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13)

就算猜不出今晚的事兒,肯定事後也會問她今晚怎麽回事。

“你這謊扯的,”顧淮南掃了她一眼,“經驗挺豐富啊。”

要不是眼前這個人,她又怎麽會費盡心思扯這個謊?

“經驗再怎麽豐富在您這個影帝面前,我就是個新人演員。”暮晚不甘示弱。

顧淮南抿緊唇不再說話,暮晚倒覺輕松不少,她本來就不想跟他說話,更何況她現在心裏亂得都能煮一鍋粥了,腦袋裏悶得跟漿糊似的,怎麽翻怎麽攪都是糊的。

第043:不喜歡麻煩

車子開得很快,暮晚看着快速掠到自己身後的街景,窗外的霓虹仍舊兢兢業業不知疲倦的閃着,漆黑如墨的夜空淩星的往下飄着什麽。

暮晚把窗戶開了個縫湊着眼睛往外望,又下雪了。

還沒等她确認是不是自己眼花,只開了能有兩三公分的窗戶倏的關上了,顧淮南冷冷的聲音從前面飄過來,“不想凍死就老實點兒。”

暮晚不想跟他擡杠,也沒那個心情,将自己的頭低了低,眼不見為淨吧先。

車子突然來了個急剎,暮晚低着的頭跟着慣性在前座的後背上撞了一下,暮晚擰了擰眉,頭倒是沒什麽,就覺得脖子跟要斷了似的。

“你幹嘛,神經病啊突然停……”

顧淮南沒給她把話說完的機會,拿着車鑰匙下了車關上了門,動作一氣呵成,連掃都沒掃她一眼。

暮晚忙擡手去開車門,車門被他鎖了,開不開。

“有病還是沒吃藥?”暮晚擡腳在幹淨的車門上踹了兩腳才算出了氣,眼睛往窗外瞟了瞟,顧淮南過了馬路,朝一個二十四小時便利店去了,身上只穿了件薄薄的襯衫。

“活該,”暮晚瞪着黑夜裏那抹白色的身影,“詛咒你明天重感冒四三度,不用進火葬場都能自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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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淮南很快回來了,手裏拿着一瓶水和一個塑料袋,暮晚皺了皺眉,“餓了買吃的?”

顧淮南打開車門上了車,暮晚能從車內的燈光下看出他凍得有些發紅的鼻尖和耳朵。暮晚冷哼了聲把臉撇到了一邊,打算堅持把‘眼不見為淨’的原則貫徹到底。

可有的人明顯不這麽想……

“把這個吃了。”顧淮南将手裏的塑料袋仍了過來然後發動了車子,合着手上那瓶沒開封的款礦泉水一并砸到暮晚身旁的空位上。

暮晚吓了一跳,往邊上躲了躲,瞪着顧淮南若無其事的背影看了兩秒後,伸手打開了塑料袋。

待看清裏面的東西後,暮晚撥着袋子的手僵了僵。

避孕藥?!

“如果現在還想着要告我的話,可以先不吃,”顧淮南把車開得很慢,扭頭掃了她一眼,“那樣等九個月後證據更明顯也更有力,如果已經打消了那個念頭,就吃了吧,你跟我,都不像是喜歡麻煩的人。”

這話聽在耳朵裏,比讓她看到那盒避孕藥還要刺激。

麻煩?既然覺得麻煩又何必找她?

不對,就是因為怕麻煩才找的她吧。

暮晚耳邊嗡嗡作響,就算顧淮南不給她這個她自己也會去買,可是,他親手把這東西給她,說出這麽無情的話時,她覺得自己真是無比的賤哪。

居然還妄想着是因為有一絲不舍,或一絲懷念,抑或放不下。想想也挺可笑的,她居然還抱着這樣的心态,簡直腦殘到極致,是麻木的三年出來後記性變差了,還是不久前車內的那份淪陷後遺症,這人只不過是變着法兒的羞辱她罷了。

暮晚努力讓自己的心平靜下來,她抖着手打開從盒子裏抽出藥,直接摳開仍進了嘴裏,牙齒用力咬下的時候,苦澀從口腔裏漫開,似能透過血管蔓延至全身一樣,暮晚只覺得四肢百骸都透着苦。

“剛好,我也不喜歡麻煩,這樣的結果我們都滿意。”

不知過了多久,暮晚啓唇輕笑出聲,這話出口後,那種包裹着整個口腔內壁的苦意流轉到唇上,連呼吸都是苦的。

“最好不過了。”顧淮南半眯着眼,冷冷的透過後視鏡看着她。

如果說暮晚對眼前的人還有一絲懷念和希望,那麽今晚,在這個時候,這輛豪華的邁巴赫裏,那點兒殘存的希望一點點泯滅了。

暮晚一直盯着窗外,車什麽時候停的都不知道,只是突然發覺外面的景物一點點變得熟悉,然後慢慢靜止不動了,她有些茫然的轉了轉眼珠子,思緒一點點回籠。

車門在她思緒完全回籠前打開了,顧淮南站在車外,風順着他與車門的間隙透進來,暮晚下意識的打了個冷戰。

“到了。”顧淮南往邊上讓了讓,示意她下車。

外面比暮晚想象的要冷,今晚的雪下得比昨晚大,路旁的草上已經能看到斑斑點點的白,暮晚下意識的裹了裹身上的衣服,手指觸到與平常不一樣的面料時才反應過來,她身上還穿着顧淮南的西服外套。

還給他?

這是肯定的!

這個時間這個點雖然已經沒有人了,可以大庭廣衆下直接脫了還他似乎也不太妥當,真要那麽做了顧淮南又會以她勾引他為理由再次找機會羞辱她,不管是身體上的還是嘴上的,她都吸取到了教訓。

“顧總應該不介意丢一件衣服吧?”暮晚抖着唇凝着他說。

“如果我說介意,你是不是就直接脫下來還我了?”顧淮南也看着她。

“如果那是顧總想看到的結果,”暮晚咬了咬唇,盡量讓自己的聲音不抖,“我樂意配合。”

“穿上吧,”顧淮南突然伸手把她手裏攥着的自己的外套按了按,眼睛掃過她下面只有那件破禮服包着的腿,“送你上去吧。”

暮晚往後退了一步,牽着嘴角看他,“不用了。”

“不害怕了?”顧淮南抱着胸看她,眼睛時不時的往馬路對面那棟破樓掃去,“今晚景色不錯,比較适合講故事,有沒有興趣聽一聽?”

暮晚惱怒的瞪着他,如果不是太冷,如果不是兩手僵得動不了,她一定找東西殺了他。

“走吧,”顧淮南趁暮晚全神貫注集中精力瞪他的時候突然彎下了腰,輕輕松松的将暮晚打橫抱了起來,“送美女回家是件美差,我怎麽能讓美女自己黑燈瞎,不對,應該是摸着黑回家呢,何況還是跟我契合度這麽高的美女。”

“你放我下來,臭流氓!”暮晚掙紮了兩下,顧淮南箍着她腿的手緊了緊,任憑她怎麽動怎麽吼硬是沒松分毫。

“再鬧,我就把你扔到那棟樓裏,”顧淮南停下腳上的步伐半眯着眼居高臨下的看她,“聽說那個死去的女人被她老公關到房子裏好久好久,死之前就挺寂寞的,要不你去給她搭個伴兒?”

這話挺有效,暮晚果然沒再動了,只是緊抿着唇一臉殺父仇人似的眼神瞪着他。顧淮南也不介意,抿唇笑了笑抱着她繼續往前走着,腳步輕盈,看得出心情不錯。

那輛邁巴赫橫杠在路口,大燈開着,光線很強,一直照射着前行的路,顧淮南抱着她走得很穩,她不下地也知道路上石子兒很多,他連磕絆都沒磕絆一下。

暮晚忽然就不一個錯覺,此時的顧淮南突然回到了三年前的樣子,那時她們還在戀愛,,兩人看完電影已經晚上十一點了,也是這條破路,他背着她笑鬧着往前跑,咯咯咯帶着歡愉的笑聲被他們幸福的背影甩在身後。

只不過這種微妙的錯覺只在腦中閃過兩秒就被突然刮起的北風吹得連影兒都沒了,暮晚心裏止不住冷笑出聲,打一巴掌給個棗的教訓也不是今天才領教了。

拐到路口的時候顧淮南停下了,“這門口的燈還是壞的嗎?”

“嗯,”暮晚試着掙紮了一下,“到樓下了,放我下來吧。”

顧淮南沒松手,“手機拿出來照着點兒。”

暮晚盯着顧淮南有些不耐煩的臉,抿了抿唇伸手在口袋裏拿出了手機,顧淮南就這樣讓她舉着手機照着地面抱着她來到了家門口。

暮晚從包裏翻出鑰匙打開門,摁亮了燈看到裏面熟悉的一景一物後才覺得自己沒再做夢了,那種真實感包裹全身,讓她覺得呼吸都順暢了不少,除了唇齒間那抹刻意被她忽略的苦澀。

“哎,”顧淮南越過她把自己摔進客廳的布藝沙發裏,“累死了。”

“你……”暮晚瞪着眼看了看身後大開的門和已經閉着眼一臉享受的倒在沙發上的人,牙齒像被人攥着了似的連字兒都不會往外蹦了。

“你該忙忙,不用管我,”顧淮南朝她擺了擺手,“我得休息一下,累死了。”

“要休息回你自己家休息去,”暮是擰着眉走到顧淮南面前,擡腳在他搭在茶幾上的腳上踢了兩腳,“這裏不歡迎你。”

“不需要你歡迎,”顧淮南似乎感覺不到痛似的任由她踢了兩下,擡手在半空中拍了兩下,“我自己歡迎我自己。”

“你別一副無賴的樣子行嗎?有意思嗎?”暮晚實在有些無語,她本來腦子就挺亂的,好不容易到了家能清淨的捊一捊了。

這人居然死皮賴臉直接躺到了她家沙發上,這跟剛剛那麽無情的給她藥的人簡直判若兩人,要不是她清楚他身體健康無病無災,都該懷疑此人是不是得了什麽精神分裂的怪病。

“怎麽樣才叫有意思?”顧淮南突然睜開眼看她,臉上那點兒戲谑瞬間收了個幹淨。

“別擺出這樣的表情,”暮晚冷眼瞪着他,“你的目的達到了,沒必要賴在我這破房子裏,你看到我不覺得心裏不舒服麽?比如氣血翻湧惡心想吐什麽的?”

第044:房子易主

顧淮南盯着她沒出聲也沒動,暮晚不知是到了自己的地盤兒還是幹脆就破罐子破摔了,這會兒倒也不怕激怒他,“我看過你那視頻了,拍得不錯,聲情并茂,我都差點兒感動得哭了,真替你不值,現在再對着我有沒有讓你有一種重獲新生的感覺?不用再勉強自己裝好男人好丈夫了。”

“視頻?”顧淮南半眯着眼看她,似乎挺驚訝,“什麽視頻?”

“呵……”暮晚忍不住笑出了聲,“還演呢?謝幕了影帝,裝什麽呀。”

顧淮南猛的從沙發上竄了起來,一手捏着暮晚的下巴,冷聲道:“說清楚,什麽視頻?”

“有意思嗎顧淮南,”暮晚咬着牙忍着下巴上傳來的痛楚,冷冷的瞪着他,“裴欽還真是你的好哥們兒好兄弟呀,不僅陪着你友情出演那麽長時間,還怕我不簽字故意拿視頻激我,現在想想,你也算良苦用心了。”

“裴欽給你看的?”顧淮南手上力道松了松,冷着聲問。

暮晚擡手一巴掌甩在他手背上,顧淮南吃痛放開了捏着她下巴的手,暮晚擡腳就往他膝蓋上踢去,“你應該好好謝謝他,要不是那段視頻,我還真就可能掉死在你這顆樹上了,噢對了,我也應該感謝他,得抽空好好請他吃個飯才對。”

“你敢!”顧淮南死死的瞪着她,似要将她身上瞪出倆窟窿來一樣。

“我怎麽不敢了?”暮晚好笑的看着他,“我憑什麽不敢啊,你又有什麽資格叫我不敢啊?就憑咱倆睡了兩回嗎?那并不能代表什麽,還當我跟剛認識你那會兒那般天真呢。”

“好,很好,”顧淮南一邊點頭一邊笑着,“是我小看你了,既然你有這般覺悟我還真是沒資格說什麽。”

“那就滾,”暮晚指着門外低聲吼道,“立刻馬上,給我從這裏滾出去!”

顧淮南卻站着沒動,不但沒動反而悠閑的坐了下來,屋子裏瞬間陷入某種名為沉默的死寂。

“我是沒資格支配你,也沒資格管你跟誰吃飯,但你叫我滾,我倒是有足夠的資格留下來。”

“你什麽意思?”暮晚擡眼看他,一臉疑惑。

“你不是挺聰明嗎?聽不明白?”顧淮南交疊着雙腿掃了她一眼,摸過桌上茶幾上的玻璃茶杯在手裏把玩着,“有點兒渴,有水沒?溫的就行。”

暮晚站着沒動,跟看階級敵人似的瞪着他——和他手裏的茶杯。

“啧,”顧淮南見她沒什麽反應,自顧起身往門口的飲水機走去,“你卧室不是有個書桌麽,如果沒亂動的話抽屜最下層應該有本相冊,你大學畢業那陣兒的,拿出來看看,裏面應該有你感興趣的。”

暮晚看了他一眼走進了卧室,卧室靠窗那而的确有個三角形的書桌,抽屜裏都是些她上學時的舊東西,一直沒舍得扔,顧淮南說的相冊也确實是有,只是以前老媽還在的時候是擺在書桌上的,她回來打掃也沒多看,想來是被她收了起來。

不過,顧淮南怎麽這麽清楚,而且還能指出放相冊的位置。

懷着疑問暮晚拉開了抽屜,把裏面的東西都拿出來後才看到最下面放着的那本厚厚的相冊。

真在這裏?

“位置都沒變呢,”顧淮南的聲音在她身後響起,“翻開看看,聽不明白字兒總該認得的。”

暮晚不知道顧淮南又在耍什麽把戲,這個人就跟個惡魔似的,不管她怎麽躲怎麽藏,總是跳不出他的手掌心。

這本相冊被她放着沒管沒顧近四年了,裏面除了大學四年的青蔥歲月外,還有她曾經視若珍寶的戀愛印記,她自己都沒想到,她還有再翻開它的那一天。

當一張張帶着青澀的照片躍入眼簾的時候,暮晚以為自己會很難過,或者痛心什麽的。沒有,一點兒也沒有,比起眼前這個人的傷害,照片裏那個挨着她站一塊兒眼睛都快笑眯縫兒了的人,突然變得好渺小,渺小到曾經輕手在她身上劃下的傷疤都隐形了。

“怎麽,挪不開眼了?”顧淮南在刻意裏很随意的掃了一眼後,拉過書桌旁的椅子坐了下來,“是不是猛然看到曾經的初戀男友,這會兒正百感交集呢,心裏是不是想着,興許那時我沒有狠狠踹了他過得還幸福些。”

“顧總這三年修了心理學吧,都能猜出人心裏想什麽了。”暮晚抿唇看了他一眼,“沒錯,我還真就這麽想的,結婚前人人都是自由的,現在想想他那也不算出軌,我跟他證兒都還沒來得及扯呢,倒是顧總你,委屈了談了這麽多年的女朋友如今卻還是個未婚妻,我都快替徐小姐不值了。”

“伶牙俐齒不算什麽本事,”顧淮南聳了聳肩,“我叫你找這個不是為了讓你對着照片緬懷過去,往後翻翻,有你想要的。”

暮我定了定神,擡手往後翻了翻,翻到第三頁的時候從裏面掉出一個東西,确切的是一張紙,暮晚皺了皺眉,撿起來看了顧淮南一眼。

顧淮南挑了挑眉,“打開看看。”

不知道為什麽,暮晚有種不詳的預感,總覺得這東西有古怪。可抵不住好奇,暮晚将相冊放到一邊,擡手打開了那張對折得只有一張照片大小的紙。

“房權證?”

“嗯,”修長的指尖在扉頁上點了點,“往下再看看。”

“房屋所有權人……”

“就是那兒,接着念。”

暮晚有些不敢相信的盯着那一欄,直到眼睛發脹有些酸疼,才緩緩擡起頭,顧淮南正撐着下巴半眯着眼看她,“現在,該我問你了,你有什麽資格叫我滾出去呢?”

“怎麽會……”暮晚不敢相信的翻來翻去看了好幾遍,都沒法相信自己所看到的,“這……怎麽回事?為什麽你……”

“為什麽房屋所有權人變成了我顧淮南是嗎?”顧淮南勾了勾唇角從她手裏拿過房權證,對着燈光吹了聲口哨,“白紙黑字,還需要解釋嗎?”

“你……”暮晚伸了伸手往前夠着想去搶,但手只擡了一半就無力的放下了,雖然無法接受,但那一欄的确清楚的寫着顧淮南的名字。

可是不應該呀,這是爺爺的房子,爸去世後房子被收走後母親就帶着她住到了這裏,照理說這上面應該是母親……

暮晚混沌的腦袋突然如醍醐灌頂般恢複了清明,她猛的起身一把抓住顧淮南的領口,“你對我媽做了什麽?”

顧淮南臉上一點兒生氣或者憤怒的跡象都沒有,即便被人這樣抓着領子居高臨下威脅着,他臉上那種自信和淡漠像與生俱來的某種氣質一樣,哪怕在這個時候,也一點兒不受影響。

他盯着暮晚因憤怒而有些扭曲的神情,沒什麽表情的臉上突然閃過一抹笑意,“我對她很好。”

“撒謊!”暮晚咬牙切齒的盯着他,如果殺人不犯法的話,這個人恐怕早就身首異處了,“我走的時候我媽還能跟我說話,還能給我織圍巾,回來卻只有一座冰冷的墳墓了,肯定是你,一定是你,你把她的女兒送進監獄,還奪走了她唯一的房子,你不是人,你這個畜生!”

“罵完了?”好半晌,顧淮南冷冷的掃過暮晚抓着他領口的手,擡手一揮,暮晚失去重心往後倒去,後背在書桌腳上撞了一下,可她一點兒疼的感覺都沒有,心裏的疼已經蓋過了所有。

“好,我認,”顧淮南起身冷冷的瞪着她,擡腳将身後的椅子踹到了牆腳,暮晚條件反射的瑟縮了一下,顧淮南蹲下身,指尖捏着她滿是淚水的下巴,聲音冰冷而絕情,“我只承認你進監獄跟我有關,其它的髒水不要往我身上潑。”

“髒水?”暮晚冷笑出聲,“那你到是說說,我媽媽怎麽就無緣無故的沒了。”

“那麽想知道?”顧淮南松開手一把把她從地上拉了起來,“我可以告訴你,不過得看心情。”

“你覺得我還會信你的話?”暮晚抹了把淚笑着看他,“我今年二十八不是十八。”

“随你,”顧淮南揚了揚手裏薄薄的房權證,“有一點我還是可以告訴你的,你媽斷氣的時候,只有我在。”

暮晚猛的擡了眼,“你說什麽?”

“不信可以問問你那個閨蜜,哦,對了,她當時應該是在外地拍戲來着,”顧淮南一臉恍然大悟的表情,“問她可能也問不出結果來,不如求求我,興許我一高興就告訴你了。”

“做夢!”暮晚幾乎是咬着牙把這兩個字吼出來的。

“ok,”顧淮南聳聳肩拉開卧室的門往外走,“時間不早了,今天你先休息,過兩天我會找你說房子的事兒,這兩天你就先住着吧。”

他往外走了兩步又退了回來,歪着頭打量了她一秒,擡手在她身上點了點,“衣服很貴,不能手洗,好了之後送到顧氏大樓來,親自送來,畢竟我是個多麽十惡不赦的人哪,心情一不好可能就會做出些什麽讓人不好過的事來。”

屋外傳來重重的關門聲,暮晚像猛的脫力了般靠着牆滑了下去,雙腿接觸到冰冷的地板時她像受了驚般抖了抖肩膀,這才發現自己身上還圍着那條破禮服。

第045:從來沒有過情分

她突然就覺得好笑,這一切的一切真是太好笑了,她就是那個讓人好笑的笑話,顧淮南就是那個圈在笑話外面的人,心情好的時候拿這個笑話逗逗樂,心情不好的時候拿這個笑話解解悶兒。

梳妝臺的鏡子裏映着她頹敗的臉,她這才看清臉上斑斑痕痕難看至極,幾個小時前化得精致得體的妝,這會兒全花了,跟個美術初學者拿顏料調的一樣。

她對着鏡子牽了牽唇角,鏡子裏的人也跟着笑了笑,很難看;暮晚又撇了撇嘴,鏡子裏的人也跟着撇了撇,還是難看;暮晚冷笑着擡手在鏡子裏那個又哭又笑的人臉上扇了一巴掌,聲音挺大,還很脆,空曠的房間裏都隐隐能聽到回間,她笑了笑換了只手緩緩擡起……

反複幾次後,臉上傳來火辣辣的感覺,但她卻覺得清醒,那些混沌的神志被這幾巴掌狠狠打醒了。

她起身從衣櫃裏拿了套新睡衣,将身上的衣服剝了個幹淨,就這樣走進了浴室。

老房子沒有浴缸,暮晚就着噴頭寫了個澡,換上新睡衣後躺到了床上。

在她瀕臨崩潰差點兒沒命的時候,寧樂曾抓着她的手告訴她,“既然老天給了我們一條命,我們就不能随便放棄,不管活成什麽樣,只要還有一口氣在,就能活出我們想要的樣子。”

她将雙手交疊在胸前緩緩閉上了眼睛,默默告訴自己,混亂的一天已經過去了,天一亮又是全新的一天,暮晚已經不是三年前的暮晚了,現在的暮晚不是一個顧淮南就能随意打倒的。

以為會做一晚上惡夢的暮晚第二天是在了陣喧鬧中醒過來的,她擰了擰眉翻了個身,身上蓋着的被子順着她的動作往地上滑去,暮晚也懶得去拉。

耳邊還充斥着音樂聲,暮晚皺了皺眉坐了起來,窗外這會兒已經是天光大亮了,她猛的清醒過來,抓過一旁還兢兢業業響個不停的手機,本以為是鬧鐘,細看一下才看清是個電話。

“阿心啊,”她劃開屏幕直接按了免提,下了床拉開衣櫃找衣服,“樂天呢?”

“你還知道有個樂天啊?”慕辭心帶着不滿的咆哮聲從聽筒裏傳過來,暮晚有些僥幸的拍了拍胸口,還好自己提前開的是擴音,“你領這孩子是拿來給我帶的吧。”

“你要沒事兒就帶着玩兒兩天呗,”暮晚一邊往身上套着衣服一邊沖電話裏喊,“幹媽可不是白叫的。”

“滾蛋,誰要替你養孩子了,”慕辭心吼道,“昨晚到底怎麽回事你,真加班兒了?”

“我騙你幹嘛,”暮晚在衣櫃裏扒拉了一陣後随手扯了條牛仔褲,“沒你那随便往那兒一站擺倆造型兒就有錢進的本事,瞧我這起早貪黑的。”

“麻煩睜睜您的卡姿蘭大眼睛看看現在幾點了,還起早貪黑呢,樂天蘇白給你送學校去了,晚上記得去接,今兒我有通告要趕,沒那個國際時間了。”

“遵命,謝謝慕太後。”暮晚沖電話笑了笑扯着被子抖了兩下,“我說,你跟蘇白就這樣兒啦?他人真心不錯,你就別再彷徨了。”

“我的事兒您老就甭操心了,你還大我一歲呢,你得走前邊兒。”

“我走了呀,只是橋斷了。”暮晚說。

“斷了得再找條好橋呀,咱不能老站那斷橋邊兒上吧,又不是許仙跟白娘子,”慕辭心啧啧出聲,“我可跟你說啊,你要不結婚我就不結,上次你說的那男的我調查了一下,人品是真不行,放心,我這次一定慧眼如炬給你挑個稱心如意的。”

“哎,你就別忙……”暮晚瞪着嘟嘟嘟顯示通話結束的手機界面,“活了”兩字兒往牙縫兒裏擠了擠,硬是沒能蹦出來。

手機屏幕挺大,暮晚盯着那界面直到變暗,愣了好一會兒突然笑了起來,喃喃自語道:“這一樁樁一件件怎麽稱心怎麽如意啊,單單就那個姓顧的就不能讓她稱了心如了意了。”

上班兒肯定是華麗麗的遲到了,暮晚也無所謂了,她到公司的時候已經過了上班高峰期,這會坐車的人也不是很多。

暮晚原以為自己因為昨天的事晚上會睡不好,或者做惡夢,可惜這些都沒有,除了開始時怎麽都睡不着外,到後來睡着後再到早上醒來,自己連一個夢都沒做過。

真神奇。

中午抽空給樂天打了個電話,她把樂天從海寧接出來後就給他配了個手機,老式小靈通,小巧又方便攜帶,不過上課時間都是放在李老師那兒的。

“暮媽媽,我正準備給你打電話呢。”樂天稚嫩的聲音從聽筒裏傳過來,暮晚一天的壞心情這才舒坦了不少。

“是嗎?這麽快咱們就心有靈犀了,真好。”暮晚笑着說。

“白叔叔早上給我做了芝士火腿三明治,可好吃了。”

“是嗎,晚上放學我來接你,帶你去吃好吃的。”

剛挂斷樂天的電話,手機又振動了起來,暮晚掃了一眼,是一串數字,隐隐有些眼熟,想了想她接了起來。

“你好,哪位?”

電話那頭的人似乎一愣,随即有些不悅的聲音傳來,“你沒存我的號碼?”

暮晚對着電話號碼又看了一遍,有些不太确定的問:“裴欽?”

那頭似乎狠狠嘆了口氣,“還是存着吧,以後應該會經常聯系的。”

“有什麽事嗎?”暮晚繞開話題直接問道。

“昨晚……”裴欽頓了頓,“昨晚沒出什麽事吧?”

暮晚當即一僵,裴欽為什麽會這麽問,還是他知道了什麽?憑顧淮南跟裴欽的關系,他知道昨晚的事也不奇怪。

這麽一想暮晚頓時有些慌了,可她卻不知道自己在慌什麽,是怕她跟顧淮南的事被第三人知曉,還是怕同樣作為一個把她從頭當笑話看到尾的目擊者知曉後看待她的眼光。

“能出什麽事?”暮晚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裝傻若無其事的問,“你特地打來就為這個?”

“沒什麽事就好,”裴欽說,“昨晚的事我得跟你道歉,是我考慮不周,沒想到嘉穎也會來……”

“這事跟你沒關系,”暮晚打斷他,“你沒必要替她道歉。”

“行吧……”裴欽頓了頓,“中午一起吃個飯吧。”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暮晚打了下方向盤停在了路口的紅燈線外,“我們的賬應該已經兩清了,這飯,怕是沒什麽理由再吃了。”

“這麽絕情?”

“裴總說笑了,我們之間怕是從來都算不得有什麽情可講吧?”

“情這種東西向來都是靠培養的,你總是這麽拒我于千裏之外讓我很是難辦呢。”裴欽的聲音清緩中帶着些許溫柔,如果換個人的話暮晚差點兒就要信了,“難不成你心裏還想着淮南?”

“我想着誰自然不用跟裴總您請未,”暮晚斂了斂神發動車子靠邊停了下來,“我看裴總挺多的,實在覺得寂寞了想找人聊天兒打移動客服吧,她們應該挺樂意接聽您的電話,再見。”

裴欽瞪着被挂斷的電話好半晌沒反應過來,這還是以前認識的那個唯唯諾諾的暮晚?現在監獄出人才呀,不但長漂亮了口才還見長。

暮晚将電話挂斷後把車停在了一男一女面前,問過地址後開了出去,其實她這會兒挺餓的,好在這兩人去的地方正好是個美食街,她打算一會兒随便弄點兒吃的。

美食街其實就是一條小吃街,巷口有個師範大學,來往食客挺多,生意也是暴滿。暮晚把客送到目的地後鎖了車在對街小攤兒上買了碗油炸土豆和一碗豆花,剛付了錢準備往車裏走,旁邊一個中餐館裏迎面走出一男一女,女的沒見過,男的倒挺眼熟。

“彎……啊,不對,”男人揚了揚手算是打招呼,“暮晚,你在這兒幹什麽呢?”

暮晚掃了眼挂在他臂彎的女人,擡了擡手裏提着的東西,“吃東西,坤哥也是來吃飯的?”

“就吃這?”錢坤伸手在他塑料袋兒上抖了抖,“要不還是回來吧,我看你這過得也太寒碜了些。”

挂錢坤胳膊上的女人一直睜着雙撲閃撲閃的大眼睛盯着她,一雙眼睛跟嵌上了似的,好在暮晚現在的臉皮在‘錢櫃’那段時間也學厚了,對她探究打量的目光直接選擇視而不見。

“是寒碜了點兒,”暮晚笑了笑,“要麽坤哥接濟我點兒呗。”

“接濟你?”錢坤摟着那姑娘剛轉了個身,猛然聽到這麽一句回了頭,好笑的看着暮晚,“你見過一個金牌可以反複使用好幾次的?”

“也是,”暮晚緊了緊手上的東西,“不過我聽邱老師說有個男人最近一直在海寧門口晃悠,您說我要不要好事做到底,報個警什麽的?”

錢坤眯縫着眼盯着她,暮晚也不慫,就那麽任他打量着,反倒打開手裏的土豆兒慢條斯理的吃了起來。

“人被你接走了?”好半晌後錢坤冷着聲問。

暮晚笑了笑往前走了兩步,“不知道坤哥說什麽,我還上着班兒呢,就不跟你聊了。”

暮晚拉開駕駛室的門坐了進去,把手裏的吃食放到前面,側頭瞥了眼剛才的地方,發現錢坤已經跟那女人不見了。

第046:歡樂谷之行

“真是不值……”暮晚嘀咕兩聲後扯了張紙出來在手上擦了擦。

後座的門被人一把拉開了,暮晚忙換上笑臉轉過去,“這車暫時不走,要不您等……”

“不走?你這是拒載知道麽,”錢坤一屁股坐進了車裏,他擡手在車窗上敲了敲,“投訴電話寫這麽大拿來幹什麽的呢?”

暮晚沒說話,皺着眉瞪着他,“坤哥這是幾個意思?”

暮晚說這話的時候往外看了一眼,那個女人已經不見了,估計是被他給打發了。

“你這麽聰明還不知道我的意思麽?”錢坤擡腿往另一條腿疊着,估計是車座太窄,他蹙着眉又把腿拿下來了,随後幹脆直接搭到了前面副駕上,“我要見他一面。”

“見?見誰?”暮晚裝作不知道似的扭過頭開始埋頭吃自己的東西。

“別給我裝糊塗,”錢坤似乎有些被惹怒了,擰着眉瞪着她,“以前我不知道就算了,現在我知道有這麽個人存在了,你一個外人憑什麽?”

“不憑什麽,”暮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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