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

要邪惡。但軟弱的我終于還是敗下陣來,“你想怎麽樣?”

“你為什麽不同意離婚——這樣下去對兩個人都不好——”她反倒來勸我。

老公根本沒提出離婚,這是她不知道的。我生氣的挂了電話。害怕她再打來,索性拔掉電話線。我用顫抖的手在手機上撥出老公的電話,呼叫轉移了。我恍然大悟,他就是在躲!

我氣哼哼的拉上所有的窗簾,關掉手機,将自己沉浸在昏暗的光線中,好讓自己可以放肆的懦弱一點,在沒有別人的房間裏,我黯然的窩在沙發中,讓自己的軟弱和傷悲任意的流淌出來,不需要掩飾。

晚間有人按門鈴。我躺在沙發上沒動,這個時候,實在是沒有心情應酬任何人。

“敏芝,你在嗎?”那把溫柔的男聲撒過來。

我後悔剛才想的太絕對,應酬他,不論何時,應該都是一樁使人舒暢的事兒。

“發生什麽事嗎?座機手機都關掉了,”他急急地走進來,嘩啦一下,敏捷的拉開落地窗簾,“這麽黑。”

“沒有,只是心情不好。”我垂頭,不想讓他看見我那種失敗又頹廢的神色,“我想,我大概快要離婚了。”

他走近來拍拍的我的肩頭,垂低頭來觀察我的眼睛,“想清楚了?”

我又轉開臉,回避他的目光,“沒有——周,我真的有點怕,”我走到落地窗前去。

他叫住我,“敏芝,”我回首望向他,他凝視我的雙目,“決定的确艱難,你要勇敢一點。”

我們間隔數米遠,但他眼中的溫柔已漸漸将我融化。

我也終于有勇氣說出心裏話,“我怕離婚之後失去所有,又沒有人要。”同時也十分期盼的等他的回答。

他沉默了半饷的時間,眼中的光突然黯淡下去,看向他處,“我這個局外人,真的,不便于講什麽,不要因為我影響你本身的想法和決定。”

我原先以為他會給我一個叫我永志不忘的回答,沒想到卻叫我這樣失望,失望得特別慘痛,那一刻,我感覺特別受傷,心口像被人剜了一刀,鮮血汩汩湧出,那個傷口不比老公給我的傷口淺很多。原來,所有的男人,都不願意對一場暧昧游戲負責任。

Advertisement

又或許我情感過于豐富,對那些不屬于我的東西期待太多了吧!

我沒提下午那個女人打電話的事兒,既然這樣,也沒有提的必要了。我在心頭對自己這樣說,勇敢一點,自己搞定自己的事兒。

周在那裏默默的站了好一陣子,我們都沒再說話,天氣炎熱,今夜沒有一丁點風,屋裏的空氣出奇的悶,讓人窒息。我說想要睡了,他很明白的向我道別,臨出門時,又返身回來同我說,“今天本是想來跟你說一聲,我後天的航班,去倫敦。”是來道別的。

“嗯。”我垂着眼睛故意不看他。

“敏芝,堅強起來,自信一些,當你走出去,進入更廣闊的世界,你會發覺日子總會好起來的。”

我問他航班時間,他也沒再問我要帶什麽,他應該知道我什麽都不想要了。

這個夏夜那麽長,知了又叫得十分躁。幾近天明我才合上眼,直到中午有人按門鈴将我驚醒。開門之時,我還不知真正的重磅炸彈在門外等我。

來人約莫二十歲年紀,一頭金棕色的直發,中等身材,微圓的臉龐,一雙無辜的大眼睛叫男人難以招架。我開門一愣,仿佛看到年輕時候的自己,只是我那個時候不如現在的女孩子條件好吃的好,身形要苗條一些,臉巴掌大。

她就站在門口,怯怯的問,“你是陸太太吧!”

不用問了,她就是昨天電話裏頭那個女孩子。

“永誠呢?”她往裏面張望了一下。

不過我沒打算讓她進來,“你終于找上門了。”我嗤笑一聲,“他沒在家,出差了。”

“什麽?”她瞪大眼睛,仿佛無辜的是她,“我知道你不喜歡他見我,可是——”

我這才發覺,老公竟然沒告訴她去杭州的事兒,他也躲着她,不願見他。想到這裏,我心裏湧上一絲快意。“他沒告訴你嗎?他去外地了。”我故意說給她聽。

“不可能啊。我找他有要緊事兒,求求你,陸太太,讓我進去……你暫時不同意離婚不要緊,我真的是有事兒找他……”

這下子她反倒成了受害者一樣。我向她解釋,陸永誠真的不在家,這麽大個人,我又不可能把他藏起來。她非常的驚訝。搞得我十分無奈,這麽個女孩子在我家門口糾纏,總歸不是好事兒。可我仍然不想讓她進去說,這個房子屬于我們,我才是整件事情的受害者,我還沒答應退出,她什麽東西,小賤貨,勾引人家的老公,還跑上門來,臉都不要,以為自己算老幾呢……我心裏嘟囔,但我受過的教育讓我把這些話硬生生的壓在心裏。

正在僵持之中,沒想到她一屁股坐到家門口的臺階上,嗚嗚哭起來,“怎麽辦呢,我懷孕了。”

什麽什麽!我沒聽錯吧!不過奇怪的是,我聽到這個消息除了覺得驚訝之外,沒有半分的傷心,倒是即刻生出一種報複的快意,陸永誠根本沒打算對她認真,她懷孕了,他才躲起來。呵,我的老公幾時變成感情玩家,這又是多麽荒唐的一出戲呵。

“你走吧,我不知道他去哪裏了。”我冷冷的看着她抱着雙肩哭。這才發現她穿了一條韓式的吊帶蓬蓬裙,半高的鞋子。

她終于将頭埋在臂彎裏大哭起來。

我也終于有點心軟,讓她進屋,取出紙巾給她。門沒有關,到這種程度,也不害怕鄰居知道我家的醜事,我都豁出去了,都是陸永誠的醜事,要丢臉也是他們兩個更加丢臉!

這個時候,門外傳來周的聲音,“敏芝,你那裏發生什麽事?”

我循聲望去,周已經站在門口,看到這種情形,他也驚了一下,又連忙急急走進來,替我關上大門。

“這是誰?”他站到我前面,擋在我和那個女孩子之間。

“我老公的小情人。”

那個女孩子坐在沙發上,抹一把眼淚,擡頭哽咽着同我說,“永誠的電話打不通,我聯系不到他。”

“我也沒打通。”我故意這樣講。

“他說你不同意離婚,陸太太,你成全他好不好——既然,你們沒有感情了。”

我聽了之後頓覺血氣上湧,我們之間還有沒有感情,輪不到她來評論,離婚不離婚,都跟她沒有關系,“你算哪根蔥?”我終于說了重話,也不再打算維持什麽形象。

她忽然站起來抓住我的胳膊,急切的想要說什麽,我連忙後退,不小心退到上樓的臺階上,一屁股坐下去。周急急的抓住我的胳膊,我才沒摔倒,“姑娘,這是陸家,請你自重。”周的語氣十分的嚴肅,兼有替我逐客的意味。

那女孩子終于垂頭離開了。

我好似演過一場戲似地,回歸到真實的自己,我是個徹頭徹尾的失敗者。我跑到房裏,撲在軟軟的大床上,哭的稀裏嘩啦,驚天動地。到這個時候,我才真正的明白,我曾經深愛過的老公,早已不是當初的樣子,他的面容那樣陌生,連我都已經認不出來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天色已經暗下來,最後一絲夕陽的餘晖挂在遠處的山邊。我發覺周站在我的卧房門口,手上端一杯果汁,靜靜的,默默的看着我。他看到我發現他,才走近來,坐在我床前,“累了吧,來點果汁。”

他總喜歡在我落魄失意的時候做甜的東西給我。我又在他的眼睛裏看到那種極深的倦意。

我心煩意亂的掀翻杯子,吃了興奮劑似地來了精神,跳起來,打開衣櫥,把陸永誠的衣服統統翻出來,從露臺上一件一件扔下去,掉在花園裏,挂在樹枝上,月季花都被壓倒了……

周站在那邊,歪着身體,雙手支撐着身體倚靠在沙發上,看着我。待我快要扔光衣櫥裏面的衣服,他才急急沖上來,大力抱住我,使我動彈不得,“好了好了,專挑天黑的時候扔,你還不是想給大家保存一點顏面,發洩完了就好了。”他撫摸我的頭發,額頭,眼睛,嘴巴,他的體溫汩汩傳來,我仿佛一塊帶棱角的堅冰,方才鋒利的棱角終于被融化了。

“真的要離婚了。”我幽幽的說。

“盡早決定對每個人都好,敏芝,你早就應該過更好的生活。并且,你要争取你應得的權益。”他的聲音好似可以撫平我的傷口。

可我一直不願意走出來,一直不願意面對一個人要走的路,害怕沒人依靠,事實上,我早已失去倚靠。我的膽小與怯懦,被他晶亮的長眼睛看得通透。

我又突然想起他明日就要走了,去英國,問他行李收拾好沒有。

“沒有,過兩天再走。”他将下巴擱在我的頭頂上。

因為我嗎?我的腦子已經被各種人各種事攪糊塗了,我不确定,也不想再問。

☆ 歇斯底裏的我

心緒很亂情緒特別差。我從未想過有一天不得不艱難的做出如此重大的決定。離婚,那意味着生活将有許許多多的翻天覆地改變。但“此情此景”,迫使我只能這樣了。

沒想到第二天陸永誠的電話打過來,“敏芝,這幾天家裏沒啥事吧?”

他倒是很能裝,問得這樣直,也不心虛。我倒不知如何回答了,“有人來家裏找你。”

“喔。”他低低的應了一聲,我知道這不是他意料之中的事兒,越是震驚,越是要裝作鎮靜,他這個人就是這樣的。

“是個女孩子。”

“知道了,我這幾天忙的暈頭轉向,回頭打電話給她。”他還是露出馬腳,我又沒說是誰,他就預備要挂電話,“其他的,沒事兒了吧?”

演技很好啊,我不知道他幾時變成了演員,同這個女主角演完一出又急急忙忙同另外一個女人演另一出。

“永誠,我們,還是——離婚吧。”我幽幽的說,心裏想,不要再演了。

“你說什麽?”他相當的驚訝,聲音速速軟下來,“敏芝,沒有那麽嚴重吧,你等我忙完這邊回來好好和你談。”事情到這個地步,他還沒有坦白的意思,讓我更加惱火,難道要讓我叫那個女孩子來當面揭穿他?不不,我還不想大家搞得那麽尴尬。

他又勸我,”我們之間的問題,真不像你想的那麽嚴重,敏芝,聽我說,我們這樣整天在外面跑的男人,都容易犯那種錯……”

沒等他講完,我急急的打斷他,說,算了算了,肚子都搞大了,咱們離了吧,至于財産,該怎麽樣就怎麽樣。

估計他沒料到我有這樣冷靜,“我陪客戶剛到澳門。要一周後回來,你等我回來談。”

永遠都是等,連離婚也要等他有時間再談。但我沒想到,這只是他的緩兵之計。

快到中午的時候,正在胡思亂想,表弟來了電話,“姐,在哪呢”

“在家,我又不需要上班。”我告訴他我的決定,希望有人替我分擔一下,“我和你姐夫,可能要離婚了。”

“真的?姐,我正想和你說姐夫的事,”表弟好像放下什麽負擔,坦誠的告訴我,前陣子有熟悉的朋友告訴他,陸永誠在一個新開盤的物業買下兩間小型公寓。

啊,不,這種事,他以前總是委托我去辦,至少也要知會我一聲。看來他真的隐瞞得太多太多,他曾經說,他的一切都願意給我,他今天的一切都是我的,如果将來我們分手,那一定也是他的錯,他也願意盡可能的多補償我。

甜言蜜語多麽使人陶醉,蒙蔽了我的雙眼,到今天我才看清!偷偷置業,給誰呢?是準備給那個女孩子的嗎?既然一切都預備好了,那他為什麽還不理她玩消失?但,不給她又給誰,肚子都搞大了,總歸要負責吧……我愈想愈亂,站在落地窗前将窗簾扯來扯去。

這個時候手機響起來,是周,“睡醒了沒有,要不要出去走走放松一下?”

他怎麽可以認為我還能睡大覺!不過聽起來像是有時間陪我,可惜我又沒有什麽可以和男人分享的娛樂方式,“到哪裏去走?”

“你不開心的時候,做什麽可以讓心情好點?”

“購物,花他的錢。”我忿忿的,尤其是想到方才表弟告訴我的事。

沒想到他回答得那麽幹脆,“行!先填飽肚子,要去哪裏,我陪你。”

這仍是一件好事兒,至少表明他是關心我的,即使再想起那天晚上他那令我失望的回答,急于撇清關系的話,我的心仿佛也不那麽痛了。

“我剛辦點事兒,在外面,你告訴我去哪裏,我們直接在那裏等。”

“金融街購物中心。”我選了個新地方。習慣需要改變一下了。

我化上精致的妝,穿件玫瑰紅絲質襯衣出門,藍褲子,高跟鞋,如果可以把這個看做一次約會的話,我真的有點緊張,好久沒有約會過了。越是落魄的時候,越希望漂亮一點,振作些。臨走時我想起一件事,從電話機上翻出那個女孩子的號碼,發給表弟,并附短訊給他:

幫我查一查,這是哪裏的號碼。

我挽上米色的鹿皮大手袋出門,超級大,我想今天一定要買很多東西的。我特地沒有開車子,我想可以搭他車子回家的。

到了那裏,老遠看到周的車子,他靜靜的站在一棵銀杏樹下,穿了帶領的紫色體恤,淺色褲子,眼睛看向遠處,仿佛有心事,我按喇叭,他也沒有注意到,直到我跑過去叫他,“嗨——久等了。”

我問他為什麽不進去找個地方坐着等我。

他咧咧嘴笑,“我想在這裏比較容易找到,”又說,“我約會女孩子的經驗實在太有限了。”

不可能吧,他看上去,同我一般大,不可能沒有談過戀愛,起初我以為他有什麽深遠的歷史呢!不過他的話聽起來倒像是真的。

我們在邊上找了個餐廳用午餐,也沒有特別的什麽,因為最近發生的事兒,我的心情,也不可能很好,他也沒有什麽真的好笑的笑話可講,只是預備了幾段故事,說給我聽,也有說他去國外念書和工作的事兒,逗我開心。他越是這樣認真的幫我,我越是疑惑他對我的感覺。

午餐之後我們在金融街購物中心轉了轉,也許是工作日的緣故,一層的品牌店都挺冷清的,服務員看我們進去,特別的熱情,我去了路易威登和古馳的店,看到他們那裏有新到的限量版手袋,拿出來給我,翻來翻去裝裝樣子看看,一點購買的沖動也沒有,服務員又拿出來好幾只新款的,還殷勤的同周介紹起來,大概以為我們是情侶,想鼓動他掏錢包。我連忙拉着他跑出來。

他也看出來我其實不喜歡那些包包,“今天,你如果看到真正中意的東西,我買一件給你,當做是送你的禮物。”他溫柔的看我,特別認真的說。

我退後兩步,站得遠一點,害怕那種目光将我融化。

自然沒有看到什麽特別中意的東西,倒是對邊上有一家比較大的高級禮服定制店感興趣,拉着周進去看,嘩!都是些漂亮的衣服,有男人的西服,也有這邊很少見的雙排扣的款式,還是我不認識的品牌,周上前看看,問面料的支數是多少?店員回答得很專業。

我站到周的身後默默地聽,吐吐舌頭,見世面了,原以為傑尼亞的一百二十支半定制的西服已經夠好。

我又跑到另一間屋子看禮服,各種類型,多數端莊高貴,讓我想起那些紅地毯的明星穿的衣服,今日眼見為實,我想三流小明星都是很難擁有的。有件寶藍色裙子,不知道是哪位顧客定制的,做到一大半,據說今天剛來試穿完,要送去趕下一道工序,腰身收得那麽好,女人穿上它一定婀娜多姿。我沒有這樣的機會穿,如果結婚還可以到這裏做一身,可惜一時半會也不會再結婚。我呆呆的想。服務員突然問我,“兩位是要定婚宴晚禮服嗎?”

我們對視了一下,都讪讪地笑,走了出去。

烈日當頭,踩着高跟鞋逛一會,也累了。周提議在去下面的咖啡屋坐坐,剛點好單,表弟的電話打過來,“姐,你給我的號碼,是工商大學的。”

“什麽?”現在的女大學生不好好讀書都在做些什麽。

“九號宿舍樓……”他把信息告訴我。

我記下來。沒等他說完,我已挂掉電話。想起自己剛畢業的時候同陸永誠談戀愛,他剛開始奮鬥由我賺錢租房子補貼家用,如今……我原先的的付出,給別人做了嫁衣……我心裏突然生出個主意。

還沒來得及好好計劃,周打算我的思緒,警覺的看我,“敏芝,有事嗎?”

我放下杯子,拉起他急急地往外走,“可不可以載我一程?”

“到哪裏?”

“工商大學,有事要辦。”

他打開導航,回來不太久,對北京的路還不熟悉。

工作時間,路況好得很,周一邊開車一邊疑惑的打量我,終于忍不住問,“要辦重要的事兒?”

“嗯,有些事如果這時候不做,我一輩子都不甘心。”我忿忿的。

沒多會就到了阜成路,工商大學門口。“你陪我進去。”說罷,我推門下車,他追上來,“喂喂,等一等,去找誰?”他早就疑心了,料到不是好事。

我激動的告訴他,陸永誠年輕的情人就在裏面念書,還是個學生,我要去找學校學生處的老師,反映一下這個女大學生的道德品質問題。

沒想到周拉住我的胳膊,試圖阻止我,長眼睛裏閃動着不解,“你說已經決意離婚。”

“不,我改主意了。”

他站定在我面前,凝視我的雙眼,我們四目相對,“為什麽?”

“陸永誠前陣背着我入手兩套小戶型,你看,他們就這樣欺負我,連房子都買好了!財産都不知道轉移走了沒,我明天就去查!”

……

“現在大學生本事兒可真大,小賤貨,不要臉的東西,勾引男人不說,還想挖空我,奪走本該屬于我的那份!”

我大力的嚎叫着,也顧不得什麽形象,“我就是個被蒙在鼓裏的笨蛋,你說,他們這樣對我,我憑什麽退出?”

周看我激動的樣子,連忙抱住我的肩頭,試圖讓我靜下來,“你想鬧到學校去,讓她沒有書念?”

“是!”我歇斯底裏的回答他,“他們不讓我好過,我也不會讓他們好過,就這麽離婚,太便宜了。誰來補償我?我的尊嚴呢?”

我奮力甩開他,朝校門走去,賭氣似地,“你不願意同我一起去就算了!”

周跑過來攔住我,用手捧住我的臉頰,定一定,讓我看着他的眼睛,“你沒有看到?那個女孩子懷孕了,陸永誠根本不在乎她,找她有什麽用?如果房子是給她的,他還躲什麽?跟你離婚不是件很難困的事,又何必等人家找到家裏來……敏芝,聽我說,你可以通過其他途徑維護你的權益,我有朋友做律師,明天我帶你去咨詢——”

我原本以為他會一直站在我身邊支持我,不想他倒幫着別人說話!那一刻,我已被滿胸的恨意和不甘沖昏頭腦。“你真的不去?”

他放開我,特別認真的說,“我不會同你去做這種瘋事,敏芝,你不是小孩子,凡事想清楚一點。”

我沒想到他的原則竟然那麽分明,我确信他這次是不會站在我這邊了。

“如果你真的想過得好,就不要再糾纏過去,盡快走出來才是最好的解決方式。”他又勸我。

那是他處理事情的方式,不是我的,他為何只準我做善人,不準我做潑婦,做惡人。“好好好,你有教養,你有風度,我是小人,我是潑婦,你走吧,不要管我。”我跑起

來。

總感覺他的目光撒在我身後,如同芒刺在背,我停下腳步回頭看,周怔怔的站在那裏,沒有跟上來,只是站在不遠不近的地方看着我,眼睛裏面仿佛有團火,又終于熄滅了。

他什麽也沒有說,返身朝車子走去,在車門前面不知道被什麽絆到,腿羅嗦了一下,跌了一跤,跌跌撞撞的爬起來,鑽進車子裏,頭也不回的開走了他的沃爾沃。

☆ 周的離開與我的決定

我朝學校裏面大步走去。因了剛才同周吵架說的那些話,我頭腦好像恢複了一點點理智。我沒去學生處,而是去表弟告訴我的那個女生宿舍樓底下轉一圈,可能是上課時間,也沒見到什麽人,最後在邊上的小花園裏找個石凳坐下,腦海裏面不住的想起周剛才同我說的話,慢慢地平靜下來。

天哪,我都說了些什麽!那些曾經在心頭一閃而過的惡毒想法,我竟然毫無禁忌的将它說出來!嘴上是痛快了,但是周,他一定對我無比失望。

我果然看到了那個女孩子,命運總是在我沒準備好的時候安排我們相逢,這一次我躲開了,我不知道究竟應該怎麽面對她,我也不确信自己會不會上去扇她一巴掌。等她走遠了,我才失魂落魄的離開那裏。

天邊出現大片的火燒雲,不知不覺已是傍晚,下班高峰期,叫不到車子坐。原本想着可以搭周的車子回家,不想發生這樣的事兒,他丢下我一個人跑了。我走了大半站路去坐公交,穿着高跟鞋走那麽多路,腳特別累,怨誰呢,都是自找的。我心裏也終于有點後悔了。

進小區的時候,特地繞了一圈回家,不敢路過周的花園,我害怕看到他,害怕看到他對我失望的神情。不過我還是有點擔心,我想他應該有點不舒服,不然不會莫名其妙跌一跤,也許被我氣壞了。

猶豫很久,還是撥了周的電話。

他知道是我,“打給我做什麽——”他似在生氣。

“我擔心你被我氣壞,爆血管。”我故意咯咯笑,想逗逗他,好讓氣氛輕松點。但我是真的有點擔心他。

“算了,不要說了。”周的聲音聽上去尤其疲憊,仿佛又不生氣了,“我訂了後天的航班。”

我垂頭,淚盈于睫,不知道說什麽好。“我今天下午其實沒有去——”我的聲音很小,不知道他有沒有聽見。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鐘的時間,只聽他冷冷的講,“敏芝,你的事兒,我不會再管了,自己好好處理,只要你做的事情可以讓自己快樂起來就行。如果需要的話,我介紹好的律師給你……”

我很想說,你對我要求太高了,我沒有你想的那麽好品行,這麽寬容大度不計較。

“明天我父母來,我們約了人,不在家。”他又輕輕的說,我應了一聲,大家都挂了電話。

今時今日,我藏在靈魂深處的邪惡迸發出來,叫他看得一清二楚。我想他大概對我特別的失望,見都不願再見我了。他一定沒想到我是那樣一個情緒歇斯底裏做事不計後果的婦女,同許許多多婚姻破碎的女人一樣,大吵大鬧的,做些瘋狂事。

有種深刻的悲恸侵蝕着我的內心,我想我已經失去一件寶貴的東西。

周離開的那個上午,留了個信封挂在我們花園分界處那棵小樹上面別着,摘下來看,裏面裝有張律師名片,大律師叫彭友文,還有周留的字條:有需要可以找他,我朋友。

簡短的一句話,也沒有什麽“祝好勿念”之類的。我這才想起我們其實認識不久,才幾個月,可為什麽感覺那麽長那麽久都老交情了呢?

他一定希望我可以在這段破碎的婚姻中勇敢一點,堅定一點,理智的、果斷的來個優雅的轉身,不要再次糾纏到那些紛亂複雜的關系之中。而我硬是想報複誰,好讓自己破碎的心得到一點所謂的“補償”。他是為着我好的,可惜我明白太晚了。

沒幾日就入秋了,有小風,捎來幾許涼意。隔壁的房子徹底安靜下來,我又恢複到那種沒個人講話的寂寞生活,但我想這不會持續太久。

秀群上門找我。她的皮膚真的好像破殼的雞蛋一般,回了春。當然,她也帶來好消息——

秀群老公生意做得大,離婚卻對她特別吝啬,除去一大一小兩套房子之外,戶頭只留幾十萬現金給她。秀群不服氣,找了人捉丈夫的奸,她要把證據拿到法院打官司,并且不介意跟他耗很久。當她做足迎戰的姿态,她老公卻軟下來,找她來個和平談判。當然,結果令秀群滿意了一點。

“我剛同他去民政局辦完手續!”秀群拍一下手,打完勝仗似地。她的生活即将煥然一新。

“不傷心?”

“嘿,傷心都傷透了,千錘百煉,不會再有人可以讓我傷心。”秀群靠在我的肩頭。她又叫我做一個蘋果派給她。

今日是她的好日子。我很快做上來,她美美的吃起來,我卻沒胃口。秀群用胳膊肘碰碰我,“你呢?你的事怎麽樣?”

“陸永誠明天同我談。”我淡淡的說。

秀群詭異的沖我眨眨眼,“有人幫你,你比我幸運。”

“呵,現在沒有了,他走了。”我邊說邊擺擺手,也不再掩飾什麽。

秀群很吃驚,安慰我道,哎呀,不要太在意,失婚女人就是這個樣子,哪裏比得上二十多歲的年輕女孩子,長得好看點,個個都是香饽饽。看開點,總會遇到下家的。

這是安慰我還是打擊我呢!秀群文化層次不是很高,我有點怪她不會講話,又即刻原諒了她。

可是我同周至柔之間,根本不是他講的那回事兒。

陸永誠終于回了趟家,這次不再那麽風塵仆仆,倒像是做了許多準備來的。

“敏芝,你真的要離婚?”他坐在書房的安樂椅上,窗簾是拉上的,昏暗的光線。

我走到窗戶前面去,撩起一角簾子,好讓光線送進來。我告訴他,是他逼我走到今天這步。

陸永誠走到我身後,按住我兩個肩頭,我發覺他長胖了,肚腩兒起來了,碰到我的背,很不舒服。從前的他不是這樣的。“其實,不是一定要離婚的,敏芝,我們只是需要自己的空間,仍然可以做夫妻啊。”

啊,不,他居然認為兩個人同床異夢,一個人在外頭快有另一個家還能做夫妻。“你都買好金屋準備藏嬌了!”

“啊,不是,那是公司的名義買的,算是小筆投資。限購政策你又不是不知道。”

不是買給她?

他以為我動搖了,繼續勸我,“敏芝,你想想,我的事業有你的功勞,窮的時候都挨過來了,現在情形好一點,你不願意同我分享一切嗎?我們都不小了,可以要個孩子,好好過——”

他真能說,仿佛是我錯了似地。“你想想,你又不工作,一個人過有什麽意思,兩個人老夫老妻了,原諒我一個錯誤好不好?”他連請求我原諒都底氣十足,因為我們之間誰占上風誰占下風,大家心裏都清楚。

我不能接受這樣名存實亡的婚姻,但我的軟弱和猶豫又冒出來,好像又不那麽堅定了。他見我不那麽堅決,再次使出緩兵之計,“你好好考慮一下,我們過幾天再談。”

周也不在這裏,也沒有人可以商量,況且,那晚他同我說的話我記得相當清楚,“敏芝,你的事兒,我不會再管了……”想到這些,我怔怔的哭了,眼淚流到嘴角,鹹鹹的。

也沒有人管我了。一切都得自己挨。

我決意再見那個女孩子一次。我們約在她學校旁邊的小茶樓見面,那裏人不多,也很少有學生去的。這次我做了半天心理準備,特別有底氣,相比之下她有點怯怯的,“是不是永誠叫你來勸我的?”她穿一條牛仔長裙,寬松的體恤衫,特意掩飾自己的身形。

人和人就是這樣,你進一步她就退一步。我什麽都還沒講,她就快不打自招了。

我沒回答,冷冷的看着她,“幾個月了?”

她遲疑了一下,小聲說,“沒到三個月。醫生說,打掉還來得及。”

“為着你的學業,也只有這樣了吧。”

她垂頭,咬着嘴唇。仿佛傷心的不得了。

我頓覺快意,看來陸永誠叫她打掉它,他對她,也沒有太用心。房子應該也不是買來給她做窩的,我太高估了這個女孩子。

走的時候,我也勸她,“請個假去醫院吧,肚子大了不好辦。”

我覺得她有點可憐,但旋即把自己的這種想法壓回去,她明明是我的敵人,我怎麽能可憐她呢。但周先前說的話是對的,如果那天我真的去鬧,我會後悔的。她真的沒有到那個重量級,我也犯不着這麽用力的去對付對這樣一個人。

我真是對這些現在已經無足輕重的事兒有點用力過度。

他說的是對的,真的想過得好,就不要再糾纏過去,盡快走出來,重新開始吧!

☆ 離婚

我主動聯絡陸永誠談離婚的事兒。依然是約在家裏見面的。到這種程度,開門見山直接切入主題。大抵是看我态度堅決,他這次也不再勸說什麽,爽快答應了,也許離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