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

兒見過。顧淮南看樣子應該是喝醉了,他對着鏡頭比了個中指,然後就開始說話,聲音有些小,暮晚湊得很近才聽清了每字每句。

他揚着手裏一沓厚厚的紙說:“終于解脫了,我早想跟她一刀兩斷了,當初費了那麽大的勁結婚,好男人演得我都想吐了,今天終于可以解脫了。”

背影音樂很嘈雜,應該是在一個ktv或者娛樂城裏,但顧淮南的話有如利箭般一根根直戳進暮晚的心髒,讓她久久不得動彈。

一刀兩斷?解脫?演戲?

暮晚只覺得這一切都那麽的好笑,笑得她眼淚都跟着流出來了還在笑,原來她把堅持的婚姻,努力堅守的愛情,不過是一場戲,一場讓男主角都快演吐了的戲。

那她還堅持什麽呢?

“我做的,我會認!”這是慕辭心離開時,暮晚跟她說的最後一句話。

暮晚當天就對自己的罪行供認不諱,下答文件的時候是晚上,抓她進來的喬警官親自拿給她看的,判刑三年零八個月。

“謝謝。”她對門口的喬警官說,然後轉過臉盯着手邊的一個密封袋發呆。

第二天一早,暮晚領到了一套幹淨的衣服,然後被人帶着手铐押上了車,那是前往桐市第一女子監獄的車。

車上很悶,她被兩個人夾坐在中間,有些擠還有些熱,但她并不在意,她望着窗外明媚的秋陽,想象着秋風拂面所帶來的柔和,看着一排排向後倒去的白楊,想象自己甩下一切包袱冷靜簽字的那一刻。

第010:婚訊和被打

她用一整天的時間來考慮這個問題,最後得到的結果讓她感到啼笑皆非,她愛他,她還愛着那個人,哪怕在看了那樣的視頻後,她發現自己還是深深的愛着他,她想證明給他看,她為了他不但可以去偷錢,還可以去坐牢。

厚重的鐵門在她身後關上的時候傳來吱呀一聲響,那聲音在空曠的室內發出的空寂聲音像女人凄厲的喊叫,暮晚不自覺的捏緊了褲縫。

“走吧。”一個穿着制服的矮胖女人拿着警棍指了指前面。

暮晚被帶到一個門前停下,那人把門打開後指了指最裏邊的一個上鋪,“以後你就睡那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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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晚畏畏縮縮的探頭往裏望了一眼,像個大學宿舍一樣,但肯定沒有大學宿舍環境那麽好,裏面有六個架子床,這麽一小間屋子得住十二個人這是暮晚得到的第一個訊息。

“把東西放好,然後跟我來。”那人又說了一句,然後看着她,暮晚只得走了進去,床鋪什麽的都收拾得很幹淨妥帖,暮晚将手裏的文件袋塞到自己床號的被子裏。

直到被帶到一個像教室的地方,裏面已經坐了不少人,那人把她帶進來後就走了。後來暮晚才知道,這就是所謂改造教育,而她現在,正在接受改造。

下午暮晚被帶進一個空曠的車間一樣的地方,她進來的時候沒有一個人看她,那些人同她穿着一樣的衣服,臉上卻都面無表情,手上動作卻沒停,仿佛根本不關心又來了新人似的,又或許,她們只是對這樣的事見怪不怪了。

暮晚被帶到一臺縫紉機面前,那人跟一個穿着犯人服的女人交待了兩句後就走了,暮晚站在一邊有些不知所措。

那女人領着她坐到了後面一臺縫紉機上,不怎麽耐煩的告訴她應該怎麽操作,然後丢了兩塊布給她,讓她用縫紉機織成一條一條的線。

監獄的食堂很大,但卻很安靜,飯桌正對面有四個特別大的液晶電視,那是用來看新聞的,這會兒正播着本地新聞。

暮晚有一搭沒搭的往嘴裏塞着飯,無意間聽到一則報道的時候手上的勺子咣當掉了下來,在鐵板制的飯桌上彈了兩下後掉到了地板磚上,一陣丁玲當啷響,引來周圍數雙眼睛的關注,而她卻不為所。

電視屏幕上一個妝容得體長發披肩的記者正拿着個話筒笑盈盈的采訪着旁邊的兩個人,“顧氏實業新任掌舵人的身份一直是個迷,顧先生是因為什麽原因突然願意走向銀幕的呢?”

暮晚不可置信的捂了捂嘴,驚訝的瞪着電視屏幕裏正對着話筒微笑說話的男人,他的老公,一個因為籌不到兩百萬而要關門大吉的小公司的合夥人,在她入獄第一天,居然搖身一變成了桐市最大企業的掌舵人?

是她耳朵有問題,還是電視打開的方式不對?

“嘉穎是個公衆人物,不管我藏得多好,總有記者會因為好奇她的未婚夫而采取一些措施,”電視上的男人笑了笑,一慣的謙和有禮,“等着有人偷拍還不如自己大方點。”

“這麽說來,兩位是好事将近喽?”主持人甜美的聲音再次響起。

被顧淮南摟在肩膀的女人側了側頭,暮晚這才看清了她的樣子,娛樂圈當紅女星徐嘉穎,她跟顧淮南曾經是大學同學,暮晚曾經無意中翻他的同學記錄冊的時候看到過照片。

徐嘉穎笑了笑轉過臉對着攝影機微笑,然後右手無意思的撩了下垂在額角的頭發,一顆閃亮的鑽戒瞬間被女主持的慧眼發現,徐嘉穎難掩嬌羞之色,笑道:“我們準備先訂婚,也算是先為我們長達三年的愛情長跑畫一個圓滿的句號吧。”

原來,他們……

電視機裏響起主持人甜美的祝福聲,暮晚卻一個字也沒有聽下去,她瞪着屏幕,霧氣充斥着整個眼框讓她覺得酸澀難耐,豆大的淚珠從下巴滴落到飯碗裏。原來他急不可耐的要跟她離婚為的就是這個,三年,既然都相愛三年了,為什麽還要來跟她結婚?現在為什麽又要離婚後去娶另一個女人?

原來他還是顧氏實業的總裁,多麽高貴的身份啊,區區兩百萬眼睛都不會眨一下吧,她還眼巴巴的跑去挪用公款甚至落到現在這步田地,而他卻擁着美人宣布婚訊。

她想起那封一直沒勇氣打開的離婚協議,多麽諷刺,她還天真的以為這只是裴欽為了那筆錢跟她開的玩笑,看到視頻後還可笑的覺得那不過是他酒後失言。

這一切都像個巨大的密不透風的大網,壓得她幾近窒息。

得到可以回寝室休息的時候,如果不是因為要按秩序排着隊走,她巴不得自己長了雙翅膀。終于到房號門口的時候,她幾乎有些脫力的扒在門框上,她急切的想看看那封離婚協議,她還留有一絲幻想。

有人在她肩上推了一把,她一個不穩額頭在門框上撞了一下,有些重,撞得她登時就眯了眯眼,是一個體格略狀的胖女人,個子也比她高,那女人眼睛特別小,眯縫着眼看她的時候給暮晚一種她根本就沒睜眼的錯覺。

“新來的吧?這麽沒規矩,”胖女人昂着頭略有些居高臨下的意思,看她的表情卻帶着笑,只是那笑看着讓人有些不舒服,“誰給你的膽子走在我前面的?”

暮晚一只手揉着被撞的額頭睜開另一只眼看她,剛準備道歉那人就擡腳向她踹來,她毫無防備的被當場踹倒在上,頭在旁邊的床架子上撞了一下耳朵嗡嗡直響,她瞪大眼驚恐的看着這個女人,她從小到大都很少與人發生口角更別說打架了,所以被這人踹到地上的時候她一時沒反應過來都忘了喊疼。

那人踢完她後在她身旁吐了口唾沫就回到自己床上躺下了,暮晚扶着床架子站起來,這才覺得腰腹有些隐隐的疼,不過還能忍受。這是個魚龍混雜的地方,什麽人都有,她不敢輕易得罪任何人,吃了這樣的悶虧也只好咬牙忍了。

她拉開被子從裏面抽出那個密封袋,将印有離婚協議字樣的文件拿了出來,深吸一口氣後正準備翻開,一只手突然伸了過來,文件刷就落到了那人手上。

暮晚擡眼看去,是一個黑瘦的女人,頭發很短,跟個男人似的,暮晚有些急了,伸手去搶,“你還給我。”

那女人仿佛覺得好玩兒似的大聲念了出來,“離婚協議,啧啧啧。”念罷就往對面那人身上扔去,“喂,你們見過這玩意兒沒?”

對面的女人接過去看了一眼,搖了搖頭,正準備翻開,暮晚忙小跑過去伸手去搶,那女人笑了笑揚手就是一仍,暮晚跳起來想去抓,只抓了個空。

那文件在空中劃過一個弧線後正好打在推門進來的那人臉,原本笑鬧的女人們猛然都收了聲,暮晚往前走了兩步想彎腰去撿,沒想到那人卻先她一步撿了起來,暮晚這才看清這個女人正是下午教她用縫紉機的那個女人。

女人臉上滿是怒容,眼神有些淩厲的掃在每個人臉上,暮晚這才發現這人其實長得很美,标準的小瓜子臉,一對狐貍眼,眉心還有一顆痣,鼻梁挺俏嘴巴嬌小卻很紅豔。

“誰扔的?”

聲音很冷,暮晚不自覺的皺了皺眉,她還是頭一回聽到一個女人的聲音能這麽冷。

屋裏沒有人說話,連點頭搖頭都沒有。

“我再問一遍,誰扔的?”

這話剛說完,仍東西的那女人就一指暮晚,“她,她扔的,東西也是她的。”

“不是我……”暮晚忙擺手,“我……”

那個女人翻過文件看了一眼,臉上的表情有一絲細微的變化,随後被冷漠所替,“你的?”她朝暮晚揚了揚手裏的東西,問道。

“是……”暮晚點了點頭,“是我的,但不是我仍的。”

那女人看了她一眼把東西朝他仍了過來,冷冷說道:“你們是不是覺得自己每天過得跟行屍走肉似的特別的幸福?張麗,你沒離過婚吧?”她偏過頭朝一個女人說道,“可你老公在外面養那麽多小三小四小五的你跟守活寡有什麽區別?陳英,你也沒離過婚是吧,喊了你八年幹媽的兒子一年前才查出是你老公跟人在外面生的你是不是一點兒感覺都沒有啊?其她人我也就不一一說了吧,還是那句話,女人何苦為難女人呢。”

暮晚沒想到就是這麽一個面容冷漠看起來對什麽都不太耐煩又不怎麽上心的人,會說出這麽一席話來,而且還是為她出頭。

她後來才知道,這個叫樂寧的女人,幾乎影響了她今後的生活。

晚上睡覺不準關燈,明晃晃的燈光反射在白森森的牆壁上照着眼前跟開光似的,暮晚翻來覆去的睡不着,最後偷偷從枕頭底下摸出那份離婚協議。

燈光的亮度配合着紙張的炫白顯得黑色的字猶為突出,特別是那幾筆龍飛鳳舞的簽名,顧淮南,這三個字不管是下筆時的力道還是收筆時那習慣性的彎勾都讓暮晚覺得異常熟悉,而現在,她寧願自己沒有那樣通透的記憶。

第011:是自願還是威脅

顧淮南是簽好字讓裴欽拿來給她的,他是真的要跟她離婚呢。

暮晚枕着那封離婚協議流了一晚上的淚,也不知道是什麽時候睡着的,只聽到喊起床的時候外面都還沒怎麽亮,她揉了揉眼睛跟着衆人從床上爬起來,眼睛掃過被淚打濕的協議書時,狠狠吸了一口氣,從枕頭下摸了支筆出來利落的簽了字。

每個人一周只可以往家裏去一次電話,這是昨天進來的時候上教育課的時候就講了的規矩,而暮晚找到獄警并跟她說了自己的訴求後居然很爽快的被允許了。她不由自嘲一笑,錢和權利原來這麽有用,如果不是顧淮南提前打好招呼,她也不可能這麽順利,他一早就料到她會簽這個字吧。

顧淮南的電話終于在她正式坐實罪行後的第二天接通了,真是諷刺,暮晚想,她想起他說在她面前演好男人演得自己都快吐了,那這些天,他是不是高興得都快忘了自己姓什麽了?

“喂?”清冷中帶着些許低沉的聲音從聽筒裏傳過來,暮晚很不争氣的顫了一下,眼框瞬間就變得溫潤起來,她暗罵自己真沒用,只一個聲音,居然還是能撥動她傷痕累累的心弦。

“喂?”這次有些不耐煩了,暮晚吸了吸鼻子,沒有回答。

電話那頭沉默了兩秒後嘆了口氣,“暮晚?”

暮晚都不知道自己是該笑呢還是該哭或者該破口大罵,他居然還能從沉默中知道是她,這算是驚喜嗎?她諷刺的自嘲。

“明天見一面吧,字我已經簽了,如果你不親自來取,我就當那一紙協議就是你開的玩笑。”

暮晚擡手抹了把臉,帶着重重鼻音的聲音讓她覺得自己再要多說一句都很吃力,所以一口氣說完這句話後她就将電話給挂斷了,然後靠在電話機旁狠狠撫着胸口,似乎只有這樣做才能讓那種窒息的感覺消散得快些。

她害怕,迫不及待的挂斷電話是怕聽到他冷漠拒絕的話。

腹部傳來隐隐的痛,想起昨天那個胖女人連踢帶踹的一腳不自覺的皺了眉,伸手按了按,眉頭擰得更緊了些。

懷着忐忑和不安度過了一個漫長的夜晚,早上起來的時候寧樂皺着眉看了她一眼,暮晚對她的印象說不上多好,但這人幫助過自己,她還是回給了她一個淡淡的笑。

寧樂似乎有些欲言又止,後來直接對着她搖了搖頭,暮晚有些莫名其妙,只是她心裏裝着事對于寧樂的舉動也不甚在意,直到被獄警叫出去,說有人找。

獄警叫她的時候寧樂正在教她怎麽給衣服上打雙排線,獄警的聲音響起來的時候她正給針換線,手剛拿着線頭對準針眼踩着踏板的腳就猛的一滑,然後她似吓了一跳似的往後退了一下,整個人跟着從凳子上出溜到地上,摔了個結實。

寧樂愣了一下,似是沒想到她穿個針都能摔了,不怎麽高興的彎下腰準備扶她,暮晚卻像沒感覺似的保持着摔在地上的姿勢,直到獄警慢慢朝她走過來。

“是叫我嗎?”好半晌暮晚才沙啞着嗓子問出聲。

“20417?暮晚?”獄警看着她又報了一遍,臉上盡顯不耐煩。

暮晚坐在地上點了點頭,獄警看她一眼,“跟我來。”

她從地上爬起來的時候才感覺到疼來,寧樂扶了她一下,臉上有些不忍,“你臉色不太好。”

暮晚能想象自己現在的表情,她不自覺的伸手往頭上臉上扒了扒,試圖笑一笑來掩飾眼底漸漸升騰起的霧氣,“現在呢?”

寧樂眉頭皺得更厲害了,她搖搖頭無聲的嘆了口氣,“你的樣子醜暴了。”

暮晚愣了愣,随即卻笑了,不管她說的是真的還是玩笑話,這樣的語氣卻讓她沒來由的一陣輕松,之前那種赴刑場的感覺慢慢消散開來。

一大片一玻璃窗口,暮晚幾乎是進門的一剎那就認出了坐在正中間的顧淮南,他跟離開時沒什麽兩樣,西裝筆挺英氣逼人,臉上還是帶着一慣溫和得體的笑,只是頭發剪短了些,看起來朝氣蓬勃心情不錯的樣子。

只是眼神在掠到門口戴着手铐的暮晚時微微怔了一下,嘴角輕輕抿成了一條線,但卻也只一秒便微微上揚了些,還沖暮晚點了點頭。

那麽自然,仿佛他是來見多年的好友一樣,哪像是探監吶。

暮晚抖了抖唇擡腿往前挪着步子,腳上除了一雙布鞋外并未戴其它鏈子什麽的,可暮晚卻覺得走一步都很艱難,像走在冰刀上、烈火中一般。

短短幾步路她卻走了一分多鐘,顧淮南似乎耐心不錯,從她站在門口的時候眼神就沒從她身上移開過,臉上一直保持着淺淺的微笑,直到暮晚坐到椅子上後他才拿起面前的電話,然後手指在玻璃窗上點了點暮晚面前的電話。

暮晚深吸一口氣後緩緩吐出,然後接了起來。

“受苦了。”

原本應是讓人忍不住痛哭流涕的慰問和關心的話,卻被顧淮南用這麽輕描淡寫的語氣說出來,暮晚肩膀不自覺的顫了顫,這比聽到裴欽傳達說離婚的話時還讓她心痛。

“我沒想到你會來。”暮晚吸了口氣,顧作平淡的說,只是那微顫的聲音卻出賣了此刻的情緒。

“我記得你說過的話,當然要來。”顧淮南眼睛一直盯着她,臉上還是一慣微笑的表情,暮晚極力想從他眼底漸變的流光看出些什麽,可不争氣的霧氣卻越發讓她睜不開眼了。

眼淚還是‘啪嗒啪嗒’的流了下來,暮晚越想控制卻怎麽也控制不了。顧淮南說記得她的話,所以才來,他在乎的是她有沒有簽字吧。

“如果我不簽呢?”她抹了把眼淚有些倔強的看着他。

“你會簽的,”顧淮南仍舊氣定神閑,“這麽多天,就沒想過媽嗎?”

暮晚怔了怔,顧淮南口中的媽她當然知道,是她的母親,半身癱瘓一直住在療養院的母親。

“為了離婚,你不惜拿我媽來威脅我?”暮晚不可置信的瞪大眼,“你也不止一次叫過媽吧,就為了個女人想跟我離婚使這麽大個招?三年呢,”暮晚說到這裏的時候笑了笑,眼淚卻止不住的往下滾,跟屋檐水似的,“三年,幹嘛費勁巴力的來跟我結婚,現在為離個婚又把臉撕成這樣?”

顧淮南愣了一下,随即笑了,“看來你都知道了,那你肯定也知道我其實是顧氏實業的掌舵人了,這樣的身家你覺得你配得上嗎?”

配得上嗎?真好笑,暮晚不自覺的就笑了出來,瞪大眼看着他,顧淮南看着她瞪大的眼裏布滿的紅血絲,眉頭不自覺的皺了皺。

“你現在跟我說配不配?”暮晚有些激動的用另一只手扒着玻璃窗,似乎是想透過這層厚厚的玻璃穿透過去,她臉色慘白的看着眼前的男人,“跟我戀愛結婚的時候怎麽沒想到配不配呢?”

顧淮南嘆了口氣輕輕別過臉,似乎不想看她,“你也知道,有錢人家的少爺沒事兒就喜歡跟人找樂子玩兒游戲體驗生活,你,就當是我體驗生活的一部分吧,現在游戲結束了,咱們也該把道理清了。”

體驗生活?玩兒游戲?在暮晚眼裏忠貞不渝的愛情居然就是一場無聊的角色扮演游戲,扮演者顧淮南玩兒累了喊停,所以她就得配合他。

“你憑什麽這麽對我?”暮晚看着他,臉上的表情因憤怒而變得有些扭曲,“你良心能安嗎?我到底哪裏對不起你你要這麽對我?”

“哪裏對不起我,”顧淮南臉上的笑終于收了起來,面無表情的看着眼前這個滿臉淚痕面目猙獰的女人,輕輕重複着那半句話,“你們整個暮家都對不起我,要怪只能怪你生在暮家做了暮長慶的女兒。”

這還是頭一遭看到顧淮南用這麽淩厲的語氣跟她說話,暮晚一時有些怔愣,有些不解的看着他,喃喃出聲,“我爸……”

顧淮南煩躁的從兜裏掏了個煙盒出來,拿出一根後想了想又收了回去,電話聽筒被他撂在一旁,暮晚被他這話震得腦細胞都不好使了,只得呆呆的看着他一系列動作,心裏卻在暗嘆,結婚快半年,她居然不知道他還會抽煙。

也是,她諷刺的笑了笑,連自己的身份都隐藏的那麽好,這點兒愛好又算得了什麽。

顧淮南似乎是在冷靜自己的情緒,他對着空氣吐了好幾口氣後從兜裏掏出個手機來,暮晚聽不見他的聲音,只能看着他不停動着的嘴唇和眉宇間的不耐煩,沒過半分鐘就從外面走進來一個穿着時髦的女人,暮晚一眼就認了出來,是那晚電視上的徐嘉穎。

顧淮南重新拿起話筒,聲音沒多大起伏卻比之前清冷了不少,“字随便你簽不簽,但離婚只能我說了算,你不簽我也有的是辦法讓你簽,如果你想你媽能過得安生些的話。”

“你要對我媽做什麽?”暮晚因他這後半句話激動了起來,瞪着眼着急的看着他。

第012:白色百合

“不幹什麽,”顧淮南從椅子上站了起來,電話線因他的動作而拉得筆直,“你媽在療養院的這筆錢可都是我在付,如果哪天一下斷了……啊對了,因為我的保密工作做得不錯,你媽目前還不知道你在這裏享福呢,要不哪天去看看她順便跟她聊聊天兒,你覺得怎麽樣?”

“卑鄙!”暮晚咬着牙恨恨的看着他,眉頭緊緊擰着,昨天被那胖女人一腳踢到的地方也因為她升騰起的怒氣而隐隐作痛起來。

“無所謂,”一雙嬌嫩的手在顧淮南肩上似安撫般拍了拍,顧淮南神情變了變,不怎麽耐煩的拍落掉那雙柔軟的手,轉臉看向暮晚,“随你怎麽說,我今天來也算是見你最後一面,了了你這個念想。”

暮晚看着眼前郎才女貌的兩人,聽着顧淮南如冰刃般無情的話語,沉到谷底的心又往下沉了幾分,她突然笑了,對着顧淮南和身後一臉不屑的徐嘉穎,放肆的笑了起來,“淮南,還記得婚禮上的誓詞嗎?我一直覺得自己拖累了你,所以那時我便說過,只要你先放手我暮晚絕無怨言。”

他将手邊的離婚協議書拿起來沖他揚了揚,“字其實我早簽好了,我只不過是還存了顆自欺欺人的人罷了,如今,那顆心也随着它消亡殆盡了。”

顧淮南似是被暮晚毫無顧念的放下聽筒瞬間的展顏一笑所牽絆,心裏一直繃着的那根弦莫名的因為這個慘淡的笑容而輕輕疼了一下,他擰了擰眉覺得無比荒謬。

暮晚看着兩人相攜而去的背影,原本坐得筆直的身子猛的一顫,身上的疼痛讓她不由自主的擰緊了眉頭,牙齒死死咬着發白的嘴唇,眼前一黑便失去了意識。

三年後……

“真要住這裏?”慕辭心看着歪歪斜斜的樓房皺了皺眉,下意識的把臉上的口罩往上又拉了兩公分,眉頭皺得死緊,一臉嫌惡的看着腳下滿是髒物的樓道,“住我那裏多好,這地方哪是人能住的。”

暮晚沒理會她的話,徑直上了三樓,從兜裏掏出鑰匙打開了其中一扇門。

這是一個筒子樓,一個樓梯上去七拐八拐的住了好幾家人,房子的年頭也不小了,遠遠看着有點像危房,聽說離這裏不遠有個廢棄的工廠,國家準備改建成商場,所以這裏的人都沒有搬走,打算享受下國家福利等拆遷分房子。

門框上的灰積得有些厚了,暮晚推開門的時候頭頂上跟下雪似的掉了好多灰下來,慕辭心跟在後頭見狀直往後躲,要不是有欄杆護着,她巴不得直接從三樓跳下去。

“要不你先回去吧,等我收拾好了再請你來作客。”暮晚把手裏簡單的行李往小沙發上一放,環顧四周後扭過頭對門口站着正考慮要不要進來的慕辭心說。

慕辭心原本還有些猶豫,聽到暮晚這話後二話沒說就踏了進來,雖然仍舊一臉的不情願。

“我說你幹嘛非住這雞不拉屎鳥不生蛋的地方,”慕辭心伸出一根兒手指摸了摸面前的布藝沙發,指尖瞬間就沾滿了灰,她皺着眉吹了兩下沒什麽反應後只得在包裏掏紙巾,“這房子都空了快四年了,樓梯都快塌了似,能住人嗎?”

暮晚撸了撸袖子從洗手間裏拿了個盆兒出來,又去廚房找了個毛巾,一邊接水一邊沖客廳的慕辭心說,“收拾一下就好了,以前不也是這麽住過來的麽,我什麽地方不能住,哪還嫌棄這個。”

“搬過去跟我一塊兒住吧,”慕辭心一邊說一邊往裏走,“我現在也算是三四線的小明星了,公司現在抓我抓得不錯,分配的公寓也挺好的,房子也挺大又是市區,到時候幹嘛也都方便。”

“阿心,你的好意我心領了,”暮晚扭頭沖她笑了笑,“這幾年我怎麽過來的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什麽苦不能吃了,何況這房子是我媽留給我的,我丢什麽也不能丢了它呀,叫你幫我找工作已經是很難為你了,至于住,就算了吧。”

慕辭心聽了這話心下一緊,暮晚的話讓她一陣心疼,看着這個只有四十平米的小套一,慕辭心想再勸的話卻怎麽也說不出口了,暮晚現在看到這個房子肯定比誰都難過,這是她母親留給她最後的東西了。

慕辭心吧了口氣,擡手抹了抹溫濕的眼角,撸了撸袖子就要去幫忙,暮晚忙伸手擋了擋,“別把你這上千的衣服給弄髒了,多可惜。”

“沒事兒,”慕辭心接過毛巾就往外走,“是先擦桌子嗎?”

暮晚笑了笑搖了搖頭,回身從卧室的小陽臺上拿了個布滿灰塵的掃把出來,“你把盆兒端出來灑灑水先,不然掃得滿屋都是灰。”

慕辭心一邊往地上灑着水一邊說,“收拾完了我陪你買訂單被罩去,然後再請你吃頓好的,你看你,都瘦成皮包骨頭了。”

“不瘦那也是皮包着骨頭,我請你吧,看在大明星屈尊降貴幫我收拾屋子的份兒上。”暮晚笑着打趣,眼睛瞟過客廳正中央懸挂的那張全家福時臉上的笑僵了僵,良久後才道:“明天陪我去看看我媽吧。”

慕辭心手上的動作僵了僵,随即點了點頭。

暮母被葬在西郊一個墓園裏,當時扭着暮晚非得提前把墓地給買好,當時暮晚還不願意,但扭不母親非得要買,現在看來,還是母親有先見之明,這要是換成現在,她連這裏的一個碑都怕是買不起。

暮晚跟在慕辭心身後往裏走,秋意越來越濃,似上趕着往冬天奔似的,風吹得呼啦呼啦的,暮晚不自覺的裹了裹身上單薄的風衣,直到前面的人猛的停下。

到了?

暮晚越過她往前望了望,印入眼簾的是一束包裝精美的白色百合,她疑惑的轉臉看向一旁同樣呆愣的慕辭心。

“你昨天自己來了?”慕辭心也扭臉看她。

“沒有,”暮晚搖了搖頭,将手裏的白色百合花挨着放到墓前,“我還以為是你來過了。”

慕辭心站在暮晚身後,疑惑的向周圍看了看,“這不年不節的又是一大早,露水都還沒幹呢,誰一大早就送了花來了?”

暮晚掃了眼一旁的花,母親生前最愛的白色百合花,知道的人并不多,她心下猛的一抽,随即被自嘲和諷刺淹沒,擡手輕撚花瓣,百合的香氣撲鼻而來,悶得她頭昏腦脹。

“可能是有人送錯了吧,我媽又沒什麽兄弟姐妹,有也因為我爸全吓跑了,”暮晚擡手摸着墓碑上笑顏和藹安寧的黑白照,“現在更不可能跑回來祭奠了。”

“那會是……”

“要不你去車上等我吧,我跟我媽單獨說會兒話。”暮晚打斷她未完的話,對着墓碑上的照片輕輕說。

也不知蹲了多久,暮晚起來的時候只感覺一陣眩暈,雙腿也麻得厲害,她撐着地搖搖晃晃的站起來,僵了很久才感覺到腿上的麻意漸漸散去,然後轉身朝墓園外走。

“你這裙子怎麽回事?”

慕辭心正拿了此紙巾往身上的長裙上擦着,嘴裏還念叨着些罵人的話,聽到暮晚的聲音後擡了擡眼,“你這聊得也真夠久的。”

“好幾年的生活呢,都攢到今天來了,能不久麽。”暮晚臉上微微噙了絲笑,看起來心情似乎還不錯,“你這裙子怎麽弄的?”

“別提了,”慕辭心手裏捏着兩張髒兮兮的濕巾紙,“剛剛一輛車從上面開下來,輪胎往那個水坑壓了一下,水濺了我一身。”

“回家換吧,你這身穿着也沒法出門了,現在也算小有名氣了,”暮晚嘆了口氣往車上走,回頭瞟了眼方才慕辭心指的那個方向,“車可以開進墓園麽?”

“能啊,”慕辭心系好安全帶發動車子,“分人吧,像咱們這樣的肯定是不能,不過看那車嚣張的派頭老娘就恨得牙癢癢,有錢人的素質也不見得多好。”

“先收收您的素質吧,”暮晚無奈,“你的粉絲們要是知道你私底下老娘老娘的,你覺得還會有人舉着牌子叫真愛嗎。”

兩人一路上有說有笑的到了慕辭心的公寓,這公寓在市中心,地段特別的好,房子裝修也很不錯,看來慕辭心在公司混得還不錯。

“我先換身衣服,你自己随便坐哈,冰箱裏有飲料。”慕辭心丢下話就進了卧室,暮晚從冰箱裏拿了瓶礦泉水坐在客廳的沙發上,随手抽了本雜志出來準備看。

只是剛看到封面她就愣了,封面上的人一如既往的唇角勾笑,淡雅中不失風度,眼神卻比之以往淩厲了不少,這樣的眼神即便笑着也給人一種距離感。

也不知愣了多久,直到耳畔響起慕辭心突兀的聲音她才回過神來,才發現手裏打開的礦泉水不知什麽時候偏了偏,悉數灑在了茶幾上,上面的印花桌布被浸濕了不少。

“哎,您這也太浪費了,就算要澆水也別對着布上的花兒呀,而且還……”慕辭心調侃的話在看到桌上攤開的雜志後生生吞了下去,把桌上的東西幫亂往沙發上一堆擡手就把桌布給扯了下來,順帶把那本雜志也給裹了進去,轉身就朝屋外走,“我早就想換這桌布了,那花跟我沙發的顏色本來就配,還得感謝你提醒我呢。”

暮晚怎麽可能看不出她這是在幫自己解圍,只是那借口也太爛了,暮晚看着透亮的玻璃茶幾,上面印出自己模糊的臉龐,看不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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