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猝不及防

“依依，2601要酒，你去吧。”沖許岚依眨眼的是她在夜總會唯一交好的朋友，可她連她的名字都沒記住。

家道中落之後，許岚依為了生存在夜總會賣酒。每天看着人來人往，愛恨離愁，她似乎總能置身度外，麻木得如同一根木頭。

一秒鐘的神游之後，許岚依點頭，一頭紅發的女孩又湊到她耳邊神神秘秘地說：“是個大帥哥哦，出手也很大方。”

“嗯。”許岚依點頭，突然想起來她好像叫雯雯，反正都是在夜總會的代號，沒什麽要緊。

許岚依臉上挂着職業的笑容，推開包廂門進去。

“先生，你們的酒。”許岚依把酒放在桌上，正想開口說些什麽好把最貴的幾瓶酒賣出去，就感覺一道冰冷的視線罩在她身上，讓她背脊發涼。

“喲，是依依啊，今天賣的什麽酒？叫聲哥哥，哥哥給你捧場。”猥瑣的男人把手放在許岚依屁股上捏了一下，許岚依感覺那道看着自己的眼神，又冷了幾分，甚至還帶着怒氣。

她沒敢去回看，只笑着說：“哥哥不是說只要是我倒的酒，再貴都喝嗎？”語言輕佻暧昧。

眼前的男人是個房地産商，很喜歡買她的酒，就是手腳不老實，每次都要占她的便宜。不過幹這個，不被人占便宜是不可能的，大多數時候，許岚依都忍了。

許岚依笑容甜美地打開了那瓶最貴的酒，然後倒了一杯遞給他。

男人兩只眼睛笑成了兩條縫，卻沒接她的酒杯：“今天有貴客，這杯酒理應讓貴客先喝。”

許岚依順着他的視線，看向包廂最裏側，那裏坐着一個男人，因為背光看不清長相，卻能感覺到那股清冷的氣質，剛才那道視線好像也是從那邊看過來的。

“陸總，您可要多多照顧我們依依，小姑娘單純得很呢。”男人猥瑣地瞄了一眼許岚依。

許岚依被他的眼神惡心得想吐，卻不得不撐着頭皮往包廂裏面走去。

這麽短短幾步路，許岚依卻走得十分忐忑，裏面的人氣場太過強大，讓人透不過氣。

好不容易走到他旁邊，許岚依覺得自己背後出了一身冷汗，黏黏的很不舒服。

“老板，喝酒。”許岚依平時雖算不得能言善辯，但是應付一般的場合還是綽綽有餘，可是到了這個人這，不知怎麽的，她有些不敢。

對方沒有接酒杯，許岚依感覺到那道冰冷的視線又落到了自己身上。

“依依，還不喂陸總喝酒？”男人提醒道。

許岚依這才擡頭看他，原本準備好的甜美笑容突然僵在臉上，手一抖，整杯酒倒在了那人身上。

許岚依踉跄着往後退了幾步，眼睛裏滿是震驚，然後是驚喜。

她不敢相信地盯着那個坐在沙發上的男人，他的臉和陳毅然幾乎長得一模一樣。可是怎麽可能，陳毅然怎麽可能在這？

她去他墓前祭拜過無數次，陸媽媽說是她親自送他去火化的，所以陳毅然這三個字她深深埋在心底整整五年從來沒去觸碰過。

可是現在，他卻活生生地出現在她面前！

淚水漸漸模糊了視線，許岚依想走近跟他說話，卻被王老板一把推開責怪道：“怎麽做事的？毛手毛腳的！”

許岚依被推倒在地，恍然不覺身上的疼痛，視線焦灼地落在那人身上。

“不好意思陸陸總，小丫頭沒見過世面，瞧瞧都吓哭了，您可千萬別跟她一般見識。還不過來幫陸總擦幹淨！”王老板眼裏帶着一絲意味不明。

“王老板的人果然單純，用這樣愚蠢的方法勾.引男人。”男子随意彈了下衣服上的水珠，譏諷地俯視呆坐在地上的女人。

許岚依被他陰冷的目光一刺，這才回過神來。陳毅然，怎麽會變成這樣？

王老板使了個眼色，坐在陸總旁邊的女人連忙坐過去幾分，撲到他懷裏嬌嗔道：“陸總別生氣，我替他給你道歉好不好？”

男子微微一笑，動作輕柔地拿起女人的手，然後雲淡風輕地一擰，咔嚓，那只搭在他肩膀上的手生生被卸掉。

“啊！救命啊！”女人痛得大聲喊叫。

陸總身邊的兩個西裝男面無表情地上前捂住女人的嘴，拖了下去。

“陸總，您這是……”王老板吓出一身冷汗。

“我不喜歡別人碰我。”男子陰冷地說。

包廂裏噤若寒蟬，所有人都随着他的視線把目光同情地落在許岚依身上。

許岚依打了個寒顫，接下來就該她了嗎？

“怎麽？酒不賣了？”男子挑眉，興趣盎然地看着許岚依。

許岚依連忙爬起來，重新給他倒了杯酒遞過去，雖然手實在抖得厲害，可目光卻毫無顧忌地盯着他。

男子抿了一口酒，皺眉：“換。”

許岚依連忙開了另一瓶酒，倒給他。

“換。”

每瓶酒嘗一小口，十分鐘不到，許岚依的酒就全都賣出去了。

“謝謝你。”許岚依微微一笑，遞過去最後一杯酒。

可是他修長的手指在觸碰到酒杯的時候，突然在她手心滑了一下，許岚依心裏一慌，瞪大了眼睛，酒杯再次倒在他身上，腰腹那片濕透了。

“怎麽回事你！還不給陸總擦幹淨。”王老板雖然在責罵，可是眼睛裏卻閃着精光，傳聞這位陸少爺特別難對付，手段殘忍高明，可是看剛才的樣子，分明對這小丫頭感興趣。

許岚依腦袋混沌地接過王老板的帕子，慌張地給男子擦幹衣服上的水漬。

突然男子抓住她的手，邪魅地勾起嘴角：“我說過，不喜歡別人碰我。”

許岚依低頭看了一眼剛才她擦的地方，臉騰地紅了：“對不起，對不起。”

她以為她會像剛才那個女人一樣被擰斷胳膊，可那人只是握了一會她的手腕就松開了。

“勾個有錢人睡一晚，确實比賣酒劃算。”

許岚依呼吸一窒，連忙解釋：“不是的，我剛才不是故意的……”

“一次不是，兩次也不是嗎？從始至終你都盯着我的臉，剛才又盯着我下面，怎麽，迫不及待了？”

男人譏諷的話語讓許岚依無地自容，在所有人眼裏，賣酒妹給客人陪睡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可是這個人是陳毅然，他怎麽可以誤會她？

“您誤會了……”

“誤會什麽？誤會夜總會裏的吧臺女讓人當衆搓胸揉臀卻冰清玉潔？還是誤會你不是賣酒妹而是陪睡的妓.女？”男子聲音裏帶着壓抑的憤怒。

他好像很讨厭她。

許岚依看着他熟悉而陌生的樣子，冰冷輕蔑的眼神，心一點點被撕裂。

男子見她呆愣在原地不說話，認為自己說中了她心裏的想法，怒不可遏道：“滾！”

“不，我不走，我有事情想跟你談談……”許岚依想靠近他卻被王老板等人死死攔住。

她甚至被王老板扇了一耳光：“還不閉嘴！搞砸了我的事情，甭管你後面的男人是誰，我他媽都能弄死你！”

許岚依被一群人轟出了包間，她失魂落魄地站在包間門口，心髒悶痛得厲害。

大堂經理聽到動靜過來，還沒開口就扇了許岚依一巴掌，把她打醒。

“別他媽以為有人罩着你就可以在夜總會胡作非為！你他媽看清楚這是誰的地盤！要是再敢給我惹禍，卷鋪蓋滾蛋！”

許岚依連忙點頭：“對不起經理，以後再也不會了。”

經理冷哼一聲：“要是想男人，回去找花錢養你的男人浪，別他媽到客人面前去賣騷！那不是你該做的事情！”

要是許岚依被他的客人辦了，那人肯定能扒他一層皮，誰叫人家是有錢的祖宗呢？

許岚依始終低着頭，一個穿着紅色短裙的豐滿女人拍拍她的肩膀嬌吟吟笑道：“小妹妹都出來跟我們搶生意了，這年頭日子可真不好過。不過你要是想入行，姐姐可以教你。”

濃郁的香水味讓許岚依打了個噴嚏，她似乎感覺到那道冰冷的視線又落在了她頭頂，可等她擡頭去看的時候，卻什麽都沒發現。

“依依，我技術不錯的，要不要我教你啊？”夜總會裏的酒保調笑道。

“就你那三分鐘的工夫，還好意思教人？”大胸妹嗤笑。

酒保臉憋成豬肝色，其他人不服道：“那我們一起上總行了吧？”

許岚依平時沒少聽這些污言穢語，可是現在還是燒得滿臉通紅。可這群人圍着她，顯然不想輕易放她走，畢竟，她越界了。

賣酒女就是賣酒女，客人要睡你你可以陪，但是主動去撩騷就是搶別人飯碗了。

“你們誤會了……”許岚依無助地看着越聚越攏的人，尤其是那些酒保，早就對她垂涎三尺，今天算是給了他們一個天大的好機會。

“你們幹什麽？不用上班啊？發什麽浪呢？”雯雯突然沖到許岚依面前，兇悍地瞪着圍過來的男男女女。

“怎麽？姐妹花要一起轉行了？”大胸女諷刺道。

“你以為所有人都跟你一樣，見了男人就合不攏腿？你們別忘了，連經理都要給依依幾分面子，你們覺得自己幾斤幾兩重？只會窩裏橫罷了！”

大胸妹看到沒走遠的經理回頭瞪了他們一眼，不甘心地冷哼一聲，扭着屁股走了。

許岚依松了口氣：“謝謝你。”

雯雯笑道：“謝什麽謝？我可是收了錢的。”

許岚依苦笑，那人，竟然細致到如此。她又何德何能？

“好了，去洗把臉吧，妝都花了。”

許岚依點頭，看到鏡子裏自己那張哭花了的臉，眼淚再次忍不住流了下來。

五年了，當陳毅然三個字再次闖進她的生命，愧疚和思念如決堤的洪水攔都攔不住。

好一會她才平複下來，不行，她一定要弄清楚到底是怎麽回事，至少要好好跟他道歉，請求他的原諒。

這五年來的痛苦，她一定要全部告訴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