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職業觀衆（修）
午後的太陽依舊毒辣且明亮，風吹起淺灰色的窗簾，一陣熱風湧來，燥熱的陽光撲在床上，夏季快到了。
午睡的青年沐浴在橙黃色陽光中，白色背心在睡夢中被無意識撩起，露出白白軟軟的小肚子，細瘦修長的腿差一點就橫跨整張床，涼被早已踢到床腳，青年正以一種豪放不羁的姿勢仰躺在床上。
陽光照在臉上，青年皺了皺秀氣的眉，下意識翻了個身躲進一旁的陰涼，但他卻還緊閉着眼處于睡眠中，也不只是真的沒醒還是在日常賴床。
“起來，不願做奴隸的人民
起來，起來，起來！”
床頭手機聲音一聲比一聲大，這激情又渾厚的電話鈴聲一響，就像是拿着喇叭在青年耳邊放一樣，不醒也得醒。
不做奴隸的青年嘟囔一聲，不情不願地睜開眼，慢悠悠拿起手機，劃到接聽鍵後很有先見之明地拿遠，果不其然，一陣粗犷響亮的男聲爆|炸式傳出。
“林淼！你再不來就喝西北風吧！是不是要我來拖你！”
青年，也就是林淼呲了呲牙，等裏面的人吼完了才把手機放耳邊，緩慢淡定道：“老大，別急嘛，這才兩點半呢。”
然後迅速再次伸長了胳膊把手機遠離自己。
“兩點半！你！不！急！”裏面的人深吸了幾口氣，陰恻恻道：“剛确定三點集合，喝西北風了別想我接濟你。”
“嘟嘟。”一陣電話忙音，對面把電話挂了。
林淼無奈放下手機，不見一絲着急地換了身衣服，動作悠閑又充滿對出門的抗拒，檢查了一遍家裏的電路電器，确定沒有安全隐患才拿着鑰匙晃晃悠悠出門。
他們老大趙舟，是出了名的人好，特別是對林淼，別看電話裏吼得兇，該照顧的時候絕不含糊。
當然也只是對林淼而已。
而林淼也摸清楚了老大的尿性，每次來電催他都會早說半個時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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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好比今天，說是三點集合，其實是三點半，還不是知道林淼的拖延症，才不得不出此下策。
一踏出樓道，迎面就是火辣辣的太陽，讓人無端心生躁意。
壓下心底濃濃的抗拒，林淼踏出樓門，往約定地點而去。
今晚在體育中心有歌手演出，屆時粉絲媒體肯定不會少，而林淼他們的工作就是當職業觀衆，擋在瘋狂粉絲們的前面，也算是維持會場秩序的一員。
當然職業觀衆的作用也有限，不然的話要保镖來幹嘛？
從字面意思來看他們就是主辦方或者出演者請來的觀衆，坐在觀衆臺最前方，在臺上表演精彩的時候第一個叫好！在演出者需要安靜的時候帶頭沉默，簡直是會場的指明燈，浪潮中的領航人，帶領粉絲們更好地配合偶像演出。
同時，他們還經常出現在鏡頭裏，因此他們還要表現出一個粉絲對偶像的愛慕，渴望！不管使用嘶聲吶喊捶胸頓足口吐白沫，還是深情凝視面色酡紅一切盡在眼中，職業觀衆們都會盡力做到。
因為……表現得好可是會加錢的。
林淼拿着一塊錢坐上公交車，很幸運路上沒有堵，在b市這簡直是奇跡。
集合是在體育館後門，旁邊就是大公路，一下車就能看到一群人等在體育館後門，正三三兩兩地說着話。
走過路邊的銀杏樹，陽光在樹葉縫隙中穿過，斑斑駁駁落在地上，也落在行人的身上。
也許是常年宅在家裏的原因，林淼膚色偏白，體型也偏瘦弱，一看就不是什麽正經鍛煉的人，整個人就像病歪歪的大學生，又像是整天呆在家裏追女神的宅男，還真挺符合觀衆這一形象。
然而事實上，他不追星。
“林淼！就差你了。”他還沒走近就聽到老大的糙漢音傳來，林淼面帶微笑地快步走過去，陽光在他身後打出一道光暈，整個人愈發乖巧無害又溫暖。
穿過人群，有認識他的人都恭恭敬敬喊一聲林哥，不認識的也跟着喊一聲，林淼都一一回應。
等青年走開了，新來的幾人才悄悄問：“那是誰呀？”
團隊裏呆的較久的回道：“你這都不知道，那可是我們老大捧在手心裏的小寶貝，主辦方們眼前的紅人。”
除了一些新人，誰不知道林淼是他們這個團隊的二把手，職業觀衆素質僅次于趙老大，一些娛樂公司的演出主辦人，甚至是一些安保公司人員都認識他們。
趙舟和兩個人站在一起，而別的人則是和他們保持了些距離，畢竟是當團隊老大的人，平日不僅要管理團隊，還要和別的團隊搶單子，沒點魄力怎麽坐得穩。
他有他的圈子，無非就是林淼蕭檸和唐棠，這幾年來都是這樣，別看QQ群裏怎麽騷怎麽浪，現實裏一站，那張大塊頭臉還是挺能唬人的。
而趙舟幾人身邊，也就形成了一圈真空袋，對此大家都早已習以為常。
林淼晃晃悠悠走過來，乖巧地笑嘻嘻道：“老大，我沒遲到吧。”
“要不是我催，你恐怕還在睡呢吧。”趙舟翻了個大大的白眼，這小子是什麽性子他還不知道？做事能拖到最晚，就絕不提前。
林淼無話反駁，旁邊的兩個人也忍不住相視一笑，這些年林淼能堅持不遲到，還真靠的是他們奪命連環催，他那手機鈴聲都是他們精心挑選的，對賴床有奇效。
“你倆每次都一月卡着接一單，這次怎麽來了？”面前這一對青年，沒錯就是一對，家境條件相仿，都是不缺錢花的主，來當觀衆也是因為興趣。
稍沉穩高大的男子溫潤一笑道：“唐棠要來，我陪他。”
“哼，誰要你陪了。”年輕活潑的青年，也就是唐棠口不對心地哼道，話雖這麽說，嘴角還是誠實地彎起，惹得高他幾公分的蕭檸微微低頭，寵溺一笑。
林淼/趙舟：呵，這糟糕的狗糧。
兩人對視一眼，都選擇拒絕吃狗糧，林淼看了下手機，快三點半了，“老大，主辦方的人什麽時候來啊？外面好熱。”
趙舟往後門看了看，道：“應該快了，一會兒講注意事項和要求的時候認真聽。”
三人異口同聲道：“是！”
“放心吧老大，都是熟手。”林淼擺擺手，每次老大都會這麽提醒一下，他們早就把這句話記爛了。
“就是就是。”唐棠拉着蕭檸的衣角，下意識揪着不放，也說：“我們會仔細聽的。”
趙舟無奈，再度重複起每次都會說的話：“現在的人就是怪，要求也跟着怪，就好比當初那個明星，非要人在鏡頭下激動興奮到暈倒，還得口吐白沫！這不是為難人麽。”
“對對對，簡直不是人幹事。”林淼他們跟着附和，不過眼裏滿滿都是笑，一看就不怎麽友好。
幾人想起那一次經歷，當時沒人願意去暈倒還口吐白沫，最後只好老大親自上，趙舟最後也因為這一次犧牲而在團隊封神，這成就無人能達啊，真是……太丢臉了。
那個明星是個小男生，趙舟一個五大三粗的大男人為了他當衆暈倒，據趙舟本人說，當時他抽搐着撲在地上後就不想擡起頭來，可是……人家老板要求必須口吐白沫上鏡，這不，一咬牙死閉眼口吐白沫送上醫院。
據說人家小明星還不滿意呢，抱怨說怎麽是個大男人，不過最後還是付了高價。
為金錢而屈服的人類們，顫抖了，屈服了。
節目最後因着這個話題那個小明星倒是火了一把，不過時隔多年那小男生也銷聲匿跡了，但也常常有人說起：當初某某演出上還有人激動地暈倒，而且口吐白沫差點死了呢！
差點死了的趙舟：“所以啊，一會兒講要求的時候都給我聽好了，再有這樣的機會我肯定不和你們搶。”
現在想起來他都心有戚戚，幸好他老媽不喜歡看這些節目，不然那真是丢臉丢到家了。
蕭檸倒好，依舊是溫潤君子模樣，就算想笑也會憋在眼裏，而唐棠已經埋在蕭檸肩膀上，肩膀一聳一聳的偷笑，他們幾個當時就坐在老大身邊，可是看得一清二楚，過目難忘。
再次默默吃了把狗糧，孤家寡人的林淼表示他不需要肩膀，無所畏懼的他選擇當面笑出聲，“那人不是還出錢把你送醫院了嗎？白賺了一趟車嘛哈哈哈嗝。”
趙舟扭了扭手腕，一把勾住林淼的脖子，拉近後從緊咬的牙縫裏擠出幾個字：“你小子最近皮癢了是不是？！”
林淼立馬笑着認慫道：“不敢了不敢了，我錯了下次這種好事我來！”
下午的太陽漸漸消停，路邊高大的銀杏樹打下一片陰涼，讓樹下的人不至于太過難受，公路上是來來往往的車輛，車裏的人或閉眼假寐，或雙目無神的看着窗外。
每天都是這些景色，其實也沒甚看頭。
一輛混跡在各種車裏的保姆車也是如此。
車裏的男人正要轉頭，眼睛卻一瞬間睜大，好像看到了什麽不得了的東西，急切對前面的人道：“停車，停車！快停車！”
前面開車的人手一抖，差點在路上扭了一個s形，反應過來踩剎車停穩後轉身無奈道：“我的小祖宗，你又怎麽了？這路上您就消停點吧，狗命重要。”
可他的小祖宗并沒有把聽下去，而是盯着窗外一角道：“你看你快看！快看那邊那個人！”
太像了，一定是那個人，找了他這麽久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今天就讓他給碰上了！
開車的人戴着金絲眼鏡，一副精英男的衣冠禽獸模樣，狐疑的随着青年看過去，好家夥，一堆人，他怎麽知道你說的誰？
精英男不愧是精英，一秒調整情緒冷靜問：“你說的是誰？”
“就是那個，白色體恤兒的的青年，最好看的那個。”
這個範圍有點廣，不過精英男奇妙地知道了他說的是誰，想了想道：“他就是你一直找的那個人？”
“就是他，一定是。”
“只有一個側臉，你怎麽就确定是你要找的人？”
青年沒回他，一臉嚴肅盯着窗外。
幾人背對着大公路，說說笑笑的等着負責人來開門，沒有注意到身後不遠處一輛加長保姆車突然急剎車，在路邊停了下來，鬼鬼祟祟的開了一道小縫。
林淼和幾人打着趣，突然感覺渾身不對勁，就像是有什麽野獸在什麽地方盯着他一樣，難道是……有阿飄？
從小就怕這些的他打了個激靈，想往後看又不敢，假裝自然地走出陰涼地，往陽光下一站，頭也不動地問道：“這都三點半了怎麽還不來啊？”
趙舟看了看時間，也往後門裏看去，說曹操曹操到，下一刻後門就被人從裏面打開，一個穿着精細助理模樣的人走出來。
那人在門外站定，非常禮貌的道：“讓各位久等了，我們現在就進去吧。”
本來還有些埋怨的人紛紛釋懷，伸手不打笑臉人這個道理在哪兒都行得通。
趙舟先一步走上前去，一點也不慫，這些年他什麽樣的人沒見過，有精英優秀的，有大腹便便的。
禮貌的伸手握了一下道：“你好，我是這個團隊的老大趙舟，人已經來齊了，很高興與你們合作。”
“你好，接下來就麻煩你們了。”
“哪裏哪裏。”
一行人陸陸續續進門，進去前一刻林淼還是忍不住飛快轉身看了一眼，沒什麽詭異的。甫一進去林淼就感覺那種如芒在背的感覺消失了，頓時松了口氣。
不過心裏還是奇怪，這大白天的怎麽會有那些東西，難道自己被人盯上了？
膽小惜命的林淼想：幸好我是個宅男，這段時間都呆家裏吧，反正這個月的任務完成了。
林淼進去後，車裏的人也轉過頭來，剛才還激動的青年此時已經恢複平日的高傲，驕矜的神态像是別人欠他百八十萬一樣。
前方的經理人見他又這模樣深吸了口氣，要不是知道這人是什麽狗脾氣，他早就不幹了！帶了個小祖宗。
青年眼神帶上幾分不爽，冷聲問道：“為什麽那人衣服上有人名？”而且還是一個小有名氣的藝人。
他衣服上為什麽有字我怎麽知道！心裏瘋狂吐槽，嘴上還是老老實實分析道：“大概是喜歡的明星吧，現在的小青年都這樣，把偶像的名字印在衣服上什麽的……”
這聲音越來越弱，因為他從後視鏡裏清楚看到青年的臉色迅速黑了下來，得了，他閉嘴，他說的有錯嗎？！
青年下巴一昂，黑着臉道：“一天時間，我要那人的詳細信息，安排上。”
前面那人剛放上車盤的手一抖，扯扯嘴道：“是，葉祖宗。”這是又在網上學了什麽新詞啊，果然應該讓他少刷微博才對。
“哼。”他只是想看看那人過得怎麽樣罷了，至于那人喜歡什麽什麽明星，與他何幹。
車子緩緩啓動，剛才的景色慢慢倒退，青年在心裏不甘心又補了一句：反正不可能比喜歡我還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