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7)
自己碗裏的肉片夾到他碗裏,“四歲了怎麽看着跟三歲似的,多吃點肉。”
“又不是光吃肉就能長身體了,光吃肉長得也是肉。”
暮晚笑了笑,又夾了些菜給他,“那葷素結合。”
樂天雖然一臉不情願,但還是合着飯把暮晚夾給他的菜都吃了,吃一半後突然擡頭看她,“你真的是我媽媽的朋友嗎?”
“不信?”暮晚問。
“那我媽媽呢?她為什麽不來看我?”
這個問題卻是把暮晚給問住了,腦袋裏閃過很多這個問題的答案,卻又似乎都不能回答上這個問題。
“我媽是……不在了麽?”好半晌後樂天皺着眉噙着雙淚看小心翼翼的問。
“啊?”暮晚這才從沉寂的思緒裏回過神來,樂天眼裏的淚花刺得她又好笑又傷感,“傻瓜,”暮晚伸手在他毛茸茸的腦袋上揉了揉,“哪有咒自己媽媽死的,你媽活得好着呢。”
“那她為什麽不來?”樂天拍開暮晚揉他腦袋的手,暮晚發現,他似乎不太喜歡人這樣摸他。
“她呀……”暮晚微蹙着眉,這個問題遲早得面對,就算不是現在,幾年後呢,等樂天一天天長大,他總該知道的。
可是,不是現在,暮晚看着眼前這個瘦巴巴的明顯營養不良的小人兒,努力扯了扯嘴角讓自己笑得特別燦爛,“她生病了,在國外治療,醫生說不能長途颠簸,所以叫我代她來看你。”
“那你可以帶我去看她麽?”小樂天洋着小臉一派天真無邪的模樣,“我不怕颠,我身體好。”
“不行,”暮晚皺了皺眉,“你媽媽說樂天太瘦小了,得長高長壯了才能去看她,起碼……”暮晚摸着下巴想了想,“起碼得長到九歲。”
樂天掰着手指數了數,半晌後失望的皺着小臉,“還有五年呢。”
暮晚有些驚訝,“你可真厲害呀。”
Advertisement
樂天像看白癡一樣的表情看她,“我又不是沒上學。”
暮晚:“……”
臨走時暮晚跟他約好了周末帶他去游戲園,樂天很高興,站在大門口一個勁兒的沖她揮手,“記得早點兒來,游樂園要排隊的。”
暮晚笑笑上了車,剛上車慕辭心的電話就打過來了,暮晚只好從包裏翻出耳機接了電話。
“在哪兒呢?”慕辭心那邊有些吵,聽聲音像是在大街上。
“車上,怎麽了?”
“我給你微信裏發了定位,你過來一趟吧,我這兒碰上點兒事兒。”
暮晚聽出慕辭心語氣裏有些着急,只好在師傅開車前匆匆下了車,擡手攔了輛出租後才翻出微信報了地址。
慕辭心發過來的地址是在市中心的一條商業街上,靠南是條夜市,靠西是奢侈品一條街,慕辭心的定位正好在西北方向,看樣子要麽是剛逛完出來要麽是準備進去逛。
不會是急着叫她過去拎東西吧?想到這裏暮晚有些無語。
可事實卻讓暮晚更無語……
暮晚搭乘的計程車還沒到街口就停下了,司機皺着眉伸出窗外看了幾眼後對暮晚搖搖頭,“前頭堵啦,要不走幾步?也不遠了。”
暮晚看了看只好付錢下了車,剛走到街口子上就掃到慕辭心刷着粉紅漆的小smart正跟一輛黑色帕薩特對沖着橫在路間,暮晚幾乎都沒來得及多想就奔了過去。
周圍站了不少男男女女,有的交頭接耳有的指指點點,大多臉上都是一副看戲的表情。暮晚管不了別人臉上挂什麽彩,扒拉開人群奔向粉紅smart,車窗關得很嚴實,看不到裏面有人還是無人,環顧一圈兒也沒找着慕辭心的人。
不過暮晚倒是一眼就看到了靠在帕薩特車門邊上的人,她愣了愣微微蹙緊了眉,帕薩特的主人挑了挑眉,朝她擡腳走了過來。
“真巧,”裴欽打量着她,“逛街呀?”
“你的車?”暮晚答非所問的指着帕薩特問。
“嗯哼,等這邊事情解決了一會兒送送你?”
“不必了。”暮晚說完轉身敲了敲smart的車窗,暮晚聽到中控鎖的聲音後拉開副駕坐了進去,速度快得外面的人都沒看清小車內的情況。
“你怎麽回事?”暮晚一上車就對着趴在方向盤上裝死的慕辭心。
“姐姐,來的時候沒看到啊,撞上了。”慕辭心無奈的偏過頭,“一會兒你就說這車是你的,怎麽賠賠多少你去談,千萬別把我的名字說出來,怎麽說我也算是個公衆人物,這一曝光明天媒體不知道會怎麽瞎寫我了。”
暮晚嘆了口氣,想罵又罵不出,只好恨恨的瞪了她一眼下了車。
“你……”裴欽見暮晚氣哼哼的上了車又若無其事的拉開車門下來有些愣,“認識車主?”
“我就是車主,”暮晚在心裏把慕辭心的祖宗們挨個兒拜了個早年後抿着唇微笑道,“我正裏面逛呢,朋友說車挂了,就來看看。”
“你是車主?”裴欽明顯不信,但臉上卻一點驚訝的神色都沒顯現出來,“那開車的那位呢,不出來露個臉麽?”
“她膽子小吓到了,”暮晚偏頭看了眼兩車相交的地方,帕薩特前面的漆蹭掉不少,小smart的保險杠掉到了地上,車燈也壞了一個,“啧,撞得還挺慘。”
路邊看熱鬧的人大概是看出兩人認識,覺得沒了什麽熱鬧可看了,都不屑的揮着手離開了。
“是挺慘的,”裴欽也學着她的動作彎腰瞄了瞄,“原本是想直接送4s店的,不過車主既然是你的話那咱們就好商量了,”裴欽笑了笑拉開了駕駛座的車門,手指點了點胸口,“這個人情希望你能好好的放在這裏,我會找時間讨回來的,再會。”
暮晚呼出一口氣的時候連帶着也皺了皺眉。
“怎麽開走了?”慕辭心聽到發動機的聲音偏過頭問拉開副駕駛門準備上車的暮晚。
“解決了,還逛麽?”
慕辭心将信将疑的看她,“不會是你錢櫃的客人吧?”
“說什麽呢?”暮晚沒好氣的在她腦袋上敲了一記,“請我吃飯吧,餓了。”
在慕辭心一再追問下,暮晚才說出了車主的名字。
“他?他不是跟那個顧淮南穿一條褲子的麽?怎麽會這麽好心?”
“可能是見我可憐吧,”暮晚不想多說,給自己倒了杯茶喝着,“有權有勢的人偶爾也會犯一種名為玻璃心的病,他今兒估摸着是犯病了。”
慕辭心将信将疑的信了暮晚,拿筷子使勁給她碗裏夾東西,“那你多吃點兒。”
暮晚不确定裴欽會不會用這事來刁難她,抑或借着這事兒真想跟她有些什麽,但防人之心不可無。
可日防夜防,她卻算露了另有其人……
“今天三號的客人不知道怎麽回事,硬說小煙她們酒量不行,包廂裏東西都砸得差不多了,還動手了,”晚上暮晚躺在床上,耳邊是菲姐無奈的訴苦,“要不你提前一天上班吧,我實在是找不着人了。”
“k姐呢,”暮晚翻了個身面沖牆躺着,“她不是以一敵三麽,讓她上吧。”
“她請假了,昨兒就沒來,”菲姐有些郁悶,“坤哥這兩天去了新家坡,我實在是不知道該怎麽辦了,場子砸起來了我也沒招兒使啊,救救我吧,好彎彎。”
“就只喝酒。”暮晚嘆了口氣從床上坐起來。
“就只喝酒!”菲姐肯定的說。
三號包的聲音很大,暮晚才剛上樓梯就聽到裏面男人的破罵聲和女人嬌俏的陪笑聲,暮晚聽出聲音是菲姐。
“彎彎姐你可算是來了,”小煙見暮晚推開門進來忙起身迎了上來,一臉谄媚,“您是前輩可得救救我們的場,”她說這話時下意識的摸了摸紅腫的右臉,“我們實在是沒轍了,吐三回了都。”
小煙是上次被顧淮南為難的倆女人之一,暮晚往沙發上掃了掃,另一個坐在一個男人腿上,臉頰微紅,一直低着頭。
“來得正好,”菲姐也忙站了起來,舉着手裏的酒杯朝暮晚擠了擠眼,轉頭對沙發上的幾個男人道:“這可是咱號稱喝遍錢櫃無敵手的彎彎小姐,讓她陪各位過幾杯怎麽樣?”
暮晚本不想幫這兩個人解什麽為,她不是聖母,這兩人對她什麽心思她知道,可菲姐待她确實算得上不錯了,她沒有拒絕的理由。
那幾個男人似乎對于暮晚不怎麽滿意,為首的那個長得跟金三胖似的,一臉不屑的看她,“看起來比剛才那幾個還不如呢,能不能喝說話,不能喝以後哥兒幾個都上夜歌了。”
暮晚扯着唇角笑了笑,掃過桌上滿滿的三杯酒,幾乎不帶停頓的一氣兒喝了個底兒朝天,“怎麽樣?我有資格跟您喝幾杯麽?”暮晚笑眯眯的盯着說話的男人問。
那男人先是一愣,随即朝菲姐道:“不錯,這種貨色就該早點兒拿出來呀,你們先出去吧,讓她陪哥兒幾個喝幾杯過過瘾。”
菲姐拍了拍暮晚的肩帶着小煙她們出去了,“沒事的,我就在外面。”
暮晚點了點頭将酒杯一一放回桌上,當最後一個酒杯與桌面相接時,暮晚站着的身子晃了晃,随即便感覺到頭頂傳來陣陣眩暈。
酒杯滾落到厚厚的地毯上,發出微弱的聲音,像命懸一線的候鳥發出的最後悲鳴。
“你們……”暮晚掙着發暈的腦袋顫顫巍巍東搖西晃的踉跄了兩步,指着面前影影綽綽想到重疊着的人影擰緊了眉,“酒……酒裏有什麽?”
一只手輕輕搭到她肩上,似有似無的劃拉着她小坎肩包裹着的黑色肩帶,呼吸帶着些微急促的奔灑在她耳際,“一種輕度迷藥,混着酒喝了會讓人産生一種美好的幻像,可以讓你的記憶停留在最幸福的時候。”那人猛的扯掉她身上的小坎肩,裏面的黑色吊帶因他粗魯的動作而被下拉了不少,豐盈的胸脯若有似無的露出大半。
暮晚往後退了退,擡手捂到胸前,眼前晃過三個金三胖,她甩了甩腦袋眨了眨眼,轉身想往門口走,卻在看到三四扇門的時候頓住了。
腦袋暈得厲害,她跟個沒頭蒼蠅似的在原地轉着圈,身後是中年男人可惡的嘲笑聲和惡心的口哨聲。
她踉跄的身子猛的被人從後面拉了回去,腦袋狠狠在沙發靠背上撞了一下,讓她原本就有些眩暈的思緒更加混沌起來。
一雙嫌惡且帶着粗粝感的大手從小腿緩緩撫上大腿,暮晚混沌的思緒清晰不少,想用力蹬開那個趴在她身上人,四肢卻使不上半分力道,她能清晰的聽到皮裙被人從中間的岔口撕開的聲音。
粗魯的吻從臉頰一路漫延到胸口,她努力擡手往那人身上抓去,那人卻把她手的舉過了頭頂,聲音裏帶着些陰邪,“小煙說這貨硬得狠,不好下口,兄弟們,讓我這個做哥哥的先幫你們驗驗貨。”說罷擡手往她胸口摸去。
暮晚噙着淚看不清任何東西,腦子裏跟放電影似的播放着過往的種種,身體像被千萬只惡心的蟻蟲來回爬着。
許是迷藥産生了原有的藥效,被淚眼包裹着的幻像中,她仿佛回到那年顧淮南提着包下班歸家時對她柔情蜜意的親吻裏回不過神來。
第026:幸或不幸
包廂的門被人從外面一腳踢開,力道之大,厚重的金屬門被慣力從厚實的牆壁上反彈了回來,一個男人站在門口,眼神冰冷的掃過屋內或邪笑或驚訝的臉,周身的森然氣流包裹着空氣讓原本就不算大的包廂有種窒息的感覺。
“誰?”埋在暮晚胸前的金三胖猛的擡頭看向門口,眼神微斂,神情頗為不悅,“走錯門了吧,沒看到爺爺正辦事兒呢,出去。”
來人冷眼掃過暮晚幾乎不着寸縷的上身,眉頭緊蹙着上前走了兩步,在衆人還沒反應過來的空檔,抓過桌上的一個酒瓶猛的朝‘金三胖’頭上砸去,聲音混着硬物破碎的聲音而有些刺骨的寒涼,“我的人,你也敢碰!”
暮晚做了一個長長的夢,夢裏的她被一個溫暖的懷抱緊緊摟在胸前,聲音清冷中帶着無法言喻的溫柔在她耳邊反複昵喃。
身後是如羽毛般柔軟的觸感,有什麽東西從腰間緩緩游走到胸前,耳邊的輕聲低語換成了略顯粗重的呼吸拍打在她嬌俏的耳廓,溫熱的手掌撫過她嬌娕的豐盈,暮晚難耐的張了張嘴,喉嚨裏發出絲絲難耐的氣音。
微微張開的唇被一雙溫熱的唇緊緊包裹着,舌尖被動的進退不得,一雙帶着溫柔的雙手輕柔的從她腰間撫過直至腿間,暮晚難耐的嘤咛出聲。
眼前猛的閃過顧淮南帶着溫柔低笑的側臉,暮晚不自覺的彎了彎嘴角,貝齒輕啓,合着粗重的喘息低低喚出那個名字。
“淮南……”
置于身下的手猛的顫了顫,繼而有些粗魯的扯過暮晚修長白皙的雙腿,身體随之附了上去。
暮晚這一覺睡得很甜,或許是夢裏的場景讓她不願醒來,手機發出不知第幾次聲響的時候她才不情不願的伸手往枕頭低下摸去,手卻只往前挪了不到兩寸的距離,她這才迷迷瞪瞪的緩緩清醒過來,立時便察覺到身體的僵硬。
身後帶着暖意的皮膚讓她頓時睡意全無,而透過那絲溫度而傳來的有節奏的心跳聲讓她從睡夢中驚醒的小心髒撲通撲通跟安了彈簧似的,一只強健而有力量的胳膊正繞過她的手臂将她整個圈在懷中。
暮晚試着閉了閉眼,然後再猛的睜開,胳膊上環着的手臂還在,身的心跳依然打着節拍,溫熱的皮膚透過細小的毛孔鑽進她中樞神經裏,惹得她登時起了層雞皮疙瘩。
腦袋裏閃過昨晚那個迤逦的夢,暮晚想動一下,奈何身後的人像自帶捆綁功能似的将她牢牢圈在了懷裏,她又不敢太使勁,怕對方突然驚醒過來那種尴尬場面她應付不來。
她試着動了動活動自如的雙腿,腦中抱着的最後希望在這一動下發覺自己不着寸縷後仿佛被人當頭一棒般打得魂飛魄散了。
意識漸漸歸攏,她輕輕偏了偏腦袋讓被自己壓着的右手解放出來,摸過枕頭下的手機調出前置攝像頭,暮晚在看清身後那人的臉時驚得差點兒沒失聲尖叫出來。
而成功讓她沒能尖叫出來的原因,是攝像頭裏那個本應閉着眼睡得正香的男人正挑着眉通過手機屏幕用口型跟她比了個‘早安’。
握着手機的手一抖,手機‘啪嗒’一聲準确無誤的摔到暮晚驚愕的臉上,疼痛都沒能讓她被這一刻定格的神經恢複如常。
難道她還在繼續做夢?
她剛剛看到的不過是幻像……對了,幻像!
眼前猛的掠過幾個猥瑣的身影,‘金三胖’的污言穢語還回蕩在耳畔,那杯加了料的酒讓她的幻像裏出現了顧淮南,所以……
箍着她胳膊的手突的松了松,一只手掠過眼前輕巧的拿掉拍在她臉上的手機,一個帶着愉悅清淺的聲音從耳邊響起,“拍得不錯,就是表情太誇張了些。”
這個聲音就算是化成灰暮晚也不可能忘記,她猛的從床上翻身坐了起來,扭過頭死死盯着還側躺在床上正拿着手機一臉玩味的人,夢裏的人不會說話,而眼前這人……
“啧,”顧淮南在手機上按了兩下後扔到枕頭下面,擡手在半空中做了個抓揉的手勢,“一大早就這麽奔放,我還真有些受不住了。”
暮晚似這才察覺不妥似的低頭看了看,而後扯着被子快速将自己包成了粽子,而這樣做的弊端在于,原本蓋得好好的某人因她這個舉動除了頭以外,全光在了明亮的燈光下。
“啊……”暮晚大喊一聲披着被子跳下了床。
顧淮南被她這一通扯一通叫的弄得有些愣,惱怒的皺着眉看向站在床前的女人,“有病啊大早上的。”
暮晚算是被自己這一嗓子給徹底喊醒了,臉上的驚慌在這一刻徹底消失殆盡,指着床上通體原生态的顧淮南冷靜的開口,“你怎麽會在這裏?我……為什麽會跟你……”
後面的話在顧淮南毫無芥蒂的光着身子走下床大搖大擺往洗手間走的姿态下終究沒能直白的說出口。
顧淮南擰開水龍頭捧着冷水對着臉沖了沖,又轉過身對着鏡子照了照,鏡子裏的人在轉身的時候印出後背大片抓痕,顧淮南啧了聲後扯了條浴巾裹在了身上。
在他出來的時候暮晚已經以極快的速度把該穿的都穿上了,顧淮南走到沙發邊上給自己倒了杯水,想了想又倒了杯推到對面,“早上起來先喝杯水,有助于身心健康。”
暮晚站着沒動,眼睛死死盯着他那張若無其事的臉,心裏卻把他祖宗十八代挨個兒問候了好幾遍,“回答我。”
顧淮南悠閑的端着水杯擡眼睨她,“你想我怎麽回答?”他扯了扯身上的浴巾挑了挑眉,“不夠明顯嗎?或者想再回味一下?”
暮晚怎麽說也是過來人,昨晚他們之間到底有沒有發生什麽她早有察覺,正因為這樣她才覺得恨。
“是你把我從三號帶出來的?”暮晚瞪着他的臉半晌後問。
“還算有點兒腦筋,”顧淮南慢條斯理的喝了口水,“怎麽不幹脆說我跟那群人是一夥的呢。”
“那你是嗎?”暮晚接過他的話頭,聲音有些發緊。
“你覺得呢?”顧淮南舉了舉杯,眼神穿過透明的水杯直直的望進暮晚眼眸中。
“我寧願今早醒來時面對的是別人。”暮晚恨恨的瞪着他,聲音裏夾雜着絲絲冷意,心下卻又湧起一縷僥幸。
還好……
“你說什麽?”顧淮南摸着杯口的手一頓,側過頭森冷的望向她,“再說一遍,我沒聽清。”
“我說,”暮晚不甘示弱的回視他,“我寧願昨晚那個人是別人也不想是你。”
“哐當——”
手中帶着透明液體的玻璃杯被摔到了對面的牆壁上,米白色的牆壁遇水後瞬間變得有些慘不忍睹,暮晚垂在身側的手不自覺的抖了抖,身子僵硬的站在那兒跟個雕塑一般。
認識這人這麽久,印象中總是溫文爾雅的人,今天終于再次在她面前露了回真性情,暮晚覺得此時真應該開個香槟好好慶賀一下,恭喜她暮晚再次揭開了顧淮南實力派演技的真面紗。
顧淮南三兩步沖過來,一把掐住她纖細的脖頸,暮晚毫無防備的被他一把掐了個正着。
顧淮南力氣很大,似要把她當場掐死般緊緊箍着她的脖子,“再給你一次機會,想清楚,把剛才的話改一改好好說出來。”
暮晚掙紮着兩手使勁掰扯着脖子上的手,尖利的指甲劃過結實的手腕,全身力氣都使完了也沒另他松勁分毫,暮晚漲紅着臉,瞪着眼抖着唇一字一句道:“我-說,寧-願-是-別-人-也-不-願-是-你-顧-淮……”
顧淮南擰着緊蹙的雙眉冷眼将她甩了出去,暮晚的後背在床沿上撞了一下後靠着床沿慢慢滑了下來,兩手捂着脖子死死的咳着……
“咳咳……咳……”
顧淮南居高臨下的打量着她,暮晚只覺嚴重缺氧的大腦猛的被血液所充滿,整個腦袋都脹得發懵。
一個晶透的玻璃水杯被遞到她面前,暮晚咳得肺都快出來了才感覺緩過來不少,她掃了眼面前的半杯水和顧淮南已經恢複如常的表情,伸手把水接了過來。
半杯水下肚後,快冒煙兒的嗓子和脹得發緊的大腦這才舒服了不少。
她跌跌撞撞的撐着床沿爬了起來,扯過床頭的包包準備走的時候才想起自己的手機沒拿,她彎腰越過半個床去摸枕頭下的手機,一只手卻先她一步将手機拿了出來。
暮晚不解的看向将手機拿在手中把玩的顧淮南,“別以為不經意跟你睡了一晚就覺得我怎麽樣了,我不可能再對你怎麽樣了。”
顧淮南這次沒再因她的話而被激怒,手機在他指尖靈活的切來切去,“是嗎?我怎麽這麽不信呢,你昨晚可是一遍遍叫着我的名字呢。”
暮晚眼前閃過那個夢,不清楚裏面的她到底是真如顧淮南所說的那樣了還是被金三胖那個迷藥弄得産生了幻像,她死死的盯着顧淮南,雙唇緊緊的抿成了一條直線。
“不信?”顧淮南将手機往前湊了湊,“要不要放出來聽聽?不愧是在錢櫃上過班的人,跟以前那可真是沒法比呀。”
“把手機還我。”暮晚伸手想拿手機,卻被顧淮南靈巧的躲了過去。
“還你?”顧淮南好笑的看她,“這可是我的手機。”
暮晚仿佛在冰天雪地裏被人當場潑了盆涼水,她抖着手拉開身上的小挎包,自己銀白色的手機正安靜的跟錢包躺在一起,左上角一個綠色的小點兒時不時的亮一下。
第027:辭職
“不是要走嗎?”顧淮南重新坐回沙發上,“門對着你呢,走啊。”
暮晚捏着五指的手緊了緊,她倒是想直接走掉算了,可顧淮南的話……
“還不走?”顧淮南悠閑的重新給自己倒了杯水,“哦,還沒吃早餐呢,叫客房服務?”
“你……”暮晚緊握的拳頭松了又緊緊了又松,反反複複好幾次後她低聲問道:“真的……有錄音?”
“啧,信不信由你。”
暮晚冷冷的瞥了他一眼,冷哼道:“顧淮南,你以為,我還會信你?”
“最好是這樣,”顧淮南笑笑,“皆大歡喜。”
“随便你,”暮晚轉身往門外走,“就算真有,這錄音對于一個在錢櫃上班的人來說算不得什麽,你不用覺得自己抓到了什麽了不起的把柄,我暮晚早就已經不看重那些了。”
“很好,既然你一個女人都看得那麽開,我又何不大方些呢。”顧淮南抿唇淡笑出聲,“放心吧,你還沒銷魂到需要我錄音的地步。”
“你……別欺人太甚。”暮晚恨恨的瞪着她,仿佛想把他臉上瞪着倆窟窿一樣。
“暮晚,你講不講道理,”顧淮南扭過頭看着她,臉上沒什麽表情,“我欺人太甚,昨晚要不是我救你,你現在還能趾高氣昂的跟我說‘欺人太甚’嗎?”
“哼,”暮晚可笑的偏過頭,“你救我?把我救到你床上?你幹的事兒跟那群禽獸有什麽區別,我倒寧願你別裝什麽大俠路見不平。”
“你把我跟他們相提并論?”顧淮南沒什麽表情的臉上閃過一抹不可置信。
暮晚咬咬牙冷眼看他,“我倒是忘了,你的所作所為哪是他們那個段位能比得了的,顧總的雷霆手段我暮晚可是早在三年前就領教過了。”
“哦對了,”暮晚開門的動作頓了頓,轉身從包裏抽着全部現金朝顧淮南扔去,“這是你昨晚應得的,抱歉,我昨晚神智不是特別清醒,對于技巧方面就不多做評價了,”暮晚看着在半空中飛舞着的粉色毛爺爺,內心既心痛又痛快,她抿了抿唇笑道:“不過還是感謝你的服務,咱們……後會無期。”
顧淮南半眯着眼透過緩緩落下的錢縫看着暮晚決絕的背影,捏着手機的手緊了緊,“後會無期麽……”
暮晚甩上門的剎那像只被人抽走空氣的氣球,沒了支撐的身體靠着牆緩緩滑了下來,眼淚像失控的開關一樣暈染在眼框裏,她抖着手捂着嘴,讓自己不要發出任何聲音。
那人只與她有着一門之隔,她不能把自己脆弱的一面展現給那人看到,他以尋她開心為樂,以看她倒黴為幸,她怎麽能讓他得逞。
只是她萬萬沒想到,自己這稀裏糊塗的居然又跟他有了牽扯。
暮晚整理好情緒提着包出了酒店,想伸手攔車的時候才想起自己剛才把所有的現金都給了顧淮南。
肚子有些餓,再加上昨晚的藥效和一夜的折騰暮晚只覺頭有些重,在馬路上跟個沒頭蒼蠅似的轉了半天才找着一個自動提款機。
暮晚不傻,拿到錢的第一件事就是直接去了趟藥店,而後才找了家早餐店坐下填飽肚子,她有太多思緒需要整理。
她不是什麽單純少女,跟顧淮南發生關系對她來說真算不得什麽,只是……讓她無法釋懷的是昨晚那個夢。
原來在她內心深處最美好的時光,居然是被他騙着的那一年……如今清醒過來了,卻還是跳不出曾經自己給自己刨下的那個坑。
她直接打車回了家,到家後就蒙着被子一覺睡到了第二天早上,她出門買了些菜,又把家裏都收拾打掃了一遍後,晚上九點,打車去了‘錢櫃’。
這個時間點‘錢櫃’正是進客的時候,一樓很熱鬧,今天周四,有豔舞表演。
暮晚去吧臺拿了杯酒,仰脖子一口喝盡後走向了錢坤的辦公室。
辦公室還是兩個多月前她初來時的模樣,小,擠,雜,亂,髒……就是這間辦公室的特點,不過稍有一點不同的是,原先還充充樣子擺着臺電腦的桌上,此時正躺着一雙幾盡半裸的人。
女的衣不蔽體雙眼迷蒙中帶着無盡風情,男的正埋在她豐盈的胸前恣意妄為。
“咳咳……”暮晚本不是那種不解風情的人,奈何她現在的心情實在算不得多好。
辦公桌上的兩人動作一頓,女的側了側頭,看清門口有人後快速推開了伏在身上的男人,扯過一旁的襯衫捂到了胸前,尴尬的立在原地。
錢坤倒挺淡定,朝那女人使了個眼色,女人看了暮晚一眼,背過身将自己的外套披在了身上,慢跑着出了辦公室的門。
暮晚側了側身把人給讓出去了,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把椅子上櫃子上的東西往辦公桌上挪的錢坤,“明天是不是得叫菲姐老板娘了。”
錢坤抽了根煙叼在嘴裏,在櫃頂上翻了半天也沒找着打火機,暮晚從包裏摸出一個朝他扔了過去,錢坤一把接住了。
“用不着,”錢坤‘啪’的一聲點燃了煙,兩指夾着小巧的打火機翻過來轉過去的在手裏把玩着,“找我什麽事兒?”
暮晚把一個信封放到桌上,錢坤掃了眼上面的三個字微微蹙了蹙眉,“什麽意思?”
“沒問問你的好拍擋?”暮晚拉過椅子坐到了錢坤對面,“新家坡好玩兒嗎?”
錢坤皺了皺眉,不太明白暮晚話裏的意思,“你不幹了就是想去新家坡?度假?”
“呵……”暮晚輕聲笑了笑,“坤哥,這年頭生意的确難做,咱們在這裏上班圖的就是個你情我願,風氣該整頓的還是得整頓。”
“我不懂你的意思。”
“我想以後咱們也不會有什麽交集了,”暮晚起身看着他,“你想知道的可以問菲姐,在我走之前只有一個要求。”
錢坤扣着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什麽要求?”
“小煙和小漫交給我。”暮晚說。
“不行,我沒法把她倆交給你。”
暮晚皺了皺眉,她沒想到錢坤會拒絕她,那兩人不過剛來沒多久,而且以前在夜歌聲名極其不好,錢坤當初願意要這倆人完全是看着菲菲的面子上,今天怎麽會……
“她倆現在應該在三院,”錢坤出聲打斷暮晚的思緒,“骨外科,應該能找到。”
“醫院?”暮晚不解,“怎麽會在醫院?”
“雖然我不知道她倆跟你到底出了什麽事,但事實就是這樣,”錢坤似乎也有些無奈,“聽菲菲說昨晚淩晨下班的時候在巷口被人搶劫了,”錢坤看了她一眼,漫不經心的說:“先劫色再劫的錢。”
暮晚皺了皺眉,“你信嗎?”
“她們吃的就是那口飯錢,跟誰睡不是睡,如果真碰上劫色的估計在自保的情況下也會自己躺平的,”錢坤彈了彈手上的煙灰笑道,“這事兒換你你信嗎?”
“以前夜歌的仇家?”暮晚不确定的問,“如果真是劫財劫色的話不至于把人打傷。”
“如果是輪着玩兒呢?”錢坤擡眼看向暮晚,輕輕吐出這兩個字來,“聽說有四個人,為首的是個胖子,做鋼材生意的。”
暮晚登時一僵,錢坤說的那人外形和職業都跟那晚給她下藥的‘金三胖’有些接近,可她想不明白,‘金三胖’跟她倆應該是一夥兒的呀,怎麽反倒搞起內部人來了。
“不再想一想了嗎?”錢坤把煙在桌上的煙缸裏摁來後問。
“什麽……”暮晚還有些沒回過神來,對于錢坤突然跳轉的話題有點兒不在點上。
“辭職,”錢坤伸手在信封上敲了敲,“不再想想了?你的情況來這裏上班肯定是事出有因了,寧樂能介紹你來我自然是不會太為難你。”
“不了,”暮晚眼前猛的閃過樂天的笑臉,“我想,我終究還是不适合這裏。”
“沒有什麽人是一開始就适合的,”錢坤垂着眼看她,“寧樂也一樣,可她卻幹得很出色。”
“一個人有一個人的活法和所追求的東西,寧樂也一樣,她之所以幹得出色我想原因你比我要清楚得多,”暮晚提着包轉過了身,“感謝你這段時間對我的照顧,找到新工作後再請你吃飯。”
“好,”錢坤在她拉開門的瞬間說,“記得帶上你離職的真正原因,我想,我怎麽也應該跟他吃一頓。”
暮晚的動作頓了頓,錢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