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臉紅
開完會，黃宏回到辦公室，便看見自己手下的藝人羅素素在等自己。
“等多久了？”黃宏本來在思考顧芷寒這次的态度，但看到羅素素那一秒，眼神就亮了起來。
羅素素不是他手上最漂亮的藝人，卻是最“豐滿”的一個。他們倆投緣，結成了異姓兄妹，羅素素私底下都叫他哥哥的。
羅素素妩媚地笑了一下，說：“哥哥開完會啦，來，喝茶，我親手泡的呢。”
黃宏說：“你沒在劇組拍戲，來我這兒幹嘛？想哥哥啦？”
羅素素說：“好久沒吃法國菜了，一起吃個飯呀，我已經定好位置了。”
美人邀約，黃宏卻有心無力。他說：“今天顧總開了個會，我要等郵件反饋，看她到底想幹什麽。”
“顧總都不吃午飯的麽？就算她不休息，你也可以吃了飯再說嘛，郵件又不會跑掉。”
黃宏搖頭，說：“今天開會的時候，我總覺得不舒坦，好像會有什麽事情發生。下次，下次再陪你吃飯，今天先把郵件等到。”
羅素素嘟着嘴撒嬌說：“知道你忙，那我也不吃啦，陪你，mua~”
黃宏說：“你啊你啊，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有什麽事，說吧。哥哥能做到的，一定會滿足你。”
羅素素終于進入正題，說：“《萬世游》那個網劇，你還記得吧？”
“白青亦女一，你女四的那個，怎麽了？”
“白青亦要毀約不演了，你知道嗎？”
“知道，這消息還是我告訴她經紀人的，秦彥君的表情你是沒有看到，啧啧啧，簡直要氣死了，哈哈，也不知道她怎麽得罪了顧總，竟然是鐘助理下達的□□。”說到這裏，黃宏還暗爽。他跟秦彥君鬥了那麽多年，雖然他在職位上略勝一籌，但是秦彥君那股餓虎撲狼的野蠻沖勁，想起來就後怕。
這次秦彥君手下的藝人被封殺，真是令人拍手稱快。
羅素素說：“反正她不演了，我能頂上去嗎？”
“你？”黃宏打量羅素素，仿佛聽到了什麽笑話。羅素素身材是好，人也上道，豁得出去。可那個女一人設清淡，不适合羅素素這種妖豔的長相。
羅素素說：“距離開機只有一個月，找人救場很麻煩。反正我跟她一個公司的，直接頂上有什麽不行的？女四戲份那麽少，随便找個人來演就好了啊。”
黃宏沉思。
他知道羅素素什麽意思，無非是嫌棄女四號戲份太少，知道女一空缺，便想多露露臉。可她這女四號都是搭在白青亦身上打包簽的，改成女一，劇組會不會不高興？
再者，羅素素的形象實在跟女主角人設不符，真頂了她一定會被原著粉罵死，除了吸一堆黑粉以外，沒有任何益處。
羅素素撒嬌道：“人設沒關系，讓編劇改嘛，不然要跟場編劇幹嘛的？我還沒當過女一號呢，就想試試嘛。再說，白青亦都被顧芷寒封殺，肯定沒法翻身。不要擔心。”
黃宏問：“你還有兩個月才殺青吧，這邊女二號戲份也重，到時候忙不過來怎麽辦？”
羅素素說：“我來跟這邊協調，趕一趕，快點拍，到時候摳圖p圖就可以了。”
聽到這裏，黃宏心中有了定論。羅素素自己都不珍惜羽毛，他才不會真的為她着想。這麽蠢的女人，顯然紅不了，玩玩算了。
至于網劇質量？反正自家公司沒有投資，不跟業績挂鈎，關我屁事。
黃宏笑了，說：“好好好，你說什麽都好。誰讓你是哥哥的小心肝呢？來，哥哥親一個。”
顧芷寒回完郵件，已經是下午三點多。黃宏苦等三小時等到一封假大空電子郵件的事情略過不談，視線回到顧芷寒辦公室。
白青亦拿着鐘穎給出的往年資料，苦哈哈地記專有名詞。今天這會議是裝聾賣傻地糊弄過去了，以後卻不一定都能讓鐘穎代勞。
不光要hold住氣場，還得hold住言談。
記臺詞都沒這麽艱難，影視劇為了方便觀衆理解，臺詞大多淺顯易懂。哪怕偶爾遇上古裝民國戲，也只是換一副腔調而已。
但管理一個公司，涉及的方面太多了。白青亦要熟悉娛樂圈的幾大公司，要熟悉出名的藝人，要熟悉過去未來的文娛政策，要懂財務方面的基本知識，甚至還要了解時尚界。
更何況，所謂的“四國聯盟”近在眼前，那個會議非要顧芷寒出面不可，白青亦沒有辦法，也只能緊急補課。
白青亦困得要死，偏頭看向顧芷寒。
顧芷寒依舊正襟危坐，戴着耳機一絲不茍地盯着電腦屏幕，不知道在做什麽。
顧芷寒怎麽能記住這麽多東西？白青亦以前以為總裁只做決定就好，沒想到還有這麽多繁瑣的細節需要處理。
白青亦看了顧芷寒一會兒，顧芷寒突然說：“你看什麽。”
她依然看着屏幕，好像什麽都不能将她的目光從電腦上撕下來。而一心二用對她來說并不是難事。
白青亦脫口而出：“看你怎麽工作，才能更好地扮演你……免得下次又在會議室笑出聲了。”
顧芷寒說：“演員都是怎麽挑選角色的？”
白青亦愣了一下，說：“從各種門路知道有合适的角色，就去試鏡。被劇組看中，就演呗。”
“我是問，不考慮其他任何事情，演員會怎麽挑選想演的角色？是跟自己完全不一樣的，還是特別真實的？”顧芷寒說：“我從未站在演員角度考慮過這個問題，這也許是我的失職。”
說到這句話，顧芷寒才擡起頭，嚴肅地看着白青亦。白青亦心想：這是總裁的自我修養嗎？
聽說真正想要歷練的富二代都會從底層做起，熟悉各個工作崗位，才能成為一個務實的高層管理人員。也許顧芷寒也是這樣的心态吧，才會問出這樣的問題。
白青亦想了下，說：“每個藝人的追求不一樣，選擇的标準也不一樣。”
顧芷寒繼續看着她，白青亦解釋道：“好比一個大公司裏，有領死工資混日子的，有不擇手段升職加薪的，有為了理想奮鬥的。演員也只是一個普通的職業，混日子的什麽都不挑；想火的喜歡自帶高人氣的IP角色；有藝術追求的演員則更看中劇本本身。跟本人相似的角色容易演，真實的角色比較有意思。”
顧芷寒點點頭，說：“所以，你更喜歡真實的、貼近你本人的角色。”
“诶？”
顧芷寒又說：“那麽‘顧芷寒’這個角色，會是你想扮演的那種嗎？”
白青亦：“……”
這好像是個送命題。
顧芷寒說：“我性格死板，生活沒有趣味。這麽多年我習慣與工作為伍，可當你成為我，不能失态，就連笑也不自由。這既不像你自己，也不真實。”
顧芷寒的語氣平淡極了，好像只是在陳述“月亮是圓的”一樣。但從接連的否定句式裏，白青亦讀到了一種特殊而微妙的……自卑？
白青亦連忙說：“人有不同的性格，顧總不是死板，只是比較認真罷了。這對公司來說，不是天大的好事嗎？如果公司在我這種正常人手裏，才會令人害怕吧。再說，交換身體的事情您也是受害者，卻還是盡量保證我的權益……您對員工真的很好，就算艱難，我也得到報酬了，這是演員應該做的。”
白青亦竹筒倒豆子一般，一股腦地把心裏話說完，顧芷寒卻沉默了。
白青亦後知後覺，補救道：“……我不是說您不正常的意思。”
顧芷寒：“……”
白青亦：“……也不是說這份工作很艱難的意思。”
一直沒有說話的顧芷寒突然低下頭，說：“我知道。”
顧芷寒低頭看了眼手表，說：“該活動活動了，我去趟洗手間。”
顧芷寒摘下耳機，站起來朝門外走去。白青亦下意識看了一眼時間，發現正好四點整，一分不早一分不晚。
不光要準時準點吃飯，還要準時準點上廁所嗎？這份自律，真是可怕。
白青亦深吸一口氣，說：“顧總您是個傑出的人，能夠近距離地觀察、扮演您，我很高興。”
顧芷寒腳步一頓，兩秒鐘後才繼續前行。
等到顧芷寒完全走出會議室，白青亦突然大叫一聲，倒在了沙發上。
自己哪根筋搭錯了，剛剛到底在說什麽啊……顧芷寒只是想問問員工的工作态度和真實想法，自己叽裏呱啦說一大堆也就算了，還內涵對方不正常……
罵對方不正常也就算了，還拍了一堆馬屁……
也不知道顧芷寒現在會怎麽看待自己。
白青亦覺得前途堪憂，要不是因為這詭異的交換身體的現狀，顧芷寒一定很想當場炒了自己吧。
白青亦抓着頭發想了很久，終于找到了補救之法。
顧芷寒說過，要按時提醒她吃飯喝水。距離顧芷寒上一次倒水……是不是已經過去一個小時了？
白青亦蹑手蹑腳地從沙發上爬起來，又蹑手蹑腳地走到書桌旁，伸手去拿水杯。
不對，自己為什麽要像做賊一樣？理論上來講，這也是自己的辦公室啊。
這樣想着的同時，白青亦的眼神不小心瞟到了電腦屏幕，然後渾身都僵硬了。
屏幕上不是文件，而是電視劇暫停畫面。白青亦看到自己的臉占據了整個屏幕，如果沒記錯，應該是自己處女作的第三集 。
剛剛顧芷寒并沒有在工作，而是在看自己拍的電視劇？！
為什麽？
血液逆流，白青亦感覺臉燒得燙人。她再也不敢碰水杯，灰溜溜地蹿回了沙發上。
剛一坐好，顧芷寒就推門進來了。
“……你怎麽了？”
“好熱啊。”白青亦做作地拿手當扇子，往臉上扇風。
“是麽。”顧芷寒找到空調遙控器，将溫度調低兩度，問：“現在呢？”
“好了好了好了，謝謝顧總……哦對了，顧總記得喝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