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什麽， 我跟你一起去雲江府？”阮思妍看着面前多日不見， 臉上難掩倦色的楚淩寒道。

自從那日事情發生之後， 阮思妍這還是第一次見到楚淩寒。知道他這些日子忙着處理疫情，沒想到現在還要去往雲江府，關鍵是， 還要帶她一起去！

“咳，”楚淩寒輕咳一聲， 臉色又一瞬的不自然， 緩了緩方道：“京城這邊的疫情基本已經控制住了， 雲江府那邊還比較嚴重，所以需要你的幫忙。”

是麽， 這樣好像也沒錯，不過阮思妍還是不解：“可是為什麽是我呢？”她不過是一個民間大夫，還是和離之身，況且現在藥方還有處理疫情的方法不是都已經告知大家了麽？

為什麽是阮大夫你？那當然是因為咱家世子爺的私心啊， 墨痕心裏忍笑，豎着耳朵，想聽他家世子爺怎麽解釋。

“此次疫病，藥方的研制還有處理疫情的法子你都出力不少， 雲江府疫情嚴重， 若是有特殊情況發生，有你在或許會多一份保障。況且， 若是能将雲江府的疫情處理好，聖上那裏， 我自會替你請功。”楚淩寒雖有幾分心虛，面上卻是越來越淡定，神色也越發嚴肅，看上倒真是像那麽回事。

“放心，此次随行還有太醫院的多位大夫，當地也召集了很多郎中，你只需幫忙提供意見即可，不會太過勞累你。”楚淩寒又補充道。

曉之以理，動之以情，許之以利，墨痕已經不得不佩服起自家主子了，明明他這就是以權謀私，借機創造獨處的機會培養感情麽，這麽冠冕堂皇的一說，還讓人以為他多偉大無私，多為人阮大夫着想似的。

果然，阮思妍沒有再懷疑，畢竟能得到重用，若是能做出成績，對她，對程氏藥鋪，那都是絕好的機會。想到此，阮思妍對楚淩寒報以感激的一笑，并表示一定會傾力相助。

啧啧啧，墨痕心道，看吧，他就知道，如今他家世子爺對男女之情開了竅，這領悟力簡直一日千裏啊。

女人的笑甜美嬌柔，映襯着那雙比湖水還澄澈的雙眸，楚淩寒沒來由的産生了一種負罪感，嘴巴動了動，最後只道：“那阮大夫回去收拾一下吧，明日一早便出發。”

說完便走了。

阮思妍當然沒察覺楚淩寒的異樣，也沒覺得去一趟雲江府有什麽，不過身邊人就不那麽認為了。

最擔心的就是阮母，紅着眼哀聲嘆氣：“綿綿，你不去不行麽？那麽多太醫呢，做什麽非要你跟着去啊，聽說那邊疫情可嚴重的很，這萬一要染上了，可讓我怎麽活哦！”

阮元清和阮思妍一向親密，知道後一萬個舍不得，緊閉着嘴巴不說話，大眼淚汪汪的，緊緊抓着阮思妍的衣角不放。

阮思妍握住弟弟的手，對阮母笑道：“娘，哪有您說的這麽嚴重。我可是官家欽點的随行大夫，不用我親自上陣，待遇好着呢。再說了，我自己就是大夫，憑我的醫術，您還有什麽不放心的？”

“你是大夫，不是神仙，是人就可能會生病，何況這是時疫，不是一般的小病小通，染上了可是要命的。再說，這一去山高水長的，就你一個姑娘家，夾在那一群男人中間，到底不方便。”阮母不放心道。

柳意衡也道：“阮大夫，不如您和楚世子說一聲，就讓我去吧。這治病救人煎藥什麽的，我都可以。況且我是男子，行事也比你方便。”柳意衡感念阮思妍的恩德，一直想着要報答她，此刻更是義不容辭。

阮母滿意的點點頭，顯然很同意這個提議。

阮思妍搖頭，“柳大夫好意我知道，但你得留在藥鋪，這邊的事還得靠你照應我才能放心。而且這是官家決定的，便是楚世子也不能更改。再說，我現在還歹也是楚小公子的大夫，楚世子也不會讓我有事的。”

阮母可不管什麽楚世子周世子的，聞言更是不滿：“還說呢，也不知道這個楚世子怎麽想的，也不知道讓官家收回成命。萬一你有個好歹，他家兒子可沒人給治病了。”

阮思妍失笑，敢不買楚淩寒的賬的，估計也就她母親了吧。不過阮思妍不知道的是，此事正是楚淩寒一手促成的，若不然肯定比她母親還要憤怒。

“母親，這可是難得的好機會。承蒙官家給我機會，若是我能圓滿完成這次任務，咱們程氏藥鋪定然會一飛沖天，想必外祖在天之靈也會得到安慰的。”阮思妍又道。

這話算是擊中了阮母的軟肋，當初要不是軟弱可欺，程氏藥鋪也不會被外人強占，她本就愧對父親，如今阮思妍這麽一說，她實在不好反駁，只囑咐她一定要注意身體。

阮思妍自是無不應承，又看向抿着嘴一言不發的阮雲清，語帶鼓勵道：“元清，你可是咱家的唯一的男孩子，以後家裏的頂梁柱。姐姐出門了，家裏就交給你照顧了好不好？”

果然是最了解阮元清的人，原本阮雲清還一臉的依賴和擔心，頓時眼中放出光彩，重重點頭：“嗯，楚霄說他男子漢，我也要當男子漢。我會照顧好母親的，姐姐放心吧。”

阮思妍：“…”這兩人，關系要不要這麽好。

總算是将一家老小給安撫好了，阮思妍可算是松了口氣。臨回房還聽見自家母親在那小聲嘟囔：那楚世子一看就不是個知道照顧人的，要是換作是承安那孩子我也能放心點。哎，也不知道那個不開眼的把他給調走了，這都多久沒見了。

阮思妍：“…”

絲毫不知自己在未來丈母娘心裏已經落下不好印象的楚淩寒，重重的打了個噴嚏。

第二日一早，阮思妍剛準備出發去集合的地方，就見一輛馬車停靠在自家門口。

“呀，”半夏轉了一圈，驚喜道：“小姐，這馬車可真寬敞，坐墊也可舒服，裏面還配了茶點吃食呢，這給官家辦事的待遇就是好。”

阮思妍坐進去一看，還真是。不過，這怎麽看着有點像楚國公府的馬車呢？

馬車不僅坐着舒服，行駛速度也很快，不一會兒就到了地方。楚淩寒以及其他随行人員都已經到齊，加上阮思妍一起，一共有九位大夫。

其他幾位大夫看着阮思妍乘坐的單人寬敞單車，再看看他們自己四人一車的青頂小馬車，心裏頓時不平衡了，好歹他們也是太醫院的吧，怎麽待遇還比不上一個民間小藥鋪郎中？

阮思妍也有點不好意思，她還以為大家都一樣的呢，心下明白這應該是楚淩寒特意安排的。阮思妍看向一邊端坐馬上的楚淩寒，一身玄色錦袍，身形挺直，眼睛直視前方，就像這清晨剛升起的朝陽般，光芒耀眼的讓人不可逼視。

許是感應到自己在看他，楚淩寒倏地轉過頭，四目相接，阮思妍朝他感激的一笑，畢竟是對自己特殊照顧了不是？

楚淩寒又被那一笑晃了晃眼，這女人，貌似最近對自己笑的挺多啊。見她放下轎簾，楚淩寒方慢悠悠轉過頭，嘴角微微勾起，原本心事重重的心裏，頓時陰霾散盡。不管怎樣，有她在身邊不是？

雲江府緊挨着京城，路途不算遠，騎馬不過兩個時辰的距離。不過因為他們幾個大夫都坐的馬車，另外還有好幾車的藥材，所以走起來速度不算快，大約得要大半天多時間才能到。

路上颠簸，幾位大夫年紀比較大，有些吃不消，便下來歇歇腳，坐下來吃些茶水。

很簡單的茶寮，都不夠容納下他們一行人。幾位大夫們在一邊吃着差點唠着嗑，獨楚淩寒孤零零坐在一邊，一副生人勿進的樣子，也不吃也不喝，也不知道是不是嫌棄這些外面的吃食。

阮思妍自覺還是很懂得知恩圖報的，畢竟坐着人家寬敞舒适的馬車，還享用着人家準備的緊精致差點，卻讓人家正主受累挨餓，心裏多少有些過意不去。

于是，阮思妍便拿起原本自己準備的吃食，深呼吸一口氣，親自給楚淩寒送了過去，“楚世子，路途辛苦，多少吃點兒吧？”

楚淩寒愣了一瞬，伸手接過，“多謝。”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手指輕輕刮過阮思妍掌心。

輕飄飄的一下，阮思妍身子頓時僵了僵，心裏想被貓爪撓了一下似得，酥酥麻麻的，連心跳也跟着加快了些。

“怎麽了？”楚淩寒問。

阮思妍回過神，才發現自己似乎剛才盯着他看了許久，“沒事，沒事。”

看來他根本沒有察覺，自己卻搞得跟被人占了便宜似得，真是要不得，還歹也是活了兩世的人了。況且，就算占便宜，也是她這個和離的姑娘占了人家龍章鳳姿的楚世子的便宜不是？

阮思妍低下頭，心裏唾棄着自己，卻錯過了楚淩寒臉上轉瞬即逝的笑意。

啧啧啧，他家世子爺道行真是越來越高了，将一切小動作默默收入眼底的墨痕腹诽。

“馬車坐的可還舒服？”

就在阮思妍轉身準備回去的時候，聽到楚淩寒問。

這麽一來，阮思妍自然不好走人，便坐了下來，道：“很舒服，多謝楚世子安排的周到。”

楚淩寒淡淡道：“應該的。”

應該的？誰應該的？阮思妍不懂這話裏的意思，卻也不好再問。

場面又陷入冷清，阮思妍看着默不作聲的楚淩寒，發現他似乎有心事。不知是不是自己猜測的那樣，于是試探着問道：“楚世子，我鬥膽問一句，不知這疫病已經有了應對之策，為何這皇太孫為何還會--”

皇太孫就是前兩天病逝的太子嫡子，這個問題其實這兩天一直萦繞在阮思妍心裏。

更重要的是，皇太孫這個時候病逝，朝野正是動蕩之時，楚淩寒為何被派往外地，是巧合嗎？別人或許不會聯系到那麽多，但作為為數不多知道某些秘密的阮思妍而言，就不得不多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