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一節課,小女孩在發呆,她在想她的兔子
這些疑問,她的失憶又是因為什麽?她缺少的僅是這段記憶嗎?會不會還有其他的?
例如……
突然想到些什麽,簡以萌臉色頓時蒼白如紙,渾身戰栗。
“你怎麽了?”唐少炎一直看着她在那裏塗塗畫畫,搞不清她為什麽會突然變樣,只覺得自己的心都要被她吓到嗓子眼裏了。
“我……”太可怕了。這個念頭一旦出現,就在她腦子裏徘徊着不斷膨脹、壯大,像要把她所有的一切都要吞沒了一般。
簡以萌手上拉緊唐少炎的衣袖,像拽着最後一根救命的稻草一般,眼睛裏因驚恐而泛出了點點淚花:“你說,我大叔二叔家的事會不會也是我幹的?”
最初的幾個字如被堵上的泉眼,卡在嗓子眼裏不肯出來,最後卻帶着瘋狂噴湧而出。
“什麽?”唐少炎以為自己聽錯了。
“我大叔家是煤氣爆炸死的,二叔家是出車禍死的。可如果這些都不是意外呢?”她的手捉得更緊了,想要把他的衣服扯破一般,眼睛瞪得大大地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你在想些什麽?”他根本無法理解,想安慰她也無從下手。
“如果是我幹的呢?”簡以萌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想的,只覺得越想越有可能,整個人在瘋狂的邊緣不斷地被拉扯。
“煤氣爆炸……我可以在出去玩之前,先把煤氣瓶擰松。那時候,只要一點火星,甚至不用點火,就能爆炸!車禍的話……聽說二叔他們是車子的剎車出了問題,才會撞上的。那如果是我事先把線給剪斷的……”
“你在說什麽?”唐少炎捉着她的肩膀,猛地搖了兩搖,“不要這樣诋毀你自……”
“如果是我忘了呢?”她打斷他,“你之前不也覺得我不可能打傷那麽多的人,可我不也做到了嗎?”
她也覺得自己不可能打得倒那麽多人,否則那時候在李家村,早就一棍子把李文輝敲暈。但事實上,她真的做到了,她腦子裏還深深刻印着那女生驚恐的面容,那棍子砸下去時的手感,還有……血液噴濺到她臉上的溫熱。
為什麽就不能是她?
那些人不都罵她“天煞孤星”、“喪門星”的嗎?沒準她真是,還是她自己親手幹的!只不過是她忘了!
“不是你!你當時才多大?五歲就會擰煤氣蓋,十歲會剪線,你怎麽不當個拆彈專家?”唐少炎斬釘截鐵地說。
“如果真要擰,難道就沒別的辦法了嗎?”她激動地反駁,“那你告訴我,我怎麽能夠用一根棒球棍,把比我大三四歲的女生砸進醫院的?你告訴我啊!”
“很簡單,因為都不是你幹的!”唐少炎把她拉進自己懷裏,四目對視,認真地告訴她,“簡以萌,你聽着,那些都不是你幹的!人的記憶也會出錯的,更何況是夢。我還夢到過小時候抱着花園裏的小樹,對着廳裏的花瓶聊天,小白還咬着我的褲腳說‘別淘氣’……”
“我……”她還想反駁,但一下子被他眼裏的煞氣鎮住了,嘴巴上下磕動着,但還是說不出話。
“唐少炎,我怕……”半晌後,她還是說出了自己內心最真實的想法——不是因為她真的相信那些事情都是自己做的,她只是怕那些事情都是自己做的。
被動忘記是一件多麽可怕的事。她沒有記憶,沒有了那段過往,失去了對自己人生僅有的掌控,她還是她嗎?
到時候,她連自己都不認識自己了,連自己都覺得自己可怕了……她不要這樣。
“不是你幹的!”他再次強調,同樣的堅定和信任。
“我怕……”她終于在他懷裏低聲哭了出來。
“不是你幹的!”唐少炎抱緊她,手在她後背輕拍着。
“好,不是我幹的。”不管以後會怎樣,她此刻只想選擇相信,這是她在懸崖前唯一的退路。
“別怕,有我在,我會保護你的。”他把她拉離了自己的懷抱,低頭吻上她的唇,輾轉碾磨後,輕聲做出承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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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頭的陳嘉南,卻是在簡以萌挂了電話後,捂着腹部的傷口,小心地躺回床上。但他沒能入睡,反反複複地思量着,終于還是忍痛爬起來,挪到一個無人的角落裏,對着某個號碼,播了過去。
沒多久,電話接通了。對方那邊似乎有點時差,一點都不見瞌睡,十分清醒。
“最近出了點事,本來不想麻煩到您的,但事情發展已經出乎我的預料了。”陳嘉南向他詳細說了簡以萌被攻擊的事。
“這件事好辦,我會吩咐下去的。”那頭回應。
“還有一件事,”陳嘉南看了下周圍,确定附近沒人後,他才捂着嘴小聲地說,“她似乎想起來了……”
☆、唐大老爺
唐少炎本想帶簡以萌去山裏玩幾天, 順便見見他的師傅。他還想教她射箭,培養一下共同愛好,以後就能一起去浪。但是昨晚耽擱得有點久,以至于她很晚才睡下,行程自然而然地推遲了。
等簡以萌醒來以後,他就一直圍在她身邊推銷着去山裏的好處。他自認為能阻止她繼續胡思亂想的方法, 就是讓她什麽也別想地跟着他去浪。
好不容易等她點了頭, 兩人各自背了個包, 輕裝上陣。可還沒來得及出門, 家裏又有人回來了。
“弟妹,我來看你了!”還沒看到人,就聽到了唐筱筱的聲音。
她今天穿了件米黃色、相對正式的小西裙。章晉華跟在她身後, 一身休閑裝,手裏拉着一個黑色的行李箱, 不急不慢地進來。
“你不是要出差的嗎?”唐少炎一點也不開心, 見了他姐像見了仇人一樣。不知道為什麽, 他就有一種直覺, 覺得和萌萌的小旅行要泡湯了,還是無限期的那種。
“過會兒就走。”唐筱筱瞪了他一眼,直接繞到他背後把簡以萌拉出來, 上上下下仔細打量了一遍。本來情緒不太對勁的簡以萌,在她的眼神掃視下,打了聲招呼後直吓得一句話都不敢說。
“這眼睛怎麽回事?”雖然精心上了妝,但眼睛附近還是看得出一絲浮腫, 加上眼白處血絲很多,同為女人的唐筱筱一眼就看出了不對勁的地方。“那小子欺負你了?”
“沒有……”簡以萌還沒來得及辯解,門口處又出來了一個沉穩帶着點滄桑的聲音。
“怎麽都站着說話?”一個穿着黑色西裝、身材挺拔,年約四五十的男人走了進來。他的發際線有點後移,但不太嚴重,頭發還算濃密,應該是染了發的緣故,十分黑亮,不見一絲白。因為年歲的原因,臉上,尤其是眼角,有了明顯的皺紋,但眼睛明亮,不見渾濁,襯托出整個人神采熠熠。板着臉的時候,一種不怒自威的氣場油然而出。
“爸,你怎麽回來了?”唐少炎立刻想躲起來,才動作,就發現唐筱筱把他的後路給堵了。
這就是做賊心虛。他回國一直是瞞着他爸的。雖然他自己也明白,這點小動作是絕對瞞不過,但一直沒見他爸那邊有什麽動靜,就把這事兒給忘了。沒想到唐大老爺直接殺回來了。
“聽說你把兒媳婦都帶回來了,我這老骨頭怎麽也得飛回來看看吧?”唐國鋒沒好氣地說。哪有做兒子的,這麽跟老爸說話的?若不是顧忌身份,早上去抽他一頓。
仔細觀察的話,都能從唐國鋒的臉上找出和唐筱筱、唐少炎相似的地方,不過唐少炎雖是長得六分像的,但是那氣質和氣場一點都學不來。
“我還要趕飛機,就不打擾你們了。”唐筱筱瞅着氣氛不妙,擡手看了一下腕表,裝作很急的樣子,一手一個,拽着唐少炎和簡以萌到唐國鋒跟前,就打算跑了。
“岳父,再見。”章晉華從放下拉着放下了行李箱後,就一直默默地站在一旁,此時鞠個躬就拉着妻子走了。他只剩半天假了,把東西送到後,就得趕回部隊。下次再回來的時候,肯定什麽事都解決好了。
而又被唐筱筱坑了一把的唐少炎,想哭的心都有了。他敢跟姐姐擡杠,但站在老爸跟前完全熊不起來。若是一早發現章晉華拉着的那個行李箱是他老爸的話,他肯定拉着簡以萌繞路跑了。
“唐先生,你好。”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簡以萌感覺唐國鋒從進來的那一刻起,大部分視線都投注在她的身上。如果是秉着觀察“兒媳婦”的态度,也不該這麽專注。
不過,跟他問候的時候,她并沒有表現自己的異樣,笑容也盡量得體。
“別緊張,當我是個普通長輩好了。”唐國鋒也笑了笑,只是瞥到她旁邊鼓着腮幫子的唐少炎,又覺得一口氣梗在喉頭。
“你這是什麽态度?!這麽多年一點長進都沒有!”他一巴掌就拍他背上。
【看來唐筱筱的霸氣就是這麽來的。】簡以萌心想。對上唐少炎委屈的視線,她默默地轉開頭,只當沒看見。
“還不快去幫老子倒杯水,一點眼色都沒有!”多年沒見,一時沒忍住。見簡以萌沒什麽表情,但唐國鋒還是有點尴尬,輕咳了一聲,使喚起兒子來了。
這次回家,是他臨時改了行程。老婆那邊,他也沒通知。加上女兒和女婿親自來接,他也沒帶上秘書,自己一個人回來的。否則,唐少炎這次面對的,肯定就是男女混合雙打了。
“我這兒子,自小就不省心,難為你了。”出乎簡以萌預料,唐國鋒坐下後的第一句話,就這麽親切,似乎對她很滿意似的。
“他很好。”簡以萌還是溫和地笑着,話很少。基本上唐國鋒問一句,她才答一句。
她不知道該怎麽跟長輩交流,尤其是非常自來熟的那種。而她現在是唐少炎的女朋友了,面對他的父親,除了緊張,還多了幾分害羞和膽怯。她骨子再堅強,還是有幾分自卑,加上昨晚揭發出來的那一段亂七八糟的事,還讓她更加地茫然。
對方越喜歡她,越對她表示親切,她反而越害怕。因為她不清楚這份偏愛的由來和分量,所以像踩着鋼絲過橋一樣,總害怕一不小心就失去一切。
等到唐少炎拿着水杯回來,她總算默默地松了口氣。
唐國鋒見他們都端正地坐着,抿了口茶水,默默地觀察着。只見唐少炎抿着唇,好像在鬧別扭一樣,身體也側坐着,眼睛亂瞄,就是不看他。而簡以萌的眼神有點彙散,似乎是看着他,卻是一直看着他身後的某處,手也一直微微握着拳,看得出她很緊張。而且她的眼睛有點發紅……唐國鋒嘆了口氣。
終是到了這一天了……他有點感慨。轉眼間,人就這麽長大了,昔日的小嬰兒,也到了能夠談情說愛、要獨立面對人生困難的年紀了。他也……守不了他們多長時間了。
是命吧?他沒想到做了這麽多,命運的齒輪還是扭回了原來的軌跡,似乎在嘲笑他們的不自量力。
沉默游離了一陣子。唐國鋒突然放下了茶杯,“啪”的一聲,對面的兩人不約而同地抖了抖,齊齊看向他,一人是疑惑,一人是傲慢地不知天高地厚。
“你們在一起多久了?”
唐少炎有些驚訝,抿抿唇,還是正着嗓音回道:“昨天剛在一起的。”
“我是問你們認識多久了?”唐國鋒聽着他的聲音,就沒好氣地問,語調也變了。
唐少炎掰着手指數。簡以萌看了他一眼,自己回道:“快半年了。”
他們期間各忙各的,尤其是她要拍戲趕通告,雖然認識了快半年了,但正式相處的時間也沒多少,也就是一起去“出任務”時,才呆得久一點。
“半年了。”唐國鋒想了想,他真是沒想到他們認識了這麽久了,“期間有沒有發生什麽奇怪的事?”
兩人愣了愣,偷偷看了對方一眼,不知道怎麽回答,幹脆低着頭沉默。要說奇怪的事,他們被迫去收集遺言的事,絕對算得上。只是……能說嗎?說出去有人信嗎?
他們這些小動作,自然瞞不過唐國鋒。只一眼,他就了然了,心裏有了底。
“我有事要跟你們說,跟我去書房。”話畢,他站起來,自己先走。
唐國鋒說的書房,是指他辦公的地方。簡以萌不懂這地方的重要性,但唐少炎卻是很清楚。至少這個地方,他姐是常客,但他爸就從來沒邀請他進去過。
簡以萌沒走,她先歪着頭看向唐少炎,似乎是等他做決定。唐少炎還不至于蠢到不明白,拉上她的手,跟上唐父的步伐。
二人剛進去,就聽到唐國鋒的聲音,“關門。”
一把門關上,他們三人就置身于一個封閉的小空間裏。當然,書房還是蠻大的,配置了不少現代高科技辦公設備,但唐國鋒并沒有使用的打算,他只是想換個正式點的地方談話。他先去了開窗透透氣,等他們進來的時候,他已經坐在黑色的實木辦工桌前。
唐少炎感覺到有點別扭,但還是主動拉了兩張滑椅,跟簡以萌一起坐到唐父面前。
“既然你們不想先開口,那我就先說好了。”他清了清嗓子。
果然換了地方後,兩人有了壓力,坐姿更加正式。聽了他的話後,立刻挺直背,只是心裏想着什麽,或許只有他們自己知道。
唐國鋒手指搭在木桌上,中指無意識地輕敲着桌面。這是他思考時,一貫的習慣。終于,他擡頭,看向的卻不是自己的兒子,而是……簡以萌。
他對着她問:“你不記得我了嗎?”
☆、除魔一族
——“你不記得我了嗎?”
有什麽東西在腦海裏一晃而過, 簡以萌突然站了起來,瞪大了眼睛看着唐國鋒。她很仔細地端詳着,眉頭越皺越緊,牙齒在微微戰栗。
“不……記得。”她終于還是搖了搖頭,頹廢地跌坐回椅子上。那一瞬間,她真的以為自己會想起什麽, 但是之後越看唐國鋒的臉越覺得陌生。
唐少炎的視線一直在他們兩人間流轉, 帶着點不明所以。在簡以萌坐回去的時候, 他往前一點, 隔開他們的對視,有點氣惱地對着自己老爸說:“爸,你說什麽莫名其妙的話?”
“我這麽問吧, ”唐國鋒沒理會他的不滿,聲音盡量地溫和, “你真的對我一點印象都沒有嗎?”——奇怪, 陳嘉南不是說她想起來了嗎?
簡以萌咬咬牙, 搖頭。
正當唐少炎想再次開口的時候, 唐國鋒終于把視線轉到他身上,問:“那你呢?你記得以前見過她嗎?”
唐少炎一下子卡殼,看看唐父, 又看看簡以萌:“我們以前見過嗎?”
沒有臉上表現的那麽鎮定,簡以萌心裏其實已經翻起了驚濤駭浪。她隐隐從唐父的問話中猜到了什麽——那就是她從前見過唐父,也見過唐少炎。但是,記憶好像被蠶食了一般, 不只她,連唐少炎也一點印象都沒有……
唐國鋒嘆了口氣,“這次特意避開其他人回來,就是想告訴你們一些事。也是時候了……”
“我接下來跟你們說的事,或許你們會覺得難以置信,但我希望你們能夠不打斷我,聽我說完為止。”說話的時候,他有一直在觀察他們的神情。
見兩人點頭,他才繼續說下去:
“中華上下五千年,人類歷史更是可以追溯到遠古三皇五帝時期。但與人共生的還有物,甚至人也是物的一種。萬物有靈,靈存道中,道中生智……”
“部族成型,戰亂紛争,國家建立,諸侯割據,農民起義,多國戰亂……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這時間游離了一股惡念。它從人心底處陰影處汲取力量,逐漸成型,然後游走時間,蠱惑人類誤入歧途,從中獲取更強大的惡念,進入惡性循環。終于,形成一股力量,我們稱之為‘魔’。”
“雖然魔由心生,但也只是先人的推測。這東西具體是什麽,起源于何時何地,沒有人知道。唯一清楚的是,它能夠蠱惑、操縱,甚至異化一切的‘物’,衍生出妖物,禍害人間,擾亂輪回秩序……”
唐少炎自聽到第一句話起,就有種想打斷的沖動。但簡以萌拉住了他。
兩人靜靜聽了下去,卻覺得越聽越熟悉,越聽越奇怪,似乎真的在某個地方聽過一般。
直到唐國鋒進入了正題:“能人異士雲集,逐漸形成除魔隊伍……”
他們一聽到“除魔”二字,都面露驚訝。
這下終于想起來了!這不就是兔子在墓穴石洞中跟他們說話的話嗎!
“老爸,你接下來該不會要說我們都是除魔一族的後人吧?”唐少炎終于忍不住打斷了。他實在是沒想到會從老爸嘴裏聽到這番話,心裏騷動不已,忍得無法再忍了。
“要你多說!”唐國鋒瞪了他一眼,顯眼也是預料到兒子的脾氣,見怪不怪,但被打斷了還是有點惱。不過,他僅從這句話裏也聽出了他們倆确實已經知道了不少,幹脆探探底。“唐家和簡家都是除魔一族的分支之一,尤其是簡家,當年除魔一族的族長就姓簡。”
見唐少炎張大嘴不說話,唐國鋒滿意了。他轉向簡以萌,問:“你可知自己是随母姓?”
簡以萌猶豫了一下,點點頭,“不過我從未見過自己的親生父母。據姐姐說,我還沒滿月的時候,他們就失蹤了。”
她的父親姓葉,母親姓簡。因為母親是孤女,來歷不明,大叔二叔本就不滿。而後來也正因為随母姓,所以他們心裏更是存了個疙瘩,對她們姐妹倆總是親近不起來。
“你母親,我認識。”見簡以萌驚訝地看着他,唐國鋒擡手示意她稍安勿躁,“除魔一族的血脈傳承不易,而且不是每個後人都能遺傳到血脈中的靈力。你的父親,只是個普通人,而你的母親,她是簡家最後一點血脈。幸運的是,你和你的姐姐都是除魔一族的後人。按規定,你們得繼承‘簡’這個姓氏。”
“而我們唐家,繼承的是除魔一族族長大弟子那族的血脈。我們族人傳承還好,到過了這麽多年,也只剩下……”他看向了唐少炎,恨鐵不成鋼地說,“這個不靠譜的東西!”
唐少炎要炸了,但及時被簡以萌拉住。她問:“那你?”
唐國鋒會意:“我這一輩,沒有一個遺傳了除魔一族血脈的。而筱筱和我,包括我的妻子,都是普通人。本來已經絕望了,沒想到少炎出生了。”
“那是!”一直被鄙夷的唐少炎,現在尾巴都要翹起來了。只不過,沒人理會他。
“怎麽能看得出是不是除魔一族的血脈?”簡以萌問道。
“傳承到現在,血脈早已稀薄,但還是能看得出與常人的不同之處。比如說,我這兒子,”他指着唐少炎,不過一掃到他的坐姿,唐國鋒額角的青筋就歡脫地跳,“你給我坐好!”
唐少炎哼了一聲,還是乖乖地把翹起的腿放下。
“他從小就有靈眼,能夠看到很多我們常人看不到的東西……”
“怎麽我自己都不知道?”
“你給我閉嘴!再多說一句,就把你趕出去!”唐國鋒一掌拍在桌子上,也算是忍無可忍了。
簡以萌悄悄對他眨眨眼,唐少炎抿着唇,手撐在扶手上托着腮,示意自己不說了。
“他小時候一度會做出一些奇怪的舉動,例如會對着樹說話,會對着盆子發呆,有時候還會盯着某無人的角落說那裏有東西在動。我雖然沒有繼承都除魔一族的血脈,但是繼承了這一族的文化傳承。祖父自我們那輩都沒找到有血脈遺落後,就選定了我為繼承人。所以,我知道了很多關于除魔一族的歷史。也因此,我知道最初的那位唐姓先祖,便是具備了靈眼。而唐少炎就是這千年來唯一繼承到這一能力的人。”
“我曾經興奮了好長一段時間,覺得唐氏一族傳承有望,先祖在天之靈也會感到欣慰。但沒想到這能力沒能維續多久,便消失了。而且,奇怪的是,少炎他對此一點印象都沒有。”
簡以萌點點頭。看唐少炎的反應,他這是一點都不記得。不過,這是不是就是他看待事物與他們不同的原因?因為他小時候,曾具備過靈眼,所以他是真真體會過“萬物有靈”的人,會覺得一草一物都很親切,會覺得玩偶可以長大變胖?
本來,還對兔子和唐國鋒的話存着幾分懷疑的簡以萌,如今已經信了大半了。
“之後,我試着去尋找其他除魔一族的族人,看能不能找到解決的方法。但多年來,各族間已經失去了聯系。每一族的記載基本上只涉及到本族的歷史,涉及到其他族人的很少。我花費了很長時間,最終只尋到了你的母親,簡青漓。那時候,她正懷着你,而你的姐姐簡以茼已經确定是繼承了簡氏一族的血脈。”
“我的母親……”簡以萌咬着這幾個陌生又熟悉的字眼,心裏頭五味雜陳,“她……她是個怎樣的人?”
“她是個很好的母親。”唐國鋒知道她想問什麽,目光柔和地看着她,“包括你的父親,他們都很愛你。”
每一個懷孕的女人,眼裏閃爍的慈母樣的光芒都異常的美麗。更別說那是一個能夠讓人一見傾心的大美人。他永遠都忘不了第一次看到那一家三口的情形,那處處洋溢着祥和和幸福的畫面一直深深地镌刻在他的腦海裏。
只這一句話,就讓簡以萌忍了很久的眼淚,徹底落下。
“那他們為什麽要離開我?”她哽咽着問道。唐少炎把她輕輕圈在自己的懷裏,安撫着。
“他們不是故意的。”唐國鋒嘆了口氣,“在你快出生的時候,你的母親好像總有點心思不定。但我和你的父親都覺得這不過是孕婦的一種正常反應。直到我聽說你父母雙雙失蹤的消息後,我才察覺到不對勁的地方。我動用了手頭上的資源去查找,但一直沒有任何消息。只能試着回去查找族譜和資料,最後,似乎是查到了……”
他頓了一下,“有些除魔一族的血脈會莫名其妙地失蹤。”
魔氣、兔子、姐姐……
她的父母也是跟她姐姐一樣,被那些逃脫封印的魔氣帶到了一個未知的地方嗎?
簡以萌說不出自己是什麽樣的感受。她抹幹淚,看着唐國鋒。這是這個世界上唯一跟她父母有過接觸的人。她突然對他産生了一種親切感。
唐國鋒對她點點頭,繼續說:“你父母失蹤後,我想過要收養你們。但是你父親那邊還有親戚在,我想着你們是否跟着自己的家人生活會更好一些。所以,只是私下裏提供一些幫助。只是,沒想到……”
沒想到收養了她們姐妹倆的人都沒好下場。
“你二叔……咳,”他故意略過,怕刺激到她,“你姐姐也十五歲多了,我跟她談過收養的事,但她拒絕了。後來,她堅持要出道,靠自己掙錢養家。我在背後悄悄幫過她,但沒想到她也……”
三年後,姐姐也失蹤了,那時候,她十三歲,姐姐十八歲。
☆、收養後續
“你姐姐失蹤後, 我再次動過收養的念頭,也是那時候,我把你帶回了唐家。”唐國鋒說道。
既然是帶回了唐家,那她應該跟唐家人都見過幾面。但……簡以萌搖了搖頭:“可我真的一點印象都沒有。”
“我也是。”唐少炎極其自然地摸了摸她的頭,“我怎麽就不記得小時候見過你呢?”他有種感覺,小時候的她一定很可愛。這麽可愛的人, 他如果不是腦抽了, 怎麽可能忘記呢?
“當時發生了很多異狀, 不是幾句話能說得清楚的。”唐國鋒嘆了口氣, “我本想帶你先去祠堂,看看簡家血脈的到來會不會激發出什麽。沒想到,才剛接近……祠堂塌了。”
說道當時的險境, 唐國鋒還是掩不住自己的驚駭:“沒有任何預兆地,祠堂就塌了, 房梁落了下來把先祖的牌位全都壓在了底下。”
“是年久失修吧, 畢竟都那麽多年了。”唐少炎小聲吐槽了一句, 立刻被唐大老爺一掌炮制了。
“要你亂說!這種東西能亂開玩笑的嗎?你這是越活越回去了吧!”唐國鋒額頭的青筋拼命地跳。
簡以萌連忙給他倒了杯水:“伯父, 你順順氣,別氣着自己了。”
唐國鋒揉了揉太陽穴,看着簡以萌的眼神有些複雜:“後來, 我把你帶回家的時候,你和少炎在花園裏遇見了。他本來還很開心地想拉你玩,但還沒走幾步路,就昏過去了, 當天就莫名其妙地發起了高燒,送醫後也完全沒有起色。”
簡以萌下意識地轉過頭,看向唐少炎,而她發現對方也在看着她。視線相遇的那一刻,他眼底裏有些茫然,卻執着地伸手拉住了她。
“我們搞不清楚原因,眼見他已經高燒到了40度,我和老婆商議了一下,只能死馬當活馬醫,把你送回去。結果……”
眼見唐國鋒眼底裏的愧疚越來越重,心裏有底的簡以萌幹脆自己說開來:“他立刻就好了吧?伯父,你不用想太多,你并沒有對不起我。相反,我很感謝你這麽多年以來的照顧。”
自己的兒子當然比朋友的女兒更加重要。相比于大叔、二叔兩家人,唐國鋒跟她并沒有血緣關系,也沒有要照顧她們的義務,但他這麽多年來願意對她們多加照拂已經是很難得的了。人,應該要知足。
“你是個好孩子。”唐國鋒嘆了口氣,積壓多年的愧疚終于疏散了些,看着簡以萌的眼神也更加地溫和和滿意,“奇怪的是,少炎病好後,他忘記了曾經見過你的事,卻一直盯着花園裏最初遇見裏的地方若有所思。後來,他在街上遇到一只白毛的流浪狗,硬要抱回家養。”
簡以萌臉色有點微妙:“難道我那天穿的是白裙子?”
唐國鋒點點頭。得到了答案的簡以萌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好,幹脆沉默了下來。只有唐少炎一個人還頗興奮地說:“幸好當年沒收養成功,否則你不就成了我的妹妹了嗎?”
你确定是妹妹,而不是一條狗嗎?他這是把狗當人養了,還是想把人當狗養?替不久前過世的小白默哀……
“所以,聽到你們在一起後,我才會急着趕回來。”想到這點,唐國鋒再次問道:“你們真的沒有遇到什麽奇怪的事嗎?”如果按照他們小時候的遭遇,他們兩人應該是不能聚在一起和平共處的才對。
“我們都不活得好好的嗎?你不會想找借口拆散我們吧?告訴你,”唐少炎一下子抱緊簡以萌,抗議道,“我這輩子就非她不娶了,你能怎麽着?”
回答他的,自然是唐大老爺火力全開的一掌。
好不容易火藥味三了點,把最近經歷過的怪事和盤托出後,唐國鋒試圖察看他們手上的紋身,卻發現自己根本看不到。而怪書也沒對他起反應。最終,他只能提議帶他們一起去一趟祠堂。
“不是說塌了嗎?”唐少炎問道。
“塌了就不許再建嗎?”父子兩人又開始鬥嘴了。
“你不怕建了又塌嗎?”還好,見着唐國鋒的眼神有點可怕,唐少炎終于有點眼色地沒把這句話說出來。
“對了,把你們新認識的那位朋友也叫過來。”唐國鋒提到。
“許小渝?”唐少炎想起那本怪書把她也給吞了,“跟她也有關系嗎?”
“讓你叫就叫,哪那麽多話的?”眼見唐國鋒又想拍他,唐少炎動作麻利地溜到了簡以萌的身後,讓他下不了手。
唐國鋒“哼”了一聲,但對着簡以萌還是客氣很多:“我只是想驗證一些事。”雖然現在情況還好,但未知太多了,他還是有些不放心。
簡以萌點點頭,打給了許小渝。于是,最後的結果成了唐大老爺親自開車,唐少爺副駕,而兩個女人坐在了後座上,相顧無言。
在外面逛了幾圈,收集到了不少消息的許小渝其實挺想跟他們幾個,特別是簡以萌分享分享的。但傳說中唐氏集團的最高領導人給他們當司機,被叫過來後還是一頭霧水的許小渝呼吸都不敢太用力。
好半天了,他們拐了個彎,出了城,來到一座類似寺廟的地方。外頭幾個掃地僧認出了唐國鋒,打過招呼後,把他們往裏領,最後到了一處山洞口前。
“等一下。”唐國鋒轉過身來,止住了他們,“一個個來。”
“老爸,你都把這個山頭承包了吧?幹嘛還要專門挖個洞來放牌位,對得起咱們家的列祖列宗嗎?”唐少炎帶着嫌棄的眼神掃了一圈。
唐國鋒直接用嫌棄的眼神看着他:“我能教養出你這樣的兒子,已經是對不起列祖列宗了。”
唐少炎表示因為自己的嘴賤受到了一萬點的傷害。
“我第一個進去吧?”簡以萌看向了唐國鋒,而對方點點頭——顯然他也是這個想法。
畢竟簡以萌第一次來的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