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一節課過去,陳遇完全沒有一點要答應易潇的意思
邊,瑟瑟發抖地看着兩個皮笑肉不笑的人。
“此事确實是在下有失考慮,不過姑娘身在這邊關之城,自然需要提高警惕,畢竟蠻子神出鬼沒。”林軒的語氣還是一貫的雲淡風輕,倒像是易潇無理取鬧了。
易潇盯着林軒看了一會兒,對阿潤說:“給将軍來一壺上好的女兒紅,我請。”
阿潤得令下去準備女兒紅了,易潇也沒再和林軒說話,抱着湯婆子上樓了。
不一會兒,阿潤拿着小暖爐和女兒紅上桌,并為林軒點燃火爐。
今兒大雪剛停,太陽雖未露面,但外邊天氣比昨日好了許多,溫度也下降了幾度。
林軒喝完那壺酒,易潇也沒從樓上下來,他便起身回軍營去了,易潇在樓上看到林軒離開,這才下樓,和阿潤一起準備營業。
此後,林軒每天清晨都會來酒館喝一小壺酒,易潇在樓上不見他,但在他走時,卻會在二樓的窗口看他離開。
林軒從未回頭。
幾天之後的一個清晨,林軒照例來酒館喝酒,依舊是阿潤接待他,照例來了一壺上好的女兒紅。
阿潤喜滋滋地給将軍大人備上女兒紅,正待離開時,林軒突然喊住他,“可否勞煩小二哥,替我去請一請你家主子,只說我有事想問一問她。”
将軍大人的神色一如既往的和藹可親,阿潤不疑有他,噔噔噔跑上樓,敲響了易潇的房門。
阿潤把林軒的話給易潇重複一遍,易潇卻是皺了眉,“你先下樓準備營業吧,我過一會兒就下去。”
把阿潤支走後,易潇從衣櫃裏挑了一件水紅色的長裙穿上,又照着鏡子化了一個淡妝,這才下樓。
林軒就已經喝了一半了,易潇穿着袅袅長裙施施然地下樓,透着朦胧的酒意,林軒看着她,腦子裏突然閃現一個陌生又熟悉的畫面。
影影綽綽的燈光中,易潇神情冷酷地搖着一個金屬盒子,周圍的音樂吵鬧且聒噪。
這是他從來沒有見過的畫面,在此刻突然浮現在他的腦海。
好像在很遠的曾經,他和易潇曾相濡以沫。
不過片刻的出神,易潇已經走到林軒面前,淡淡的脂粉香混在酒香中,甜膩又醉人。
林軒常年混跡沙場,沙子味、男人的汗水味早已浸滿他的鼻腔,他自認為極不喜愛這種屬于女子的脂粉味,早年他與孟書琴見面時,也總是叫她不要塗那些胭脂花粉。
可此時,易潇就這麽盈盈坐在他面前,一襲紅衣,淡淡脂粉香,風姿綽約,把一個女人的柔美展現到極致。
他竟然一點也不讨厭。
“将軍有何事要與我說?”易潇拿出個白玉杯子,就着給自己倒了一杯。
紅唇粘上那溫潤的白玉,林軒看到易潇的喉頭一動,一杯酒下肚,他的喉嚨莫名有些發緊。
“姑娘,我們以前是否見過?”林軒鬼使神差地問道。
易潇倒酒的動作一頓,擡眼,有些好笑地看着他,“在何處見過?莫不是……”
頓了頓,她拿起酒壺給林軒倒了一杯酒,這才繼續說:“在将軍的夢裏?”
作者有話要說: (>﹏<)又忘記設置惹,最近大姨媽來,感覺好容易忘事,紮心了
☆、沖呀!敵軍來了3
林軒突然覺得事情開始有趣起來,不過他沒接這個話茬,把易潇給他倒的那杯酒一飲而盡,随後才開口說:“姑娘可是要出去見什麽人?”
顯而易見,易潇下樓前仔細地梳妝打扮過一番。
不過,讓林軒沒想到的是,易潇倏地一笑,用她特有的一種輕佻的眼神看他:“不見什麽人,今天只見将軍一人。”
就算是林軒這久經沙場的人,此刻,心裏也有些忍不住浮想聯翩。
“哦?這可讓我有些受寵若驚了。”林軒一挑眉,伸手給易潇倒了一杯酒,又給自己倒了一杯。
林軒拿起酒杯,欲同易潇碰一杯,易潇自然随了他的心意,兩人把杯中酒一飲而盡,林軒喝酒時用餘光看易潇,卻見她十分坦然豪爽地喝完了。
“姑娘好酒量!”林軒沒什麽誠意地誇贊。
易潇微微一笑,算是收下了這不走心的贊美,她拿起那只白玉杯子,放在手裏把玩,“将軍叫我所為何事?不會只是讓我來陪您喝幾杯酒吧?”
幾杯溫酒下肚,林軒整個人都舒坦了不少,他的右手放在桌面上,指尖輕敲桌面,咚咚咚的聲音讓易潇有點煩躁。
“易潇,三年前來沙口關,一來就開了這酒館,但卻也不是天天開門,有時會連開幾個月,又是卻會關門一至兩個月……老板娘去哪了,卻是沒人知道……”林軒帶着探究的語氣,輕聲地說道。
易潇眉頭蹙然一緊,“你找人調查我?”
“姑娘言重了,此處是邊關之城,本就兇險異常,這蠻子指不定哪日就将城門攻破……再者,這城裏魚龍混雜,姑娘大可不必來這邊關之城開酒館,你選擇此處,自然是有你的道理……”林軒的語氣陡然收緊,臉上笑意不減,可眼中卻多了幾分殺意。
“你懷疑我是北蠻派過來的尖細?”易潇的臉色也冷了。
她把那白玉杯子重重放到桌上,咚的一聲讓氣氛更加沉默緊張。
林軒不置可否,又拿着酒杯給自己倒了一杯酒,喝完了才道:“合理懷疑。”
易潇冷笑一聲,突然站起來,對着後廚喊道:“阿潤,出來送客,這裏不歡迎這位軍爺!”
阿潤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急匆匆地跑出來,看看易潇又看看林軒,一時間不知道該幹什麽。
“若是以後此人再來,把他關在門外即可,出了什麽事我負責!”
此話雖然是對阿潤說的,可易潇的眼睛卻是看着林軒,那一身水紅的衣裳映照着她冷若冰霜的臉,倒有種冷豔之感。
林軒覺得自己想的有點多,他把易潇惹惱了,可他腦子裏卻在想,此時的易潇還挺吸引人的。
“姑娘……”
林軒還想說什麽,易潇卻擡手冷冷地打斷他,“阿潤,送客!”
“将軍,您若是不信我,我也沒什麽好說,就當我那一壺桂花釀是喂了狗。”
言罷,易潇提起裙擺上樓,林軒在樓下看着她,想說話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麽,只得摸摸鼻子,被阿潤送出了酒館,他後腳剛踏出門檻,那扇門就砰地一聲關上了。
林軒活這麽大,還是第一次遭遇這種待遇。
他不過是想試探一下,沒想到竟然摸了老虎尾巴,直接把他趕出門外……
林軒撓了撓頭,覺得有點頭大,但又覺得沒有必要,他和這姑娘本來也只是萍水相逢……
可是他為什麽老是有種負了她的感覺?
林軒覺得自己真是瘋了。
這幾日,城門緊閉,每晚士兵們都在城牆上瞭望關外,生怕突生意外,出關變得十分艱難。
開始的時候,易潇還有些急切,後來她也就随遇而安了。
那天晚上林軒提醒易潇的戰亂将近并沒有發生,冬天悄然過去,春日的暖陽從厚重的雲層後面露出一絲端倪,但積雪還沒化,陽光将白雪照得更加刺眼。
憋了一個冬天的孩子們見太陽出來了,紛紛跑出家門,在街道上奔跑嬉戲。
即使如此,沙口關的城門依舊被把手得十分森嚴,連天空中飛過的鳥兒,将士們都恨不得射下來檢查個徹底。
生活在這邊關之城的百姓們都不是簡單的角色,有的人靠着走私關外的物品拿到城中販賣賺錢,有的人則靠着給關外的人吃的喝的穿的來賺錢,總而言之,這城裏一部分百姓的收入與這城門息息相關。
如今,城門緊閉,敵軍還未進犯,城中百姓卻先行抗議了。
軍營中,徐飒拿着城裏百姓的匿名投訴信,非常頭大,他把這一疊扔到林軒的桌案。
“你就知道喝酒!你瞧瞧這一堆投訴信!當時你提出這個方案時,我便覺得此計不妙!”徐飒指着那一堆信,對林軒嚷嚷。
林軒放下酒杯,挑着幾封信讀了一下,随後便将那些信都放到一邊,“人吶,只有傷害到他們切實的利益,他們才會反抗。”
“別說這些有的沒的,你準備怎麽辦?”徐飒簡直想把一臉雲淡風輕的林軒按在地上狠揍一頓。
“城門絕不能開。”林軒喝了一杯酒,燭火在眼中跳躍。
徐飒嘆了一口氣,“城裏有部分百姓整天跟別人說咱們軍隊無能之類的話,搞得這城裏烏煙瘴氣的。”
“蠻子近日有所異動,城門一定要把關好,今晚你随我一起出城,去探探這北蠻。”林軒站起來,走到地勢圖旁,摸着下巴看路線。
“對了,上次抓來的那個蠻子如何了?”林軒差點忘了還有這麽個人。
“他?”徐飒冷哼一聲,“他過得好着呢,每天好吃好喝地供着,人都圓潤了一圈。”
林軒直接忽略他這語氣中的不滿,“唔,繼續給他吃吧。”
“繼續?”徐飒聲音突然大了起來,“你上次跟我說物資不足是騙我的吧!給你蠻子俘虜吃那麽好,每天雞鴨魚肉的,可我們吃的都是啥!青菜豆腐!”
林軒掏掏耳朵,“小點聲,全城百姓都能聽見你嚷嚷了。”
“我不去!”徐飒發小脾氣了。
“不去哪裏?”林軒一個眼刀子過去,徐飒的小脾氣頓時消失得無影無蹤。
徐飒:“……”
他就開個玩笑,用這種殺人似的眼神看他幹嘛。
将近一個月的封城,易潇待不下去了,她決定晚上去城門處看看,能不能冒險出關,畢竟她在這城裏開店的目的只是為了出關方便。
易潇穿了一件黑色的衣服,披着蓑衣戴着蓑帽離開了酒館。
另一邊,林軒和徐飒帶着幾個親衛悄無聲息地離開軍營。
易潇到城門邊,跟守衛交涉無果,卻沒有立刻離開,反而走到一旁,沿着城牆慢吞吞地走。
今日白天,有幾個走私的人來她的酒館喝酒,偶然間提到城牆處有一個破洞,從那個破洞可以偷偷出關,當時易潇便記在了心裏,但那人沒有細說那破洞在何處。
易潇此時只能沿着城牆慢慢地找,她低着頭找,盡量把自己的臉隐藏在蓑帽下。
走了大約一刻鐘,易潇的腳步突然停了,因為她的視線內出現了一雙黑色的鞋,鞋邊有金絲勾勒。
來人非富即貴。
“姑娘出來賞月麽?”
熟悉的聲音響起,易潇腦門上起了汗,怎麽她每次來城門處,都能碰到林軒?這到底是倒了什麽黴?
“将軍好雅興。”易潇依舊低着頭,不讓林軒看到她的表情。
“姑娘,私自出關可是重罪哦。”林軒淡淡地說道。
易潇咬緊了嘴唇,“不知将軍這禁止出關的指令何時才能撤下?”
“撤下?”林軒把這兩個字重複說了一遍,似是在思考,“看我心情吧。”
易潇:“……”
“怎麽?你有非出關不可的理由嗎?若是有适當理由,你與本将軍好好說說,本将軍心情好了,說不定能破例讓你出關。”林軒嬉皮笑臉地說道。
易潇握緊了拳,咬牙道:“将軍可真是随意啊。”
“是啊,本将軍一向随性而為。”林軒假裝沒聽到易潇的嘲諷,大方承認道。
“不過……”林軒對着易潇笑了一下,心情頗好地說:“今天我倒是能帶你出關,不過你得乖乖地跟着,一句話都別說。”
易潇猛地擡頭看他,卻見林軒神情還是淡淡的,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
“将軍知道我要出關做什麽?”易潇皺着眉問道。
“不知道,”林軒回答,“你若是不肯就算了,反正多你一個也只是多個累贅。”
“多謝将軍!”易潇當然不肯錯過這個機會,畢竟跟着林軒出關,他肯定會盡力保全自己,林軒說話雖然不着調,但他的思想還是典型的武将思想。
林軒擺擺手,轉身離開,易潇趕緊跟上。
林軒帶着易潇和徐飒在城門碰頭,徐飒等得本就有點急躁,現在看到林軒帶了個姑娘來,頓時氣不打一處來,但他不好當着人姑娘的面發作,只能把林軒拉到一邊,低聲問:
“你這什麽意思?你知道咱們此去多麽兇險嗎?你帶這個姑娘來做什麽?”
林軒嫌棄地看了徐飒一眼,“別跟我拉拉扯扯的,還背着姑娘說,你怎麽跟長舌婦一樣。”
長舌婦徐飒:“……”
“此時我自有分寸。”林軒氣定神閑地說道。
你有個鬼的分寸!
作者有話要說: _(:з」∠)_今天想起來了……八點準時更新哈~~
嘻嘻,将軍這人其實挺靠譜的~
☆、沖呀!敵軍來了4
“随便你吧,到時候出了問題可別怪我沒提醒你。”徐飒提醒道。
林軒點頭,随後他帶着徐飒回到易潇身邊。
易潇倒是沒有一點不耐煩之色,反而語氣譏诮地說:“怎麽?兩個人商量好怎麽處置我了?”
徐飒臉色讪讪,但林軒卻是一副理直氣壯的樣子,“有時候下屬也需要安撫一下的。”
易潇冷哼一聲,沒再說話。
林軒和徐飒也不再廢話,兩人帶着易潇走到城門,身份得到驗證後,三人順利地出城了。
關外和城內是兩個天地,城內尚有青石板路,而關外則是一片沙土,雪還未化完,整片土地上一塊白一塊黑,斑駁蕭瑟。
林軒和徐飒是騎了馬出來的,易潇沒有馬,林軒便大方地說:“上我的馬。”
易潇:“……”我可以說不嗎?
徐飒大叫:“我都沒坐過你的馬!你竟讓她坐!”
林軒:“……我為什麽同意你坐我的馬?你是姑娘嗎?”
徐飒:“……”
最後,易潇還是坐上了林軒的馬,倒不是她想坐,而是實在沒有辦法,從此處去北蠻總部落還有很長一段路程,若是走過去,天亮都走不到。
不過,易潇上了林軒的馬,他挺開心就是了。
易潇答應了林軒不說話,所以她一路上都把自己當做空氣,盡量降低存在感。
不過,不知是巧合還是林軒把她的一切事情都調查清楚了,他現在走的這條路線是她以前一直走的那條,一點不差。
易潇把這份疑慮暫時放在心裏。
将軍的馬自然是汗血寶駒,奔跑的速度極快,可坐在馬背上的人卻并未感覺太過颠簸。
大約騎了一個時辰左右,林軒把馬兒放在一個較為偏僻的角落,接下來,三個人徒步往北蠻總部落走去。
此時剛過子時,草原上卻并非萬籁俱寂,越靠近北蠻總部落,那歌舞聲音便越大,部落方圓十裏之內都有士兵把守,林軒等人沒再靠前。
“怎麽回事?這些蠻子不睡覺在跳舞?”徐飒悄聲問道。
林軒卻是一臉嚴肅,他總覺得這一路來的太順暢,不太對勁。
“我們走近一些。”林軒沉着聲音說道,“易潇,你帶路。”
易潇臉色倏地一白,有些錯愕地看着林軒,卻是一句話沒說,林軒給她會以肯定的眼神。
一路上一直糾結着的心,驟然平靜下來。
他果然是知道了。
當下,易潇也不再別扭,帶着林軒和徐飒兩人走向她經常走的那條路,這是她多次潛入北蠻研究出來的一條最安全的路。
但今日,不知北蠻發生了何事,守衛非常森嚴,好幾次,他們都差點碰到士兵,但好在易潇對路線非常熟悉,他們順利躲過了巡邏的士兵。
越來越靠近總部落,絲竹聲越響,中間還夾雜着一個古老而滄桑的聲音,似乎是在念着什麽神秘的咒語,在這絲竹聲中,空曠而悠遠。
易潇将林軒和徐飒帶到一個隐蔽的角落,低聲說:“這裏一般不會有人來。”
林軒揉了揉鼻子,感覺已經喪失了嗅覺,“廢話,這裏是糞便堆放處,自然不會有人來!”
易潇:“……”
臭是臭了點,好歹安全嘛。
也不知這北蠻人怎麽想的,把糞便堆放在這麽靠近住所的地方,日日夜夜聞着這味道……
易潇從兜裏拿出一塊棉布,将自己的口鼻捂住,然後專注地看那群北蠻人。
“還有嗎?”林軒指指那塊棉布。
“沒了。”易潇看也沒看他,完全沒有露出一絲要把棉布給将軍的想法。
林軒:“……”
“他們在幹什麽!”徐飒突然低聲驚呼道。
只見那群北蠻人手舞足蹈地将一名嬰孩抱上來,那嬰孩似是剛出生,此時看着周圍的陌生人,頓時哭出了聲,但他的哭聲越嘹亮,北蠻人就越興奮。
抱着那嬰孩的大概是他的母親,此時她在孩子額頭上輕輕地吻了一下,面帶不舍地将嬰孩放到一塊石板上。
此刻,北蠻的音樂聲和呼喊聲達到最高潮,易潇卻看到那北蠻女人看着那個孩子,悄無聲息地落了一滴淚。
北蠻統領在石板上按下機關,不過一眨眼的功夫,那孩子消失在石板上。
一聲凄厲又驚恐的尖叫聲響起,但又瞬時戛然而止,随後有一股紅色的液體從石板四周的甬道裏湧出,全部落入甬道盡頭的酒壺中。
“這個是……”易潇喉頭發緊。
“是那個孩子的血。”林軒面色凝重地回答道。
易潇臉色變得煞白無比,再看那些蠻子确實極度興奮,手舞足蹈,他們說着蠻族語,把那個酒壺恭恭敬敬地呈獻給首領。
那首領拿起那個酒壺,将裏面猩紅色的液體盡數吞入腹中。
易潇看不下去了,她轉過身,頭暈目眩,一陣反胃。
一旁的徐飒也是面色慘白,顯然也受到了不小的驚吓。
等易潇稍稍冷靜下來,卻突然看到有一個人似是喝醉了,腳步踉踉跄跄地往這邊走來,易潇頓時瞳孔緊縮,她直接用手肘捅了捅林軒,低聲說:“有人來了,快走!”
林軒驀然回頭,顯然也看到了那個人,他沒有一秒猶豫,直接攬住易潇的腰往身後掠去,徐飒也是一下子提起十二分精神跟着林軒離開。
被林軒抱着的易潇,匆忙間回頭看他們剛剛所在的地方,那個蠻子似乎嗅到了一絲不一樣的氣息,整個人立刻從醉酒狀态變成警惕小心的樣子。
那人小心翼翼環視四周,又仔細搜索了一番,才放下心。
易潇瞧那人的樣子,竟有些後怕,若是他們晚走一秒,怕是就會被發現,到時會出什麽事,真的誰也無法預料。
林軒和徐飒兩人很快趕到他們放馬的地方,二話沒說,直接上馬逃走,一套動作行如流水,仿佛經過無數次訓練。
他們就這樣跑了一刻鐘左右,身後突然響起士兵叫嚷的聲音。
易潇心裏一沉,他們還是被發現了!
今夜處處透着不普通,往常易潇單獨一人到北蠻總部都不一定會被發現,但今夜他們如此小心謹慎,卻還是被發現了。
易潇在林軒馬上,忍不住回頭,卻看到一群北蠻士兵舉着火把,騎着馬在追他們。
“別怕。”
林軒的聲音從易潇頭頂傳來,沉穩而令人心安,一剎那,易潇心中的恐懼被驅散了不少,她忍不住自言自語道:“怎麽會這麽快就被發現……”
林軒勾唇一笑,他的聲音随着風吹如易潇的耳中,“大概是因為我們這是撞大運了。”
“撞大運?”易潇疑惑道。
“他們在進行獻祭。”林軒低聲解釋。
後面蠻子的聲音越來越小,大概是因為他們越來越接近沙口關,所以蠻子放棄了追捕。
“獻祭?”易潇睜大了眼睛,想到剛剛她看到的恐怖畫面,不過此時她被林軒圈在懷裏,這讓她莫名覺得安心。
“對。這是蠻子的一個傳統,子時月圓之日,将一剛滿月的嬰孩獻祭,并許下心願,他們的神靈便會保佑他們心願成真。”林軒淡淡的語氣中透着一絲嫌惡。
“那個嬰孩……”易潇的臉色有些蒼白。
“就是你方才看到的那個,北蠻首領喝下嬰孩的鮮血,與神靈溝通,并獲得神靈的庇護。”
這個傳說原主以前曾聽過,但也只是聽說過,原主并不相信有人會做出這般殘忍惡毒之事。
“孩子的父母從未反抗過?”易潇依舊有些難以置信。
她突然想到抱着孩子的那個北蠻女人,想到她留下的那一滴眼淚。
“反抗?這是他們的‘榮幸’。這孩是獻祭給神靈的,他們求之不得。”林軒一邊快馬加鞭,聲音卻愈加沉穩。
沙口關的城門在淡淡薄霧下漸漸現形,後面追捕的蠻子早已不見蹤跡,易潇未見祭祀,卻已經周身發冷。
若是蠻子此時進行獻祭,向神靈許願,恐怕是戰事将近。
守門的士兵見林軒策馬而來,連忙将城門打開,把他們三人放入城中,又立刻關上城門。
林軒把易潇送回酒館,便和徐飒騎馬直奔軍營。
易潇看着他們的背影消失在轉角,這才推門進入酒館,此時她心慌意亂的,根本睡不着,她幹脆拿了一些酒,想喝點酒好入睡。
可喝着喝着,腦子裏不自覺閃現蠻子獻祭的場景,她從沒想過,這世界上竟真有這種巫邪之事。
蠻子首領喝下那一壺血酒的樣子不斷在易潇的腦子裏浮現,擾得她做了一晚上噩夢。
次日,易潇是被敲門聲吵醒的,她昏昏沉沉地爬起來開門,卻見阿潤驚慌失措地說:
“主子,打……打起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 大家晚上好呀~~
☆、沖呀!敵軍來了5
“什麽?”易潇一下子沒反應過來阿潤說的打起來了是什麽意思。
“主子,打仗啦!”阿潤瞧着自己主人懵懵懂懂的樣子,急得跺腳,“今兒個早晨,天還蒙蒙亮的,蠻子突然發難,此時關外正打得不可開交呢!”
易潇猛然間清醒過來,昨晚發生的事再一次襲上她的腦海,加上困擾了她一晚上的噩夢,易潇此時臉色極度蒼白。
“主子,您這是怎麽了?”阿潤見易潇一動不動地站在那,面色慘白,擔心得不得了,以為易潇是因為害怕蠻子,于是出聲安撫道:“主子不必擔心,林大将軍正在抗敵,命令百姓先撤離關口,主子,咱們趕緊走吧!”
易潇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她回屋拿了一些銀子,一股腦地塞到阿潤手裏。
“這些你先拿着,趕緊離開這裏!”易潇快速地說道。
“那您呢?”阿潤看也不看那些銀子,從頭到尾一直看着易潇,“主子,您要抛下我了?”
“我在這裏還有事,你先離開,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易潇幹脆坐了下來,拿着昨日剩下的一小壺涼酒,一股腦地灌了進去。
涼酒入肺,冰涼刺骨後又是一陣火熱,易潇總算鎮靜下來。
“主子,我要跟着你!”阿潤把那些銀子放在桌上,目光堅定地看着易潇。
“我沒辦法對你的生死負責,你若是執意要跟着我,就要做好随時會死的預備。”易潇握着拳頭,冷冷地說道。
阿潤不知道易潇要做什麽,他是一個孤兒,從小以乞讨為生,沒遇到易潇之前,他過的是餐風露宿、食不果腹的生活,他從來沒有奢望過能有一個安穩的住處,直到他遇到了易潇。
跟在易潇身邊的這段日子,是他這輩子最開心的時光。
所以,他無懼生死,他只想跟着易潇。
“主子,請讓阿潤跟着您!”阿潤鄭重地說,仿佛發了一個重誓一般。
易潇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最後無奈地嘆了一口氣,“好。”
阿潤的眼睛一下子亮了。
“你先出去,我換一身衣裳。”易潇說道,她站在房裏,隐隐約約能聽到外面街道上有人叫喚奔走的聲音。
阿潤走後,易潇換了一件衣服,她走到窗前,推開窗戶。
原本清冷的街道此時已變得人聲鼎沸,百姓們把細軟收拾好,拖家帶口地往內陸走,打仗了,誰也不想留在這邊關之城。
易潇在樓上看着街道,忽然有種蕭瑟之感,明明昨日還十分安詳的小城,今日就變了樣子。
“誰他娘的偷老子東西!給老子滾出來!”一道崩潰的聲音從人群中傳來,本就一直繃着一根弦,此時被人偷了錢財,這個男人直接坐在地上哭着鬧着不肯走。
但那小偷哪會管你這些,早就一溜煙跑得沒蹤沒影了。
以往和他相熟的那些鄰居朋友們此時見了他,也只當不認識這個人,腳步匆匆地離開。
男人見根本沒人理他,哭鬧了一會兒,竟也拿着包袱繼續走了。
易潇看到這幕場景,有些啼笑皆非,在這亂世裏,丢掉下限不要尊嚴的人還真是很多。
也不知林軒此時如何了。
被易潇惦記着的林軒此時正在城門口的将軍營裏,徐飒則站在他旁邊,兩人正讨論着戰術。
這時,一個身穿铠甲的人突然沖進營帳內,大喊:“蠻子已被擊退!”
林軒淡定地點點頭,對那個士兵說道:“不要掉以輕心,北蠻許久沒有主動進攻,卻這麽輕而易舉地被擊退,恐怕有詐,所有士兵嚴陣以待!”
那人高喊道:“得令!”
士兵快速地退出将軍營,徐飒憂心忡忡地說:“我們現在物資不夠,怕是脫不了太久,即使現在上奏皇上,物資運過來怕也要十天半個月,若是北蠻強攻……”
林軒“嗯”了一聲,但他一向喜怒不形于色,所以此時他的表情依舊非常雲淡風輕,徐飒想揍他。
“我上次上奏皇上,多增軍糧,被皇上駁回,如今北蠻來襲,氣勢洶洶,若是我們被打退,皇上怕還要怪罪于我們。”林軒的語氣微微嘲弄,也有些不滿。
徐飒卻是知道林軒對皇上早已心有不滿。
“但此時說這些也沒用,”林軒又是嘆了一口氣,“城裏百姓都開始疏散了嗎?”
“嗯,不過……”徐飒看了看林軒,有些猶豫地說:“易姑娘并未離開,她和他的手下一起留下來了。”
林軒倒是沒有露出驚訝之色,仿佛早已料到。
“你和那易姑娘到底怎麽回事?”徐飒忍不住問道,他總覺得林軒對易潇有想法,可有時卻又不是那樣。
“沒怎麽回事,我只是覺得她很面善罷了。”林軒轉身走到沙場圖旁,沒什麽語氣的聲音傳入徐飒耳中。
肯定不是這樣!徐飒心裏想着,但他沒說出來,畢竟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
“老徐啊,這次是場硬戰啊。”林軒負着手面朝沙場圖,背對徐飒,感慨道。
是一場硬戰。
皇上忌憚林軒許久,他手裏的兵權始終是一個隐患,即使林軒常年駐守邊疆,逢年過節都不回京城,卻依舊消除不了皇上的疑慮。
少給物資怕只是一個下馬威罷了。
一夜過去,沙口關的百姓大多數都撤離了,剩下的都是一些老弱病殘,留下來的年輕人極少。
留下來的百姓們惦記着士兵的安慰,一些老人帶着家裏的藥物來到軍營,想拿點東西給那些受傷的士兵,在征得将軍同意後,百姓們将那些東西交給了士兵,有藥物,有衣物,還有一些自家做的馕餅。
老人們心滿意足地離開。
其實這些老人也是被兒女們遺留下來的,他們在這沙口關過了一輩子,已經沒有精力去長途跋涉地奔波了。
易潇跟在這群老人中進入了軍營,那些受傷的士兵都只是簡單地躺在營帳中,甚至連被子都蓋不到完整的。
易潇看得心情很沉重,卻又無可奈何,“阿潤,把帶來的東西都給他們吧。”
阿潤應了一聲,趕緊把兩個包袱都給了士兵,那個士兵接過包袱,擡頭看距離他十幾步遠的易潇,微微一愣,這姑娘不是前天晚上和将軍一起出城門的那位嗎?
他留了一個心眼,将這位姑娘給的包袱與其他人的包袱分開放。
等易潇走後,這個士兵把這件事告訴林軒,并把那兩個包袱交給他。
林軒打開後,發現裏面只是一些治療外傷的藥物,便讓那士兵拿下去給軍醫。
士兵拿着包袱退下,林軒坐在椅子上閉目養神,他這幾日忙着對付蠻族,已經快兩天沒合眼了,此時,戰事雖暫時告一段落,但保不齊蠻族會突然襲擊,林軒一刻也不敢放松。
可易潇這包袱一擾亂,卻讓他莫名想起那紅衣冷顏的人。
明明相處的時間那麽少,可林軒卻清楚地記得易潇的一颦一笑,記得她穿過那些衣服,記得她喝酒時眯着的眼睛。
林軒突然想起來,上次從易潇那裏要來的桂花釀還剩一些沒喝完。
他想拿出來喝,可又覺得一個人喝沒意思,便作罷了。
正當林軒靠在椅背上快要睡着時,剛剛才離開沒多久的士兵突然匆匆跑進将軍營。
“将軍!那位姑娘出城了!”那士兵低着頭朗聲道。
林軒一個激靈,朦胧的睡意頓時消散得一幹二淨,“出城了?”
“是。”士兵回答道。
“一個人出去的?”林軒皺着眉問。
“不,有一個随從随行。”
她又出城了。
林軒的心情莫名其妙地煩躁起來,她為什麽非要在這種時候出城呢?
“派兩個人跟着他們。”林軒語氣不佳地吩咐道。
“是。”
易潇帶着阿潤偷偷溜出了城,關外有一股濃烈的血腥肅殺之氣,原本潔淨的雪此時已經染上鮮血,一塊白一塊紅交纏着一直綿延到盡頭。
易潇想象不到這幾日在這片土地到底發生過怎樣的戰争。
阿潤看着這片血跡斑斑的土地,顯然有些不自在,原本還算紅潤的臉此時已經變得蒼白無比。
“主子,咱們真的要去蠻族?”阿潤有些不放心地問道。
“嗯。”易潇回答道,過了片刻,又說:“如果你害怕就先回城,此去定是兇險萬分。”
阿潤聽了立刻搖頭,“我要跟着主子。”
易潇嘆了一口氣,沒再說什麽,阿潤這執拗的性子,她怕是也拗不過。
主仆兩人出城在雪地上走了沒幾步,身後突然出現噠噠的馬蹄聲,易潇回過頭一看,竟是一個人騎着一匹馬背着陽光疾馳而來。
易潇雖看不清來人的臉,卻能感覺到他身上滔天的怒火,易潇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來人在易潇身邊停下,他坐在馬上居高臨下地看着易潇,臉上一片肅然。
“現在出城,通敵叛國嗎?”
熟悉的聲音響起,易潇這才知道,原來是林軒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 _(:з」∠)_大家闊以猜猜易潇執着于出城的原因~嘻嘻,應該猜不到
☆、沖呀!敵軍來了6
易潇仰頭看着林軒,只見他的頭正好把太陽遮住,因為背光,使得他的臉色更加陰沉。
易潇對他輕輕一笑,“你是不是派人監視我?”
雖是疑問句,可易潇的語氣确實像在說陳述句,林軒倏地譏诮一笑,“北蠻來襲,城門緊閉,關內百姓不得出城,守城士兵自會巡邏瞭望是否有人偷偷溜出城。”
“将軍想怎樣?”易潇懶得跟他兜圈子,直言道。
“跟我回軍營。”林軒冷冷地說道。
“怎麽?将軍是要審我了?我只是區區一介小女子,一沒做殺人放火之事,二沒有通敵叛國,将軍若是要審我,恐怕不合規定啊。”易潇慢條斯理道。
“嘴巴倒是伶俐得很,”林軒氣得笑了,“跟我回軍營就是審你?不能是因着我瞧你瞧對眼兒了,想讓你同我一起回軍營當我的将軍夫人?”
“……将軍可真會開玩笑。”易潇呵呵笑道。
“你瞧着我這樣,是在開玩笑?”林軒也沖易潇笑,只不過笑得有點猙獰。
“将軍,你這不像是開玩笑,像是要吃人……”阿潤在旁邊瑟瑟發抖道。
易潇的腳上長了釘子一樣站在原地不動,林軒騎在馬上,等她主動靠過來,兩個都是倔強的,最後還是林軒服了軟。
他下馬把易潇抱到自己馬上,随後又快速上馬,握着缰繩,把易潇圈在懷裏,正要走,卻聽到一個微弱的聲音:
“将軍,主子……我怎麽辦?”
阿潤眼巴巴地瞧着,并不敢說我能不能上馬。
他這話,話音剛落,林軒一個眼刀子過來,阿潤感到四中彌漫着一種肅殺之氣,立刻幹笑着說:“我自己能回去……”
這話還沒說完,林軒大喝一聲,馬兒如脫弦的箭一般飛馳而去,給阿潤留下一地塵埃。
回到軍營,林軒将易潇打橫抱起,大步走向自己的營帳,士兵們看到此舉,都是眼觀鼻鼻觀心,噤若寒蟬,但等将軍進入營賬後,便開始七嘴八舌地八卦起來。
不一會兒,十幾個版本的流言從軍營中流出,繪聲繪色,仿佛親眼所見。
而此時故事的男女主角正在将軍營中大眼瞪小眼,一個冷若冰霜,眉目間似有怒氣,另一個一臉淡定地舉杯喝酒,還時不時露出一絲微笑。
正當滿室尴尬濃得化不開時,帳簾突然被人掀開,這人還沒進來,就聽到他愠怒的聲音:“林軒,我聽人說你出關去找易姑娘了?”
徐飒進來第一眼看到的是林軒,頓時放下了那一口氣,“你沒去……”
話還沒說完,他又看到坐在一旁冷着一張臉的易潇,頓時結巴了,“原來,你已經,已經回來了……”
“是啊,”易潇皮笑肉不笑地應道:“将軍說要封我做将軍夫人,你可得幫我謝謝他全家。”
徐飒:“……”我可不敢謝謝他全家。
“那啥,要是沒事我先退下了。”徐飒心想,林軒這眼光倒退了不少啊,以前孟書琴好歹溫文淑良,這易潇怎麽瞧着像刺猬一般,說話這麽刺人,林軒也真消受得起。
“慢着,”林軒出聲喊住他,沉聲道:“叫底下兄弟們謹慎一些,蠻子恐怕會夜襲。”
“夜襲”二字讓徐飒周身一凜,端正了神色,“得令!”
徐飒退下了,易潇的臉色依舊沒有緩和多少,林軒把之前喝剩下的桂花釀拿出來,溫了一會兒,拿了酒杯,給易潇和自己各倒了一杯。
“軍營簡陋,只有這些個破杯子,你将就一些。”林軒自顧自地喝了一杯,忽然感嘆道:“這桂花釀果真要和你一起喝,才有那份味道。”
“将軍擡舉了。”易潇沒喝酒,語氣淡淡地說道。
林軒聽了此言,卻忽覺口中苦澀,他也不知自己為何會有這種情緒,只覺看到她冷淡的臉色,便有種郁結之氣在胸口盤旋。
好像她溫柔地對他笑才是理所應當的。
不過,即便是他內心風起雲湧,臉上卻依舊雲淡風輕。
“你為什麽要去北蠻,我知道,但現在不是時候。”林軒晃動着酒杯裏的酒,神情清冷。
“因為打仗?”易潇冷冷地問道,“去不去北蠻是我自己的決定,與你有何幹?我和你是什麽關系?你能限制我的去留?”
林軒低垂着眼眸,盯着杯子裏流動的液體,“與我無關,我和你并無特殊關系。”
“那你幹什麽……”
易潇話還沒說完,林軒突然擡眸看她,打斷了她的話,“如今正值戰事,北蠻戒備森嚴,你以為你以前走的那條路還能走?你現在魯莽去北蠻,就是帶着你的小二去送死的!”
易潇緊緊抿着嘴唇,一句話也說不出。
“你先乖乖呆在軍營,等穩定下來,你想去天涯海角我也不會攔着你。”林軒的語氣忽然軟了下來。
“為什麽?”
“什麽?”
“你為什麽這麽在意我?”易潇的眼睛直視林軒,眼裏的鋒芒盡顯,“別跟我打哈哈,你說的真話還是假話,我能分辨出來。”
林軒沒說話,長久的沉默,營帳外北風呼呼,營帳內卻是安靜得連針掉落的聲音都能聽見。
“我不知道。”林軒忽然說道,沒有巧言令色,也沒有半分玩笑之色,只是抿了一口酒,沒多少誠意地說道。
“大概是看你面善吧,或許我們前生有緣。”林軒沖易潇笑了下,将酒杯裏的酒一口飲盡。
易潇卻是臉色一白,她悄無聲息地将林軒打量一番,卻見他表情清冷,完全無法窺視他內心一絲一毫的想法。
他不會想起來的。易潇在心理安慰自己,但林軒那句話卻烙進了她的心裏,怎麽也揮之不去。
一直到臨睡前,那句話都一直在她腦海中盤旋。
午夜,所有人都在夢鄉中浮沉之際,一輛馬車穿過濃重的夜色,從京城日夜不息地趕到這邊關小城,在次日太陽初升之時,抵達軍營。
馬車上下來了一位被颠得七葷八素、官府褶皺不堪的官員,瞧那衣服,約是文官,來人手中拿着明黃色的聖旨,憑着這一份聖旨他順利進入将軍營。
“林将軍接旨!”那人大約是這幾日每日奔波,身子骨若,此時這五個字說得氣若游絲,毫無底氣。
底下一些武将們暗中嘲笑,但臉上卻還是十分恭敬的模樣。
林軒、徐飒等人穿着軍裝齊齊跪下,林軒朗聲道:“接旨!”
無論是聲音上還是氣勢上,這文官都無法和林軒相比,當下那文官臉上浮現一抹尴尬的紅色,他盡力大聲朗讀聖旨:
“奉天承運皇帝诏曰,北蠻來襲,大将軍林軒雖骁勇無他,百戰不殆,但此次北蠻來勢洶洶,特派禮部尚書李遠武到前線協助林軒,監察軍內事務,欽此!”
那文官讀完聖旨,面露得意之色,而跪在地上的一幹武将皆是冷了面容,方才放在心裏的那點嘲笑變得不是滋味。
林軒面沉如水,低着頭将雙手舉起:“臣,接旨。”
随後那文官便将聖旨交到林軒手上,聲音雖然孱弱,但語氣卻是十分暢快地說:“下官便是李遠武,日後還請大将軍多多指教。”
李遠武。
皇上派此人過來監察戰事,這是赤|裸裸的挑釁了。
“李大人日夜趕來,想必十分疲倦,徐飒,你帶李大人去營帳休息。”林軒對徐飒說道,随後又轉頭對李遠武笑:“軍營不比京城,若有怠慢之處,還請李大人海涵。”
李遠武早聞林軒骁勇善戰,為人脾氣急躁且容易動怒,來之前還擔心自己的安危,可如今真見了,倒覺得他為人謙和,脾氣也好,當下心裏的防備放下了不少。
“多謝将軍。”李遠武笑盈盈地說道。
徐飒得令後為李遠武帶路,那李遠武腳步虛浮地離開了。
等走了,剩下的武将終于按捺不住,一人一張嘴對林軒說個不停,林軒被吵得腦子發脹,“皇上怎麽說,咱們就怎麽做,你們先退下!”
那些武将砸吧着嘴還想說,但見林軒臉色不好,到底還是住了口,麻溜地離開了。
林軒回到桌案前坐下,頭撐着腦袋,閉着眼睛稍作休息。
一直躲在屏風後面的易潇見營帳內再無其他人,便走出屏風,到桌案旁邊,拿着林軒的毛筆放在手裏把玩。
“将軍,你自身都難保,還怎麽幫我?”易潇把毛筆放回原位,“将軍,這城裏還有很多老人孩子,他們的生命都寄托在你這支軍隊身上,這城門若是被蠻子破開,這些老老小小都會命喪蠻子之手,這城,也不再是城了。”
易潇的聲音雖然冷淡,但卻還是透着一絲憐憫,林軒突然睜開眼睛看着易潇。
那眼睛亮得吓人,毫無倦怠之色,易潇看得心裏一跳。
自她來到這個世界,一直不敢直視林軒的臉,她怕看到那張臉,那些不該有的情緒一股腦地全部湧入她的腦海。
但此時,她發現,就算不看他的臉,只要待在他的身邊,她就會不自覺地淪陷。
即使她一直對他惡言相向,也絲毫阻擋不了那份情不自禁。
“誰說北蠻會破城?那些蠻子以前不是我的對手,現在也不是,将來,更不是。”
這是将軍特有的自信,話雖說得雲淡風輕,可那股自信卻由內而生,讓人忍不住心生安定,再無所懼。
周銘然、陳遇、葉澤的模樣突然和林軒重疊起來,他們或許性格不同,但那種由內而外的自信卻始終沒變過。
作者有話要說: 嗷嗚~~~~猜猜林軒想起來了木有~嘻嘻。
潇潇是個別扭的妹紙,對待感情其實很真誠噠,所以她不敢輕易淪陷,嗯!
☆、沖呀!敵軍來了7
半夜,李遠武正夢到開心事,嘿嘿笑着說夢話時,他被一陣喧鬧聲吵醒。
一個士兵急匆匆地跑進他的營帳,甚至連通報都沒有,當時李遠武正在穿褲子,衣服還沒來得及穿好,他心裏一陣窩火,但那士兵接下來說的話,卻讓他從頭到腳冷了個徹底。
“李大人,北蠻夜裏突襲,此時已經打到城門口,将軍派我來請您去商量對策!”
士兵的聲音擲地有聲,而李遠武在聽到“北蠻夜裏突襲”這六個字的時候,全身的血液瞬間凝固,甚至連褲子都忘了穿。
“怎麽辦?我們應該撤離嗎?”李遠武聲音顫抖地說道。
他此時腦子裏想的只有撤離這個可怕的地方,逃避這可怕的現實。
李遠武從小被教導要好好學文,那些個武将都是粗鄙魯莽之人,是必須要遠離的。
可如今,他不僅來到這不毛之地,還要被迫參與打仗!
那士兵聽到李遠武害怕的聲音,心裏忍不住譏嘲一番,但他面子上卻沒表露出來,“将軍請您過去!”
李遠武被這一聲激得清醒過來,他趕緊把衣服褲子穿好,跟着那士兵出了自己的營帳。
士兵把他帶到一輛馬車旁,掀開帳簾,“大人請。”
“這是要去哪裏?”李遠武傻愣愣地說道。
從急報到現在,李遠武一直處于很懵的狀态,所以此時他看起來極其呆愣,那士兵有些急了,“将軍此時正在城樓指揮軍隊,大人自然也要去城樓!”
李遠武一個哆嗦,腿軟得差點沒站住,“城樓?”
那士兵簡直想把李遠武捆一捆直接扔馬車裏,但還是按捺住想揍人的心情,盡量讓自己的語氣恭敬道:“是的,請大人随我前往前線,将軍正在等您。”
怎麽上車的,李遠武自己也不知道,他只知道他要去前線,生死一線。
一路上,月色寂寥,還未化盡的雪在月光下發出慘白的光,空氣中彌漫着血腥肅殺之氣,城門外,士兵們的嘶吼聲越來越近,李遠武的臉色也越來越蒼白。
此時,林軒正在城樓上和徐飒商量對策,北蠻突襲暫時已經被控制住。
“他們這次突襲只派了這麽點人肯定不對勁。”徐飒皺着眉說道,“這次北蠻突然發難,意圖本就撲朔迷離,讓人猜不透。”
“冬天,北蠻土地雪封千裏,寸草不生,這才剛開春,他們的軍糧物資怎麽夠支撐得住打仗?”林軒凝眉,“之前抓來的北蠻俘虜開口說話了嗎?”
不提這個還好,一提這個徐飒就是一肚子氣,“怎麽可能開口?他在我們軍營裏吃好喝好,每天過得跟神仙似的。”
林軒搖搖頭,沒說話,這時,一個将士小跑過來找林軒,“将軍,李大人來了!”
徐飒一聲嗤笑,“現在才來?睡得倒是很香啊。”
林軒帶着幾個手下出去迎接李遠武,一輛馬車飛馳而來,駕車的士兵見到林軒,緊急剎車,快速跳下車,“将軍!我把人帶來了!”
随後一只顫抖的手掀開簾子,哆哆嗦嗦地說:“将,将軍。”
李遠武此時雙腿發軟,他很想讓人扶他下馬車,可現在所有人都站在原地不動,齊刷刷地看着自己,他覺得不能丢臉,于是強打起勁,撫着馬車跳了下去。
可惜,他高估了自己的能力,雙腿發軟加上頭暈眼花,李遠武根本站不住,整個人直接軟倒在地,吃了一口沙子。
林軒:……
“李大人這是怎麽了?快扶李大人起來!”林軒大驚小怪地說。
很快,一雙強有力的手扶起李遠武,他頓時松了一口氣,“抱歉,我從小身子骨有些弱,将軍,現如今是什麽情況?”
“敵軍情況暫時穩定住,但恐怕敵軍有詐,所以特地請李大人過來商量對策。”林軒畢恭畢敬地說道。
李遠武一句話還沒說,一個将士突然急匆匆地過來,“将軍!大事不好,蠻子從西北門偷襲而來!西北門駐紮士兵不多,城門将破!”
剛被扶起來的李遠武又一次腿軟差點站不住,林軒和徐飒倒是還好,只是臉色很難看,徐飒問:“敵軍有多少人?”
“回副将,保守估計有五萬!”那将士回答道。
五萬!
這是把北蠻大部分軍力都用在上邊了。
“聲東擊西,北蠻此次的戰術倒是比以前長進了許多。”林軒淡淡地說道。
将軍氣定神閑的模樣讓所有人都安定了不少,随後便聽林軒說:“徐飒,你帶四萬士兵去會會那北蠻,另外,抽出五千精兵随我去北蠻總部!”
“将軍!切不可沖動行事!”徐飒大驚。
“李大人,軍糧物資還有幾天能到。”林軒轉頭,目光銳利地看着李遠武。
李遠武被看得渾身一凜,立刻回答道:“至多還有五天!”
“好,徐飒,你和李大人去西北門,屆時,你和李大人商量禦敵之策,此次北蠻突襲,總部必然軍力匮乏,我帶五千精兵去總部落,先掏了他的老家!”林軒的聲音擲地有聲,一股将軍的豪氣由內而生,激蕩着所有人的內心。
他的眸中閃過精光,那光竟比天上的星星月亮還要明亮耀眼。
李遠武忽覺自己心中豪氣萬丈,那腿也不軟了,身子骨也不虛了,“将軍小心!”
林軒對他微微一笑,沒再說話。
徐飒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卻也沒說什麽,只急匆匆地上馬,快馬加鞭地趕去西北門,李遠武也上了馬車,胸中激起的豪情被颠簸的馬車震得支離破碎。
而林軒則帶着五千精兵以及易潇一起前往北蠻總部落。
易潇坐在林軒的馬上,被他的雙臂環繞,腦子裏還有點沒反應過來事情是怎麽發生的。
北蠻來襲時,易潇正在将軍營的屏風後面睡覺,她是被将士的聲音吵醒的,随後她一直躲在屏風後,林軒很快離開營帳前往前線。
易潇本想趁機離開軍營,沒想到門口還有兩個侍衛守着,并堅決服從将軍的指令,不讓易潇離開。
後來,林軒親自來到将軍營把易潇接了出去,并和她說:“我現在要去北蠻,你能不能為我們帶路?”
易潇自然是同意了,于是,他們一起騎在馬上,帶着五千精兵,悄無聲息地來到北蠻總部落。
林軒猜得沒錯,北蠻将軍隊大部分都派出去,此時北蠻總部落士兵很少,雖然戒備森嚴,但能打的都上了戰場,留下的這些,林軒帶的精兵能輕松解決。
“從這裏過去,就能直達總部。”易潇在黑暗中帶路,林軒跟在她後面。
“給你一柱香的時間,時間到後,我們就會撤離。”林軒沉聲說道。
易潇點點頭,把他們帶到總部落入口後,閃身進了另一個黑暗的道路,林軒在路口聞了聞,一如既往的臭,他忍不住勾了勾唇角。
她怎麽老喜歡去這種臭烘烘的地方?
易潇帶着紗巾悄無聲息地進入總部落,原主走了無數次,早已摸清楚這部落裏的每一條路。
她要去的地方是一個沒什麽人煙的地方,但門口卻有兩個北蠻兵守着,也時不時有人巡邏檢查。
易潇躲在暗處,等一個巡邏兵剛走,北蠻部落正門口突然爆發一陣尖銳的號角聲。
守在此處的兩個北蠻兵立刻慌了,兩人用蠻語交流,易潇雖然聽不懂,但從他們着急的臉色上看,顯然是慌了。
趁着這時,易潇突然走到他們旁邊,從懷裏掏出一個小瓶子,打開塞子,一抹白色的煙霧從瓶子裏冒出,易潇輕輕一吹,這兩人還沒反應過來便已經昏倒在地。
易潇不再耽擱時間,立刻走到裏面,她推開帳簾,一股難聞的黴味從裏面漫出,易潇皺了皺眉。
黑暗中,她摸索到床的位置,也摸到躺在床上的那個人,“小俊!小俊!”
易潇輕輕地推搡着那人,并輕聲呼喚他的名字,可床上的人毫無反應,外面的聲音越來越大,其中夾雜着婦女孩童的哭喊聲,易潇皺了皺眉,當機立斷,把床上的少年背到身上。
本以為這樣會有些吃力,可沒想到這少年瘦的只剩下皮包骨,背在身上,毫無壓力。
易潇心裏一酸,腦子裏突然回想起一些往事。
總部落中央火光點點,婦女的尖叫、孩童的哭鬧、蠻兵們罵罵咧咧的聲音,一種奇異的感覺在易潇心頭浮現。
北蠻首領帶着士兵氣勢洶洶地攻打沙口關,學會了聲東擊西,可林軒卻帶着寥寥五千精兵端了北蠻的老窩。
易潇只在門口駐足片刻,便立刻背着那少年離開。
不知是不是那邊吵鬧的聲音把少年吵醒了,易潇感覺到背上瘦削的身子動了動,那少年似乎睜了睜眼,一抹不同于常人的幽藍之色染上他的瞳孔。
易潇聽到那少年說:“潇潇,你來啦。我等了你好久。”
他的聲音那樣虛弱,幾乎奄奄一息,但他的手卻還緊了緊,用力環住易潇的脖子。
“別怕,小俊,我來救你了。”易潇輕聲說道。
“嗯。”少年似是松了一口氣,在易潇的背上再度昏厥過去。
作者有話要說: 嘻嘻嘻,軒哥看到潇潇救了一個男孩子粗來會是什麽反應呢~~~~嘻嘻嘻
☆、沖呀!敵軍來了8
沙口關西北門。
西北門處地貌平闊,黃沙漫天,寸草不生,城裏百姓都不願意在這樣的地方建房生存,空了一塊大地,即使蠻子們進了城,一時間也尋不到人煙。
徐飒帶着士兵趕到前線時,蠻子已經破門而入,門口盡是天風國士兵的鮮血,那一股濃重的血腥味刺激着每個将士的鼻腔和內心。
徐飒雙目赤紅,命手下帶着一支軍隊正面攻擊北蠻軍,而自己則帶着另一支軍隊從關外夾攻。
北蠻一部分軍隊已進入沙口關,另外一大部分則還在關外,徐飒帶着人來到北蠻軍的後方,出其不意從後方突襲!
北蠻首領在城中指揮軍隊作戰,可此時關外卻成了一盤散沙,雖是一盤散沙,但蠻子的戰鬥力很強,徐飒一時間也未能擊破。
戰事如火如荼,嘶吼聲、血腥味、殺之不盡的北蠻軍,刺激着每個人的神經,血将月色染紅,融化了地上皚皚的白雪。
在北蠻首領的指揮下,留在關內的軍隊打得有些吃力,但徐飒還沒從外面突襲成功,時間一長,關內士兵若是抵抗不住,徐飒和關外軍隊的處境将會很危險。
而另一邊,林軒帶着五千精兵突襲北蠻總部落,把總部落攪得雞犬不寧,并且一把火将北蠻總部落的糧倉焚毀。
熊熊烈火染紅了半邊天,耳邊是婦女的哭喊聲,突然一聲嘹亮的小孩哭鬧聲在嘈雜中響起,林軒下意識地轉過頭去。
只見一個小孩站在烈火旁邊放聲啼哭,那火把這孩子的臉燒得通紅,他手足無措地站在那,似乎看到了林軒看他的目光,他突然停止啼哭,站在那怔怔地看着林軒。
不過片刻,林軒便騎馬遠去,孩子的乳娘也抱着孩子離開那裏。
那個孩子,是北蠻首領唯一一個兒子。
林軒帶兵退往和易潇約定的地方時,腦子裏不斷出現那孩子的眼神,那樣懵懂無辜。他看到易潇依然在那邊等候,林軒心神一定,腳步略有些急促地走過去。
“事情辦好了?”快走到易潇身邊時,林軒揚聲道。
“嗯。”易潇點點頭,側過身讓林軒看到趴在自己背上睡覺的少年。
月色下,那少年眉清目秀,臉色蒼白無比,但嘴角卻揚着點點笑意,他的手緊緊地環着易潇的脖子,大有死也不放開的架勢。
林軒原先還有些欣喜的表情猛然間淡了下來,他跨上馬,向易潇伸出一只手,卻沒有說話。
易潇看着那只手,猶豫了片刻,卻沒将自己的手放上去,“還有馬嗎?”
林軒臉色一僵,收回了手,轉頭給易潇安排了一匹馬,自己卻直接策馬遠去。
轟轟烈烈的五千精兵跟着林軒離開,馬蹄聲震破天際,易潇背上的少年有些不安地動了動。
“乖,沒事了,我帶你回家。”
易潇的聲音被馬蹄聲淹沒,卻清晰地穿入那少年的耳中,少年蹭了蹭易潇的脖子,再次昏睡過去。
西北門混戰一團,易潇為避免卷入戰場,繞道走了較遠的南門,她向城門守衛出示林軒給她的證物,順利進入沙口關。
阿潤在酒館等着,他見易潇進來,立刻迎上去,“主子,你可回來了!”
易潇點點頭,徑直上樓進入自己的房間,她把少年放到床上,随後又去衣櫃內拿一些藥,仔細地給少年上藥。
也不知這少年在北蠻人手中渡過了怎樣的日子,全身傷痕累累,新的、舊的交纏到一起,在白淨的皮膚上縱橫交錯,猙獰到令人心驚。
易潇下手極輕,可當冰涼的藥碰到傷口時,少年還是下意識地眉頭一皺,身體不自覺地緊繃。
上完藥,易潇給他蓋好被子,随後輕手輕腳地走了出去。
西北門的戰事愈演愈烈,林軒帶着五千精兵來到前線,他親自指揮,親自帶兵,本有些潰散的軍心在他來了之後,又凝結到一起,成為堅不可摧的天風國鐵騎。
北蠻軍持續戰鬥,早已顯出疲軟之态,而天風國軍隊卻在林軒到來後,士氣大增。
兩軍對抗,北蠻軍自是不敵,但這場仗一直打到天明才堪堪告一段落,林軒一夜未睡,卻毫無疲态,整個人精神氣兒還是很足。北蠻首領卻是一夜之間多了幾縷白發。
将北蠻軍擊退後,林軒沒有回軍營,反而去了易潇的酒館。
這幾日蠻軍襲擊,城裏幾乎沒有店家開門,原本熱鬧的街道此時蕭瑟無比,林軒敲響酒館的門。
阿潤正好在做早飯,聽到有人敲門便去門口瞧瞧,他留了個心眼兒,沒有直接開,“來者何人?”
“是我。”林軒道。
一聽到大将軍氣定神閑的聲音,阿潤立刻把門開開,笑盈盈地将他迎進來。
“将軍打仗辛苦了,正巧我做了些早飯,将軍要不要墊墊肚子?”
林軒坐下,“有勞。”
阿潤歡歡喜喜地回到廚房,拿出一壺好酒,又把早飯放在托盤裏,一并端了出來,“将軍請稍等,我去喊主子吃飯。”
不一會兒,易潇便随着阿潤過來,林軒正坐着微微笑着看她,他的臉在熱氣中有些模糊,但那溫柔的神情是熱氣遮擋不住的。
不知為何,此時易潇的心情有些雀躍。
“可是戰事告捷?”易潇也坐下,給林軒道了一杯酒。
林軒飲盡杯中酒,酒不烈,溫酒入肺,溫暖通往四肢百骸,“蠻子回家發現老家被人端了,糧倉被人付之一炬,怕是明日便要來跟我拼命。”
他以開玩笑的與其說話,但易潇卻聽得一驚,“真的?”
“慌什麽?”林軒看到她有些緊張的神情,忍不住想挑逗挑逗她,“擔心我?”
這屋子裏火爐子燒得旺,本就有些熱,再加上林軒這暧昧的語氣,易潇的臉都熱了,“将軍骁勇善戰,自是難逢敵手,區區北蠻自然不是将軍的對手。”
這一番話倒是易潇真心實意這麽覺得的,畢竟在原故事中,林軒在邊關守了一輩子,蠻子多次進攻,卻一直未能得逞。
林軒的能耐,易潇是知道的。
當下,林軒聽了,哈哈大笑起來,“從你嘴裏聽到真心實意的贊美可不容易。”
“将軍思慮過重,我對您的贊美一向真誠。”易潇又給他倒了一杯酒,随後才拿起一碗粥和一個饅頭慢慢地吃了起來。
“阿潤,你也坐下吃吧。”易潇轉身對阿潤說。
“不用不用,我去廚房吃就好了,”阿潤轉身想走,但又想起昨日易潇帶回來的那個少年,于是多嘴了一句,“主子,樓上那位可需要送些吃的?”
樓上那位?
林軒臉色未變,心裏卻在嘀咕,他還沒去過樓上,這小子一來就住了上去……
“不必,等會我來拿些吃的上去。”易潇回答道。
林軒給自己倒了一杯酒,一口飲盡,杯子放到桌上時聲音大了一些,易潇回過頭疑惑地看着他,“怎麽了?”
“沒事。”林軒淡淡道。
“光喝酒對胃不好,吃些早飯吧。”易潇拿起一個饅頭遞給他,“粗茶淡飯,怠慢将軍了。”
林軒輕輕哼了一聲,卻也把那饅頭接過來,就着粥大口吃起來。
一時間,兩人之間誰也沒說話,只有喝粥吃饅頭的聲音,易潇不明白為什麽突然之間氣氛變得如此怪異。
這時,樓上突然出現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細微的腳步聲在樓梯口停了,易潇放下碗,擡頭看,卻見那少年臉色蒼白、搖搖欲墜地站在那。
“小俊,你怎麽下床了?”易潇皺着眉說道。
“我……我醒來看到你不在,心裏很慌,就想起來找你。”小俊的表情有些無措,他咱在樓梯口也不知道該不該下來。
“正好,下來一起吃點早飯吧。”易潇起身走上去,扶着那少年下樓。
林軒盯着易潇扶着的手,越看越不爽。
小俊在易潇旁邊坐了下來,易潇又去廚房去給小俊把早餐端出來,林軒看得眼睛都直了,他哪有這種待遇!
“将軍,你怎麽了?這饅頭快被你抓碎了……”易潇有點心疼地看着那個饅頭。
林軒:……
心疼饅頭也不心疼他!
他來了這麽久也不問問有沒有受傷!
雖然他沒受傷,但不能關心一下嗎!
千言萬語都在林軒肚子裏腹诽,面上卻是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沒事。”
易潇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不過也沒放在心上,“這是易嘉俊,是我的弟弟。”
弟弟?
林軒故作深沉地摸了摸下巴,“你們長得一點也不像。”
易潇:“……”
易嘉俊:“……”
“潇潇,這是誰,他為什麽要質疑我們的血統?”易嘉俊非常委屈地說。
“他是大将軍林軒,這次我能救你出來全靠他幫忙。”易潇解釋道。
“林軒?你是林北庭的兒子?”易嘉俊突然變了神色,語氣非常謹慎地問道。
作者有話要說: 晚上好呀~~
☆、沖呀!敵軍來了9
林北庭?
易潇覺得這個名字莫名耳熟,卻一時間沒想起來此人是誰。
“是。”林軒回答道。
林軒的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