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章節
了別人”。
悔意夾雜着複雜的心情又襲上細君心頭,她并不關心她到底嫁給了誰,因為她連那日灌木叢裏的墨衣男子是誰都不清楚,就給人判了死刑。
沒有女主人當家,兩個大男人和一個小女娃,日子過的簡略,阿細懂事以後,可以幫劉蒙做些簡便的飯菜。
晚上,細君打了個青菜湯,劉蒙燒了個魚,三人坐到桌邊安靜的吃飯。
看着細君像掉了魂一般,段宏敲了敲桌面,“怎麽不吃魚,這條紅魚可是劉蒙專門為你煎的”。
收起心思,細君長長的嘆了口氣,其實家裏有個女主人也不錯,也不用天天吃魚,就算是吃魚,也會換着花樣。
細君随意撿了一筷子魚肉,“我只是覺得這河裏的魚天天吃,年年吃,大家吃,怎麽就是吃不完?”
段宏看着細君魂不守舍的模樣,略帶笑意道,“這條魚可不一般,它為了報答某些人的救命之恩,來祭祭某人的五髒廟。”
細君一愣,随即想起她之前放掉的那條紅魚,于是她幹笑了兩聲,“這魚真傻,帝丘河多,常年鬧洪災,它還往這邊游” 。
說完細君便有些後悔,這可能又會引來段大人的一番說教和感慨,劉蒙扶額,看了細君一眼,怪她多嘴。
只見段大人“啪”的一聲将筷子扔在桌子上,其餘二人眉頭都沒有皺一下,這是大人要開始發牢騷了。
“不是魚傻,哪裏能怪這畜生,它只是順着黃河的水往下游罷了,畜生哪裏知道元光三年瓠子河決的堤,一決就是這麽多年,無人一絕後患。”
在細君記憶裏,帝丘最大的瓠子河水災從未斷過,良田被毀乃是常事,碰上水患嚴重的時節,田溝裏到處都是魚,天天吃魚,沒的魚吃了,便是開始父子相食,慘絕人寰。
“這些年,因這水患民不聊生,段叔,怎麽堵口就這麽困難呢?”細君問道。
劉蒙在一旁解釋道,“當時瓠子決口已廣百步,深五丈,水流湍急,料物不濟,一般的方法都奈它不何”。
“是啊,徒塞之,辄複壞” ,段宏嘆了口氣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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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下之大,竟沒有一個能人異士能治好它?”
段宏搖了搖頭,“陛下聽信奸侫田蚡之言,不再堵口”。
他又喝了口水,嘆息一聲,近二十年間,河患橫行,嚴重影響了帝丘乃至整個河南以及臨近山東的農民。
劉蒙端起飯碗開口安慰,“咱家田少,沒事兒,大人”
看着段宏連聲嘆氣,細君放下碗筷,“段叔快別這樣了,再這樣,過幾年我要叫你爺爺了”。
劉蒙抿了抿嘴,喝口水不再講話。
只見段宏瞪了一眼細君,狀若無意,“本來準備過幾天,帶你去廣陵去看看,看來爺爺老了,是帶不動你去了”。
“爺爺再老,在細君心裏永遠都是二十多歲的樣子”,細君變換了口吻,一臉讨好的看着段宏道。
劉蒙與段宏私下交換了一個眼神,有些小雀躍的細君卻沒發現,畢竟她頭一次出遠門,滿心激動。
後來,等她的興奮勁過了,私底下,她跑去問劉蒙他們是要去哪裏,劉蒙只是神秘的笑着說要把她送回爹娘身邊。
一路出發,細君忐忑不安,十分聽話,段宏劉蒙說什麽是什麽,端茶倒水一點不含糊,在細君的殷勤中,段宏終于忍不住了,“你到底怎麽了,阿細?”
細君遞上一塊糕點,示意段宏吃,段宏接過糕點的手抖了一下,在細君的注目中咬了一口糕點。
細君看着他吃下糕點,有遞上一杯茶,見他喝了便小心翼翼道,“段叔,您可別丢下我,就算是送我去見爹娘,我也是要跟着你們回來的呀”。
聽到這裏,段宏一口将手中的糕點吃完,揚了揚眉,“再來一塊,唔,桂花味的”。
段宏心滿意足的吃了塊桂花糕,搖了搖頭慢慢道,“誰說是帶你去見你的爹娘?”
聽到這兒,細君瞪了眼睛明白過來了,她望向車外趕馬車的劉蒙,只聽見劉蒙豪爽的笑聲,她是被劉蒙騙了。
細君随即又轉過頭,臉憋的有些紅,她看着段宏,“那段叔你們怎麽能這樣心安理得的使喚我?”
段宏有些無辜道, “第一,我可不敢使喚你,是你自願的,第二,也不是我騙你的,別冤枉我”。
聽罷,細君喝了杯水,自己一路擔心受怕,得壓壓驚,然後她掀起車簾子,語氣不太友善的朝着外面道,“那你們帶我去哪兒?”
“你的奶娘家”,劉蒙聲音裏掩藏不住笑意。
這天,天很晴,風和日麗,從帝丘到長安快馬一日就可以到,換成馬車最快也得兩日,在一個清早,他們三人乘着馬車,駛向長安。細君從來沒有想到她踏上了一條她希望永遠也不開始的路,去時三人,歸途三人,只是,人不同罷了。
帝丘有女(四)
大石頭落了地,細君在馬車裏百無聊奈,馬車颠簸的向前,在馬車的粼粼聲中,細君開始犯困,對待段宏的使喚,她一概不理。
段宏見使喚不動她,便道,“阿細,路途遙遠,看你如此辛苦,段叔心有不忍,我們還是回去吧” ,段宏邊說,邊作勢掀開簾子。
細君一聽說要掉頭,她的瞌睡蟲一下便去了大半,“诶”,細君一邊開口阻止,一邊阻止段宏開簾子,“段叔真會說笑,我不累,段叔喝水”。
細君從水壺倒了杯水,順手打開身側的盒子,往盤子裏新布了幾道點心,端到段宏面前,不就是要她端茶送水,聽他使喚麽。
窗外成片的棗樹,形成一片陰影,樹上果實累累。
細君看了半晌,叫劉蒙停下車,“等會兒,我要解手” ,細君聲音有些生硬。
見劉蒙停下馬車,細君直徑跳下馬車,未曾看劉蒙一樣,這是還在跟他生氣。
細君走向棗樹深處,段宏從車內走了出來,和劉蒙坐在一處,段宏瞅着細君的方向輕笑,“這丫頭片子,脾氣這麽大,以後怎麽的了?”
劉蒙笑着搖了搖頭,“大人,這還用問嗎?是您慣的,以後婆家退貨,大人自然得補鍋”
“嗯,不錯,合該當初帶回家的時候當個丫頭奴才使喚。”
劉蒙正想贊同,卻又聽見段宏道,“說到底還是該怪你,劉蒙,大人我每次叫你給阿細松松皮,你一次都沒成功過,讓她現在天不怕地不怕”。
劉蒙氣結,“我本就是個奴才,沒大人撐腰,她敢在家裏作威作福?再說了,大人下不去手,我就下的去手?”
段宏輕輕嘆了口氣,繼續聽劉蒙抱怨,“可要是大人娶個夫人來管管阿細就不一樣了!長嫂如母,多得是整治她的辦法,還下得去手,她就能小家碧玉些了”。
段宏搖頭低聲笑道,“當初想着養幾年送走就好了,沒成想,一養便是……”,起初段宏試着找過女眷來照顧阿細,可是當時阿細太敏感,便沒了下文。
二人看見阿細從遠處走近,便不在繼續談話,劉蒙笑了一聲,作勢捂住鼻子,“丫頭,你昨晚消化不太好” 。
細君不理劉蒙,直徑走到段宏跟前,獻寶似的道,“段叔,看,我剛摘的棗兒! 嘗過了,好甜。”
段宏接過細君摟在衣裙中的棗子,笑着看了眼劉蒙,和細君轉身進到車裏。
馬車又開始行駛起來,段宏漫不經心的啃着細君水洗擦過的棗子,吃了幾個後,望着細君欲言又止的表情。
盯得細君有些不自在,“段叔,有話說嗎?”
“阿細,現在,我帶你去見奶娘,他們會跟你講你父母的事。無論他們說什麽,你就只當自己是平常人家的孩子,養不活扔了你。”
細君有些不懂段宏的意思,便說,“無論我的親爹親娘是誰,我也不和他們走,我要和段叔再一起”。
段宏很受用的一笑,又問:“可是阿細有沒有想過,當今世道能顧的起奶娘的,必定是非富即貴?”
“段叔不會是要回去那我換一筆錢就拍屁股走人吧”細君咬了一口棗子,看着段宏問道。
段宏沒想細君的思維跳躍的有些大,便手指敲了敲茶杯,有些無奈又好笑,他又當了一回惡人。
“我從前總和你講,世上有很多人和事都不能強求,也不要執着,大部分的人生活都是不盡如人意的,因為他們無法選擇自己的出生”。
“奶娘是要告訴我的身世?”細君安靜了片刻,從段宏的眼神中得到了默認。
“難道我是某個有錢人家的私生女,還是皇帝遺落民間的女兒?”細君想要緩和氣氛,開玩笑道。
卻見段宏也沒個笑臉,細君端起水杯喝了口水,懷疑自己講錯話了。
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