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4)
放下電話,“啧啧啧,遇到什麽好事了,笑得跟只偷了葷腥的貓似的。”
“有嗎?”顧淮南摸了摸臉,随即笑道:“你相信士別三日這句話麽?”
裴欽愣了愣,臉前突兀的閃過暮晚那張不施粉黛的臉,“你又對誰刮目相看了?”
“晚上的聚會我就不參加了,”顧淮南沒回答他的問題,拎過沙發上的外套就往外面走,“我得去片場接徐嘉穎。”
“我相信憑你對他那份愛,”暮晚接過徐嘉穎遞過來的手機,嘴角因笑而映出兩個淺淺的梨窩,“應該也會聽他的話吧?”
“暮晚,我還真是小看你了。”徐嘉穎恨恨的瞪着她,眼睛裏似要噴出火來。
“我本來也算不得偉大,沒必要讓你高看我,”暮晚收起手機轉過身朝後走,“還是那句話,看不慣我就沖我來,別對我朋友出手。”
“也可以,”徐嘉穎突然笑了,暮晚轉過頭看她,“只要你不出現在我眼前,我不但不為難你朋友,連你也不打算再為難了。”
“還有三個月,”暮晚點頭,“徐小姐就不能忍耐一下,以後凡是有你的劇組我不去就是了。”
“抱歉,這并不是在跟你讨論,而是通知。”徐嘉穎似乎心情不錯的抓過一旁的水喝了一口,可能是一時沒想起,只喝了一口就擰緊了眉,但卻在暮晚的注視下硬生生吞了下去,“你說的沒錯,我就喜歡喝這種不放糖的檸檬水,酸得有感覺。”
“那你慢慢品嘗。”暮晚丢下這句話後轉身就朝道具房的方向走,徐嘉穎瞪着那道背影氣得直剁腳,顧淮南居然因為她的三言兩語而對她發火,這簡直不能忍。
更氣的是,她居然還有他的電話,難道兩人從未斷過聯系嗎?這樣的假想不禁讓徐嘉穎一陣惡寒,她好不容易等到今天,不能再讓這女人毀了她。
“對不起啊……”暮晚看着慕辭心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我……”
“我什麽我呀,對不起什麽呀?這一巴掌又不是你扇的,你跟我這兒道什麽歉,”慕辭心拿手指在暮晚額頭上戳了一下,“腦子灌風了吧。”
“我他丫的不是被關進冷宮了麽,得後天才有戲呢,趁機好好休息一下。”慕辭心倒似對能休息還挺開心的,面上也沒什麽不悅,但暮晚知道她那是怕自己心生愧疚故意表現出來給她看的,稀裏糊塗被人扇一巴掌任誰心裏都好過不到哪兒去。
下午慕辭心收工早,暮晚因為要跟着劇組趕夜戲不能走,慕辭心只得獨自回了家,走前還特地囑咐她,“你盡量離那個姓徐的女人遠點兒,最多咱還能堅持三個月,劇本我看完了,她那角色指不定兩個月後就該殺青了,這段時間忍忍呗,你知道這工作還挺來之不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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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友的話暮晚也不是沒想過,只是徐嘉穎的話還響徹耳畔,她不想慕辭心的事業因為自己而遇到什麽瓶勁,演戲是她從小的理想,現在好不容易融入到這個圈子裏,不能因為她就毀于一旦了。
因為要準備晚上夜戲的道具,暮晚出去的時候已經沒有盒飯了,她摸了摸餓得咕咕叫的肚子皺了皺眉,想着家裏有沒有什麽可以即食的東西,今天要想早點回家肯定是不能夠了。
“哎哎哎,過來領咖啡啦,每人都有份哈……”
一陣吆喝聲傳過來,暮晚擡頭看了一眼,一個女人正勁頭十足的在一個小推車後面賣力的吆喝着,劇組的人陸陸續續的朝那小車走去。
“走,領一杯去,要入冬了,晚上還怪冷的,喝一杯熱的暖暖身子。”旁邊一個小姑娘拍了拍她的肩,問她要不要喝。
小姑娘是個新來的畫妝師,初學的,就跟在後面打打雜什麽的,跟暮晚有點同病相憐的意味,平時也就她願意跟她多聊兩句。
“不用了,你去吧。”暮晚按着胃蹲坐在一旁,她現在胃疼得厲害,咖啡下去估計能直接要了命。
“你是不是哪兒不舒服啊?”小姑娘一邊往包裏放東西一面擡眼看她。
暮晚笑了笑,“沒有,就是太累了,想歇會兒,不想動了。”
“聽說今天得拍到十一點呢,還有兩個小時,慢慢熬吧。”小姑娘一邊說着一邊歡快的往小推車那邊跑。
暮晚搖了搖頭,拖了把折疊式的小凳子過來抵在胃那個地方,這胃病是在獄裏的時候染上的,剛開始去的時候掌握不好時間,吃飯總是太慢,沒吃幾口就叫放碗了,她這完全是被餓出來的毛病。
正迷迷瞪瞪準備眯一會兒,眼前猛的一黑,有什麽東西擋住了光亮,她輕眯了眼擡頭往上看,一個高大的人影站在她面前,背後的大片燈光被他擋了個全,除了一大片陰影什麽也看不見。
那人沒說話,遞了杯咖啡過來。暮晚愣了一下,不确定這人是不是劇組裏的同事。
她跟劇組的同事關系都挺一般,大家都是見風使舵的主,自從上次徐嘉穎的釘子事件過後,劇組裏原本還能跟她說上兩句話的人都跑光了,除了那個長得兇但心地還算不錯的王導。
她不确定的猶豫了一下,伸手輕輕接了過來,“謝謝。”
那人沒說話,在暮晚接過咖啡握在手裏的時候慢慢蹲了下來,身後的燈光因他的動作一點點照射過來,暮晚這才漸漸看清了眼前人的臉,随後便擰緊了眉。
“知道你現在像什麽嗎?”來人打量着她,勾着唇角微微笑。
暮晚沒說話,唇角抿得死緊,一雙眼睛跟比大小似的瞪着面前的人,握着咖啡杯的手也緊了幾分,滿滿的咖啡瞬間從蓋子裏溢了出來,燙人的液體順着虎口一點點滴落下去。
“啧啧啧,這麽激動?”那人順着她的手往下看,臉上一直挂着笑,“怎麽突然就不笑了?剛跟人聊得不挺愉快麽,怎麽換個人,就笑不出來了?”
暮旬死死的瞪着他,聽進耳裏的話像一陣陣刺耳的摩擦般讓她皺緊了眉,濃濃的咖啡味兒從杯蓋裏冒出來,弄得胃裏翻江倒海的只覺得一陣陣惡心感襲上心頭。
“顧先生,”暮晚擰着眉狠狠吸了一口冷氣,“我現在狀況不太好,您最好離我遠一點兒。”
顧淮南一怔,随即便輕笑起來,“怎麽,你這算是威脅麽?”
“不,是忠告……”暮晚的話還沒說完,手裏的咖啡杯就跟長了腳似的猛的脫手往前面偏去,顧淮南似沒料到會有這麽一出,盡也沒往後躲,就那麽蹲着被一杯咖啡澆得滿褲腳和鞋面都是。
“你……”顧淮南氣得直接站了起來,指着蹲在一旁幹嘔不止的暮晚沒了語言。
暮晚吐得臉色發白也沒吐出什麽來,中午十二點吃了點東西後就沒再進食了,餓了這麽久胃裏的殘渣都被消化得沒影兒,嘔了半天也就吐出些黃膽水來。
本想出口傷人的話在看到暮晚慘白的面容後倏的止住了,顧淮南居高臨下的看着她,一時盡忘了剛才被潑的事。
暮晚淡淡的掃了眼他的鞋面和褲腿,冷笑着開口,“看來我的忠告并沒有讓你幸免于難,不過現在你應該知道了,我一看到你就控制不住的惡心,所以咱們最好不要再見了,免得再吐你一身就不好了。”
顧淮南垂在兩側的手因她的話而氣得微微發抖,原本因看到她慘白的臉色而稍顯緩合的憐惜之情被這迎頭一盆冷水澆得煙消雲散,“是什麽錯覺讓你覺得我是特地過來見你呢?你未免把自己看得太高了,三年的時間還沒讓你看清局面嗎?還是你還如往常那般天真,以為世界還是那麽美好。”
第017:最美不過初相遇
“呀,你在這兒呢,”一個俏麗的女聲突兀的插了進來,讓顧淮南與暮晚劍拔弩張的氣氛瞬間有所收斂,徐嘉穎裹着披肩走過來,看到顧淮南後笑盈盈道:“怎麽跑這犄角旮旯裏來了,害我找半天。”
“無聊到處逛逛,”顧淮南把手輕輕從徐嘉穎的胳膊裏抽出來,扭頭看了眼身後的小推車,“咖啡發完了?”
徐嘉穎因他的動作臉色變了變,不過只一秒又恢複到原來的嬌俏模樣,“發得差不多了,同事們都說好喝,你這個驚喜我很喜歡。”
“喜歡就好,”顧淮南徑直朝前走,“你收拾一下就出來吧,我在車上等你。”
徐嘉穎怔愣的看着空蕩蕩的臂彎,臉上的笑意在顧淮南轉身往前走的瞬間盡數隐退,她甜甜的朝顧淮南的背影應了聲‘好’後幽幽轉過臉,瞪向面前慢慢站起來的暮晚,“你為什麽會在這裏?”
暮晚以為她吸那麽大口氣是想問出什麽驚天動地的問題呢,沒想到平常得讓她以為自己幻聽了。
“我在這裏有什麽不對嗎?”暮晚起身後将折疊凳放在一旁,吐過後胃裏雖然還是很空,倒沒覺得疼了,“這裏是我工作的地方,沒有人說過這裏我不能呆吧?”
“那他為什麽也在這裏?還跟你一塊兒?你是不是故意的,對他念念不望,所以……”
“徐小姐,”暮晚不耐煩的打斷他,“你腦洞很大,組裏沒邀你當編劇真是可惜了,我沒你那麽輕閑,更沒那份念念不忘的心思,你的顧總為什麽會在這裏你得去問他而不是來問我,因為我也不知道。”
在暮晚眼裏,顧淮南以這樣的姿态出現在她面前,又說那樣傷人的話,無非就是想看她笑話,可這樣的話她沒法對視她為眼中釘的徐嘉穎說。
“別以為他還見你就是對你還有什麽舊情了,”徐嘉穎冷冷的看她,“不妨告訴你,你們倆的婚姻本來就摻雜着諸多不純,別以為淮南那時因你未婚夫出軌幫你那麽多最後還答應跟你結婚是真的愛你,那些不過是他自導自演的一……”
“徐嘉穎,是不是不想走了,還是打算在這裏過夜?”一個聲音冷冷的從身後響起,“又或者,好房子住慣了也想試試新環境了?比如什麽都沒有的片場。”
徐嘉穎愣愣的轉過身,正好對上一雙陰鸷的黑眸,她的手不自覺的微微發抖,僵硬的臉龐狠狠抽了兩下後才換上平時嬌俏的笑顏,“淮南,你……不是說在車上等我的麽,怎麽又下來了。”
“見你遲遲沒來過來看看,”顧淮南偏頭看了眼臉依舊發白神情也有幾分呆滞的暮晚,“以前都不知道嘉穎你喜歡聊天呢,看來是我陪你的時間太少了,這幾天好好休個假吧,我陪你多聊聊。”
徐嘉穎臉色一變,只得呵呵笑着應聲好,回頭瞪了眼暮晚後挽着顧淮南的胳膊往外走。
暮晚看着兩人的背影緊緊皺了眉,徐嘉穎未完的話是什麽意思,自導自演,難道當初的一切都是假的……
她不禁回想起初遇顧淮南時的情景……
那時她剛大學畢業沒多久,母親就開始張羅着結婚,她在大學的時候談了個不同校的男朋友叫張爍,兩人談了一年多感情好得沒話說,暮母就想趁着年輕把婚事給辦了,也趁着她身體還算硬朗好給他們帶孫子。
哪知好事将近,暮晚卻奇怪的收到一張房卡,那天她心情不錯,恰巧又是情人節,就理所當然的覺得這房卡是張爍快遞給她的,還特地精心打扮了一番準備赴約。
哪成想當她用房卡刷開房門的一瞬間,看到的不僅僅是未婚夫給的驚喜,還有和他赤條條躺在酒店兩米大床上翻滾的閨蜜李慧給她的驚吓,她呆愣的站在門口,手都不知道該往哪擺了,張爍祼露着上身一臉慌張的看着她,還有一旁同樣着急辯解着的李慧。
她跌跌撞撞準備轉身的時候猛的撞進一個結實的胸膛,原本就有些發暈的腦子被這一撞不但沒更加昏反而還撞好了不少,一個同樣跟她一臉灰敗生無可戀的男人垂着手站在她身後,眼睛死死的盯着床上正拿訂單拼命往自己身上掩的李慧。
暮晚就是這樣認識顧淮南的,當時給她的印象除了外表出衆外就只有一個。
——一個與她同來觀摩女友出軌現場的男人。
“哎,你怎麽蹲地上啊?”一個人聲驚擾了她飄遠的思緒,“地上不涼麽?導演說提前收工了,回家了,你快去把道具收一收吧,不然肯定坐不到最後一班車了。”
暮晚擡頭看了看,一張年輕漂亮的笑臉正有些驚訝的看着她,她有些恍惚的站了起來,掃了眼正忙着收拾東西的衆人,這才有種知曉自己正身在何方的錯覺。
恍恍惚惚的回了家,胃裏空得難受,西區不但交通不發達連大一點的超市都要走很遠,暮晚只得在樓下一個推着小車叫賣的河南大爺那裏打包了一份炒河粉回家。
湊合着吃了幾口就沒什麽食欲了,毫無疑問,徐嘉穎的話已經上升到能影響她食欲了。
第二天她起了個大早,慕辭心沒有戲,她早早的就找到王導,跟她說自己因為某些原因沒有辦法繼續工作了。
她對工作無非喜歡不喜歡,她這樣的條件也沒法挑三撿四,她也不是沒想過兩三個月後換了組指不定就擺脫掉徐嘉穎了,可慕辭心不能,她一沒後臺二沒人捧的,如果徐嘉穎真對她怎麽樣,星途可想而知。
她想了一整個晚上,還是打算辭掉這份工作。一是不想給慕辭心帶來不必要的麻煩,二是她再也不想見到有關顧淮南的所有人了,包括他自己。
這種三天兩頭讓她碰上的情況是她在出獄前所沒有想過的,她不去深究徐嘉穎那番話的意思,她跟顧淮南已經完了,沒有必要去追究當初為什麽結婚後來又為什麽離婚,追究了又能怎麽樣呢?過往種種難道會因為她的追究而全部推翻重演麽?!
“真決定了?”王導單手舉着煙一邊看她,“可以準你兩天假的,你不幹得挺好麽?”
“我媽病了,挺嚴重的,得人看護着,這工作早出晚歸的實在……”暮晚眼底流露出一絲哀愁,“對不起啊王導,這我也是實在沒辦法了。”
“個人有個人的難處,不過你得給我緩兩天,”王導吸了口煙說道:“這對趕得很,這兩天我加緊着找人替你吧。”
“好好好……真不好意思哈,讓您為難了。”
“我這也是看阿心的面子,她平時對我們都挺不錯的。”王導說到這裏頓了頓,“不過之前給你算的月工資,你這才來兩個星期就要走,那得按天來算錢了,這個你沒意見吧?”
“沒沒沒……”暮晚連連擺手,“本來就是我這邊的問題,我哪還能有什麽意思吶。”
本來就是她臨時要走人,如果按試用期來算的話都沒有工錢的,不過眼下她的經濟實在是有點兒捉襟見肘了,出來後買整理幾年沒住人的房子那兒就花了不少,那都是獄裏給人做衣服存下來的錢,王導開的工資雖然不高,卻能滿足她目前出行生活的基本保障。
徐嘉穎今天也沒來,暮晚這才想起昨晚顧淮南那看似玩笑的話,原來還真休假了。暮晚甩了甩頭低頭繼續整理手上的東西,她有些懊惱的皺了眉,怎麽沒事兒就想些有的沒的,不過徐嘉穎沒來她倒是輕松不少,抗道具都沒覺得那麽吃力了。
“你力氣還挺大……”
暮晚正把一條紅毯裹好後彎腰抗進道具房,冷不丁的背後傳來一個聲音,吓得好手上一哆嗦,肩上的一捆紅毯‘啪’的一聲掉到了地上。
聲音的主人沒想到暮晚肩上的東西會掉下來,抽了抽嘴角往後跳了兩步,郁悶道:“真經不住誇。”
暮晚看了那人一眼,并不打算理會,彎腰重新抱起紅毯往裏走。
那人不緊不慢的跟在後頭,嘴巴從開過口後就沒停過,“幾年沒見怎麽越來越高冷了?”
暮晚繼續往前走,一點兒搭理他的意思都沒有。
“哎我說,”那人似乎有些不悅,“你對我這個态度,我随便跟導演講一下你可能就得丢工作了。”
“去講吧,”暮晚猛的回過頭,身後那人跟得近,手裏拿着的咖啡差點兒灑了一身,“反正我也幹不了兩天了,随便裴先生怎麽說我都無所謂,您早點兒說我還早點兒走人,這恰好是我想要的。”
裴欽愣了兩秒,笑道:“你找工作應該沒那麽容易吧,你朋友好不容易給你弄了份工作你卻要走?讓我猜猜為什麽……”裴欽随手把手上的咖啡杯丢進垃圾桶裏,單手托着下巴似乎在思考,“因為徐嘉穎?你受不她跟你前夫恩愛甜蜜的樣子,所以打算躲起來,對不對?”
第018:裴欽的消遣
“我可不知道裴先生的業餘工作是八卦所的所長,”暮晚扭過頭抗着毯子往裏面走,“如果裴先生覺得無聊的話可以找個美女喝喝咖啡聊聊天,我的笑話我想您三年前就看過了,這會兒應該沒什麽能吸引到您笑點的了。”
“說話別那麽刻薄,”裴欽似乎對暮晚的話并不介意,臉上也沒有絲毫生氣的樣子,“以前是咱們了解得不深,以後或許咱們還能成為朋友。啊,你剛說到請美女喝咖啡聊天,那麽不知道暮小姐有沒有興趣賞個臉一起吃個晚飯呢?”
“一點兒興趣都沒有,”暮晚推開他伸過來的手徑直往外走,“我不知道裴先生是出于無聊來這裏消遣我也好還是其它原因,總歸不該是找不到女伴陪吃飯吧?”
“我的誠意有這麽差嗎?”裴欽無奈的聳肩,“讓暮小姐避如蛇蠍,想比之下,我跟暮小姐之間應該沒什麽怨仇才對。”
“相比之下?”暮晚輕笑出聲,“怎麽相?拿誰比?既然裴先生自己都說了這話了,可見裴先生心裏也是明白的,您覺得跟我一起吃的飯半夜不會突發心肌梗塞死于非命嗎?”
“哈哈哈……”裴欽愣了一下後開始不受控制的大笑起來,“以前怎麽沒發現你說話這麽逗呢。”
“以前?”暮晚像是被他染上了笑穴似的也跟着咯咯笑了起來,“以前是暮晚太年輕了,分不清人和畜生的差別,以為都穿着衣服那肯定是同類了,後來看清了才曉得不是,世界觀崩塌了自然得自己尋些笑料,不然哪能活到今天,裴先生說是不是?”
裴欽的笑倏的就停下了,臉上剛剛還柔成一片的表情猛的變得無比冷漠,像個變臉高手似的,暮晚都沒看出他是什麽時候沒笑的,“所以暮小姐覺得我也沒什麽分別喽?”
暮晚笑着看他,并未作答,但臉上的笑意早已昭然若揭。
裴欽突然抿唇笑了,猛的往前湊了湊,暮晚一個不防差點兒被他撞到鼻尖上,裴欽卻好似沒覺得自己的舉動有多唐突,還是面帶微笑的樣子,“這次你可看走眼了,我比起顧淮南可善良多了。”
暮晚狠狠推了他一把往後踉跄了兩步,憤懑的瞪着他,“裴先生是不是覺得坐過牢的女人都挺好欺負的?”
“當然不是,”裴欽攤了攤手一臉無辜,“我只是想跟暮小姐交個朋友,暮小姐對我有嫌隙,我當然得解釋清楚。”
“如果你是替你好兄弟來看好戲的,那麽你應該也看得差不多了,可以回去彙報了。”
裴欽一臉恍然,随即牽了牽唇角,“你可能有些誤會,我跟淮南,可是因為你關系才有所緩和的,這我還得謝謝你。”
“我應該說不客氣嗎?”暮晚看着他,沒什麽情緒的問。
裴欽似乎沒想到她會來這麽一句,一時有些怔愣,而後搖了搖頭,“你挺有意思的,不過,既然不肯賞臉吃個便飯那今天就先這樣吧,下次有機會再約。”
對于裴欽突然來消遣她暮晚覺得挺匪夷所思,這個人給她的印象太少了,就算以前在嘉行上班的時候這人也很少來公司,來了也就喝喝茶睡睡覺就回家了,暮晚一直覺得他就是個啃老的二世祖,跟她交集一直都挺少了,除了顯少來家裏吃過的兩次飯,還有就是入獄前他來看她那次……雖然印象不太好,當時也因為自身原因有諸多遷怒,但從來沒想過接觸下來是這麽個貨。
慕辭心正卸着妝,臉上被一層層粉塗得慘白,看着跟剛從面盆裏撈出來似的。
“你這什麽妝啊?”暮晚往她臉上摸了一把,“這粉都不要成本的吧?跟牆面漆似的嘩嘩往下掉。”
“你怎麽跑化妝間來了?”慕辭心聽到聲音睜開打瞌睡的眼,從鏡子裏瞄了暮晚一眼,“這會兒不是應該牽場麽,你應該正忙吧。”
“你下午是不是沒戲了?”暮晚答非所問的拿起一個粉撲在手裏捏着,“請你吃大餐,你暮姐姐發財了。”
“你的大餐就是吃這個?”慕辭心無語的指着頂上‘必勝客’三個大字的門匾,“吃披薩還不如直接叫家裏來,我現在怎麽說也是個三四線小明星呢,這墨鏡口罩的憋得難受。”
“等以後賺得多了再請你吃更好的,”暮晚拉着她坐下,朝服務員招了招手,“現在吃這一頓我就覺得很大了。”
“我請你吧,你工資都沒結呢,等結……”
“不用,我請。”暮晚打斷她,“快點吧,我都餓死了。”
兩人吃得圓滾滾的從店裏出來,慕辭心一邊叫喚一邊感嘆,“我的減肥大計呀……”
“我辭職了,”暮晚在慕辭心即将暴發的時候又忙補道:“新的工作已經找到了,做衣服,我會做衣服,以後給你設計。”
“真的假的,”慕辭心好半天才緩過來,“怎麽突然就辭職了?”
“太累了,而且太遠了,早出晚歸的吃不消,”暮晚随口瞎編,“你也知道,我身體沒以前好了,在裏面的時候……算了不說這個,而且抗道具什麽的真的太累了,不是女孩子做的,我現在工作就挺好。”
“你上哪兒找的呀?這麽容易就找到了?”慕辭心不太相信的看她。
“也不是這麽容易,”暮晚一邊走一邊說,“公交站牌上不老貼廣告紙麽,運氣還不錯,打過去還真就是個廠,不過只給我按臨時工算。”
“那才多少錢啊,你……”
“哎,把錢看那麽要緊幹嘛?”暮晚笑着打斷她,“我這一人吃飽全家不餓的,錢多了也沒處花。”
“你……”慕辭心欲言又止的看她。‘
“陪你逛逛吧,不是早說想買衣服的麽?”暮晚挽着她就往對面的商場裏走,“趁今天姐高興,以後忙起來估計就沒那個國際時間了。”
陪慕辭心逛完街回來已經十點了,公交車只在大馬路那邊有個站,暮晚每次下了車都得再走差不多一個站的小巷,這片據說不久後要拆遷,路燈也是二三十米的才一盞,而且還不怎麽亮,有的還是壞的。
手機沒有照明燈,不過走了這麽久也算是摸清了路了,回到家順手弄了點兒吃的,躺到床上的時候已經快十一點了,她猶豫了一下拉開抽屜把那本霍亂時期的愛情拿了出來,紙條上的字是用鉛筆寫的,這會兒已經變得有些模糊了,但暮晚卻看得很真切。
她用指尖輕輕摩擦着上面的數字,回想着白天跟慕辭心撒的謊自己都忍不住笑了出來,哪那麽容易,是啊,哪那麽容易,從那裏面出來,誰會用?
“剛出來?什麽事進去的呀?”一身藍色廠服的大姐拿着她精心做出來的簡歷看都沒看直接問道。
“挪用公款……”暮晚低着頭小聲說道。
“那不是公然偷錢麽?”大姐瞪大了眼看她一臉的不可置信,“長得挺好看一姑娘怎麽幹這種事啊,我們廠雖然不大但這種手腳不幹淨的人我們是不會要的,你到別家看看吧。”
暮晚現在還能回想起大姐看她時的眼神,瞧不起、不屑、不敢相信,她居然成了手腳不幹淨的人了。
她吧了口氣,從枕頭下摸出手機,把上面的數字一個鍵一個鍵的摁了上去。
電話沒響幾聲就被接了起來,那邊似乎挺吵,暮晚能借着手機聽筒傳過來的背影音想象自己今後的工作環境。
她咬了咬牙笑道:“是坤哥吧?我是暮晚,樂姐介紹過來的……”
站在‘錢櫃’門口的時候暮晚還是有些緊張,看着上面圍了好幾圈兒霓虹彩燈的兩個燙金大字,暮晚深吸一口氣推開了門。
錢坤叫她晚上九點過來,她提前了半個小時,錢坤聽到他說已經到了的時候還挺驚詫,從包廂裏迷瞪着眼出來,“你到吧臺那兒等着,我一會就出來。”
暮晚捏着手指坐到吧臺上,酒看了她一眼沒說話,暮晚看了看自己身上的淺灰色洋絨衫和黑色打底褲,再看着周遭的環境,覺得自己就跟一只被放進了雞籠裏的麻雀,非常的格格不入。
錢坤這人給她的視覺沖擊還挺大的,本以為開這種酒吧營生的應該是個五大三粗的男人,而且寧樂的年紀也不小了,三十多歲的女人了,這錢坤還比她大,怎麽也得四十來歲吧,卻沒想到是個——年輕帥小夥兒?
“暮晚?”來人嘴裏叼了根煙,沖暮晚擡了擡下巴,半截煙灰瞬間就朝暮晚飄了過來。
暮晚不自覺的皺了皺眉,眼前這個一身襯衫西褲收拾得相當妥帖的男人怎麽看都不像是這樣的流氓形象。
男人把暮晚臉上的表情盡收眼底,擡手把嘴裏的煙拿了下來,挑了挑眉,“寧樂叫你來的?”
暮晚這才确定這人真就是錢坤了,點了點頭,“樂姐說你能給我工作。”
“跟我來。”錢坤丢下這句話就徑直朝裏走了,暮晚愣了兩秒後一咬牙跟了上去。
“進來吧,”錢坤推開一扇門,把一堆衣服抱開後顯出一個椅子,“坐吧。”
暮晚往那椅子看了一眼才坐下了,趁着錢坤抱着那堆衣服往紙箱裏塞的時候把這只有六七平的屋子掃了個全,有張黑色的桌子,桌上有臺筆記本電腦,後面一張老板椅,桌上有兩個文件夾,看樣子應該是個辦公室,不過從周圍貼着各種三點式美女的海報來看,怎麽看也不像是個辦公的地方。
第019:出師不利
“有簡歷嗎?”暮晚聽到聲音後才回過神來,錢坤正坐在老板椅上打量她,雙腿交疊着搭在辦公桌上,離她不足十公分,暮晚不自覺的皺了皺眉,手下條件反射的把凳子移開了些。
“哦,不好意思,”錢坤把腳收了回去,“平時太自我了,辦公室也很少來。”
“有。”暮晚從帆布包裏掏了個文件式的東西放到桌上推到她面前,這是她這幾天找工作打印的簡歷,她沒想過錢坤會跟她要這東西,畢竟她覺得這種地方也應該要不到簡歷這麽高尚的東西,而且她還有寧樂那層關系,沒想到錢坤還真跟她要,這讓她有些意外。
“高才生吶,”錢坤翻着簡歷叼着煙看了她一眼,複又低頭翻看了起來,“做得挺精細的,都快趕上生平了。”
暮晚不懂他這是誇贊還是調侃,只得沉默的看他,等着他接下來的話。
“你上面寫的這些對我這兒的用人标準來看一條都不符合。”錢坤把手裏的簡歷本一合随手就仍進了一旁的垃圾桶,暮晚的眉頭跟着皺了一下,不太明白錢坤的用意,是對她的學歷不滿意?簡歷可是他自己要的,這會兒又仍進了垃圾桶,暮晚捏着手的力道緊了緊,這種氣她也不是沒受過的。
“很生氣?”錢坤看了她一眼輕輕吐了口煙圈出來,然後就笑了,“要是我我也生氣,誰要這麽對我我肯定立馬起來揍他。”
“我不明白坤哥的意思。”暮晚狠狠吸了口氣,混着煙味,有些嗆鼻,但她忍住了,擡眼看着錢坤說。
“我這裏的用人标準其實很簡單,名牌大學畢業也好,小學畢業也好,在我眼裏都差不多。”錢刊看着他一字一頓的說:“我這裏,只要聽話肯做事的人,你雖然已經二十八了,好在底子不錯,長得也挺漂亮,懂我意思麽?”
“我只賣酒,”暮晚聽了他的話後眉頭也沒皺一下,反倒坦然了不少,輕輕往椅背上靠了靠,“我跟寧樂的關系可不是一般朋友,樂姐說,你欠她的,我都可以幫着收回來。”
錢坤手裏的煙抖了一下,不禁看向說話的女人,透過薄薄的煙霧只能看到她似笑非笑的唇角。剛剛還一副不屈的表情,這會兒居然翻得比書還快,錢坤不由得仔細打量起眼前的女人來。
頭發短得只到耳根處,這發型要是穿上校服背影能看出高中生的樣子來,臉上沒有一絲妝容,穿着也很随意,素顏能這麽嚣張底子是真不錯,而且那犯着絲絲冷意的眸子卻告訴他這人并不似外表給人的小綿羊感覺。
“呵,”錢坤冷笑一聲,擡手輕輕扒開面前的輕煙,“你倒說說,我欠她周寧樂什麽了?”
暮晚輕輕把手疊到桌上,笑了笑,“人命,算不算?”
“她連這個都跟你說了?”錢坤愣了好半晌才擰着眉看向暮晚。
“我早說過,我跟樂姐的關系可不是一般獄友,坤哥先前不信來着。”
錢坤似是在思索她話裏的真實程度,良久後才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