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誤會
“乓,乓,乓”
白如水拉着門環輕拍了幾下門,然後“嘎——”地一聲,厚重的門被他推開。
他幾次看見景沛蘭從這扇門裏面進出,出于對他人的尊重,他沒有多問,可是他依舊好奇。
鬼街這個地界,鮮少有人來此,這街兩旁的房子可是這城裏面最漂亮的,盡管如此,人們畏懼鬼神,而不曾居住在這裏。
他時常想着,會不會有人不懼怕這些,而偷偷居住在這裏?
眼前的竹子遮擋住了視線,眼前只有翠綠一片。
“請問,可有人住在這裏?”白如水的音量提高了幾分。
他彎過翠竹形成的影壁,看向裏面,是個一進院落,一眼能望得到全貌的樣子,四周的屋子門窗緊閉,而中間的石桌子上纖塵未染。
盡管如此,卻不像是有人居住的模樣。
怕是我多慮了,白如水搖搖頭打開門走了出去,也許,景沛蘭僅僅是将這裏當成了秘密基地也是有可能的。
“咔——”門關上的聲音響起來。
西面的屋子的門打開,越百川從裏面抱着地圖走了出來,冷冷地看着那扇門,然後将地圖放在石桌上,繞過翠竹,将門拴上。
越百川輕輕松了口氣,坐回到了石凳上。
景沛蘭回到家中的時候,家中并無異樣,她放下籃子,坐在院中的矮凳上。
若是照着越先生那般說辭,怕是這城裏面不太平了,這些牆推到重建的意圖是什麽,若真的是那個人所為,那麽他要做這些無意義緣由又是什麽,不對,對于那些別有用心者來說,這些事情從來都不是無意義,那麽這樣的做的意義何在。
“哎呀,果然我腦子不好使啊!”景沛蘭自語,無論是白先生還是越先生,他們只要知道一些信息就能夠推測出來可能性,他們對任何事情都是一副游刃有餘的模樣,相較她自己,差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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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沛蘭,你在想什麽?”景喻從屋裏面走出來問。
景沛蘭看着她爹坐下來,說:“爹,你可知道給咱送信的是什麽人麽?”
景喻搖搖頭說:“雖然不知道是什麽人,但是應該是個好人,至少他把我們從水深火熱之中救出來了不是?”
景沛蘭點頭,的确,找這麽來看,那位送信人的确是好人,可是若是因為自己一己私欲而送信給我們,這樣的做法是論好還是論壞呢?
景喻伸手按住景沛蘭眉心,說:“怎麽,有什麽心事,說給爹聽聽,是喜歡上哪家的小子了?”
景沛蘭推開父親的手,說:“我可沒有,再說了,我一共也沒見過幾個人。”
景喻說:“是啊,連安家那孩子也不來了。不過,沛蘭,若是看上了誰家小子,定要告訴爹啊!”
景沛蘭立刻害羞地說道:“哎呀,爹,您快去做飯吧。”
景喻笑着走進屋子裏面。
這座城是自由的,景沛蘭望着天空這樣認為,因為曾經束縛着他們的規矩在這裏面都不曾存在,男女的親事已經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而是可以尋着自己喜歡的人,當然也不是過于自由,比如買賣還是照着一手交錢一手交貨的原則,比如契約依然生效,比如成親之人依然需要父母點頭,比如犯法依舊要受懲罰。
說起來,她爹也曾有過一位喜歡他的女子,如今女子嫁做人婦,也不知道過得好不好。
門外響起了腳步聲,從左側延續,直到她們家門前。
她最近總是會聽見這樣的腳步聲,無論多少次都是一個人的腳步聲。
景沛蘭望了望裏面做飯的父親,起身輕聲走了過去,她走得小心,控制自己不發出任何聲音,站到門前。
過了一會兒,景沛蘭伸手拉着門,然後打開。
門外的女子似乎沒有想到門會突然打開,愣了幾秒,慌不擇路地跑開。
“許汐姐!”景沛蘭在女子跑開後吃驚地叫道。
然而女子已經跑遠。
她之所以沒有認出她,只因原本十分有風韻的美人如今瘦削枯槁得不成模樣,她的皮膚,她的眼全部失去了原有的光彩。
“怎麽了?”聽到景沛蘭的喊聲,景喻拿着大勺跑了出來。
景沛蘭說:“爹,你最近聽沒聽見家門口總是有腳步聲。”
景喻說:“聽見過,那不是鄰居在巷子裏來回走動的聲音嗎?”
景沛蘭搖頭,她說:“那是許汐姐的腳步聲,我聽見過好幾次,并沒有在意,可是今天,我看見了。”
景喻聽聞“許汐”二字,舉着的大勺放下來,說:“她嫁給了富商應該過得很好吧!”
景沛蘭搖頭,道:“不好,若是過得好,怎會變成如今這樣瘦削枯槁的模樣?”
景喻沉聲說:“那也是她自己選擇的路。”
景沛蘭說:“那您三年前為何拒絕她?”
景喻嘆了一聲沒有說話,低頭的樣子似在沉思。
景沛蘭說:“爹,我十七了,不是小孩子,您說的,我應該懂。”
景喻說:“因為你啊,我帶着你,不能再娶了,再說那個時候我依舊相信你娘還能夠回來。”
“還有呢?”景沛蘭直直地看着景喻問道。
景喻沒有說後話,轉身進去。
景沛蘭關上門,坐回到矮凳上。
那些都不是原因吧,爹曾動過心思的吧,可是最後為何要放棄了呢,因何放棄?
景沛蘭沒有細問,因為父親似乎在聽到許汐姐瘦削枯槁的時候,眼中有着擔心。
許汐姐為何會變成那個樣子呢?
次日,景沛蘭如舊提着小籃子去到越百川的宅邸時,推門已經推不開了。
她拍了幾下門,無人應。
她四下看了看,然後喊道:“越先生,越先生!”
還是無人應答。
忽然,一種不好的預感在腦中閃過,她立刻繞着宅邸走了一圈後,最終選擇了前院的院牆。
她現将籃子扔了進去,然後後退幾步,沖上了圍牆,成功翻了過去。
落地時,她看見了拿着籃子站在那裏一身白衣的越百川,他表情有些漠然地看着她。
“我拒絕你進我家,你為何還要進!”越百川厲聲說道。
景沛蘭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她說:“我以為你出了什麽事!”
越百川笑道:“這城中無人知我在此,除了你,我怎會出事!”語氣間似乎話裏有話。
景沛蘭看着越百川意識到了不對勁,問:“昨天我走後,可發生了什麽?”
越百川沒有回答她。
景沛蘭回憶着,昨日她出門後遇見了白先生,難道是……
“白先生進來這裏了?因為我的緣故?”景沛蘭問道。
越百川不語,坐到了石凳上,似乎也沒有要趕走景沛蘭的意思,但是也沒有要回答她話的意思。
景沛蘭說:“越先生,您是覺得我不可信嗎?”
“是!”一字吐出,很是堅定的語氣。
景沛蘭猶如重擊,她問:“我和白先生不過是偶遇,我不知道他怎會在那裏,我也不知道在我走後他會進來。”
這樣的解釋很蒼白,最終景沛蘭放棄一般蹲在地上,果然世間之事不作她想,若作她想,娘不會離開,我們不會被鄰人嘲笑而搬到這裏,爹不會變成從前看管人的模樣,許汐姐也不會變成那般模樣,她也不會結識這位将自己困在這裏的人。
曾經有那麽一瞬,她想着怎麽着也得把他帶出來,可是如今,這位将自己防禦得密不透風的人,她是怎麽着也帶不出來了。
“對不起,越先生!”景沛蘭轉身離開,還是從牆走,她沒有碰那扇門。
越百川看着景沛蘭那個失落的模樣,他想要叫住她,人卻已經消失在牆的那側。
為何這樣失落,我不曾誤會什麽,但是她也沒有說明她與那人的關系。方才,她翻牆而入的時候,眼中滿是擔心,自己又有多久沒有被人擔心過了?
心忽然間暖了起來。
越百川起身,繞過翠竹,他摸着門栓。
“咔”
門栓打開。
越百川負手立于門前,但願下次她還能來,我還能傾聽她或大或小的煩惱,不知她,能來還是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