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開會
請了兩天假，顧芷寒再也沒法在家躲着了，因為有一個重要會議需要她參加。
好在白青亦緊急“補習”了兩天，已經能夠把顧芷寒的神态學個七七八八。礙于經歷和知識面，不太能開口說話而已。
這主要得益于顧芷寒性格一絲不茍，最主要的表情就三個：面無表情、思考、專注。
為了防止露餡，顧芷寒、鐘穎和白青亦想了個辦法，對外宣稱顧芷寒感冒，白青亦戴着口罩出席會議，正好跟前幾天請假的情況對的上。
顧芷寒坐在私人辦公室裏，通過攝像頭觀看會議直播。有什麽意見記錄下來，會議後以郵件形式傳達。
而白青亦只需要坐在座位上，一本正經地面癱就好。
也就是俗稱的——裝逼。
白青亦進入角色很快，當天一出別墅，就已經有了那股霸道總裁的範兒。她先于顧芷寒和鐘穎上車，目視前方，有一股高壓氣場圍繞在周身。
鐘穎和顧芷寒對視一眼，表情十分驚喜。而顧芷寒則想得更多些：白青亦演技不錯，長得也很周正讨喜，為什麽這麽多年來一直沒有水花？
是單純的運氣原因，還是藝人經紀這一部分的管理層出了問題？
白青亦并不知道顧芷寒見小知大，等三人都上了車，便點點頭，指示着司機發動了車子。
一如顧芷寒往常。
會議于上午九點開始，三個人按照商量好的各就各位。為了提範兒，白青亦特意穿了件風衣。走進會議室之後一甩衣角，帥得不行，一下子就把所有與會總監鎮住了。
顧總今天怎麽了，心情特別差的樣子……
而顧芷寒本人坐在辦公室裏，嘴角不自覺帶上微笑。
在白青亦眼裏，自己竟然是這麽浮誇的存在嗎。
倒是挺有趣的。
白青亦經過一衆公司高管，坐在最位高權重的地方。鐘穎跟在她身後，一如站在真正的顧芷寒身邊一樣沉默可靠。
兩人交換身體的時候，顧芷寒正在參加會議。白青亦穿過來後一頭栽倒在地上，把所有人吓了一跳，還以為工作狂終于把自己的身體熬出問題來了。
之後的幾天兵荒馬亂，顧芷寒和鐘穎忙着處理換身體帶來的一系列影響，沒來得及重啓這個會議。等到這幾天終于按時塵埃落定，會議也不能再拖了。
今天的會議，就是接續上次“顧芷寒暈倒”而進行的。聖美娛樂即将與其他三個國家的公司建立同盟關系，實現資源共享與互換。在此之前，公司內部需要大規模整合一次。
白青亦筆直地坐在椅子上，稍稍咳嗽一聲，用略微沙啞的聲音說：“接着上回說。”
鐘穎在一旁提醒：“黃總監，輪到你了。”
黃宏是聖美娛樂的經紀總監，也是秦彥君的頂頭上司。當年《夢想的榮光》結束後，冠軍交給黃宏帶，亞軍白青亦則被分給了秦彥君。
當年黃宏和秦彥君地位相當，都在争奪經紀總監這個位置。後來黃宏手下的藝人一飛沖天，秦彥君也就正式在奪權中失敗。
黃總監将PPT投影出來，彙報道：“我司目前總共有126位藝人，有38名經紀人。頭部藝人大多一對一，商業價值有限的藝人，則分為小組，由老練的經紀人一同帶着。這126名藝人中，音樂人有56名，其餘藝人均偏向影視劇方面。”
“公司音樂資源分布較為平均，而影視劇資源遠遠不夠。若他國院線電影進入大陸市場，公司歌手可以創作演唱推廣曲，合理利用公司藝人的知名度和傳唱度。但影視劇方面是短板，我們公司開戲較少，這方面輸出較難。”
雖然白青亦不懂商業，但作為一個底層藝人，她很清楚藝人經紀這一塊是什麽情況。能寫能唱的音樂人自給自足，除了資金和場地支持以外，不需要過多投入。而容貌姣好的演員們則處境尴尬，影視劇資源僧多粥少，頭部藝人片約不斷，底層藝人則只能被打包塞進劇組。
劇組那邊也很難做，有投資商塞人，有導演編劇友情牽線，有與角色氣質貼合的非他不可的演員……一部劇裏就那麽幾個戲份多的角色，給上述演員瓜分完，只剩下出場五六集、沒有人設和單獨故事線的超級配角了。
這七年來，白青亦說是演了7部劇，可除了一部上星女二以外，其餘全是七番開外。能火才是有鬼。
秦彥君痛定思痛，終于決定讓白青亦演網劇。能演這部網劇女主，還跟白青亦的選秀經歷有些淵源。
這部網劇的編劇兼原作者是白青亦粉絲，從選秀就開始追了。一聽說白青亦可以出演，當即磨起導演來。
導演心裏有另一個人選，人氣更高，片酬也更便宜。直到原作者說這部小說就是以白青亦為原型寫作的，導演才終于松口。
機會來之不易，白青亦看過原作之後又很喜歡，當然不想放棄。但她也知道，自己完全沒有資格要求顧芷寒“扮演”自己。
前塵往事不談，回歸當下。黃總監說了很多，總結起來只有一個意思：我工作做得很棒，我還缺影視資源。
白青亦點點頭，用沙啞的聲音說：“下一個。”
黃總監坐下，心裏七上八下。顧總臉上看不出情緒，這是滿意，還是不滿意？
接下來的每個部門按部就班地彙報，白青亦四平八穩地裝逼，鐘穎盡心盡責地記錄。
顧芷寒在電腦屏幕後若有所思，她拿出公司上半年財報，正在研究數據之間的關系時，手機響了起來。顧芷寒停頓了一下，看來電顯示是秦彥君，這才接了起來。
秦彥君是經紀人，這是白青亦的工作關系。如果是私人關系，她不會逾矩。
“喂。”
秦彥君性格直來直去，立即道：“《萬世游》要換女主角了，你到底怎麽想的？現在後悔還來得及，我也不勸你跟顧芷寒離婚了，我只求你，別這麽糟踐自己的聲譽。這次無理由毀約了，下一次還會有劇組找你嗎？”
顧芷寒懶得去猜、去适應這兩人原本的相處模式，于是用她自己那冷淡到南極的語氣說：“我的态度，已經微信告知你了。”
白青亦回過微信之後，顧芷寒沒有檢查過。但她覺得，白青亦一定會把事情解釋清楚的。
誰知此話一出，秦彥君更是炸了：“我問你為什麽停止一切工作，你就給我發來一張結婚照？！你要真和顧芷寒互相傾心也就算了，她明顯不喜歡你啊！等她玩夠了跟你離婚，你打算怎麽辦？”
顧芷寒皺着眉頭，将手機拉開了些，去翻微信聊天記錄，發現白青亦真的回了一張結婚證的照片，還有一條消息。
【青亦】：不要擔心，她人挺好的，我們相處非常愉快
顧芷寒向來崇尚簡約高效的溝通方式，可白青亦選的這個顏文字實在太傳神，她仿佛能夠腦補對方眯眼賣萌的表情，忍不住輕輕地笑了。
“你還笑！你還笑得出來！”秦彥君恨鐵不成鋼，道：“簽約前你怎麽跟我說的？你說這個角色跟你特別像，演員一輩子能遇到這麽一個角色值了，可現在你說放棄就放棄，到底是你變了，還是你要丢掉從前的自己？”
顧芷寒沉默片刻，說：“跟我一樣的角色……”
“編劇還專門為你修改了人設和劇情，你對得起編劇嗎？”秦彥君越說越氣，一陣詭異的沉默後，秦彥君惆悵地嘆了一口氣，說：“你要追尋愛情，算了，随你。我懶得管了。”
秦彥君失望透頂，就這樣突兀地挂了電話。
顧芷寒還從未被這樣對待，但她忘了生氣，思考起另一個問題：對演員來說，一部戲意味着什麽？
僅僅是一個角色、一份片酬而已麽？
那麽，一個角色又意味着什麽？
顧芷寒心不在焉地聽完了剩下的會議，看見散場之後所有人都走光了，白青亦松了松肩膀，對鐘穎吐了吐舌頭，做了一個如釋重負的表情。
神采飛揚，俏皮活潑。
鐘穎帶着白青亦回了辦公室，對顧芷寒說：“顧總。”
白青亦說：“順利完成任務。”
表情平靜克制，看不出波瀾。
鐘穎表揚道：“白小姐表現很不錯，沒有絲毫破綻。”
白青亦将頭發撩到耳後，溫柔地笑：“謝謝。”
顧芷寒看着面前二人，突然說：“會議結束之後，我看到你對鐘穎笑了一下。”
白青亦一愣，笑容瞬間消失，變成了失落。“抱歉……我下次會注意。”
鐘穎說：“那時候會議室裏已經沒有外人了，顧總無需這樣嚴厲。”
顧芷寒動了動嘴唇，想說不是嚴厲，只是自己恰巧注意到了這個畫面而已。但，無論是這個畫面本身，還是告訴她們自己注意到了，又有什麽意義呢？
顧芷寒認為沒有開口解釋的必要，于是站起身說：“已經中午了，去用餐吧。”
鐘穎說：“不先寫好會議記錄和回應郵件麽？”
以前顧芷寒可是一刻都拖不得的性格啊……
顧芷寒說：“為了健康。”
顧芷寒已經走到了門口，但白青亦和鐘穎都沒有跟上來。她轉過身，有些不耐煩地對白青亦說：“你說了會提醒我按時吃飯，可你沒有。”
白青亦下意識擡手看表，發現剛剛十二點零一分。
原來“按時提醒”，要這麽精确的嗎……
顧芷寒又催促道：“還不快跟上。”
白青亦連忙走上前，鐘穎落在最後，臉上露出了神秘的微笑。
芷寒這是在撒嬌？看來這次意外，也不全是壞事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