑制不住心底的期待與激動。*

楚霄因為被楚淩寒強行抱回酒樓,與心心念念的冰碗失之交臂,心情很不好,哪怕阮思妍給他買了紅糖鍋盔,還上了一桌子他愛吃的菜,都不能彌補沒有吃到冰碗的遺憾。任是阮雲清和林雪茹怎麽安慰,都無濟于事。偏生楚淩寒也冷着張臉,不解釋也不說話。一大一小,劍拔弩張。

阮思妍知道楚淩寒這是在自責,因為楚霄的特殊身世,楚淩寒一直把他保護的很好,除了上學,幾乎很少帶楚霄出門,就是怕那個秘密被發現。卻不曾想,今日竟然讓這兩人當面說上話了,而且是因為他自己的疏忽。

當時,楚淩寒破天荒的就楚霄忌口的問題過來詢問自己,第一次用那麽和顏悅色的語氣,阮思妍還頗有些不能适應。楚淩寒卻是像換了個人般,竟然就站在身邊,一起等鍋盔出爐,時不時的還說上幾句話,她便也漸漸放松下來,甚至還能主動說笑幾句。然後,兩人便沒注意到,楚霄什麽時候已經跑去了冰碗攤子前,還和太子說起了話。

這麽一想,阮思妍覺得自己也有些責任。于是,自覺擔負起開解楚霄的重任。

阮思妍輕聲安慰:“小公子不要生氣了,世子這也是擔心你的身體,這才這麽緊張的。”

“可是他明明已經答應我了的,他說話不算話。”楚霄噘着嘴道,瞥了一眼楚淩寒,又轉過頭去。

“小公子誤會世子了,你身子還未完全康複,确實不宜食用冰碗,是阮姐姐這麽跟世子說的,所以世子才不讓你吃的。你難道不相信阮姐姐嗎?”阮思妍道。

聞言,楚淩寒擡頭看了一眼阮思妍。當時她其實說的是,楚霄如今身子已經好了很多,吃一碗冰碗其實并沒有什麽大問題。那她現在這麽跟楚霄說,是為了幫他?念及此,楚淩寒剛剛壓抑的心情,竟開始好了起來。

“而且,小公子這樣當街和別人說話,還接受別人買的吃食,是一件很危險的事。你可知道,如今好多被拐賣的小孩子,就是這樣被拐走的。世子也是當心小公子沒有防備心,容易受哄騙,這才着急的,這叫關心則亂。”阮思妍繼續循循善誘。楚霄還是不服氣,不過态度已經軟和:“可那個伯伯我認識。”

“防人之心不可無,有時就算是至親之人,都免不了爾虞我詐,更何況只是認識的人呢。小公子還小,不懂這人世間的險惡,世子這是在保護你。”

楚淩寒看着阮思妍,只覺得她說話的聲音是那麽溫柔,哄小孩子的樣子是那麽好看,為他說話的感覺是多麽令人愉悅。渾然不覺,他現在看阮思妍的眼神是如何柔情蜜意。

可旁邊林雪茹和周承安可是看的一清二楚。

林雪茹則是既羨慕又嫉妒。羨慕阮思妍能有本事将楚霄給哄住,又嫉妒表哥那樣看重她。不過林雪茹卻是沒往別的地方多想,畢竟阮思妍是和離之身,還不能生育,如今只是作為楚霄的大夫,才如此受看重。

可周承安就不同了。出于男人的心裏,周承安當然知道阮思妍的美好,楚淩寒那樣眼神,他可是看得明明白白。想到此,周承安如臨大敵,若是楚世子真的對妍娘有意思,那自己或許就沒有機會了。

阮思妍終于将楚霄哄好,當然,少不了承諾等他身子徹底好了,親自給他做冰碗吃。如此,楚霄才破涕為笑,勉強原諒的自家爹爹,乖乖跟着回府去了。

臨別時,楚淩寒不僅主動跟阮思妍道了謝,而且派了國公府的車轎送他們姐弟回家。

阮思妍自然又是一番受寵若驚。坐在國公府寬敞舒适的大轎子裏,阮思妍還有些難以置信,今日的楚淩寒是怎麽了?為何态度好優點過分。就因為她幫忙安慰了楚霄嗎?但是在那之前,楚淩寒又是誇她待得這個搞怪的花環好看是怎麽回事?

阮思妍将花環又拿了出來,左看右看,還是沒覺得好看這哪裏。于是問阮元清:“元清,你覺得姐姐挑的這個花環好看嗎?”

阮元清一臉嫌棄的搖頭。

阮思妍:“…”

**

第二日,阮思妍便找來了趙月琴,将昨日秦玉瑤在茶寮私會情郎一事告訴了她。

“天哪!我那溫婉賢良的嬸嬸,竟然能做出這樣傷風敗俗的事情?阮姐姐确定沒聽錯嗎?”趙月琴捂着嘴巴,一臉的不可置信。

阮思妍:“這種事我會亂說嗎?”

“實在太令人吃驚了。”趙月琴感嘆,随即又笑道:“不過,我怎麽一點都不憤怒,反而覺得很解氣是則怎麽回事?”

“哈哈哈。”兩人一同笑将起來。

趙月琴又道:“那咱們就把這事給捅出去吧?也好讓我那道貌岸然的叔叔,看看自己是多麽愚蠢,怕是以後再也擡不起頭來了。”

“現在還不行。”阮思妍搖頭:“捉賊拿贓,捉奸在床。直接說出去別人很難相信,她也能否認。況且,這樣也太便宜趙世傑了不是?”

“說得對,一定要找個機會,讓奸夫□□暴露在衆人面前,這才能最大程度的讓我那叔叔出醜。”趙月琴點頭同意,又問:“那阮姐姐,你說該怎麽做呢?”

阮思妍早就想好了計策:“她那個情郎不是個琴師麽?如今東躲西藏,無容身之地。若是此時,義勇伯府招收琴師,這樣一個好的避身之所,還能時時見到心愛的女人,你覺得他會不會上門呢?”

“好主意!”趙月琴贊道:“這樣一來二去,不怕他們忍不住。咱們只要找準機會,就可以等着看好戲了!”

趙月琴說完,便迫不及待回去,找自家父親要求招琴師去了。

阮思妍則開始計劃接下來的事情,義勇伯夫人再有幾個月就要生産了,且這一胎是個男胎。趙世傑母子到現在還沒有出手,想必也是在等,且已經做好了準備,到時若是義勇伯夫人生下男胎,必定會在生産之際做些手腳。

回想羅氏身邊的心腹,還有前世的一些細節,阮思妍開始籌謀,務必要在引蛇出洞之際,将對方一擊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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