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5)

笑道:“是這樣沒錯,但我不會給你太大的優待,來我這裏的人都一樣,不過多可以答應你的要求,只賣酒。”

“那我什麽時候可以上班?”

“越快越好,最近生意不錯,正好缺人。”

“今天就可以,”暮晚說着站了起來,“我随時可以上班。”

錢坤好笑的看着她,“你打算穿成這樣上班?你覺得你那酒能賣出去嗎?我領你去找菲姐,你把尺寸跟她講一下,後天晚上九點開始上班。”

暮晚的工作其實挺簡單,每天晚上九點上到淩晨兩點,時間不算太久但卻比以往都要累,比在劇組抗道具都累,比如現在……

“你這又是怎麽了,衣服不剛換麽?”菲姐從另一個包廂出來,正好看到暮晚一邊扯着裙子下擺一邊皺着眉往洗手間走。

“客人吐了,”暮晚一邊走一邊說,“我正好坐旁邊給他倒酒,吐過來的時候我又不能推開他,他剛可是點了一瓶年份很高的紅酒。”

“啧,”菲姐從櫃子裏扯了條毛巾跟在她身後進了洗手間,“坤哥不說你單身麽,把錢看那麽緊幹嘛,有得賺就行了,至于拼成這樣麽?”

暮晚擺了擺手接過毛巾濕了水往裙擺上擦着,人人都問她賺那麽多幹嘛,能幹嘛?當然是還債,她媽媽這幾年住療養院的錢幾乎是慕辭心墊上去的,雖然也有好心人士捐款什麽的,但那都只是九牛一毛,而且她母親走的時候葬禮上也花費了不少,她不想一直欠着這個朋友,雖然慕辭心什麽都沒說過,但她卻不能不想。

“要不我再給你找一條換了吧,都濕了大半了,雖然開着暖氣保不準會感冒的。”菲姐皺眉看她。

“沒事,”暮晚擺了擺手“湊合吧,反正也快下班了,我得先回包廂了,不然王胖子又得找了。”

剛走到包廂門口就聽到王總的聲音從門縫裏往外蹦,“彎彎呢?今晚這酒我可是專門點來跟她喝的,她不來我可得退貨的……”

王總嘴裏的彎彎毫無疑問就是暮晚,這是她來‘錢櫃’後的藝名,菲姐說在這裏工作的人都不用真名,就跟馬甲似的,等掙夠了錢離開這裏就煥然一新了。

暮晚覺得自己完全沒有必要取個什麽假名,她上無老下無小的又不怕人戳脊梁骨,之所以會弄個假名不過覺得有情趣,客人叫的時候一高興興許就多買兩瓶酒了。

“來了來了……”暮晚推了菲姐一把示意這裏不用她管了,然後笑着走了進去,“我就去了趟洗手間,王總這就等不及了?要喝酒是吧,我來陪您喝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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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喜歡看美女喝酒,來來來……”那王總笑得眼睛都快沒了,一臉橫肉跟着抖上抖下的看得暮晚眼暈,她忙抓過空杯接了過去,眼睛盯着紅色的活體順着瓶口往杯裏流。

“王總,您這可是啤酒的量了,”暮旬盯着滿滿一大杯紅酒眉頭也沒皺一下,但語氣卻多了幾分撒嬌的意味,“彎彎胃小,怕是撐不住吶。”

“胃小?我看看有多小……”王總一邊笑着說一邊把手往暮晚身上探,暮晚往後側了側一把抓着王總的手腕,在他變臉的剎那往下滑了滑将手放在王總手心裏,“王總跟我一塊兒喝呗,我一個人喝着多沒意思。”

王總本來因為她往後閃躲的姿态有些不悅,但手中的柔軟倒讓他心裏泛起幾波蕩漾,咧着嘴笑得異常開懷,“來來來,這可得幹完啊,不然是不給王總面子。”

“王總的面子那麽大,”暮晚轉着酒杯輕抿了一口為難道:“區區一瓶酒哪夠啊,起碼得多來兩瓶才行。”

“哼,只要你有那個量,”那王總從皮夾裏掏了張金卡往碟子裏一擺,“喝得我盡興了,別說兩瓶三瓶,這裏面的數可不止那兩三瓶的量。”

暮晚嘴角抽了抽,把那金卡往王總襯衫前兜裏一塞,笑道:“王總幹嘛這麽客氣,這是打算一次性來咱們錢櫃喝好了以後都不來了麽,我可是指着您今後天天來捧我的場呢。”

暮晚的酒量那都是大學時候跟慕辭心她們混出來的,白的啤的都能喝不少,就是不能喝混酒,來錢櫃一個多月,喝過的混酒無數,剛來那段時間晚上做夢都在吐,現在倒好了不少。

這個叫王城的胖子據說是一個建材公司的老總,老婆是個工作狂,這王城一沒事就來錢櫃喝酒找樂子,平時就好點兒酒和美女,一周前碰上暮晚跟人喝酒那勁頭就來了興趣,連着來了一個禮拜了。

暮晚忍着翻江倒海的胃把王城送出了酒吧,王城借着酒意在她腰上抓了一把,笑眯眯的看她,“我說彎彎吶,陪人喝酒能掙幾個錢吶,先不說別的,對身體就不好,”王城踉踉跄跄的往旁邊竄了兩步,暮晚皺着眉拉了他一把,他趁機就把手搭在了她腰上,“王總之前給你的建議你考慮好沒呀,跟着我,哪用得着受這些苦頭……”說罷那腰間的手就開始有慢慢往下滑的趨勢了。

暮晚眼疾手快的一把抓在了那只肥手上,眼底閃過一絲厭惡,臉上卻言笑晏晏,“這樣不好麽,王總喜歡喝酒,彎彎就陪着喝……”

“可我不止喜歡喝酒呢,”王城用另一只手捏住了暮晚的下巴,另一只手攬在她腰上企圖把她往車上帶,嘴上卻還沒忘記調侃,“我可還喜歡美女,彎彎不是你的真名吧?跟了我,什麽彎彎繞繞的見鬼去吧,多好。”

暮晚臉色一變,擡起只一只手推了王城一把,你色也冷了下來,“王總是不是忘了規矩了,我不跟人出去的。”

暮晚突變的臉色讓王城愣了兩秒後冷笑出聲,“酒都陪了也不防多陪個睡吧,你們這行我還不知道,你何必假清高。”

說暮晚假清高的已經不止王城一個了,不過有好人來錢櫃也就喝個酒,倒有不少姑娘為了驚人的小費跟着出去的,但為數算不得多,錢櫃怎麽說也是正經營生的酒吧,可像王城這樣明顯被拒絕了還硬把人往車上帶的暮晚還是頭一回見。

第020:人人喊上的公交車

“王總,我想您是醉了,”暮晚穩住身形往邊上站了站,強忍着心頭的惡心職業的笑道:“我只是一個賣酒的,如果王總想找小姐,恐怕您走錯了地方也找錯了人。”

“賣什麽不是賣?”王城眯着醉眼看她,倚在車門上的身子往前挪了兩分,伸手往暮晚肩上推了一把,不屑的呸了一口,“假正經。”

暮晚本就穿着十公分的高跟鞋,又喝了不少酒,胃裏這會兒翻攪得厲害,頭也暈乎乎的,被王城這麽一推腳下一個不穩就往地上倒去,這一摔直接讓她掉進了路邊的花壇裏。

她索性撐着花壇吐了起來,王城推完她後罵罵咧咧的上了車,沒一會兒就揚長而去了。

暮晚扒着花壇吐了老半天才覺得緩過來不少,胃抽疼得厲害,屁股也疼,腿彎處一陣陣刺痛襲來,不用看也知道是剛剛往下倒的時候在花壇邊的瓷磚上磕到了,腦袋昏昏沉沉的。

她閉着眼緩了一下後才往身上摸去,摸了半天才想起這是酒吧賣酒女郎的制服,貼得特別緊的包裙,手機這會兒應該躺在櫃子裏。

她嘆了口氣,今晚為了王城那幾瓶紅酒她算是使了全力了,也不知道這會兒幾點了,胃裏難受得厲害,她想跟錢坤說一聲提前下班。

一方藍白格子相間的手帕躍入眼前,暮晚愣了一秒後随即就勾唇笑了。

來錢櫃上班了也有一個多月了,這種變相勾搭姑娘出去的方式暮晚也算見識多了。她輕笑一聲後接了過來,擦了擦嘴後邊說邊扭過頭,“先生,我不跟人出……”

後面的話在看到眼前那張臉後猛的止住了,暮晚臉上的調笑一點點退了個幹淨,轉而是一臉的惶恐和不自在。

“不跟人出去嘛,我知道的,”顧淮南接過她手裏的手帕輕輕在她嘴唇擦着,“剛剛你跟那位先生說得很明白,我剛巧一個字不漏的聽了個全。”

暮晚想挪一挪伸在半空的手,但動了動發現自己的手有些僵,嘴唇輕輕顫抖着,原本因酒精作用而微微泛紅的臉色這會一片慘白。

“我不是那種沒規矩的人,”顧淮南拿着手帕不厭其煩的在她唇上擦着,像在擦一個工藝品似的,臉上是少有的專注,出口的話卻字字冰冷,“一個多月不見原來暮小姐在這兒高就呢,不過好像做得不是特別開心的樣子。”

輕描淡寫的語氣讓暮晚一陣不舒服,眉頭也跟着擰了起來,她撐着花壇邊的瓷磚輕輕坐了起來,冰冷的瓷磚接觸到皮膚後讓她不自覺的瑟縮了一下。

她擡手擋開顧淮南的手,冷眼看他,“顧總怎麽知道我做得不開心呢?我倒沒覺得有什麽不開心的,做什麽不是做呢。”

“也是,做什麽不是做呢,”顧淮南看着自己被暮晚推開的手出神,唇角滑出一抹淡笑,“比如現在,離了我,就成了人人喊上的公交車麽?”

暮晚垂在胸前的手緊了緊,狠狠吸了口氣盡量讓自己的情緒不被眼前這人所影響,僵硬的表情被她用力搓了兩下後變得活靈活現起來,她勾唇淺笑,眼底盡是冷意,“就算是公交車,也不是什麽畜生都能上的,顧先生真是慈悲心腸,開始管起路邊旁人的閑事來了麽?”

暮晚丢下這句話後便撐着花壇站了起來,初冬的天,她只穿了條薄薄的包裙,連雙絲襪都沒穿,這會兒夜風一吹她只覺像被丢進冰櫃裏似的,冷得上下牙齒都跟着打架了。

顧淮南看着她的背影輕輕皺起了眉,他一直以為暮晚出獄後會來求他,畢竟這女人以前有多愛他他不是不知道,只是他沒想到,一個多月杳無音訊的人居然是來這種地方陪笑賣酒。

暮晚冰冷的眼神和透着冷漠的話還萦繞心頭,他不禁有些郁悶,難道自己真的如她所說太善良,抑或是太閑,居然管起路邊人的閑事來了。

暮晚抖着一身風吹出來的雞皮疙瘩進了錢櫃,菲姐剛好從樓上下來,看到她後不禁皺了皺眉,“那王胖子又拉你出去了?”

“嗯,”暮晚想到王城離開時看她的表情就有些煩躁,“估計以後都不會再來了,有煙嗎?給我一根兒。”

菲姐遞了根煙給她,她順手點燃了,夾在指尖狠狠吸了一口後就開始一陣猛咳,菲姐無奈的在她身後拍了拍,“學了一個多月了,怎麽還是學不會呀?”

暮晚好不容易緩過來後又吸了一口,這次倒沒在嗆到了,讪笑道:“沒那個天賦呗,人笨,怎麽學都學不會,在這裏能喝就行了。”

“你可不笨,”菲姐看她,“坤哥說你可是名牌大學出來的高財生。”

“高財生?”暮晚自嘲的笑了笑,想起自己畢業後幹過的蠢事就直搖頭,“高財生要都是我這樣的那大學早倒閉了,在這裏可沒有學歷之別,小學大學都一樣,會說話能喝酒就行。”

“你學得倒挺快,”菲姐在她姐上拍了拍,“都快得坤哥真傳了。”

“為了生計嘛,”暮晚被這煙熏得難受,抽了兩口就掐了,指了指背後那扇黑色的小門,“坤哥在吧?我想提前下班了,不太舒服,可能在外面凍久了。”

“你先走吧,我幫你跟他說,”菲姐無奈的搖頭,“你今晚可是超額完成了,王胖子買的那幾瓶上千的紅酒明天酒醒了估計得悔死。”

“多少?”暮晚眼睛亮了亮,“我都沒注意價簽兒,只覺得味道不錯應該也不是什麽劣酒。”

“calonsegur,年份雖然不高但我看了下價簽,一千一瓶,你們喝了三瓶。”菲姐瞪着眼伸了三根手指頭出來晃了晃,“你今晚這活可真沒白幹,不過你酒量真不錯,喝那麽多都沒醉。”

暮晚的好心情在聽到酒名的時候瞬間消散殆盡,喝的時候她就覺得這酒味道很不一般,跟上瘾了似的一杯接一杯的喝,越喝越清醒,每次客人點紅酒的時候她都刻意不去看名字而只看後面有多少個零,真是沒想到……

以前每次喝這酒都會有好事,比如結婚,再比如慶祝……今天也不例外,她從來沒想到這個另她傷心的酒居然會幫她一晚掙了這麽多錢,她是該笑呢還是該笑呢還是該笑呢?

真諷刺啊!

“你沒事吧?”

菲姐伸手在她臉上戳了一下,暮晚一個激靈條件反射就往後退,後腦勺直挺挺的在牆上撞得‘呯’的一聲響。

她擺了擺手,“沒事。”

“我看你臉色不太好,是不是酒勁上頭了,先去把衣服換了吧,坤哥那裏我幫你說。”菲姐一臉憐惜的看着她說。

“好,謝啦,”暮晚扶着牆往更衣室裏走,“改天請你吃飯。”

今天确實有些喝多了,在外面被冷風吹着還不怎麽覺得,這會兒呆在暖氣大開的室內後才覺得腦袋脹得發昏,胃裏空得厲害,她一邊翻着自己的衣服一邊從包裏找了個面包出來,這會兒胃裏吐過後只覺得餓,不墊點兒東西過會兒痛起來了會很麻煩。

她坐在更衣室的凳子上把面包啃完了才慢條斯理的開始換衣服,裙子剛脫到一半就有人在外面喊她,她皺了皺眉應了聲,外面的人直接開門進來了。

來人叫小雪,聽說生日是下雪天,所以給自己取了這麽個名字,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怎麽了?”暮晚掃了她一眼,低頭拿了褲子準備換。

“先別換了,”小雪一臉焦急的看她,“樓上四號包廂的客人點名要喝你的酒,我……”小雪說到這裏有些憤懑,“我被趕出來了。”

“啊?”暮晚有些不可思議,小雪是這裏的老員工了,聽菲姐說幹得不比她時間短,而且因為聲音甜美長像可愛經常被一些好蘿莉的大叔點酒,沒想到居然會被趕出來,簡直太不可思議了。

小雪可能是覺得有些掃面子,瞪了她一眼後說道:“是不是跟你認識啊?這人來路可不小,你什麽時候傍上這樣的貨色了?”

對于小雪口中的‘傍’字暮晚是有些不高興的,她來這裏上班的目的跟她們差不多,為了掙錢,但有一點不同,她們還做着有朝一日被人包養後不用出來賣酒的夢,可她卻從來沒有。

“我可不認識什麽有錢人,”暮晚一邊褪裙子一邊說,“好不容易‘傍’了一個王總,今天還被我給氣跑了。”她故意把那個‘傍’字咬得特別重,小雪的臉上閃過一絲尴尬。

“哎,你怎麽換下來了,”小雪似這才發現她換回了自己的衣服,“那客人還等着呢,有錢都不掙麽?我又沒說要跟你分,真是個肥羊記得關照關照我就是了。”

暮晚還真沒打算接這個客人的單,今天她喝得夠嗆了,這會兒是真沒法再喝了。

“你去接吧,讓給你了,”暮晚揮了揮手打開櫃門拿包,“你就說我下班了,叫他明天再來捧我的場。”

小雪一聽這話眼都笑沒了,“好姐妹,那你早點回去休息吧。”話剛說完更衣室的門又被人一把推開了,菲姐一臉為難的看着已經背上包準備走人的暮晚說道:“彎彎,四號包廂的客人要點你的酒。”

小雪一聽皺了眉,“彎彎剛說了,讓我去。”

“恐怕不行,”菲姐聳了聳肩,“那人說看到彎彎還沒下班。”

暮晚:“……”

小雪:“……”

第021:陪誰不是陪

“我今晚是真不行了,”暮晚輕擰着眉一臉為難的看向菲姐,“今晚喝猛了,這會兒胃裏還燒得厲害,再喝估計就得直接睡停屍房去了。”

菲姐也挺無奈,“裝裝樣子吧,男人骨子裏都是憐香惜玉的,既然點了你的名肯定是知道你的,到手的鴨子讓他飛了可不像你的作風。”

要換成昨天的暮晚恐怕還真是,可今天她心情實在不咋地,先是因為那個王城,再又是不知從哪兒殺出來的顧淮南,這會兒好不容易可以回家睡個覺又冒出來頭待宰肥羊。

像是下了莫大決心般,暮晚把手裏的包往櫃子裏一扔,“算了,誰叫我看錢如命呢。”

樓上的格局跟樓下有些不同,全是包廂,暮晚剛來沒多久,去二樓的機會也少得很,只上次有個表演秀她陪客人在二樓臨時搭的看臺上喝過一次酒,視野特別好。

站在四號包廂門口,暮晚掃了眼金燦燦的門把手,就這裝潢來看檔次也不一般,看來真的是只肥羊。

她拉了拉身上薄薄的包裙,閉着眼輕輕呼出一口氣,雖然這一個多月她苦練酒量,可今晚那三瓶紅酒她少說也喝了一瓶,走廊上方的暖氣從她頭頂上打下來,整個人都有些暈乎了,臉也有些發燙。

她拍了拍臉,盡力克制胃裏的不适和腦門兒的眩暈感,咧了咧嘴角推門走了進去。菲姐關于男人憐香惜玉的評價還回蕩在耳邊,既然是主動找上來的,态度好點兒撒撒嬌或許不但不用喝酒還能賣出去不少。

這樣想着的時候暮晚有臉上又揚起了自信的笑,只是在推門而入的那一瞬間,剛揚起來的笑就僵在了臉上,厚重的門在她身後穩穩的合上,隔絕了外面一切喧嚣。

暮晚僵硬的站在門口,眼睛盯着那人慢慢往杯裏倒酒的動作,沒有開口也沒有動。心思卻是百轉千回,這人不是離開了嗎?怎麽這會兒又坐在了這裏,還點她的酒?還嫌奚落得不夠?

“聽說你喝酒很厲害?”顧淮南毫無避諱的迎上她滿臉的不解,長腿交疊着一派閑适的坐在沙發正中間,一臉傲慢的看着她。

“你什麽意思?”好半晌暮晚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冰冷中帶了點嘶啞。

“一直聽說這裏服務特別周道,你就是這種語氣跟客人說話的?”顧淮男打量她,臉上的笑收了收。

暮晚有些恍然,眼前這人現在是她的客人,點了她的酒,她得卑躬屈膝的伺候他。

她緊了緊垂在身側的手,緩緩朝前走去。

顧淮南就那麽輕靠在沙發背椅上,蹙着眉打量着這個緩緩朝自己走來的女人。齊耳的短發,臉上的妝容算不得精致,應該說是濃豔,厚重的眼影襯得一雙原本明亮的眼眸暗沉了不少,紅唇緊抿着,緊身裹臀短皮裙上面只着了一件短到腰腹以上的無袖皮夾克,這裝束既性感又狂野。

之前在外面只一心想着奚落她,倒沒覺得這身打扮有什麽不妥,這會兒見了只覺得一股無名火跟着頭頂往外竄,頭發都快燃盡了。

結婚快半年,他可從沒見過她還有這一面,偶爾說兩句調情的話都能臉紅得跟柿子似的一臉嬌羞樣兒,這會兒穿成這樣在不同的男人面前騷艘弄姿居然也能臉不紅心不跳了,顧淮南覺得自己還真是漲了見識。

“之前是我唐突了,沒想到顧先生來錢櫃消費會點我的酒,我還擔心您喝了我的酒會有什麽不适的反應呢,”暮晚邊說邊坐到了沙發上,擡手往面前的空杯裏倒了半杯,“既然顧先生這麽給面子來捧我的場,那今天這酒算我的。”

“反應?”顧淮南轉臉看她,手上的高腳杯輕輕晃着,裏面紅色的液體随着他的動作在杯壁上來回滑動着,“你的反應可比我大得多。”

“是麽?”暮晚沒看他,端過桌上的半杯酒一飲而盡後才笑了笑,“顧先生多慮了,陪誰不是陪呢,在我眼裏,您還及不上剛剛那位出手闊綽的王總呢。”

“哦?”顧淮南挑了挑眉,眼前閃過一張腦滿肥腸的臉,眉頭輕蹙,“三年,口味就變得這麽重了?”

顧淮南猛的往前湊了湊,暮晚察覺到他溫熱的呼吸噴酒在她鼻尖的時候想退已經晚了,顧淮南擡起一只把掐着她的後頸往前按了按,兩個幾乎是鼻尖碰着鼻尖,暮晚的呼吸一下變得紊亂起來,這個人身上的氣息居然一點兒沒變,只要一靠近就能讓她心跳亂了節奏。

她有些窘迫的垂下眼睑,眉頭擰成一股繩,這種來自外界的壓迫感讓她很不舒服,可她卻該死的沒有立馬推開他,只因那突然襲滿她腦門的該死的熟悉的氣息就讓她亂了方寸,她恨恨的咬緊牙關,暗罵自己真沒用。

顧淮南掐她後脖子的手改為捏着她尖瘦的下巴,被這種力道和角度控制着暮晚不得不輕輕仰了仰頭,垂下的眼睑不自覺的往上轉了轉,對上一雙暗黑卻深沉的眼眸。

顧淮南的指尖摩擦着她下巴上的嫩肉,眼裏滿是戲谑,“口味兒重了對身體可不好,暮小姐要不要換換?”

他低語的聲音一如既往的清淺中帶點喑啞,像甘醇的酒,讓人回味無窮。

可也是這聲音,猛然打通了暮晚的七經八脈,原本跑遠的思緒被猛的拉了回來,她一把推開顧淮南的手撐着沙發往後退坐過去,膝蓋因為動作太大在桌角上撞了一下,她也顧不得疼,只瞪着眼戒備的看着眼前的男人。

“不願意?”顧淮南似乎沒料到她會推開他似的,微微蹙起了眉。

暮晚調整好呯呯亂跳的心緒,冷着臉看他,“換可以,但顧先生不行。”

顧淮眼半眯着眼看她,似乎不太理解她口中的不行,“我行不行你不是最清楚麽?”

聽了這話暮晚的臉一陣紅一陣白,十指緊緊抓着沙發沒有棱角的邊沿,她恨恨的看着他,随即輕笑出聲,“好馬還不吃回頭草呢,顧先生這是怎麽了?不要告訴我是突然覺得後悔了,想用這種方式跟我再續前緣?”

顧淮南厭惡的看了她一眼,“再續前緣也要看是怎麽個續法,你不也說了麽,陪誰不是陪,在這種地方上班說掙錢那都是屁話,說到底不就是換種手段等人包麽?”

暮晚眼神一凜,這話她也不是沒從客人口中聽過,甚至連小雪菲姐都常說,可如今這話從顧淮南口中聽到,又是另一翻滋味了。

是誰讓她只能淪落到如今這個地步的?是眼前這個人,暮晚死死咬着下唇,這仇怎麽能說忘就能忘的。

“所以,顧先生想包我?”暮晚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冰封的心也一點點跟着碎了,她以為顧淮南只是不愛她,卻沒想到不愛後還要糟踐她,他不是讨厭她,根本就是恨她。

“被誰包不是包,咱們也算老熟人了,幹什麽都輕車熟路,不好麽?”顧淮南盯着杯中的酒卻不喝,聲音清清淺淺回蕩在空曠的包廂裏,暖氣很足,可暮晚卻覺得周身都透着冰涼。

“顧淮南,如果你只是希望看到我離了你過得不好,那麽你已經如願了。”暮晚深吸一口氣後從沙發上站起來冷冷的看着他,“我現在過得很不好,連自尊都快沒有了,你應該很高興了,別的你想看的,我想你也沒有機會了。”

“以前我不願意去琢磨也不願意去深想,既然你跟徐嘉穎好了那麽多年又為什麽跟我結婚,我們之間談不上有什麽深仇大怨吧?”暮晚抹了把酸澀的眼輕笑道:“現在的你高高在上,我不過是岌岌紅塵裏一個微不足道的陪酒妹,你怎麽就不能放過我呢?”

“放過你?”顧淮南平靜的表情終于有了一絲裂痕,“我放過你了誰又來放過我呢?原本我可以跟自己心愛的人過無憂無慮的生活,什麽狗屁顧氏誰愛管誰管,可就因為你……”

說到這裏他似氣結般抓起桌上的酒瓶狠狠喝了幾大口,胸膛因氣憤而起伏着,暮晚從沒見過他發這麽大的火,那個平日裏和氣溫和的男人甚至都沒有像這樣高聲說過話,她瞪着眼前的男人,覺得自己以前真是瞎了眼了。

太會僞裝了,從出獄後再次與這人接觸來看,他就像個演技絕佳的影帝,角色轉換間把持有度。

她想起自己因為看到自己未婚夫出軌閨蜜時那段暗無天日的時光,是這個人陪着她一路挺過來的,父親自殺後母親癱瘓在床,是這個人不厭其煩的陪護在旁,她現在才看清楚,這不過都是他僞裝的假相。

“滾出去……”顧淮南似乎是在克制自己即将爆發的情緒,指着緊閉的包廂門沖暮晚吼道:“我不想看到你,給我滾……”

暮晚幾乎是一刻不停的拉開門跑了出去,那種壓抑的氣氛讓她幾乎休克,她像逃難似的跌跌撞撞從樓上跑下來,中途還撞到了一個人,她連對不起都沒說就往外跑,冷風兜頭一刮她才思緒回轉過來。

居然沒換衣服就跑出來了,手機錢包什麽都沒拿。

第022:被救入院

暮晚一路跌跌撞撞,從昏黃的路燈下跑過黑燈瞎火的小巷,再到重新變得明亮的馬路,冷風如刺刀般擦着胳膊大腿揮來劃去,原本用夾子攏在身後的長發被北方刮散了,蓬頭垢面的樣子在昏黃的街燈下有些碜人。

這個點街上已經沒有什麽行人了,來來往往的車輛穿梭在寬闊的馬路上,暮晚捂着被風刮得生疼的臉站在十字路口,黑夜湮沒過去,看不到來時的路,也看不清未來。

“我他媽做錯了什麽要這麽對我?”暮晚無助的蹲下,兩手抱着被風吹得刺骨的膝蓋,眼淚剛滑下就被風給吹幹了,原本畫着精致妝容的臉上泛起一條條白森森的淚痕,看起來既狼狽又吓人。

偶爾路過的一兩個行人像看怪物般睨着她,繞着她匆忙走過斑馬線,暮晚被那種眼神刺痛了,瞪着眼回視過去,“看什麽看?再看吃了你。”

那人吓得連退了兩步,瞪了她一眼後罵了句‘神經病’跑走了。

暮晚幹脆一屁股坐到地上,手指凍得連握拳都不行了,一根根在路燈下顯得格外慘白,暮晚冷哼一聲把目光投向無盡的夜空。

爸,媽,晚晚好想你們……

眼神慢慢變得有些迷離,暮晚仿佛看到暮爸帶着暮媽慈愛的眼神穿透夜空在向她招手,她擡了擡酸軟無力的胳膊想拉近一點兒距離,思緒卻越被混沌掩蓋,頭重得看車街上的車都有了重影。

一串喇叭聲在她身側響起,随後一輛黑色的轎車停在了旁邊,暮晚擰着眉揮了揮汽車因急停而帶起的濃煙,揚着胳膊正想罵兩句,眼前突然一暗,只隐隐錯錯的看到一雙腳從車上下來。

裴欽在暮晚失去意識往後倒時接住了她,掃了眼她身上裹着的小皮裙啧了聲,将人打橫抱起丢進了車後座。

副駕上正補妝的女人看到裴欽抱個女人過來臉上剛洋起的笑瞬間斂了下來,“裴總,您這是……”

“下車,”裴欽敲了敲車玻璃,“自己打車回家吧。”

女人一臉不可置信的瞪着眼,“咱們不是……”

“沒那個興致了,”裴欽不耐煩的又敲了兩下,“趕緊。”

女人盯着他的臉看了幾秒,似是在确定他話裏的真假成份,不情不願的拉開車門下了車,裴欽繞到駕駛位拉開了車門,坐進去後彎腰從副駕上探着腦袋朝外面一臉不悅的女人招了招手,那女人臉上的不悅瞬間跟隐了形似的。

裴欽拉開車上的盒子,指尖在一疊卡中點着,抽着其中一張遞給那女人,那女人先是一愣,臉上的笑立馬漾得更明媚了,接卡的時候在他手背上輕柔的摸着,“給我的?”

“不然呢,”裴欽任她抓着手臉上微笑着,另一只手伸出窗外在她臉頰上拍了拍,“不是說coach冬季新款上市了嗎,念了好久了吧,這張卡裏的錢夠買好幾個了。”

女人喜笑顏開的抓着臉上的手在唇邊親了親,膩着聲嬌嗔,“謝裴總。”

“當然,謝肯定不是那麽好謝的,”裴欽抽回手眼角掃過車後座上擰着眉睡死過去的女人,“以後別再找我了。”

“哎……”車窗緩緩關上,女人忙抽回手,張了張嘴還想說點兒什麽,車卻在她愣神的空檔竄了出去。

女人捏着卡狠狠剁了剁腳。

暮晚醒來的時候外面一片漆黑,從外面零星的幾點亮光中能隐隐看到房間裏物件兒的大致輪廓,她試着張了張嘴,喉嚨撕裂的疼讓她不由自主的擰緊了眉。

她抓着被單兒緩了緩,半晌後才覺得舒服了些,如果能來杯水就再好不過了……等等,被單?

暮晚擰着眉往邊上摸着,床頭的櫃子上一個東西被她不小心碰到了地上,發着‘哐當’一聲響,聽聲音應該是玻璃杯。

暮晚皺着眉沒動,撐着床慢慢坐了起來,剛坐好房間裏的燈就亮了,暮晚條件反射的擡起手背擋了擋刺眼的亮光,這才看到手背上貼着一張透明的創口貼。

緩了兩秒視線光線後她睜開了眼,一個護士模樣的女人拿着個盒子朝她走來,“您請啦,還有沒有哪裏不舒服的?”

暮晚擰着眉啓開幹裂的唇,“渴……嗓子疼……”

護士從盒子裏拿出一個體溫計讓暮晚夾在腋下,“我幫你倒杯水吧,正好把藥給喝了。”

“謝謝,”暮晚道這謝後掃了眼屋子,這間房的裝修挺好,對面是臺超大的液晶電視,右邊還有個衣櫃,電視旁邊是一排小沙發,暮晚掃了眼左手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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