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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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名:皇後無所畏懼
作者:寒花一夢
文案
莫名和皇後互換了身體,
永興帝最不能忍受的有三點——
一、每天都要梳妝打扮擦脂抹粉。
二、每天都要應付後宮三千作死佳麗。
三、每天都要看皇後勾勾搭搭別的男性。
朕!又!不!是!斷!袖!
·
自皇後傷病痊愈,
妃嫔們紛紛發現,
自己的日子突然就不好過了……
一句話簡介:向皇後惡勢力低頭。
備注:①甜寵文,輕宮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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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标簽: 宮廷侯爵 穿越時空 宮鬥 甜文
搜索關鍵字:主角:皇後 ┃ 配角:皇帝 ┃ 其它:靈魂互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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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變故
月色泠泠,楚妤站在種滿楊柳樹的堤岸旁,說不出滋味。去年今日,她從沒有想過站在她身邊、和她一起過七夕的人會變成大宛的年輕皇帝。
可一切都如此真實,不容人置疑。
微涼的風從河面吹過來,近來身體有些不适的楚妤掩嘴輕咳兩聲。站在她身旁的永興帝微微蹙眉,忽而有一道道急促的聲音響起,截斷他未出口的話。
直上雲宵的煙火在半空炸裂,星星點點散落回波光粼粼的河面。遠處響起陣陣熱情的歡呼,楚妤輕籲口氣,站在亮如白晝的天幕之下,對姬恒笑道,“陛下,真熱鬧吶。”
姬恒輕唔一聲,算作對楚妤的回應。入宮三個月,和姬恒的關系不鹹不淡,楚妤對他的态度早已習慣。她收了笑,別開眼,不再說話。
忽然之間,暗處卻有一眼數不清的黑衣蒙面人驟然冒了出來,提着長刀直接沖向堤岸。楚妤還未來得及反應,腰肢已被姬恒攬住。等到她明白發生了什麽事情,那些人幾乎逼至面前。
發現異動的侍衛很快拔刀護到他們周圍,姬恒的聲音也随之在楚妤耳邊響起,他說,“閉上眼睛。”楚妤便照做了。
未幾時,厮殺聲、利刃刺進肉體的響動,人群驚慌哄散的動靜不斷傳進她的耳朵,鼻尖也慢慢嗅到血腥氣味。知道自己幫不上忙,楚妤任由姬恒帶着她移動。
血腥的味道越來越濃,他們好似被困在堤岸,脫身不得,背抵着柳樹的楚妤終究偷偷睜開眼。視線可及是滿地屍體與橫流的鮮血,在夜色中更顯可怖。
楚妤只覺得全身都泛起雞皮疙瘩,胃裏也不受控制的一陣惡心。強壓下難受,看着整個人擋在她前面的姬恒,楚妤發現自己竟不怎麽害怕。
似乎是察覺到楚妤的目光,姬恒回首看她,淡淡道,“閉眼,無事。”但他話音剛剛落下,在他身後近處,原本倒下了的一名黑衣人竟掙紮着站了起來。
那人舉刀劈向姬恒,楚妤疾呼一聲:“小心!”
說話間,她已經閃到姬恒身前,肩胛硬生生挨下了一刀。鮮血噴濺,像要将她整個人撕裂般的痛楚頃刻襲遍全身,楚妤不堪忍受,無法強撐,究竟還是暈厥過去……
作者有話要說: 新坑開張,希望大家多多支持!
日更,甜寵輕松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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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康寧小天使,是你的這個地雷讓我下定決心開這篇文的:-D
康寧扔了1個地雷 投擲時間:2017-02-27 19:04:31
☆、秘密
拂曉未至,天地萬物仍被夜色裹挾,黯淡而寂靜。
碧瓦朱甍、雕梁畫棟的鳳央宮中,只兩盞宮燈散發着微弱的光芒。金絲楠烏木雕花大床上躺着的女子眉眼清麗、臉色蒼白,卻在此時從昏睡中醒了過來。
姬恒睜開眼便怔了怔,因為他記得自己本該是守在楚妤榻邊,為什麽會……尚未想通透這一點,姬恒又發現另一個更無法理解的事情——他看到自己正趴在床邊。
趴在床邊的人是他,那麽他是誰?
姬恒動了動,後背肩胛的傷口立刻傳來一陣鈍痛,提醒身體有傷、不宜亂來。他擡起手,入目一截皓白細腕,繼而是纖纖素手,白淨細嫩。
摸摸臉頰,膩滑而柔軟;手掌往下,探入錦被之中,一寸一寸小心摸索,精致的鎖骨,鼓脹脹的胸脯,平滑小腹,還有……他頓住動作,不再繼續。
姬恒明白了一件事:他變成了楚妤。
雖然不明緣由,雖然這十分離奇,但的确是這麽一回事。
三天前,恰為七夕佳節,他帶楚妤出宮湊民間熱鬧,殊不知竟遭遇暗殺。危機之下,楚妤為他擋刀,傷勢嚴重、命懸一線。
姬恒記起之前的種種,猶有後怕。被禦醫搶救過來後,楚妤始終昏迷,他心裏放不下,便一直在榻邊守着她。思及此,姬恒偏頭去看不小心伏榻而睡的“自己”。
假使他霸占了楚妤的身體,那現在在他身體裏的人又是誰?
是楚妤,還是別人?
他的身份既是皇帝,這事情便是超乎尋常的嚴肅,合該小心謹慎。見趴着的人有要醒過來的動靜,尚且摸不透情況的姬恒連忙閉了眼,假作仍是昏睡的模樣。
·
楚妤迷迷蒙蒙醒過來,卻發現自己竟是趴在床榻旁睡着了。脖子僵硬,小腿也一陣發麻,這滋味着實不怎麽好受……她擡手去揉脖頸,視線也不經意掃向了床榻上躺着的人。
嗯?!
猛然意識到不對勁,楚妤大驚失措,滿目惶然愣愣望向躺着的自己。全然不可置信的感覺從心底升騰而起,她只覺得頭皮一陣發麻。
發生什麽事情了?
難道她……
不對!
楚妤緊擰着眉,抿唇起身,低頭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衣飾。明黃的衣袍,五爪龍紋,皆昭示着這身體的尊貴身份。掃過屋內的擺設,她認得這是自己的屋子。
看一眼床榻上的自己,只猶豫不過一瞬,楚妤便起身快步走到屋子裏擺放着的等身高銅鏡前。借着微弱的燭光,她看到銅鏡裏映出了皇帝昂藏七尺的模樣。
而她,此時成為了這具身體的主人。
望着銅鏡裏的身影,楚妤越是緊鎖了眉頭,縱然面上沒有因為驚慌與驚吓而失神尖叫,她心裏卻頗有些六神無主。
先不說既然她而今占了皇帝陛下的身體,她自己的身體裏的人又是誰……單說她該怎麽辦,就足夠束手無策了。這難道真的不是夢嗎?楚妤忍不住暗惱。
但她現在很清醒,知道這不是夢。
回想起自己醒來之前的種種,楚妤才注意到皇帝陛下守在她榻邊且不小心睡着了的事情。她不知道自己傷得多重、昏迷了多久,而如今又到底是一個什麽情況。
是因為受傷昏迷才會發生了這種事情嗎?
有什麽法子可以恢複原樣麽?
或者說不得,睡上一覺……也許就好了?
心亂如麻,楚妤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她沒法覺得自己變成了皇帝是什麽好事,只覺得是個大、麻煩。萬一騙不過別人、被別人發現……她簡直不敢深想。
聽得一陣低低的咳嗽聲傳過來,楚妤朝床榻扭頭看去。
心神微斂,她輕壓嘴角,邁步回到榻邊。
·
自楚妤離開榻邊,姬恒便偷偷睜開眼觀察她的反應與動作。見她轉瞬疾步走向梳妝臺的方向,俨然是輕易辨認出這是什麽地方、以及熟悉屋中的擺設。
見此情形,他心下自有想法,便趁無人在跟前,假意将将醒來,輕咳幾聲,吸引對方的注意力。霸占他身子的人果然往回走,姬恒壓下心緒,一時蹙眉瞧了過去。
小女兒家淩波纖步的姿态出現在自己身上,着實是說不出的別扭。姬恒的目光始終落在楚妤身上,待楚妤行至榻邊,兩人的視線究竟在空中交彙,卻難掩微妙。
楚妤和姬恒互相審視着霸占了自己身體的對方,閉口不言。
自己受傷且或許傷得極重的事,至少楚妤是了解的。躺在床榻上的人,即使占了她的身體,也偏于弱勢。但這個人冷冰冰的眼神讓她感到熟悉,因為很像皇帝。
正想着,見榻上之人掙紮着想要起身,顧慮自己身體的楚妤忙往前邁了一步,促聲道,“你還是躺着罷……”到底是她的身體,別人不疼惜,她自己還是疼惜的。
屬于男子的低沉聲音出口,楚妤很不習慣,她卻不得不繼續說道,“你傷得重,得好好休養才行。”扶着姬恒重新躺好,她在床榻邊坐了下來。
楚妤的一連串反應,讓姬恒對他們的情況有了新的猜測。
縱然還不能十成十肯定,可占據了他身體的人很可能是皇後的想法,讓他體會到一絲“柳暗花明又一村”的驚喜。
既然這件事已經發生,那麽比起別人霸占了他的身體,那個人是皇後必然屬于不幸中的萬幸。只要往後兩個人配合得好,即使無法回歸正常,也可免去許多麻煩。
姬恒記得自己不小心睡着前問過李德榮時辰,李德榮說是醜時差兩刻。早朝是在卯時,大太監尚未提醒時辰,應是時間尚早……可現在這個情況,也沒法上早朝。
光憑這個人走路的姿勢,要叫旁人瞧見了,還不知要怎麽想。若接觸大臣,則更容易暴露問題,那是要出大事的。姬恒如是想着,便不準備彎彎繞繞了。
假使霸占他身子的人不是皇後,他索性想個法子盡快取了這人性命,免去一切後顧之憂才是上上之策。縱他尚無子嗣,但繼位之事,母後和大臣們也會處理好的。
如是想着,姬恒徹底恢複鎮靜。
楚妤雖不知此時姬恒的想法,但審視過榻上的人半晌後,她自知自己擔不起皇帝這一重身份,恐輕易會洩露端倪、暴露問題。屆時,必定惹出亂子。
如果事情到了那一步,她必定承擔不起。
既如此,不如早些掐斷了好。
霸占她身體的人若非皇帝陛下,而是其他身份不明的人……哪怕這樣對自己太過殘忍,哪怕她也舍不得,卻已然到了必須狠心的地步。
解決完了麻煩,她或可以求助太後娘娘。
那麽——
最重要的一個問題,在她身體裏的人,是皇帝陛下麽?
·
窗外夜色濃濃,殿內紅燭垂淚,燭火搖曳。
榻邊的楚妤與榻上的姬恒,維持着相視而望的姿勢,卻皆很好的掩去了自己心底想法。只,原本各異的心思,至此卻有了幾分殊途同歸的意味。
楚妤:“你……”
姬恒:“你……”
兩個人同時開口,便又都同時頓住。
楚妤見他似有話要說,故而問,“怎麽了?”
姬恒搖頭,反問,“你先說?”
他雖打定主意,但皇後重傷,這幅身子一時實在不利于行動。而今既是式微,若能靜觀其變自然更好一些,倒不妨先聽聽這個人的話。
相比于姬恒,楚妤的顧慮的确少了些。她只要确定這個人是不是皇帝陛下便可,假使不是,後面該怎麽做也很清楚,而至少暫時她不必懼怕一個傷重的人。
因而楚妤便先說了。
“你不是楚妤,你是誰?”
她将聲音壓得極低,語氣甚為淩厲。
“我不知你身份,卻知你必定不是皇後。若你不能自證身份,我只當你別有用心,自當取了爾等性命,以免節外生枝!”
姬恒聽言一怔,繼而笑了。
聽到這樣的話還有什麽不明白的?
但不曾意料,他的皇後同他如此心有靈犀。
楚妤皺眉,不喜道,“你笑什麽?”
姬恒笑意收斂,挑眉答,“朕有一個如此聰慧的皇後,難道不值得高興嗎?”
他聲音同樣壓得很低,但掩不去其間的松快之意。
“皇帝陛下?!”
楚妤心驚,可沒有立刻相信,複又問道,“我如何信你?”
姬恒輕唔一聲,沉思半晌,方說,“譬如我知道,你的左膝蓋有塊消不去的褐色淺疤,你的右、乳,有一顆紅色小痣?”
他說得頗為正經的樣子,也不帶狎昵之感,似單純陳述一個事實。
楚妤卻臉上一片滾燙,不意他張口竟然說出了這個。
這些,确實是除非有過極為親密的關系、做過極為親密之事,才會清楚……
便是她的家人、她身邊跟了十數年的大丫鬟也沒有知道得這麽清楚的。
然而這樣的話究竟輕挑,楚妤沒法把它們和那個一貫同她相敬如賓的皇帝陛下聯系在一起。她不覺想起二人的夫妻生活,越是臉上燒得慌。
姬恒似乎看破楚妤心中所想,又說,“你我之間,還有比這更為私密、不為外人所知的事情嗎?”
楚妤看他一眼,卻是啞口無言。
沒有了。
他們的關系不甚親密,也沒有獨屬于二人的特別回憶。
姬恒趁勢,繼續道,“我也須得問一問你,可還記得大婚之日,我說過的話?你若是答不上來,我亦不能信你。”
楚妤又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須臾,她徐徐開口——
“今夕何夕,得此良人。”
“既為夫妻,兩相不疑。”
“生當同衾,死而同穴。”
“浮生共度,韶華不負。”
這是喝完交杯酒後,皇帝同她說的話。
那個時候,楚妤只覺得這話太沉重,與他們的關系不符。
她入宮已有三個月,他們的關系也确實一貫冷淡,同她預想的無二差別。
畢竟,她得以坐上母儀天下的位置,全賴仗太後娘娘的一道懿旨,而非出于皇帝陛下的心願。
楚妤正這般想着,姬恒已是道,“雖然不知你我為何會互換身份,但事已至此,做好最壞的打算、做好一切準備才是正經。”
“這個秘密,決計不能再叫任何人知道,明白嗎?”
楚妤颔首,認同姬恒的話。
姬恒面上稍露滿意之色,“只要我們配合得好,便無須擔心。”見楚妤眉頭始終不曾舒展,姬恒終是安慰她道,“別怕,至少你還有我。”
一句話說得甚為溫柔,楚妤不覺眼眉低垂。
她略略遲疑,輕輕點了點頭。
作者有話要說: 新坑開張,希望大家多多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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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後靈魂互換梗,輕松甜寵文,輕宮鬥。
用皇後身份天天求侍寝的心機狗皇帝追妻日常。
以後兩個人會換回來。
日更,每天中午十二點更新。
以上。
再次感謝康寧小天使=3=
康寧扔了1個地雷 投擲時間:2017-02-27 19:04:31
☆、奇怪
被和姬恒互換了身體的事實沖擊過後,因為達成了互相掩飾秘密的共識,楚妤心思稍微松懈下來。偏偏姬恒覺得不可懈怠,即刻要她注意起自己的言行舉止。
楚妤本未注意,經過提醒,到銅鏡前轉過兩圈,她才發現自己如今走路的姿态以及一些動作确實紮眼。自小養成的習慣即使有意更改,也非一時一刻能做到的。
事實上,她更希望這一切都是夢境。或者只要等再睡醒一覺,什麽都重新恢複到原來的樣子。然而,不管是楚妤還是姬恒皆無法抱着這麽天真樂觀的想法。
他們處在這樣的位置上,不得不很清醒、不得不很理智。
何況,也沒有時間讓他們驗證那樣樂觀天真的想法會不會成真。
唯一的辦法是走一步看一步,先把眼下的情況處理好。
做好萬全準備,才能以不變應萬變。
于是,楚妤接受了姬恒的指點。譬如說,走路如何豪邁大氣,舉止怎麽透出威儀,表情怎麽做到嚴肅板正,言語怎麽顯出威信……
反觀姬恒,因為傷重,需要靜養,自不會怎麽見人。假使一時半會兩個人換不回去,他也有足夠的時間适應與調整狀态。不過,這倒也能幫到她的。
在姬恒的示意之下,楚妤正正經經練習起了走路的儀态。
片刻後,她忍不住問姬恒,“陛下,你有沒有覺得……”
“……這樣真的有一點傻?”
楚妤眼巴巴的樣子逗得姬恒一樂。
單這麽看起來,确實……挺傻的……
他眼中含笑,徐徐道,“如今也是迫不得已,事已至此,多想無益。算着時辰,差不多李德榮也該來提醒你得去上早朝了。”
姬恒雲淡風輕說出“上早朝”三個字,楚妤卻呆滞了。
早朝要面對的是滿朝文武、更要面對朝堂之事,她哪裏會這些?!
這分明是要出事啊!
楚妤為難望向姬恒,嗫喏道,“可以不去麽?”
她知道這樣有些沒出息,可她沒有殺伐果決的魄力,亦承擔不起這麽重的擔子……雖然逃避也不是個解決問題的法子,但至少該讓她緩沖緩沖。
談及此,楚妤記起醒來時候姬恒趴在她床邊睡着了,故而順口問,“我傷得特別重嗎?昏迷了很久嗎?陛下難道一直都守着我?”
她無心的話令姬恒眼中閃過一絲異樣,尚未應話,複聽得楚妤道,“那個時候,那樣的情況,臣妾即便是舍了性命,也合該護着陛下的。”
“陛下無須因此苛責自己,”她擡手指一指眼底的烏青之色,“更不必這樣熬夜傷身,何況在這榻邊趴着睡覺,許是要着涼的。”
這般言語因着聲音低沉聽來越有兩分刺耳了。
姬恒擡眼看着她,似笑非笑,“合着在你的眼裏,我便是那種忘恩負義之人。”
“再則,什麽臣妾陛下,想來你是不擔心叫旁的人聽去,鬧出麻煩了。”
楚妤一噎,見他似有些惱,卻又覺得莫名。
她當下緊閉了嘴巴,隔了半晌,終是道,“我知錯了。”
姬恒瞧她的眼角垂下來,說不得心裏覺得委屈,便緩一緩口氣,說,“你若沒有底氣,暫不見人便是,早朝亦可不去,但這些你得自己去和李德榮交待。”
別的許多事情,或許楚妤不清楚,然而姬恒從不缺席早朝她是知道的,故而一時間沒有想過可以直接這麽辦。轉念她再想到,似乎沒有什麽站得住腳的理由。
畢竟,突然罷朝,總容易叫人忍不住多想。
故楚妤應道,“若能這樣,自是最好,只似乎沒有叫人信服的緣由。”
她說得認真、臉上更顯出擔憂,全然是真心真意這樣認為。
姬恒看她臉上一派認真,不覺冷下了臉,卻絕口不提自己已這般在她床邊守了足足三天、也缺了三日的早朝之事。
他語氣淡淡說,“皇後昏迷數日不醒,心中焦慮難安,這樣的理由足夠了,到底大臣們都知道你是救駕有功。”
“批閱奏折一事,你也可使李德榮安排将要緊的折子送到鳳央宮,屆時我自然可幫你,你也不必太過緊張。”
短短的時間,姬恒便将許多事情都考慮妥當,楚妤感覺到兩分安心。
她笑一笑,望着姬恒道,“不愧是陛下,考慮得這樣周道。”
“但也叫陛下委屈了,我這麽白白掙一份您的寵愛。”
因姬恒往常都是這樣同她說話的,楚妤便不覺得有何不妥。不過,她也發現,他們之間也不是不能夠好好交流。至少,姬恒其實完全可以做到不那樣冷淡。
“只是,以後恐怕得多依賴陛下了。”
殿外忽然傳來一陣打更聲,這會兒已然是卯時。
李德榮沒有提醒她時辰,楚妤輕擰了擰眉,沒有多想。
見姬恒無話,她便說,“可以将李公公喊進來這兒麽?您在旁邊聽着些,若我說得不夠好,也能給我提個醒,免得叫人察覺到不對,損了您的威名。”
尚且在回味楚妤那聲依賴,臉色稍緩的姬恒略略颔首。楚妤見狀,板正了臉、語氣平緩,喊了在殿外服侍的李德榮一聲。
李德榮應聲進來,立在一旁聽候吩咐。
楚妤便肅着臉,同他交待樁樁件件要緊的事。待到他退出去,瞧着似乎什麽都未察覺,楚妤輕舒一口氣。
“這樣可以嗎?”她轉而問姬恒,見他點頭認可,又笑一笑道,“總覺得是在騙人,在做一件壞事,有些緊張也有些害怕。”
姬恒也笑,“我不怕,你怕什麽?”
“真有什麽事情,我不會比你更好過。”
以為他是指到時候有什麽還得他自己來想辦法兜着,楚妤笑笑沒接話。縱然這具身子原本屬于姬恒,可此時他的疲倦、痛楚皆是她在感受。
醒來到現在,因為一直揪心于自己變成了另外一個人,一時忽略了其他東西,但這會兒,楚妤也察覺到了頭疼以及通身的疲憊,也不知道皇帝之前是不是沒休息。
但在宮外被刺殺不是兒戲,确實操心,何況還在意她的情況。
這般想着,楚妤又體諒姬恒了。
男兒身的力氣大,她不怎麽費勁就把一張小塌挪到了床邊。
時辰尚早,多休息哪怕一個時辰也好。
姬恒看着楚妤折騰半晌,蹙眉問,“這是做什麽?”
“休息啊。”理所當然應了聲,楚妤又道,“您是不是沒怎麽休息?我現在覺得累極了,頭也很疼,得好好歇一歇才行。”
“可不想去別處,我現在得和您在一起才覺得安心。”
楚妤覺得以前自己和皇帝說過的話,大概都比不上今天這會說得多,也不覺得他那麽令人不能接近了。
也或者是兩個人同病相憐,需要同舟共濟帶給她的錯覺。
姬恒卻因為楚妤的話挑了挑嘴角。
沒有想到這麽一樁禍事,竟叫他得了好。
許是失之東隅,收之桑榆?
擡眼看楚妤,姬恒淡聲問,“怎麽不到床上休息?”
楚妤已是在小塌上面躺了下來,沖他擺擺手,“還是不要了,我眯一會就行,何況有傷,我也怕會不小心弄疼了您。”
其實是因為不好意思,但楚妤不知道該怎麽說。
畢竟哪怕他們就算調換身份,依然是夫妻,可她也不是那麽習慣兩個人親近。
同房屬于本分,很多東西卻不是。
姬恒感覺出楚妤的躲閃,再見她蜷着身子、閉了眼,便未開口。
來日方長……姬恒微抿了唇。
哪怕她僅僅是無意提及依賴與安心,卻誘得他忍不住想要出手。
也許,這是很好的機會。
本欲就此休息,楚妤記起自己還沒有問過七夕那天的情況。
她翻了個身,側躺着臉朝向姬恒,睜開眼看向他。
沒有注意到姬恒急急收斂起的滿目溫柔,楚妤只低聲問,“陛下,那天究竟是什麽情況,為什麽會遭遇埋伏?”
“三月初端了個邪教,豈知餘孽尚存,叫他們得了空子。”
楚妤訝然,“可如何知道陛下出宮之事……”
哪怕是宮中妃嫔,都不可随便打聽皇帝行蹤,微服出宮更是極為私密。按照常理,這樣的消息不會随随便便流露出去。
恐怕是有內應……這麽想着,楚妤又要問話,姬恒卻先道,“那個內應已經抓起來了,你安心吧。”
她點了點頭,不再說話,閉上眼睛休息。
姬恒朝楚妤瞥去一眼。
想到她剛剛突然睜開眼睛,自己差點慌亂了,一時好笑。
真是半點威儀都沒有了。
又記起還沒和姬恒商量請禦醫的事,惦念自己身體的楚妤再次睜開眼。
甫睜開眼,便聽見皇帝咬牙問,“又怎麽?”
他的語氣聽起來極為不高興。
見姬恒瞪着眼,楚妤要出口的話硬是憋回肚子裏。
她悻悻道,“無事……”
楚妤心裏卻忍不住想,上一刻明明還好好的,下一刻就擺了臉色。
這個人,也太奇怪了。
作者有話要說: 姬恒:……【委屈.jpg】
謝謝大家的評論br />
好的,心機狗皇帝正在上線中【doge臉
☆、計較
楚妤一直覺得自己在姬恒面前是有點尴尬的存在。
她入宮是因為太後娘娘的一道懿旨,而非出于皇帝陛下的意願。
這從她進宮之後,皇帝待她不鹹不淡也可以感覺得出來。
除此之外——
她曾經有過一門親事,那個人是定國公府的三少爺。
這門娃娃親,長輩們始終半認真半玩笑的對待,雖則去年年底的時候,蘇家已經到平江侯府退親了。
非出于自願有了她這樣一位皇後,又是沒有任何感情基礎的,怕是換了誰心裏都不甚痛快,勿論遇到這種事的人是皇帝陛下。
平江侯府早便沒落得沒了地位,在先帝與皇帝陛下面前皆夠不上半句話。她雖為侯府的嫡長女,但這身份也不過如此,在遍地貴女的邺京并博不來誰的青眼。
看得清楚自己的情況、拎得清自己的身份,在初初入宮試探過後,感覺到皇帝對她冷淡,她便也不去皇帝面前招搖。
明明不喜,卻從沒有為難過,楚妤覺得可以這樣已經很好了。
只從來沒有想過,在他們身上會發生如此離奇的事。
怎麽看……都談不上是好事罷。
·
楚妤一覺睡到巳時差兩刻。
醒來時已是天光大亮,而她沒有能夠如願和姬恒交換回來。
到得這會,便已經不怎麽早了。
偏頭見姬恒在休息,楚妤起身的動作格外輕,不想他還是睜開了眼。沖姬恒點頭示意,她詢問道,“要喊宮人進來服侍梳洗嗎?”
姬恒只睡了一小會便醒了,後來不過是在閉目養神,因而楚妤醒後輕易察覺到她的動作。點點頭又聽到楚妤提及請禦醫過來看看,姬恒再次颔首同意她的話。
洗漱梳洗過後,由着宮女替自己绾發,在銅鏡前看到屬于姬恒的這張臉,楚妤反而較之前愈生出幾分的不真實。她心中輕嘆,不多時複踱回至榻邊。
她從府裏帶到宮裏的丫鬟玉蘿和玉竹已經伺候姬恒梳洗過了,見到她過來,俱退到一旁聽候吩咐。她們對自己這般的态度,可謂不斷在提醒她此時此刻的身份。
聽聞皇後娘娘醒了的李禦醫匆匆趕來,行禮後連忙看診,生怕有些許怠慢惹得皇帝不喜。他仍記得重傷的皇後被皇帝陛下帶回宮時,陛下盛怒的樣子。
“陛下,”細細看診過,李禦醫退至一旁,躬身禀報起情況,“皇後娘娘既已醒來,且脈象平穩,便無大礙,日後只須靜心調養,按時換藥、喝藥便可痊愈。”
楚妤記得姬恒說過的,底下的人同她禀報事情,颔首即可,無需多言。她将這話記在了心裏,這會兒無什麽表情點點頭,那李禦醫便又告了退,到外間去開藥方。
李禦醫将将退下了,往常在姬恒身邊服侍的另一位大太監——江源又走上前,恭恭敬敬詢問道,“陛下,禦膳房已将早膳準備妥當,可是要送進來?”
楚妤看一眼姬恒,姬恒卻沒有看她。
想了想,她方擡手指一指床榻旁邊的位置,“擺在這兒。”
停頓一瞬,她補充道,“陪皇後一起用。”
江源領命出去吩咐宮人擺膳,楚妤再去看姬恒,果真見他笑吟吟望着自己。楚妤只覺得被他看得臉上一熱,假意輕咳了兩聲,視線掃過殿內的宮人,命他們退下。
待殿裏無其他人在,楚妤急急便往姬恒跟前邁得兩步,彎下腰湊近了,壓低聲音道,“您千萬不要多想,我沒有別的意思,是想一會同您商量事情。”
姬恒臉上笑着,卻輕呵了一聲,似乎是不信。
楚妤越覺得面上發燙,不知如何辯駁。
她在底下的人面前說那種話,确實容易教人以為皇帝陛下待皇後娘娘極好。
欣賞了一會楚妤不知所措的樣子,姬恒心滿意足。
他斂去臉上的調笑之意,與楚妤低聲道,“罷了,這也是你應得的。”
話裏的意思不甚明朗,楚妤尚未來得及反應,他已是道,“你身上的傷重,這身體行動不怎便利,這段時間恐怕須你喂飯喂藥才行。”
楚妤沒想到姬恒會提出這樣的要求,試圖掙紮,“讓玉蘿她們來不行嗎?”
姬恒斜她一眼,淡定否認,“自然不行。她們可以說是你身邊極為親近的人,又跟你十數年,對你的脾性、習慣最是清楚,你倒不怕叫她們瞧出不對?”
他一番話似是有理有據,楚妤一時啞口無言。
姬恒趁勢繼續說道,“還有擦身子、洗頭、換衣裳之類的事情,必然也不能夠讓別人經手。許還有別的被遺漏的,日後遇着了也該注意些。”
“若是讓宮人來,頗不自在。你也希望自己的身體早些被調養好罷?那便更該依着我的話去做。真說起來,你也并非是在照顧我,而是照顧你自己。”
楚妤被姬恒的話弄得一愣一愣,然而仔細一想,又覺得不無道理。
故而沉思過片刻之後,她與姬恒道,“我明白了……會好好照顧我自己的……”
再想一想,楚妤又覺得好似有些不對勁。只外邊響起江源的聲音,是要擺早膳,她便收起思緒,重新站好,姑且先讓宮人進來擺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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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着宮人的面喂飯喂藥難免奇怪,因而早膳被宮人按照她的要求擺在榻邊後,楚妤又讓他們齊齊退下。姬恒躺在床上,無甚麽表情,只拿一雙眼睛瞧着她。
楚妤認命,扶姬恒坐起來些,再拿只殷紅繡富貴牡丹的大引枕子幫他墊在身後好靠得舒服一些。這之後,姬恒倒是安安分分,楚妤喂他吃好,自己也用了些東西。
待用罷早膳,宮人将碗碟撤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