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章節
時卻跟着兩位貴客。
細君看着眼前的軍須和李延年欲哭無淚,只得嘆氣。
她強打起精神來應酬,卻冷飕飕的換來李延年的嘲諷,“翁主這麽嬌弱,才練了半天就倒下了,還想學高祖戚夫人?”。
細君微微探頭瞥了一眼李延年,決定用沉默來反擊他的嘲諷,她這師父真不把她當外人,細君不得不佩服他在她這個翁主面前這樣的直言不諱。
軍須則說了一長串烏孫語,他一急是說不出完整的漢話的,可憐他今日沒帶阿元,細君一句都沒聽懂。
夜闌人靜,窗戶被悄悄打開,細君睡意昏沉,她翻了身嘟囔了幾句。
一道身影看了眼屋內,利索的翻身進去,輕聲踱到床邊。
看了眼床上的人,一雙手伸向床上,輕輕拍了拍細君,見她不醒手中拍她的力道又加了加。
細君虛開朦胧的眼睛,一看來人,眼睛瞬時睜的睜圓,張開的嘴還沒發出聲便被人用手捂住了。
冷靜下來,她一雙圓不溜湫的眼珠子朝他眨了眨,嘴上的手漸漸松開,那人坐到不遠處的椅子上。
“你幹什麽!軍須”,細君小聲怒道,一時間連自己的稱呼也沒注意。
軍須不緊不慢的從袖子裏拿出一個瓶子,扔向細君。
瓶子險些滾落到地上,細君急忙抓住瓶子,瓶子落地引來玉兒,看見軍須這個時候在她房裏,她就可以直接一頭撞牆了。
她拔開瓶塞靠近鼻尖聞了聞,一股子藥味,十分難聞。
“這是烏孫特制藥……”
細君只聽懂第一句,後面的軍須講的是烏孫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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軍須看了看細君得神情,他搖了搖頭,手腳比劃起來。
細君聽的着急,想他快些走,便朝他點點頭,做出将藥瓶往口中仰倒的姿勢表示自己明白了。
軍須走近她拿過藥瓶,示範性的将藥倒了一些在手腕處,朝細君鼻子下伸去。
細君本能将鼻子一捂,這是要迷暈她?
看着她捂的死死的手,軍須嘆了聲氣,收起放在她鼻下的手放到自己鼻子處:“這要,穩”。
細君聽到的是要吻這藥,她嫌棄的退回被子,“謝謝軍須大人,細君明白了”,說着她往被子裏埋進去,用無聲驅逐着來客。
軍須看着床上遮得嚴嚴實實的人,氣不打一處來,在門外打了好會兒轉才翻窗來,卻惹得一身騷。
他看了一會兒被子,胸口起伏越來越大,他想着想着便将藥瓶拔開,将整個藥瓶往被子上散去,藥味頃刻彌漫開來。
聞着滿室的難聞味道,他略微疏氣,走到窗邊揚長而下,窗棱被他踩出吱呀的聲音。
聽到聲音被子裏的細君悄悄翻開被子一角,看見人走了,她舒了口氣,正欲出被子,卻被藥味兒一陣好嗆。
她只得又躲回被子,塞出一點縫隙吐氣,漸漸的一吐一吸中她便睡着了,一夜好眠。
第二日,玉兒端着藥打開房門,還未消散完的藥味不禁讓她掩鼻,看着床上的人還未起身,她便上前輕輕搖醒細君,“翁主,咱們喝藥吧”。
細君睡眼惺忪的被玉兒扶起,碗上嘴邊,細君不自覺的張開嘴。
她只晗了一小口便吐了出來,徹底清醒過來,這哪有人一大早就喂藥的。
細君推開藥碗,直徑起身走向梳妝臺,聲音輕揚道:“早晨,我要吃些有味兒的”。
聽着細君不再輕甕的的聲音,玉兒喜道:“翁主,你好了?”,玉兒一邊說着一邊将手放到細君額頭上。
細君打開她的手,反譏道:“臭丫頭,平日裏只知道往烏孫人那裏跑,還有心思管主子?”
玉兒臉一紅,諾諾道:“玉兒不敢,其實他們挺好的……”
細君輕笑了一聲,走向窗邊将窗子都打的大開來驅散滿室的藥味。
那藥果然管用,現在她是身心舒暢,原來是要聞而不是“吻”,細君心裏想着哧笑一聲。
魂斷無緣
春天已然過去,按理說李夫人早該出月子,可是她由于産後失調,身子越發不好,日益消瘦。
漢武帝将整個太醫院都搬到了無緣閣,是故,細君騰出時間去無緣殿探望許久未見的李夫人。
夏日将至,細君換了薄紗綠裙,一身輕盈。
她剛踏進無緣閣,一陣壓抑的氣息便撲面而來。
細君微微垂目看了眼室內,窗子無一開着的,處處緊閉,無處通風。而且屋子裏有一股濃厚的熏香。
床上李夫人身上全然不見夏意,卻看來人夏至未至卻俨然一身夏日涼爽的裝扮,李夫人心下不是滋味。
虛禮過後,猶如從前,細君坐在床邊,不知道怎麽,她總覺得自從李夫人病後便不像從前那般,讓人覺得遠不可及,有時候她還對細君講些覺得莫明的話。
劉髆睡在床的內側,細君看着李夫人的手輕輕的拍打着他,嘴裏哼着她沒聽過的曲調。
她微微的轉過眼眸,心中有些堵,她對自己的母親也沒什麽印象,也許她小時候母親也是這般耐心的哄着她入睡。
李夫人看了眼細君,挽起垂落的頭發輕聲道:“在這宮裏,沒有親母,皇子公主就像浮萍一樣,一直處于被利用之中”。
“夫人無需太過憂慮,偌大一個太醫署,一定會看好夫人的!”,明白她是心有憂愁,便安慰道。
在長久的寂靜之後,只聽李夫人道:“哥哥為我在民間請的高人算了算,說是……捱不過這個夏天了”。
聽着細君心中一涼,雖說與李夫人并非很熟,但一個活生生的人就這樣沒啦,她總是難受的。
“陛下一定會想辦法的,夫人要寬心,才會對身體好”。
李夫人恍如未聞自顧自的繼續道:“只是,可憐我的髆兒……”。
“殿下乃陛下親子,更何況是夫人您所出,陛下必定不會虧待。”
說着細君嘆了口氣,本想着寬慰她讓她好好養病,現在說的話倒像是讓她走的安心一般。
李夫人一笑,摸了摸劉髆的小臉:“剛出生的孩子,大多都是依仗母親的恩寵”。
細君不垂目聆聽,不知再說什麽。
“聽陛下講,翁主闖入過宣室?”
細君點點頭,“細君不小心擅闖過,陛下仁慈,未曾怪罪”。
李夫人的眼神有些古怪,她笑了聲道,“翁主對這宣室有何印象?”
“涼快”
細君說完明顯能感受到李夫人的身體僵了一下。
“還有呢?”
細君聽罷努力回憶着那日在在宣室的一切,她遺漏了什麽。
“窗邊有盆秋海棠,豔麗無比。”
李夫人輕聲哼笑道,“偌大溫暖如春的宣室,只有那一株海棠澤被皇恩,一花獨開”。
原來一支尋常海棠竟是有故事的,不知跟她之前做的夢是否有關。
“那株海棠花,和……阿嬌皇後有關嗎?”
李夫人拍打孩子的手漸漸停下,喚進侍女抱走劉髆。
“一個男人,還是天底下最強勢的男人,難道真的會僅僅因為出于強權壓迫而獨寵一個任性妄為的女人十餘載?即使這個女人一無所出”,李夫人說着呵笑幾聲,“永巷女人的肚子也整整等她等了十年,她沒有孩子,其他女人連公主都沒有機會出生,沒有他的心甘情願,可能嗎?”
“也許,陛下也有難處”,細君咽了口口水,天下男人誰不想子嗣繞膝。
“雖陳後有窦太後處處維護,可窦太後也勸他要以皇嗣為先,她殘害了多少未出生的皇子公主,他竟也只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細君雖面色不改,可是心裏卻是一驚,她看向李夫人擔憂她病得糊塗了,這個“他”是指的當今聖上。
“別看現在衛後春風得意,當初,她初得聖寵的時候,陳後在他面前一哭,你猜怎麽着,她……竟有一年在沒見過他!”,李夫人仿佛是說有趣得事情,她邊說邊笑。
床上的李夫人嘴角挂着笑,眼邊卻是濕潤的,細君瞥了一眼随即轉開視線,看向窗戶,卻見窗戶緊閉,她一時間也不知眼神該放在何處。
“在他苦于匈奴的時候,比起衛子夫,她陳阿嬌對他是毫無裨益,她從不關心他的畢生理想,她一味嬌縱任性,你們都說她可悲,我卻看不見她一點的可悲,她短暫的一生倍受寵愛,不管是來自家人,還是來自丈夫的”。
“可是她不能夠見到陛下,日日守着長門宮這不算懲罰嗎?”。
李夫人盯住細君,目光有些銳利,除了不見聖顏,長門宮裏吃穿用度不比椒房殿差半分。而細君剛剛的話裏卻包含着對陳後的維護辯解之意。
“你看,她就是有本事讓人向着她,這一點我怎麽也學不會,空有一副像她的皮囊”。
細君聽着又想起溫室裏得那株海棠花,溫室是漢武帝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