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一節課,小女孩在發呆,她在想她的兔子
,快到似乎要跳出來一般地無措。
“就是……我喜歡你。”他頓了一下,突然鼓起勇氣大聲說出口。
末了,借着餘光,瞄到她一副吓愣了的樣子,他又小聲補了句:“我是說真的。”
“嗯。”她木木地點點頭,不知道該給什麽反應。但是,突然想到了什麽,差點脫口而出的回答猛地收回。
“你不是有女朋友的嗎?之前還說是要找自己失蹤了的女朋友的。”她不敢看着他,同樣低下頭,看着水裏倒映出自己掙紮的神情,暗罵了聲“虛僞”。
“那個……”唐少炎伸手,小心翼翼地戳了戳她的肩膀,“如果我告訴你,那是騙你的呢?”
簡以萌:“……”
馬丹,說這種謊有意思嗎?!會有人拿這種東西開玩笑的嗎?
“其實也不是騙,”見她看過來,他一下子緊張起來,有點語無倫次,“就是……一下子很難說得清楚,以後有機會再告訴你。但我可以保證,我從未有過真正的女朋友!”他從來沒這麽喜歡過一個人,這麽想跟一個人在一起。他的感情世界一直都是空白了,是因為她才有了色彩
“那就是有過其他的咯。”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出于什麽心理,竟然會在這種時候選擇吐槽。話一出口,她就後悔了。
“我沒有……”唐少炎委屈了,可憐兮兮地看着她,說,“如果有,也只會是你。”
世界似乎在他的話後,一下子陷入了黑白默片中,沒有聲音,沒有色彩,只有連這些障礙都阻隔不了的,他專注而真摯的視線。
“……”簡以萌立刻把整張臉都捂在臂彎離,不敢看他。其實她不在乎他之前交往過多少個女朋友,畢竟他是唐家大少爺,從小到大應該很受人追捧吧?但聽到“沒有”,和近乎承諾和宣言的“只會是你”這四個字的時候,她的世界所有燈都被點亮了。
等了一陣子都沒回答,唐少炎又戳了戳她。
“幹嘛?”她不耐煩地縮起肩膀。
“我還以為你會給我回答的。”他郁悶地把手收回來,視線還是不自覺地粘在她身上,收不回來。
“我……”心都要跳出來了,耳朵都能聽到打鼓聲,簡以萌逼自己擡起頭來,但……還是沒勇氣直視他,小聲地說,“唐少炎,我好像也……喜歡你。”
唐少炎一下子愣住了。幸福來得太突然,他完全沒搞清楚狀況。
“你剛說了什麽……”他懷疑自己沒聽清。
“吻她!抱住她吻!你這白癡!”樹叢後突然串出了一個人,特別恨鐵不成鋼地吼道,“這百八十年前的小清新,老娘看不下去了!”
柱她後面的章晉華,看着自己沒能拉住人的手,特別地……懊惱。
作者有話要說: 少爺的初戀是萌萌,這點我能保證。而“前女友”的事,以後會解釋,勿噴
☆、噩夢真相
“萌萌, 我家弟弟這個……”
“你明天不是還得出差嗎?就回來拿點東西而已,我們先回去了。”還想在旁支招的唐大小姐,被看不過眼的章晉華連拖帶拽地帶回去了。
“我就再說一句……”
“急什麽?日子還長着,又不是沒機會……”
嘈雜聲漸漸遠去。現在,別墅裏只剩下了兩個剛剛确立新關系的人。
“那個……”唐少炎耳根還是紅的,一手摸着後腦勺, 望着簡以萌有點不知所措。
“不如我先上去整理一下行李吧?玫姐收拾來的東西, 我還沒仔細看過。”她也有點緊張, 一直低頭看着自己的腳。
“那我去叫外賣好了。”看了下時間, 也快到飯點了,他機智地給自己找了點事幹,“我房間裏還有布丁, 等下給你搬一箱。”
“……謝謝。”又是他心愛的布丁,他“好大方”。
好像沒話可說, 兩個人面對面地站着, 陷入了尴尬的沉默中。這樣又維持了一陣子, 終于是簡以萌忍不住了。
“我先上去了。”
簡以萌轉身想離開, 突然……被他從身後抱住了。
“我想抱一下。”唐少炎的下巴貼在她耳邊蹭了蹭,動作很輕柔,聲音裏也透着點小心翼翼, 仿佛他懷裏是一個脆弱的瓷娃娃,稍微一用力就會碎了。
他們以前也有過身體接觸,但從未有一刻能像現在這樣令她心跳加速,相觸的地方的血液似乎都要沸騰, 讓她……一動都不敢動,害怕自己會燒起來。
抱了一下,他就放開了,抿着唇不知道在想着什麽。簡以萌轉過身來,看着他,主動抱回去。
“唐少炎,我愛你。”她把頭埋在他的胸前,輕聲說,“好像從認識後不久,我就開始在意你。這對于從前的我來說,是很難想象的事,甚至只要看見你,就會覺得很開心。”
她從未想過自己有一天會談戀愛,沒想過自己會有愛人的能力。可在遇到他以後,一切似乎都理所當然起來了。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愛上他什麽,但僅僅是能看到他,能看到他的笑,就已經無比滿足。
“我也是……很愛你。”唐少炎擡手回抱住她,“我……不敢說。我以為你會讨厭我的。”
他一手貼在她後腦勺上,把她抱得更緊一點。
“傻瓜。”她忍不住笑了。
不管別人怎麽看待他,她只覺得他很好很好,天底下再也沒有他這麽好的傻瓜了。
兩人磨叽了好一陣子,才等來了外賣。只不過氣氛已經好多了很多,不會再有冷場和尴尬了。
晚飯過後,他們又去放映室裏看了場電影。
電影放映期間,他們一直牽着手,空出來的那只手各拿着一個布丁舔着,甜滋滋的。
“我姐和查爾斯都很讨厭這種布丁。”送她回房的時候,唐少炎突然說道。
“?”簡以萌不明所以地擡頭看着他。
“他們說布丁是好吃,但是太甜就是過了。包括我老爸老媽也是這麽覺得的,但我就是喜歡。”他低頭看着她,眼裏帶着寵溺,笑了,“你是我認識的人裏,第一個跟我一樣喜歡這種布丁的人。”
“你怎麽知道我喜歡?”她好像從沒說過這件事。
“因為我送你布丁的時候,你從沒拒絕過,而且都吃了。”唐少炎擡手摸摸她的頭,他好像真的很喜歡這個舉動,手指總會挑起她的發絲繞着玩,“我試過的,送過給很多人。有些人第一次接受後,第二次就會想辦法拒絕。而有些人,他們不拒絕,但是不會吃,甚至會偷偷扔掉。”
“所以你之前總是動不動就給我塞布丁,是試探嗎?”她覺得好笑。是誰說他傻的,站出來打死他!
“也不算是。”他尴尬地挪開視線,“你不是也喜歡的嗎?”
“不,我只是沒所謂,不想浪費食物而已。”她殘忍地說出了事實。
打擊太大了,唐少炎立刻哭喪着臉,放她頭上的手也僵住了。
“騙你的,我很喜歡。”不忍再逗他了,簡以萌鼓起勇氣,踮起腳尖,吻了下他的下巴。
在他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的時候,她迅速竄回房裏,關上了門。
這算是……真正意義上的初吻吧?
她靠在門後,心跳如鼓,臉開始漸漸變紅,感到比吃了一箱布丁還要甜蜜。
今天發生了很多事——發現嘉南哥在騙她的事,出去被圍堵的事,被小渝姐和唐少炎搭救的事,還有……跟唐少炎相互告白的事。
無論是哪一件,都讓她有種在做夢的感覺,整個人都飄飄然的。
有好夢,有噩夢。
陷入睡眠前,簡以萌想,不管以後發生什麽,她都會以感恩的姿态,牢牢記住今天發生的所有事。
而,沒多久,她又“到”了那條小巷裏。
只是,這次的光線明亮了不少,似乎正值下午時分。但是,很靜,聽不到其他什麽聲音。
簡以萌又不由自主地往前走,她有種預感,或許這個夢已經到了最後一場,她終于要看清黑暗背後的真相了。
抱着這樣的想法往前走,她突地被絆了一下,絆倒她的……還是一只腳。
她順着腳看過去,終于能看清那個女生的樣子,只見她側躺在地上,臉看得不太清晰,大概十五六歲,身上穿着高中校服,頭發卻染得花花綠綠。女生倒在了那裏,身上不少擦傷的口子,雙眼緊閉着着,似乎是昏過去了?
側頭看了一眼,她仍是像之前無數次那般邁了過去,好像什麽都沒看見一般,搖搖晃晃地繼續往前走。
地上有很不少雜物。這次,她看清了,真的是垃圾,旁邊有好幾個被踹倒的垃圾箱,裏頭各式各樣的垃圾都滑了出來,甚至還有蒼蠅在上頭飛。
如果,她能聞到的話,應該會覺得很臭吧。僅是那些不知多少天前腐爛發馊的剩飯剩菜,看着都惡心反胃。
“啊——”前方傳來了刺耳的尖叫聲。
“你別過來!”是那個女人的聲音,她已經在夢中聽過無數遍了。這次,她一定要看清楚對方是誰!
“我錯了,我向你道歉!”
在這個夢裏,她的視線已經沒再受到限制了。在這個距離上,她已經能看到那個女人了。
只見女人跟先前那個女生似乎差不多大,也是身穿着一件寬大的高中校服,她半躺在地上,一條腿似乎斷了,以怪異的角度彎曲着,另一條腿拖在地上,衣服上染滿了鮮紅的血。她還是那麽一臉驚恐,眼睛瞪得很大,嘴巴大張着,用手扒拉着往後退。
【她到底在向誰道歉?她在害怕着什麽?】可惜,她所“扮演”的那個人,還是一句話都沒說。
直到這裏,跟之前所有夢裏的,都一樣……
只是,除了這個女人外,簡以萌沒再看到其他人。她還是繼續朝她靠近,一步,兩步,三步……
“都是她們的主意,不是我,真不是我……求你別過來……”
她每靠近一步,女人就朝後拖着身體挪一步。三步過後,簡以萌終于能确定女人所畏懼的人,就是“她”。
可是,她根本就控制不了自己的步伐,還是得繼續往前走。
“別過來!你別過來……”
女人一邊往後爬,一邊大叫着,不分青紅皂白地撿起地上的東西向她砸來。
她為了躲閃,不再是走直線,只是靠近女人的速度卻并沒有減慢,反而……更快了。
“去死吧!”
簡以萌突然聽到一個聲音,這不是那個女人的,那麽就是……“她”終于說出這個夢境以來的第一句話了!
可她還沒聽清,就發現“自己”操起右手上的棒球棍朝女人砸去!
“啊——”女人發出凄厲的尖叫,然後……倒在地上不動了。她的額頭被砸破了,血從她的傷口處大量湧出,一部分飛濺到“她”身上。
“她”的手上也沾滿了血。“她”看向棒球棍,只見它不僅是頂部粘了血,竟然……整整一根都血跡斑斑!都是新鮮的血!
血,從女人身上湧出,從“她”身上滴下,漸漸蔓延開來,向小溪一般蜿蜒開去。
簡以萌順着血跡往後看去,先前夢境裏,那一路上模模糊糊倒着的一動不動的黑影……終于能看清了!
她身後,竟然是——橫七豎八躺着的人!
在那些被踹翻的垃圾桶旁,躺着好些個跟之前兩個女的差不多模樣的女人,她們或渾身青紫、流血,或頭破血流,皆像石像一般,一動不動。
其中一個女生正好靠坐在垃圾桶上,雙目圓睜地看向她這個方向,頭上的傷口還在……滴血。
明明是在夢中,簡以萌卻感覺到有股寒氣通過毛孔滲入她的血液中,讓她全身冰冷,深陷絕望,仿佛有什麽比噩夢更可怕的東西要在這裏徹底蘇醒,把她吞沒……
血一直從她身上滴落。漸漸地,她身下已經積了一灘血。
她不由自主地低下頭來……
【不要看!不要看……】心裏有個聲音在瘋狂地咆哮。
但簡以萌無法阻止“自己”的動作,因為在這個夢裏,她根本如同提線木偶,做“別人”想讓她做的,看“別人”能讓她看的。
【不——】那個聲音還是掙紮着。
她看向了血灘,裏頭,映出竟然是——
她,簡以萌,自己的臉!
☆、兇手是誰
“呼——”
簡以萌再次一身冷汗地從噩夢中驚醒。只是, 她再也無法淡定了。
“不可能的……”她捂着臉,渾身戰栗,已經語無倫次了。
她一直以為自己只是在夢中“扮演”一個角色,卻沒想到她“扮演” 的是她自己!那麽……那個拿棍子殺了那麽多人的,也是……她嗎?
“冷靜,簡以萌, 你必須冷靜下來!”她拼命地告訴自己, 實際上卻越來越害怕, 從夢中延續下的冰冷和絕望此刻仍不停地侵蝕她的精神世界。
“萌萌, 你怎麽了?”門一下字被打開,唐少炎摁開了電燈,跑到她床前, 着急地打量着。
按道理來說,房間的隔音效果都是不錯的。但是, 他們今天那樣……唐少炎激動得晚上翻來覆去睡不着, 所以去廳裏倒了杯水喝。往回走時, 剛好就在經過她的房門前, 聽到她在尖叫。
“唐少炎。”一看到他,緊繃着的那根弦就立刻松弛了。簡以萌撲倒他懷裏,抱緊他, 整個人還有點發抖,“我做了個噩夢。”
“很可怕?”她抖得讓他心疼,唐少炎立刻回抱住她,手搭在她的後背上, 輕輕拍着。
“很可怕。”簡以萌深吸了一口氣,扯住他的袖子,決定坦白,“我夢到自己是個殺人犯,我殺了很多人。”
“哈?”唐少炎有點沒反應過來,“明顯是假的。都說夢是反的,這絕對不可能發生。”他怎麽都無法相信連雞都殺不死的萌萌能夠殺人,而且還是“好多人”。
“很難說得清,但是……”她現在腦子裏還是一片亂麻,根本理不清,卻直覺那個夢不是假的。可為什麽會有這麽可怕的直覺?
“你就是容易想太多。”唐少炎雙手搭在她的肩膀上,把她稍微拉離自己一點,直到能看到她的眼睛。
“別想了,好好睡一覺。那種東西怎麽可能呢?”他擡手摸摸她的頭。
剛準備重新躺下的簡以萌,突然又坐起來。
“不!”她拉住他的衣服,“我想到了……”
她的表情突然變得很可怕,揉着太陽穴使勁地回想:“夢裏的那個我……”
她從血灘裏看到的那張臉……
“比我現在要年輕很多!”話一說完,像是又想到了什麽,她放開了拉着唐少炎的手,幾下就跳下了床,來到電腦邊。
開機和搜索都要一段時間。唐少炎一頭霧水地走到她身邊站着,問:“你又想到了什麽?”
“那個帖子……”她腦子裏還是很亂,心裏頭有個答案,但是很矛盾,一方面希望自己是記錯了,另一方面又希望能找到答案。
“那不是水軍黑你的帖子嗎?都已經沉下去了,還翻出來做什麽?”唐少炎看她急得滿頭大汗的樣子,自己卻一點忙都幫不上,很是無奈。
“找到了……”說完這句話後,簡以萌全身的力氣似乎一下子被抽幹,無力地倚在他身上。
唐少炎疑惑得看向屏幕,只見上頭寫着——
“我初中時跟她同班的,絕不是造謠,這人一點禮貌都沒有,打架逃課,經常惹是生非,真搞不明白為什麽會有人喜歡她?你看她現在這麽乖巧的樣子,都是裝出來的!她不僅是個災星,遇誰克誰,還是個小太妹!聽說還曾把高年級的學姐打進醫院裏。
反正,我們學校沒人是喜歡她的,一看見她就跑,至少離她3米距離。老師都不想理她,學校想着法子勸退都不行,還說不是有後臺?誰信啊!”
“都是假的,沒一句真話。”在他看來,這些話一個字都不可信。他絕對信任簡以萌。
“我不知道。”她在他懷裏搖頭,試着梳理思路,“在那個夢裏,我拿着手上的棒球棍砸傷了一個、兩個……至少四個人。然後我看到了自己的臉,大概就是我十三四歲的時候的臉。太真實了,我覺得是真的。但是,為什麽在這個夢之前,我一點印象都沒有?”
簡以萌捉緊唐少炎的手,唇色有些發白地看向屏幕中的那段文字:“唐少炎,我好像少了一段記憶。或者說,不只一段?我不知道,但是我越想越發現,我對童年的記憶都很模糊……”
“我到底記得什麽?5歲那年被推下平衡木,大叔家煤氣爆炸。10歲那年,二叔家出了車禍,我和姐姐被送去孤兒院。13歲那年,姐姐失蹤,然後我遇到了嘉南哥,是他幫了我。此外的那些日子呢?我在學校是怎樣的?我有什麽同學,有沒有朋友?我都記不清了……我只記得自己大概是個不受歡迎的人。”
“這很正常,我也記不清小時候的事。”唐少炎摸摸她的頭,不假思索地說。
“是嗎?……好吧。”也許是她想多了。
但還是無法心靜下來,她無法阻止自己繼續胡思亂想。
現在快淩晨一點,簡以萌看着電腦桌上的手機,抱着試一試的心态,發了條短信給陳嘉南——“你睡了嗎?”
“那些謠言會被壓下來的,我給許小渝放權了,姐姐方面也很支持,她很有信心能夠搞掂。她還說上次給了你一個U盤,裏頭的東西她還有備份,就不找你要了。你就放心在這裏呆幾天,或者住下來也行。”
唐少炎把她抱回床上,幫她蓋好被子。
“謝謝。”即使他什麽都不做,僅僅是能看到他,簡以萌就覺得自己很安心。真是一種奇怪而又滿足的感覺。
“萌萌。”他突然喊了她一聲,坐在床邊,低頭看着她。
“嗯?”她回視。
“雖然我也不知道該怎樣,但總覺得我們之間不用那麽客氣。”從這個角度看她,似乎更可愛了。他還是第一次從一個人眼裏看出了對他的依賴和慕戀情緒。
他們已經是男女朋友額的關系了,這真是一種奇妙的體驗。他的心跳突然加速,為了看得更清楚一些,忍不住……越靠越近。
簡以萌屏住了呼吸,立刻閉上眼睛,緊張得不敢動。
就在這時……手機響了!她沒調靜音的手機,非常不和諧地唱起歌兒來。
唐少炎立刻坐直,跑過去幫她拿手機,順帶抱怨道:“這麽晚了,誰會打過來?”
“是嘉南哥,我剛給他發了條短信。”簡以萌自覺心虛,說話也沒底氣。
她接過了手機,示意他安靜,然後劃開了接聽鍵。
“萌萌,這麽晚還沒睡嗎?”陳嘉南略顯疲憊的聲音傳來。
“嗯。”聽到他的聲音後,簡以萌反而不知道說什麽好了。
她之前是走進死胡同裏了,覺得這世上唯一對她好的人都是騙她的,覺得這世上已經沒人可以相信了……她被偏激蒙蔽了雙眼,覺得生無可戀。
她想過要抱怨,要哭訴……但她做不到。無論陳嘉南是不是她的“姐夫”,在姐姐失蹤後,唯一對她伸出援手,唯一收留她的,只有他,陳嘉南。
他也曾在她十八歲生日時,跟她說過,他一直當她是親妹妹……這份恩情,這份親情,無論是處于什麽立場上,她都沒資格怪他。
“嘉南哥,對不起。”她顫抖着說出這句話,為自己曾經的不信任和否定道歉。還好她當時沒有直接打電話去質問,她差點就做了一個自己最讨厭的忘恩負義的人。
而此時的陳嘉南,距離被徐可兒設陷阱時已經過去了一段時間。也不知道誰大發慈悲給他叫了救護車,他帶着一身傷一直躺到了醫院。
他已經清楚意識到徐可兒的意圖了,卻頗有些無能為力。因為以他目前的地位和人脈,确實比不過徐可兒,甚至被拍了那個視頻和照片……他甚至有可能栽進去。
聽到簡以萌向他道歉,陳嘉南的第一反應是徐可兒把那些東西全上傳到網上被她看到了。一下子,他又急又燥,還有幾分無奈。
“你都知道了?”他試探着問。不知道現在祈禱徐可兒的良心,還現不現實。
“知道了。”簡以萌根本不知道兩人談的不是同一件事,她咬着唇瓣,暗下決心,“嘉南哥,不管你是不是我的姐夫。就像你當我親妹妹一般,我也會一直當你是我的親大哥!你是我的親人!獨一無二的親人!”
也許一旁大唐大少爺并不能很理解簡以萌的這句話——“姐夫”和“親大哥”,有什麽區別,為什麽要這麽鄭重其事地像表白一樣說出。
但陳嘉南能理解的,可他以為的卻是簡以萌真的看到那些“不雅照”,所以說這話來安慰他的。因此……他更糾結了,大概是一種老臉都丢盡的痛苦。
“萌萌,你長大了。”他老半天了,才感嘆出這麽一句。
簡以萌則是一下子把心裏糾結的問題解決了一個,立刻糾結起第二個來,“嘉南哥,我問你一件事,希望你能如實地告訴我。”
“你說吧。”以為她是要問徐可兒的事,陳嘉南想死的心都有了,但又不能不說,卻沒想到,她問的是——
“我以前是不是把人打進了醫院?”
陳嘉南愣了愣,反應過來後,馬上反問:“你這是聽誰說的?還是在網上那些帖子裏看的?那些,你就別在意了,都是水軍無中生有,造謠來的。”
“不,是我想起來了。”簡以萌強作鎮定地回答,“大概十三四歲,一條放着好幾個垃圾桶的死胡同裏,我拿着一根棒球棍,向一個穿着高中校服的女生頭部砸去。”
“怎麽可能……”陳建南有些驚訝,但馬上改口,“你記錯了,根本沒這件事。那些謠言,我會處理……”
“不,有。”這一刻,她斬釘截鐵地打斷他。她已經聽出來了……是真的。
“嘉南哥,告訴我吧。你知道的,就算你不說,我也有辦法知道的。那時候我在上初中,那麽我……”
“夠了,萌萌!你根本就沒想起來。”陳嘉南的語氣嚴肅下來,“所以,不是什麽好事,想不起就算了。”
“我是沒想起來,但我做夢夢到了。嘉南哥,你不能覺得我年紀還輕,就剝奪我知道一些事的權利。上次,你莫名其妙地不讓我跟姓唐的人來往……”
一旁的唐少炎聞言,差點要出手搶電話了。簡以萌連忙止住他,繼續說下去:“這次也是一樣。但我必須跟你說,我現在不在公寓裏,我在唐家!”
她瞄了唐少炎一眼,說:“我還跟唐大少爺談戀愛了!”
那頭徹底沉默了,要不是沒聽到“滴滴滴”的聲音,她都差點以為對方挂機了。
半晌後,陳嘉南終于松口了:“如果你真想知道的話……”
☆、當年真相
看她态度如此堅決, 陳嘉南嘆了口氣。
“其實我知道的也不多。”他先打了一劑預防針,才繼續說下去,“當時我在工作,準備跟外景。突然接到一個電話。是你在公用電話亭裏打給我的,只給我報了個地址就挂了。”
“我立刻趕過去那條胡同。一進去,就看到有幾個女生在那裏躺着, 一動不動。而你也躺在不遠處……”
“我是不是拿着根棒球棍?”簡以萌問道。
“沒有, 但它确實是在你的手邊。”陳嘉南猶豫着回答, “你們身上都有不少傷。我立刻報警和叫了救護車。加上你, 一共5個女生,都搶救過來了。警方初步判定這是一起校園欺辱案,雙方都有過錯。但涉及未成年因素, 處罰以教育為主……”
“可我為什麽一點印象都沒有?”她直覺陳嘉南還有事瞞着她。
“這點,我無法回答。其他人都有記憶, 并且錄好了口供。唯獨你, 對當時發生的事一無所知, 甚至連如何被帶到那條死胡同裏都毫無印象。”陳嘉南卻很肯定地回答這一點。
“醫院方面給出的答複是說, 可能是因為你的頭部受傷導致了暫時性失憶。但也正因為你對發生過的事毫無印象,而且受傷不輕,所以另外幾人抱團指控你的口供, 也無法成立。”
不,她們是對的。
簡以萌意識到:“我記得……是我打傷她們。她們沒有撒謊……”
“萌萌!”陳嘉南打斷了她,“你根本就不記清當初發生了什麽,沒必要把事情都怪罪在自己身上。何況事情都過去了, 就讓它徹底過去……咳咳咳。”
說話說得太急了,他突然劇烈地咳嗽起來,差點把身上傷口重新蹭裂。
“嘉南哥,你怎麽了?”她終于聽出了不對勁的地方。
“沒什麽,熬夜太多,身體有點扛不住。”陳嘉南就着保溫瓶喝了口熱水,稍微好一點。他不想簡以萌知道他此刻的情況。
“反正那件事就那樣了,當年也沒留下案底,那幾個女生也不會出來作證。你就別再細究了。”
果然,他們再怎麽努力,還是無法改變命運。他們還是注定相遇,注定在一起了,注定要面對……
陳嘉南再咳了一聲,算是把氣都理好,才囑咐道,“你既然在唐家,那就不要随便離開,好好在那裏住一段時間。”
“你真的沒事嗎?”她在想去找陳嘉南的可能性。但她現在這個樣子,真的能順利到達公司嗎?怕在路上又被人堵起來,再給他們惹麻煩。
所以,不行。但陳嘉南的聲音越聽越虛弱,她實在有點擔心。
“我能有什麽事?”他平靜地反問,“你能照顧好自己就算是幫了我了。”
确實……
簡以萌還是妥協了:“好。晚安了,嘉南哥,你好好休息。”
見她放下手機,唐少炎立刻湊上前問:“怎樣了?”
“是我幹的。”簡以萌看了他一眼,立刻挪開視線,不敢面對他,“我的夢沒錯。”
“那……”本來還想安慰她是胡思亂想的那些準備好的話都用不上了,唐少炎自己也覺得不可思議。
但他又馬上改口:“那又怎樣?”
“嘉南哥說我當時醒來後,對發生過的事一點印象都沒有,這件事也不了了之了。”她拿了張紙,試圖記錄些什麽,卻發現無從下筆,只能打了個大大的問號。
“總覺得很奇怪……”她自言自語,煩躁地用筆杆子時不時地輕戳下巴。
“哪裏奇怪了?”
簡以萌嘗試順着少爺的問題思考,卻是很順利地在紙上畫了個“1”,然後是“2”。
“首先,我為什麽會忘了?按道理來說,這麽重要的事,我不該忘了的。”
“其次,沒有案底,沒有記錄。嘉南哥甚至跟我說那些女生是不會在出面指控我的。這又是為什麽?”
“網上那個帖子是我‘初中同學’發的,但她也只是随口提了一句,似乎也沒把這件事太當回事。他們的表現更像是說這件事是假的,只是他們編造出來,經不起推敲。因為,如果他們都認為這件事是真的話,以那些人的黑心程度,不可能這麽這麽輕拿輕放,相關報道肯定早被人挖了出來,當做下一個攻擊重點。而我,肯定會再無翻盤的餘地。”
“但現在已經能确定動手的人确實是我,那麽……或者說,”她繼續标記了“3”,“他們知道得不多,或者根本一點都不知道。所以,想提也無法提。”
“那說明了什麽?”雖然一句都沒聽懂,但唐少炎還是乖乖地坐在她身邊,認真的看着她。
“說明那件事被人刻意掩蓋了。”她在這三點後畫了個連接符,引向了一個火柴人,再打了個問號。
“有人,或者說有一群人。不過,還是一個人主導的可能性大一點。這個人,他不知道出于什麽目的,用自己的手段把這件事壓下來,讓它連在小範圍圈子裏傳播都做不到。”
這個人是誰?他有什麽目的?而她的失憶,是傷勢導致,還是對方刻意為之?
關鍵是……她認識這樣的人嗎?
“能做到這一點,他應該是個男性,當時至少也得三四十歲,甚至年紀更大,那麽五年過去了,他應該也得四五十歲。家境殷實,有一定的權勢和人脈,至少是在S市有很大的影響力。”
不,她不可能認識這樣的人。
道理很簡單,如果她真的認識了,她跟姐姐怎麽可能過上那樣的生活?這樣的人,能讓她們一念天堂,一念地獄,弄死她們也不費吹灰之力。她們的生活只會要麽更好,要麽就更差。
“這個條件,上流社會頂層的那部分人都能做得到。”唐少炎點出。他腦海裏隐隐約約有些方法,但是自己也搞不明白,幹脆不說了。
“對。”既然她不認識這個人,那麽就有更多值得深思的地方——他是出于什麽目的,或者想從她身上得到什麽?好意,還是惡意?是為了保護她,還是有什麽……
如果是為了保護她,為什麽不直接出現在她面前,以一種更好的方式插手她的生活呢?
還是他已經插手了,只是她不知道而已?
那麽,基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