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

玉蘿和玉竹又領着人送了湯藥蜜餞、傷藥、溫水進來,是該喝藥、換藥的意思。這時間,李德榮也将要緊的折子送到殿內。

楚妤看了眼姬恒,暗中交換過意見才吩咐下去準備好筆墨。等到筆墨、案幾都在榻邊擺好,李德榮領着一衆人退下,殿內終于重新恢複片刻清淨。

要處理的事情有不少,也只能一件一件按順序來。

首先是喂姬恒喝藥,因着先喂他用過早膳,這也沒什麽阻礙。

唯獨楚妤想到她吩咐這些事情時,衆人的反應好似将這些當做稀松平常。她究竟覺得有一點奇怪。

“陛下,您有沒有覺得……大家都太鎮定了些?”楚妤好心地先幫姬恒吹了吹還滾燙的藥汁,才送到他的嘴邊,“仿佛這是極正常的事,瞧着怪怪的。”

姬恒沒有張嘴吞藥,倒是別開去了臉。

楚妤動作一頓,将手臂姑且收回來,便聽得姬恒說,“你昏迷的這幾日,我在你床邊守着,幾乎寸步不離,現在這樣又算得什麽?他們自不奇怪。”

“你昏迷不醒也咽不下去湯藥,亦是我以口渡藥喂你,換藥、擦身子這樣的事,這幾日也皆是我在做的。我們本為夫妻,你又救我性命,這不是很正常嗎?”

楚妤先前始終處于昏迷狀态,自然不會知道這些。

她也從未想過姬恒會為他做這些。

乍聽到他的話,她手中藥碗幾乎便端不住了,連忙擱到一旁的小幾上。

只是……只是做了該做的事情而已,何以讨來這樣的好呢?

楚妤呆傻地看着姬恒,臉上又是燒得厲害。

她張了張口,卻吐出一句,“陛下辛苦了……”

姬恒近乎被她氣笑,反而不同她計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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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況,他做這些,原也不是為着讨她感動的。

壓下脾氣,姬恒口氣淡淡說,“告訴你這些事情,不過是要你知道,這本便沒什麽,用不着束手束腳的。無論你是因着什麽才入宮,既為夫妻,好好相處便是。”

楚妤不想他會這樣說,便有些想問,既然是要好好相處,為何她起初想要接近他的時候,他卻是那般态度……到底還是問不出口。

她垂下了眼,輕點了一下腦袋,“我明白了。”

她一露出可憐兮兮的樣子,姬恒便受不住。

何況完全沒必要為着這種事争執,他也不知自己現今怎麽這般耐不下性子。

兩人相對無言半晌,姬恒提醒,“藥該涼了。”

楚妤趕忙繼續喂他喝藥。

待湯藥下肚,他又說,“不必放在心上。”

楚妤聽言,但覺得皇帝陛下原有這樣為她所不知的誠摯一面。

她沖姬恒笑一笑,語氣懇切,“陛下待我的好,自是要好好放在心上的。”

姬恒擡眸看她,被她眼底滿盛的真誠晃了晃。一瞬沒有防備,嘴巴裏便被楚妤塞進來了蜜餞,過分甜膩的味道迅速蓋住藥汁的苦味。

他也并不是不喜甜,但這樣過于膩人的味道卻素來不怎麽受得了。

楚妤臉上的笑容卻亮閃閃的,“您許是未必愛吃,可我往常生病喝藥,少不了要吃吃這些小零嘴。因是不想叫人起疑,陛下姑且忍耐忍耐。”

姬恒收回視線,沒說話,默默将蜜餞吞了下去。

作者有話要說: 問:為什麽陛下急躁耐不下性子?

答:姑娘家家每個月總有那麽幾天……【笑哭臉

讨論關于洗澡的問題。

姬恒:鴛鴦浴。

楚妤:……

姬恒:你幫你自己洗,我幫我自己洗,沒毛病。

楚妤:……很有毛病!!!

繼續感謝大家的評論,新坑特別需要被多多愛護br />

看文愉快^^

☆、崩潰

楚妤以為,面對的是自己的身體,擦身子、換藥、換衣裳也沒有什麽。

可她到底還是想岔了。

因傷口在後背,換藥的時候,姬恒整個人便趴在床上。

榻上之人身上穿着的輕薄夏衫被褪至腰際,只一件小衣半裹着上身。然此時小衣的帶子被解了開來,後背便完全、裸、露在外。

猙獰的傷口還瞧得見皮肉外翻的模樣,光這般看着,楚妤便覺得定然很疼,她倒忘記自己當時是被痛暈過去的了。

餘光瞥見自己光裸的後背,她又有些不好意思,畢竟她以前不可能這樣以一個旁觀者的身份去審視自己的身體。

雖然姬恒什麽都看不到,但是楚妤的心底仍盤桓着一股羞窘情緒,揮散不去。可看躺着的人臉上半點異樣都瞧不見,她便覺得大概是自己太過別扭了。

将幹巾用溫水沾濕再擰幹後,楚妤小心翼翼擦拭傷口附近沾着的傷藥粉末。聽得姬恒倒吸氣,她心頭一跳,立刻住了手問,“我弄疼你了嗎?”

被呵護的感覺舒服得令姬恒微眯眼眸,楚妤這會卻看不見他的表情。一時間想到只要兩個人沒有換回去,楚妤都會待他這樣好,他越蠢蠢欲動、萬事不急了。

按捺下心中情緒,姬恒淡聲答,“無礙。”

楚妤自覺得真的弄疼了他,動作越變得一絲不茍。

等到換衣裳時,她幾乎閉着眼睛在做這件事。

從旁觀者的視角去看自己的身體,這讓楚妤覺得很不好意思。進而想到之後都要負責清洗姬恒的身體,她更覺得不好意思。

微妙的情緒在楚妤的心底盤桓。

她努力忽視略微帶着粗糙感覺的掌心與細嫩膩滑的肌膚相碰的觸感,卻在幫姬恒從後面穿上衣服時,一個不小心便碰到了胸前的軟肉。

無法忽視的柔軟觸感導致楚妤下意識縮回手。

“你的右、乳,有一顆紅色小痣。”

姬恒先時說過的話魔怔般恍惚在她的腦海裏湧現,然而再下一刻,身體的某處驟起的清晰反應令楚妤在微怔之下,情緒徹底陷入了崩潰。

她伸手捂臉,語氣絕望,對姬恒道,“您怎麽這樣吶……”

楚妤的反應使得姬恒本無什麽表情的面容,仿佛憑空出現了幾道裂縫。

眼睜睜看着高高大大的自己,嬌嬌羞羞拿手捂住臉,更說出這樣充滿嗔怪意味的話——像一個變态,姬恒同樣覺得有一點崩潰,也哭笑不得。

“你這幅樣子是做什麽?”

不明所以的姬恒既覺得她的反應毫無緣由,也認為她實在太過拘謹了些……換個衣服而已,怎麽就又扭捏起來了?

楚妤無法回答姬恒的問題,下、體的反應猶未恢複平靜,她越崩潰。最後艱難拿手指往下半身指了指,楚妤幾欲哭泣,痛苦問道,“為什麽會這樣?”

終于了解了情況的姬恒:“……”

但問題明明是,這怎麽就是他的錯了?!

姬恒從未如此刻般對一件事感到頭疼與棘手。

“咳……”

輕咳一聲,楚妤馬上含着包淚朝他看過來。

自己淚眼婆娑的樣子令姬恒更崩潰,感覺自己更變态了!

他卻不得不頂着刺激安撫楚妤。

為使自己的話更具說服力,姬恒面色不改,眼一橫,沉聲說,“你不去在意,自然一會便好了。僅是男子皆會有的正常反應罷了,有什麽好值得大驚小怪的?”

“你這樣的不鎮定,往後遇着其他事情要如何應對?!”

姬恒吊着眼,眼神尤其淩厲,頗有威嚴。

楚妤透過他的表情憶起了他往日慣有的模樣,不由撇嘴。

“您很喜歡這樣吓唬人嗎?”

姬恒一愣,楚妤已移開原先捂臉的一雙手,面上殘留清晰可見的尴尬之色。

“不是我不想鎮定……分明是……”她咬一咬唇,“我不是男兒身,如何會知道這些事,何況,這實在讓人……”

楚妤說不下去了。

同樣感覺尴尬的姬恒硬着頭皮,緩下語氣道,“總之你淡定一些,不要這麽慌慌張張。”為了打住這個話題,他轉而說,“再這樣光着身子,該着涼了。”

楚妤卻覺得自己不行了,她擔心又出現那樣滲人的情況。因是如此,她沒有走上前,眼神也開始往殿外飄……有些想喊玉蘿和玉竹進來服侍他。

姬恒看破楚妤的想法,當即提醒她,“之前我做這些,可沒有要他們插手。你現在喊人進來,還是吩咐這等事,你自己倒不覺得奇怪?”

“更何況……”一時間想到了什麽,姬恒不覺冷笑,“你對我們的關系就這麽不認可?縱然是母後下的懿旨,又何曾逼迫過你?”

姬恒的話太過一針見血,聽得楚妤一陣心驚,一陣惶恐。

誠然,太後娘娘是給了她選擇的,入宮也是她自己沒能頂住壓力選擇的路,但是被人這樣說,她依舊覺得難堪。

楚妤沒有辦法開口告訴姬恒,當太後娘娘的懿旨送到平江侯府,她自認擔不起皇後這樣貴重的身份,并不曾考慮過接受。

然而當她的父親嚴詞厲色、拿母親和弟弟威脅她接下旨意,她的母親跪在她面前苦苦哀求……她還是軟弱了,妥協了。

這本便是她一個人的過錯,她認。

被姬恒的話掀起的情緒在心底不停翻湧着,楚妤臉上卻不見半點的痕跡。

“臣妾不敢,也知錯了。”她笑一笑,繼而道,“是臣妾自己沒有調整好心态,畢竟和陛下之間更親密的事也有過,陛下又是臣妾的夫君,臣妾實在不該如此。”

姬恒偏頭看着她,楚妤笑了笑,走上前。

這一次,她撇開一切情緒,動作縱算不上多麽麻利,至少順順利利幫姬恒穿好了衣服。她竭力忽視兩人肌膚相觸時說不清的觸感,身體的異樣倒是漸漸平息。

扶着姬恒重新躺好了,便聽到他說有些口渴。楚妤徑自走到桌邊,幫姬恒倒了一杯溫水複又折回去。待到喂他喝好水,兩個人又開始處理奏折的問題。

折子的內容事關朝廷機密,楚妤無心偷看,只幫姬恒将打開了,遞到他的面前。對于格外需要靜養的姬恒而言,或許不該如此,這個時候卻沒有更好的辦法。

即使楚妤看得懂折子的內容,也不知道應該如何批閱,更不提事關重大,姬恒也不想她承這麽大的壓力。朝堂之事,從來如履薄冰,不是那麽簡單。

他們現在面臨的另一個問題在于,姬恒可以躺着看折子、躺着思考應對之策,卻沒有辦法躺着批閱。除此之外,因傷在肩胛,又是右側身子,亦近乎無法提筆。

楚妤和他的筆跡自然不同……姬恒思及此,同她商量,“強行提筆,恐怕加重傷勢。那麽,只能由你來模仿我的筆跡,代我在折子上批字。”

“我會自己看完折子的內容、想好該怎麽批閱,再一一說與你聽,你只需要負責謄寫上去即可。若傷好我們仍如此,再想想其他的對策。”

這是必須解決的問題,楚妤沒有更好的提議,故而點頭應下了姬恒的話。

姬恒見她答應下來,松了一口氣。

“若不是你占了我的身子,恐怕現在就已經亂套了。”

身為帝王,手中有着至高權利,有所顧忌才會拿捏輕重、收斂行徑。普通人假使突然有了這麽大的權利,說不得會想着及時行樂,先痛快過一場再說。

如果是這樣,會發生什麽事情完全無法預料。因而初初醒來、清明了這麽個情況,他便決定如果在他身體裏的人不是皇後,則必須痛下殺手。

楚妤不知姬恒所想,可明白皇帝陛下若被不明不白的人占了身份,這是極為嚴重的事情。只是,她也有所顧慮,自己這般窺知朝堂大事,會否引起他的猜疑。

到底,她現在霸占了他的身份!

楚妤想得想,輕聲對姬恒道,“陛下,我其實是一個異常膽小的人。不僅非常膽小,更是沒有多少的追求。這輩子能夠過好自己的小日子,我就知足了。”

表明心跡與立場的話,終于讓姬恒意識到,雖然他相信楚妤,但楚妤全然不清楚他相信她。他們不是什麽心意相通、情投意合的眷侶。

瞥見楚妤一片坦然的面龐,姬恒壓了壓嘴角,應道,“嗯,我明白。”

·

昏迷過三日,皇後娘娘終于醒了,這個消息很快傳了出去。

消息送到寧心殿時,七公主姬嫆正陪着章太後說話。聽聞楚妤醒了,章太後與姬嫆都極為高興,姬嫆更立刻要到鳳央宮去探望。

章太後看她臉上滿是興奮,便攔下她,“縱是醒了也須得靜養,你素來吵吵嚷嚷的,現在過去倒要折騰得人不能好好休息了。”

被這麽說,姬嫆立刻不樂意的鼓了鼓臉,“母後你莫不是冤枉人,我什麽時候吵吵嚷嚷、折騰人了?我知道皇嫂需要安心休養,就去看一眼,不久待。”

“皇兄這麽辛苦,天天守在床邊,我也心疼呀!”

不待章太後再說什麽,姬嫆已是一陣風似的往外面跑。眼瞧着她轉眼消失在了殿門口,章太後笑着無奈搖搖頭,卻也只得随她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 楚妤:不是變态為什麽會有反應QAQ

姬恒:……這鍋我不背!!!

感覺陛下的反應,怎麽港,可以說是注孤生了23333

嗯,陛下會後悔的。

我就喜歡看他後悔【。【親媽天真臉

求小天使多多的評論,才有動力碼字呀QAQ

☆、錯覺

換了一副身子,再握筆竟有些不利索了,楚妤好一會方覺得适應,要模仿姬恒的字跡亦須得費上些功夫。姬恒默讀折子的時候,她便在旁邊練習和嘗試寫字。

好在近來朝堂之上無什麽大事,李德榮送來的折子也不多。楚妤和姬恒兩個人皆埋頭做事,不再贅言,哪怕尚且稱不上默契,至少好好把事情處理妥當了。

之後,姬恒挨個折子檢查過一遍,确定沒有問題,等于解決了一樁難事。日後頂着皇帝身份的楚妤只須借着陪皇後的名義,便可将折子捎到鳳央宮,讓姬恒批閱。

身上有傷難免精力不濟,做完這些,姬恒感覺到一陣疲憊襲來。他略喘了口氣,但見楚妤不知從哪找出個火盆,又拿火折子将她練字用的宣紙點着,複一一燒毀。

“留下痕跡就不好了。”楚妤向姬恒解釋道,“原本想着直接用匣子藏起來,到底玉蘿玉竹他們向來不會亂碰我的東西,應當無事,卻畢竟是留下了證據。”

宣紙一點即燃,轉眼燒得只餘下灰燼。

楚妤把火盆移到殿內的一株山茶花盆栽旁,又找來一把小鏟子,将火盆裏的東西埋到土裏。将土重新埋好,乍一看倒是什麽都發覺不了了。

“你還是挺細心的。”姬恒笑道。

這話聽來頗客氣,楚妤莞爾,“多謝陛下誇獎。”

嘴上這般說,她手裏的動作卻不停,将小鏟子、火盆皆恢複原位,再淨了手,整理衣裳,拍去衣擺上不小心沾上的泥塵。

走近看到姬恒臉上的倦怠,楚妤正想勸他好好休息一會,外邊江源的聲音驟響起,通禀是七公主殿下來了。她看向姬恒,姬恒道,“讓她進來罷,定是來看你的。”

楚妤便不多言,揚聲允姬嫆進來。

七公主姬嫆與姬恒一般,同是章太後所出,卻比他要小上九歲,而今恰為及笄之年。來之前被章太後那樣說過,她平日性子再活潑,這會兒也消停了。

邁步進來,見得正立在床榻旁邊的楚妤,姬嫆笑着行了個禮。她複看向床榻上的姬恒,便笑嘻嘻湊了上前,“聽說皇嫂醒了,我緊趕着過來瞧一瞧您,醒了便好。”

她順勢在床頭坐下,握着姬恒的手,轉頭看一眼楚妤,略收斂了些笑意,“這次真是将我們都給吓壞了,尤其是皇兄……您可千萬好好将養着,趕緊好起來。”

姬嫆将話說罷,扭頭沖楚妤邀寵似的使眼色,臉上笑吟吟的。

頓了頓,她又道,“母後而今也十分挂懷你的身體,只顧慮你剛醒,恐還是清淨些好,便未親自過來。”

楚妤知道她實際上是想對姬恒做這些,那句“尤其是皇兄”也像特別在替姬恒說好話。姬恒罵不來姬嫆蠢笨,只也覺得這般場景目不忍視。

但是退一步來說,姬嫆與楚妤關系不賴,是很好的事。

不同于楚妤,已迅速代入皇後身份的姬恒微微一笑,開口便道,“謝謝母後也謝謝阿嫆的關心,我定然會好好養傷,早日痊愈,不叫陛下、母後還有你擔心。”

姬嫆越發笑眯眯的,抓着他的手,“這便對了。”

這邊廂,三人說得幾句話,外頭江源的聲音再次響起——

賢妃、良妃領着一衆妃嫔們,也來鳳央宮探望皇後娘娘了。

若論起來,作為在位已六年有餘的皇帝,姬恒的後宮并算不得充盈。

在這六年的時間裏,他僅允準過一次大臣們關于選秀的提議,是以除去楚妤這位皇後,餘下的妃嫔皆是因那次選秀入宮的。

入宮前,楚妤耳聞過皇帝陛下勤于朝政、懶怠後宮之事,因而哪怕如今已是二十四歲的年紀,姬恒膝下并無子嗣。

入宮後,楚妤也發現了,隔得約莫十天半個月,皇帝會到鳳央宮歇息一晚,而餘下的時間——至少這三個月內,她沒見過姬恒翻任何妃嫔的牌子。

大概是對床笫之歡無什麽興趣罷……

楚妤後來得到了這麽樣的一個結論。

那麽即便她如今占了姬恒的身份,也不需要擔心這個問題。更何況,她不可能去翻任何妃嫔的牌子,那對于她來說太詭異、太驚悚!

聽到後宮一衆妃嫔們齊齊來探望楚妤,姬恒不覺蹙眉,落到姬嫆的眼中,無疑是不歡喜的意思。她的皇嫂,對自己的皇兄有許多女人這件事不高興了。

姬嫆沖楚妤不停眨眼,帶着明顯的暗示說道,“皇嫂須得靜養,怕是不能夠見這樣多的人,我也不好在這裏久待。總之讓皇嫂好好休息為上,對不對,皇兄?”

七公主殿下在幫自己擋下賢妃、良妃她們,楚妤看一看她,卻未立刻應話。姬恒臉上仍挂着笑臉,“她們亦是一片好心,只是……我确實有一點累了……”

他這是在說現在不見人的意思,楚妤心下明了,故而颔首道,“既如此,皇後且好生休養着,顧念好自己的身子的第一要緊。”

姬嫆覺得自個眼睛都快要眨抽抽了,總算聽見自己皇兄開竅的話,頓時大大松了一口氣。她也笑着道,“那我也不好在這裏多待了,皇嫂好好休息吧。”

“我早一些回去母後那兒,好讓母後知道皇嫂确實沒有大礙了,放下心來。”她一面說道,一面拉拉楚妤的衣袖,“皇兄,前陣子我同你說過的那件事……”

楚妤哪知道她與姬恒之間的事情,當下心裏便是一聲咯噔。她不着痕跡拿眼神向姬恒求助,姬恒卻只看她一眼,什麽表示也沒有了。

姬嫆示意楚妤到外面去說,得不到姬恒的幫助,念着他們兄妹往日情誼深厚,她唯有自己做主,和姬嫆先後走到了殿外。

楚妤和姬嫆邁步出來,候在殿外的良妃、賢妃以及其他妃嫔們紛紛行禮。

繃着臉免禮之後,擡頭見外面日頭分外毒辣,她淡聲道,“皇後如今須得好生靜養,這會不怎麽方便見人,你們且回去罷。”

既是皇帝陛下發話,她們自然沒有不聽從的份,衆人應下了話。

在這當口,良妃杜寒竹上前一步,福了福,溫聲說,“妾身便道皇後娘娘大福大貴,定能轉危為安,果真如此。”

“這麽些天,因心中挂念娘娘的身子,偏妾身幫不上什麽忙,唯有每日誦經念佛、吃齋念素以盼娘娘早日痊愈。想來心誠則靈,佛祖保佑,真是萬幸萬福。”

楚妤的視線落在面前的杜寒竹身上,想她不論真心或假意,到底是自己折騰了自己一場。良妃作為四妃之一,又是威遠大将軍的女兒,一貫是有幾分薄面的。

“你也是有心了。”楚妤虛扶一把良妃,又說道,“但你也該顧念些自己的身體才是。”杜寒竹因她關切的話語臉紅了紅,複羞怯一笑,嬌嬌重新站直了身子。

掃過其他妃嫔,楚妤道,“都回去罷。”

賢妃與良妃便複領着一幹妃嫔行禮退得下去。

姬嫆不好置喙自己皇兄的事情,自不會在這上面評頭論足、說三道四。環顧過一圈,見周圍沒有人,她只小聲與楚妤道,“皇兄,皇嫂為你傷成這個樣子……你千萬待她好一些,別叫她受了委屈。”

楚妤沒想七公主會這樣為她着想,而這般有人替她着想的感覺說不出的好,心底不覺感動。她差點脫口而出,皇帝陛下并不曾委屈了她,終是沒有失态。

“嗯。”楚妤看似極為冷靜應了姬嫆一聲。

姬嫆仿佛放心了下來,笑嘻嘻便走了,根本不存在要和她商量的事。

反應過來這個,楚妤越是心中溫暖。

送走妃嫔們、送走姬嫆,奏折也已經批閱完了……

這一天,姬恒和楚妤沒有再遇到別的狀況,勉強當得上安穩度過。

到得夜裏,喂姬恒吃過晚膳、喝過藥,楚妤去沐浴,幾乎是閉着眼睛做完的這件事。男子與女子的身體有些不同,她沐浴時必須不斷轉移自己的注意力,才不會過分在意有些事情……

在與姬恒互換身體的第一天裏,楚妤覺得第一羞恥的事情,是她在幫“自己”穿衣服的時候,這具身體竟然有了不該有的反應。第二羞恥的事情,是她不得不請教姬恒,怎麽出恭……

楚妤以為熬過了這些,大約情況會有所好轉。

然而到得了第二天的清早,睜眼醒來,她便發現下、體竟然又有了那種反應!她又羞又惱,卻無法去和姬恒确定,這是否也屬于“男子皆會有的正常反應”。

她恍惚覺得,她往日以為的那個對床笫之歡無什麽興趣的皇帝陛下,其實是假的。

前一夜,楚妤沒有去別處,仍是在鳳央宮休息的。

這會兒她平躺在床邊的小塌上,等待身體的某處自己平複下去,卻聽到姬恒着急喊她。

楚妤睜開眼,偏頭去看姬恒。

姬恒正大睜着一雙眼睛,眼底滿是不知所措,顫顫巍巍朝她伸出了手。

他伸出的白皙掌心裏,一片血跡清晰可見。

姬恒:“你、你流血了……”

楚妤:“……”

作者有話要說: 姬恒是我寫過最純情的男主了,請大家相信,他絕壁是帝王界的一股清流!

如果不是,我把頭擰下來給你們玩【好血腥【。

摸了一手姨媽血的皇帝陛下一臉懵逼233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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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意思,才補上加更,小龍蝦很好吃

這一章評論給大家發紅包補償!麽麽噠!

雙更的我是不是特別棒!!!等誇獎【乖巧

☆、親人

姬恒醒來便發現下身有些不對勁,他不知是什麽情況,伸手摸了一把,只感覺摸了一掌心黏糊糊的東西。縮回手瞧了瞧,他就發現……竟是流血了。

女子到得一定年齡便會來月事,這件事姬恒清楚。

可是清楚,和自己親身體會,完全是兩碼事!此時此刻,姬恒覺得自己可以很好的體諒昨天楚妤的崩潰心情了……

不說他不是那麽明白接下來要怎麽處理才好,單是身體的不便利,足以讓他沒有過多的選擇,而唯有向楚妤求助。究竟她自己肯定懂得這些,姬恒十分肯定。

從初次來月事到現在,因為自己的小日子一向不準時,楚妤也算不來竟在這麽個時候……弄成這樣,衣服定是髒了,也得清洗之後再換幹淨的衣裳,她忙坐起身。

“無礙的,”楚妤以為姬恒那樣說是不甚明白情況,輕聲解釋,“只是于女子而言極為平常的事,陛下無須介懷。您且略等一等,我去吩咐玉蘿送溫水進來。”

楚妤動作迅速從小塌上下來,穿上鞋、稍微整理過儀容就往外面走去。待吩咐下去,她折回來,卻見床榻上的姬恒正巴巴地盯着她看,一副從未見過的委屈模樣。

“您……怎麽了?”楚妤不确定的問。

姬恒縮了縮身子,皺着眉嘀咕,“肚子疼,肚子疼,為什麽突然肚子疼?”比之前更強烈的痛楚襲來,鬧得姬恒深吸了口氣,待緩了緩痛感,又盯住了楚妤。

那好像是在和她讨個說法的意思,楚妤唯有對姬恒說,“這是個老毛病了,往前吃過藥也沒有多大的用處。我讓玉蘿去煮姜湯了,待會喝了能好一些。”

“老毛病?”姬恒越是擰眉,“怎麽沒有讓禦醫看一看?”宮裏禦醫多為男子,想到楚妤或是不好意思,他又說得句,“身體才最要緊,哪能夠在這上頭別扭。”

楚妤笑,“既然陛下是這樣說,那遲些等李禦醫來了,便讓他仔細瞧瞧罷。”

姬恒停頓了一下,方回過味楚妤的笑是怎麽一回事。而今既是他占了她的身體,要看病要吃藥,自然統統都是他來承受的。

“瞧便瞧,我還能夠怕這些不成?”姬恒輕哼,斜眼看楚妤,也笑,“我這可是幫了你的忙,待我将你這身體調養好了,若有機會換回來,你是不必再受這苦。”

楚妤以為,若不能換回來,那麽他這般也是讓自己不那麽辛苦。這樣的話,她放在心底倒不說與姬恒聽。當下,楚妤只笑着說,“如此,臣妾便先謝過陛下了。”

遲些玉蘿、玉竹領着宮人送溫水、幹巾、姜湯等一應物什進得了裏面,楚妤去櫃子裏取了身幹淨的衣裳以及月事帶,便幫姬恒仔細收拾過了一番。

比起前一天,再做這些事情,她到底順手許多。昨天忙完起初那一陣後,楚妤好好想過,他們已然變成這個樣子,持續的時間越長,彼此便越無秘密,必須适應。

她需要習慣男子的身份,以及這個身份會帶來的許多不同于女子的東西,而皇帝陛下亦是如此。陛下說得不錯,無論遇到什麽樣的情況,她都得十分的鎮定。

因為,可以十分輕易想到的一點是,她在皇帝陛下身體裏面待的時間越長,則必然越容易遇到各種各樣難以應付的事情。既無法逃避,便只得努力應對。

楚妤今日仍不去早朝,幫姬恒收拾好,她喊玉蘿玉竹進來幫着換過一床新褥子,之後才忙于洗漱梳洗、用早膳、喂藥換藥等等諸種瑣事,卻與前一日別無二致。

如前一日那般,兩人齊心批閱完了奏折之後,楚妤讓李德榮進來将折子撤走,已是臨近午膳時分了。玉竹悄悄進來,禀報,“陛下,娘娘,平江侯與侯夫人求見。”

楚妤的父親、母親進宮來看她了。

她受傷一事,平江侯府自也是得到了消息的。

昨天念及母親許挂心于她,楚妤便與姬恒商量遞了消息出宮,以安撫親人。

得到轉危為安的消息,楚妤的娘親謝氏便遞了牌子,想要進宮探望女兒。平江侯以及楚妤的弟弟,也都一起入宮了,這會皆是在殿外等候。

楚妤的親人,姬恒必定是要見的。

他看得了一眼楚妤,見她竟垂着眼睛,便直接與玉竹道,“快請進來。”玉竹一疊聲退得出去,他複問楚妤,“你怎麽瞧着不大高興?”

楚妤搖頭,“怎麽會?”

姬恒不再多問,只同她講,“雖則你如今不能以女兒的身份和他們說話,但是待會無論你娘說了什麽,遲些我都一一告訴你,你不必挂心這個。”

楚妤颔首道了聲謝,外面玉竹玉蘿已引着平江侯楚元鶴、侯夫人謝氏與兒子楚安遠緩步進來。她當下閉了口,直着身子正了正臉色,看上去頗具威儀。

見到楚妤,楚元鶴領着妻兒行禮,又與姬恒這位“皇後娘娘”請安。楚妤只是颔首免禮,而後以皇帝的身份請楚元鶴去外間喝茶,留下謝氏同女兒說些體己話。

楚安遠今年已有十七,究竟年齡不小了,亦不宜在裏間待得太久。然而他自小同姐姐關系好,頗為在意自己姐姐身體的情況,磨蹭着沒有立刻跟出去。

楚元鶴見他如此,便低聲提醒道,“遠兒,快些出來。”

楚妤知他心思,又知父親不喜這個小兒子、總是壓制着他,因此聽到這話,她當即回首說,“他們姐弟已是許久未見,說說話也好。”

楚元鶴不敢忤逆皇帝的話,躬身應得過了一聲,不再管楚安遠。

楚安遠得到允準,心甚歡喜,止不住臉上的笑意,行了個禮,“多謝陛下!”而後留在裏間。

姬恒将這般場景看在眼底,心中自有想法。

他既然立了楚妤為後,對楚家的情況也不會是渾無所知。

若談起來,這平江侯府也确實頗不着調。單只說一點,已可窺知其內裏會是個什麽情況——平江侯的長子乃庶出,且這個長子比楚妤還要大上一歲。

以大宛的國情而言,世人倒不過分看重嫡庶之別。

然而,但凡正經有規矩一些的人家,皆必然極為尊重自己的嫡妻。如平江侯府這樣,侯夫人膝下尚且無子女,卻先折騰出庶出子女的情況絕對不會出現。

姬恒的視線落在眼前的侯夫人謝氏身上,看着是溫婉的性子,卻說不得其實是過分軟弱才會被這樣欺負。有這樣的一對父母,楚妤她……大概過得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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