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一回,也就是撞上了忠肅公,非要嚴查,真是倒黴!” (24)

感嘆間,突然喊了聲:“不好!”又向逸飛急急地道:“咱們回京時,先去公主府一趟,看看我姐姐。我可就這麽一個同母的姐姐,可不能疏忽了。他們對我下手,保不準目标中就有姐姐,我必須得去看看,她平安,我才能放心回宮見母妃。”

遠在朱雀皇城的燕王高晟,也很快得到了七皇子揚宇被暗殺未遂,尋求了燕王勢力保護的消息。

朱雀皇城大街兩旁,仍然是熱鬧如昔,與舊時并無二致。

高晟在一棟富麗堂皇的大客棧,要了一間上等房,心境像這早落的黃葉一般,充滿寥落。

當年高晟來賀翎皇城,已是落了圈套,又遇上了壽王芝瑤這位冤家,在芝瑤刻意經營下,一顆心魂早已留在壽王府薔薇院中了。

後來,他在下屬們的幫助下一路南逃,生意也受了不少影響,最後在今年春季時來到了鴛鴦郡境內,在自己的下屬絲縧處下榻。

高晟覺得,自己這兩年的運氣真是壞透了。

他去鴛鴦,本來的計劃是和絲縧裏應外合,勾搭地方官員,想從鴛鴦大批采買綢緞、珠寶、茶葉之類的貨品走私回祥麟,賺一筆不小的外快。

誰料前期他們投進了不少心血和錢財,好不容易在地面上混熟,真要開始做生意了,悅王卻在這個當口駕到鴛鴦。

本身嘛,整個賀翎都是陳家的地界,悅王到哪裏,他一個祥麟親王也管不着。可偏偏悅王眼光銳利,一眼就看到鴛鴦的官員們有問題,不動聲色明察暗訪之後,突然發難,将鴛鴦官員盡數更換。

大換之下,高晟來往過的官員都已落了馬,新上任的這些不知是真正剛直不阿呢,還是新官上任放不開呢,竟然都一個個将他婉拒了。

眼看到手的銀兩和物資都飛走了,連帶着付出的本錢也付之東流,高晟心中滴血一般,愁得吃不下飯,睡不踏實。

想到燕王府幾百死士、門客的開銷,幾萬親衛兵的軍饷,燕王府上上下下打點的開支,又是一番精打細算,向來精明的高晟也暗暗發愁了好久。

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

高晟便向北進發,發出命令,讓丹鶴郡的商號和祥麟國內的生意再擴大了些,以保收入比往年增加一些。除此之外,也沒有其他辦法。

唉,想要做一番大事,必須這麽勞心費力。看皇兄高昶大手一揮,全祥麟的錢財人力,沒有不趨之若鹜的。想想自己,徒有好聲名又有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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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丈夫若無天下權柄在握,縱是大好頭顱,一腔熱血,滿腹珠玑,也是枉自無用,碌碌一世。

沒錯,他高晟就是想取代高昶,坐上祥麟之巅的寶座。可惜一年又一年過去,他的實力一直在按部就班,緩慢地壯大着,并沒有爆發的跡象。

他不是糊塗人,他心中也很清楚,憑一己凡人之力,想要富可敵國,想要擁有威脅皇家的權力,并不是嘴邊一說就能實現的。

他苦心經營許久,結果已經是差強人意,本不應該苛責,但是對皇位的追求,讓他有些冒進急躁起來。

他不惜在祥麟制造一些大大小小的騷動,什麽招數都用過,甚至還趁兩軍交兵,太子為幕後主帥的大好背景,不止一次派人去軍營內外暗殺過當朝太子高翔宇,可惜高昶和高翔宇父子二人如有天佑,憑他心思算盡,均是徒勞無功。

越努力,越不成,這種循環讓高晟變得像紅了眼的賭徒,陷入了非要成功不可的執念之中,不可自拔。

現下他又來到朱雀皇城,便是打了深入虎穴的主意,索性從新一輩的京城八王中找到突破口。

高晟是這麽想的:現今祥麟和賀翎互為敵對,交兵不斷,他手上又有不少皇室秘密,若是能引動賀翎滅掉高昶現在的勢力,那麽他可以借賀翎的扶植一登大統。

就算先對賀翎稱臣都不成問題,他現在仍年輕,過個十年,将祥麟兵馬休養壯實,再反戈一擊,奪回獨立便是。

想到此處,高晟不由微微翹起嘴角。

可是京城八王又不是易與之輩,找誰好呢?

他在鴛鴦郡一直派人跟蹤過悅王。悅王對他目的心知肚明,直接還手将跟蹤的人拿了,再沒了消息。

他想,悅王已經對他有些警惕,一定是不成的了。

善王是老一輩,定然是不好下手。

剩下良、安、福、壽、和、平六位,都是瑤字輩的年輕親王。

據打探來的情報看,良王、福王、和王、平王四府之中還住着水行輩的老王公,甚至福王和平王家都是三代同堂的熱鬧景象。

拿下年輕親王倒是容易,老王公豈是惹得起的?

這四位暫時撇下,現今只剩下安王和壽王。

這安王陳雅瑤人如其名,封號也合襯,為人就喜歡偏安一隅,淨是愛一些陽春白雪,不好接近。根本不用特意打聽,朱雀皇城內百姓人人都知道,雅瑤為人一板一眼,清心寡欲得很,連街面上的緋聞也沒有過。

現在她為皇室掌管禮樂祭祀等事宜,也不是什麽有實權的差事。

若不從她突破,也可以從她唯一的侍君下手。

偏偏她的侍君也是一朵奇葩:面如冠玉,冷若冰霜,待人接物禮數周全,卻讓人感覺不到絲毫的熱情,是以安王府邸最是門庭冷落,這兩口子卻依然我行我素,沒那麽多親眷來往,他們反倒覺得清淨。

這樣一個王府,要怎樣突入!

反觀壽王顯得有人性多了,至少壽王好色,好酒,好享樂,全身上下到處都是弱點,簡直是太容易接近!

何況……他也想看看,她過得怎麽樣。

高晟最後還是無可奈何地選中了壽王芝瑤。

做出決定的一瞬間,他心裏甚至還有些甜甜的。

可是要怎麽做呢?難道還是像那時那樣在街上亂走,等着壽王來當街搶人?

高晟躺在客棧的床上,久久不能入睡。

但他毫不知情的是,他最近的境遇并非天時不利,而又是被人一步一步牽着鼻子,引進了朱雀皇城。

從扶柳縣跟蹤悅王雪瑤的人被擒開始,天羅地網已經慢慢張開。

一入皇城,那些神秘的部下,就已經不是原來的人了,除了少數幾個真正奔波于兩國之間的小卒子,其餘已經換成了賀翎的暗衛。

兩國的消息就是這樣主動送到賀翎來的。

高晟在賀翎的嚴密監視下,終于“恢複”了與自己勢力的聯系,得到了這段時間缺失的情報。

首先,前線戰況仍然不退不進,但形勢并非以前看到的兩方膠着,而是不知何故,祥麟的攻擊主動地停止了,像是戰争剛開始,并不互相了解的兩個國家一般,祥麟的軍隊雖然仍在騷擾賀翎前線,但更像是試探,而不是對抗。

其次,軍隊改變了動向,是因為換了主帥。

之前,雖然出面的人是高致遠,但幕後指揮的卻是祥麟太子高翔宇。

而現在高翔宇突然斷了消息,軍中坐鎮的主帥是牧族中有“格勇達”之稱,以勇武威嚴出名的大将,赫仁鐵力。

再次,七皇子不知何故被人暗殺,不知何故躲過一劫,得到了燕王勢力的一點幫助,現在已安全返京。

☆、再入薔薇院

現在已夜深人靜,高晟盡管怒斥“下屬”,但聲音壓得不能再低,幾乎已經全是氣聲,故而十分虛浮,一點威懾力也沒有。

盡管如此,他還是要堅持不懈地呵斥:“廢物!平時是不是本王待你們太和善,看把你們養得!啊?讓你們查事情,你們就只查事情?事情人人都知道,我現在要知道的是,為什麽現在事情是這樣,你們倒好,一會功夫給我了幾個‘不知何故’了?別看我現在人不在燕郡,你們就都一個個憊懶起來!”

“下屬”們手足無措:“王爺息怒,軍中之事,所謂不知何故,是因為咱們派去的兄弟,被赫仁鐵力大元帥發現了,就折在那了。現今軍中全是大元帥自己人,就斷了消息,派新人也派不進。我們正想方設法地查,因着以前的線都斷了,确實有難為之處,這才裹足不前。屬下們知罪難逃,望王爺看在沒了的兄弟們份上,容屬下們一些時日,事成之後,再加以懲戒。”

另一“下屬”也開口回話道:“王爺,您別生氣,別氣壞了自己身子。這幾件事,對手都很狡猾,七皇子那邊也不省心。一開始那些人是要來殺七皇子的,但不知道為什麽,一擊不得手,不但不退,還改為頻頻騷擾,七皇子一直不得安寧,也煩得很。我們想去查驗那些人的來歷,但那些人太滑溜了,還沒成功。七皇子也在查。”

高晟聽說,倒是無法再氣起來,嘆了口氣,道:“天時不予,暫不追究你們,權且記下這遭。若是下次再無準确消息帶來,看本王怎麽收拾你們,散了吧,莫被人注意了。”

兩位“下屬”應聲,快速抽身,消失在夜幕之中。

難怪,對手是“格勇達”,自己的下屬不敵也是正常。

“格勇達”是牧族對将領最尊敬的稱呼,直接翻譯未必貼切,但感覺上大體和“北疆戰神”類似。

只有百戰百勝、有勇有謀、正直剛硬、大義凜然……集中所有武将的優點于一身的牧族勇士,才會得到這樣的稱呼。

這稱呼并不是皇封,而是他麾下所有将士一概認可的綽號。

牧族口口相傳的歷史中,稱得上“格勇達”的人物,千年來也難得有三五人,足見其可貴。

但對于高晟來說,這就是特別棘手的一位對手。

人人都知道,赫仁鐵力的軍中向來揉不進一個細作,軍規森嚴可怖。管他哪家勢力,就算皇上親自安插的眼線,他也立斬不赦。

事實上,他真這麽做了。

當年赫仁鐵力十四歲時,第一次帶兵,先帝仁宗便派了幾位禦前侍衛混在軍中,無非是因少年小将,又是初次領兵,暗中觀察注意一下。哪料到這赫仁鐵力年紀雖小,軍中法度卻已嚴明至極,用不多時,仁宗的侍衛便為赫仁鐵力所擒。

同時落網的,還有其他一些敵對小部落的細作。

敵對小部落不成氣候,既有細作混入祥麟軍,赫仁鐵力便不由分說地将細作斬首,又毫不費力地為祥麟鏟除了這些對手,一統祥麟西北,威震各個牧族聚落。

而仁宗的侍衛們被擒之後,頗有恃無恐。

不想赫仁鐵力在這時刻抖了威嚴,連皇上的面子都不賣,拿出軍規,全軍宣告那幾名侍衛的細作罪名,并将其與小部落細作們一同斬首示衆。

消息剛傳回錦龍都,一些別有用心的朝臣們便馬上奏與仁宗得知。

仁宗唏噓不已,卻對赫仁鐵力之行絲毫不以為忤,在當日朝議之中便傳下口谕:“用人不疑,朕自知之,然事至眉睫,仍不免于惴惴。既為君者,猶疑臣屬,實不明也,加以監查,再不智也,臣屬等自不必唯喏屈于天威,朕之過使然。卿之雷厲風行,朕不及矣。惟惜忠膽之衛,以朕之過,枉自殒命,每每思及,皆以為戒也。”厚葬侍衛,并給赫仁鐵力升官加兵,自此傳為佳話。

而赫仁鐵力其時雖然年少,卻已穩重老成,自成一格。在回奏仁宗犒賞的奏折上,只用牧族語寫了一首短歌,後來經過朝廷文書翻譯和潤色,在祥麟史官的記載中為:“上者聖且明,下者敬且恭。可汗真知我,我必真心還。”

從此之後,格勇達軍功卓著,對仁宗一直非常尊敬。

赫仁鐵力只認仁宗一個可汗,盡管高昶和高晟都是仁宗親生的兒子,但牧族人不在乎周人如何傳承,兒子是兒子,老子是老子,分得清清楚楚,一點面子也不會給。

有這位在軍中坐鎮,高晟的消息網可是破了不小的洞,也只能自認倒黴。他默想着,将這些事怎麽樣連起來。

以赫仁鐵力的習慣來看,交戰正酣之時,他是不會無故停止進攻的。

赫仁鐵力突然來了,太子突然不見了。這兩件事有沒有聯系?

太子不見了之後,就有人襲擊七皇子,顯然是要孤立太子。

可是如果孤立太子勢力,襲擊那太子的胞弟、祥麟五皇子、代王高天宇,顯然更有效,為什麽卻是七皇子高揚宇呢?

揚宇這孩子年紀尚小,文未成武未就,資質也就是一般般,襲擊他有什麽好處麽?

莫非……

高晟心中一個激靈,突然想到一節。

莫非,太子的無故失蹤,老七知道些什麽?

老七剛從京中去軍營不久,太子就不見了,所以赫仁鐵力代掌軍令,得了皇上的囑咐按兵不動,只有一種可能,便是他要靜待太子回來,重新接手兵權。

這麽說來的話,皇上那邊應該知道太子的下落吧?

也許,太子很安全,是暫時離開,而不是被動的失蹤了。

襲擊老七的人肯定知道,太子不見了,線索在老七身上。目标是眼下落了單的太子,而線索是老七,這麽說就說得通了。

只是,襲擊老七的人,下手也太快了些,消息傳遞不易,何況又是在赫仁鐵力的軍中。他們是怎麽得到太子的消息的?

高晟默默思忖,想要得到賀翎助力,解除目前的尴尬局面,還是必須要進壽王府才行。

他在壽王府附近找了間客棧住下,還吩咐“下屬”們千萬不要主動和他聯系,要等他的消息再動作,以免暴露。

幾日之內,他每天夜間悄悄在王府四周打探。

壽王名列京城八王,定是顯赫非常,想想第一次相遇之時那頂大轎,恐怕賀翎女帝在宮中的鳳駕也不過如此。那轎的大小如同尋常人家屋宇,轎後随從侍衛、轎前引領仕女,都已經超過了一般定制。此等排場,真是見所未見,連高晟自己在錦龍都時,也從不敢那樣張揚跋扈招搖過市。

但說來奇怪,夜間壽王府的防衛竟然疏松得如同平常富人之家。

防衛疏失,倒是挺好機會。

高晟不及多想,熟悉了四周之後,選了一個陰暗無月的晚上,穿了身深色的貼身短打裝扮,來到了壽王府牆下。

他早已熟悉壽王府鐵衣宮衛的巡邏路徑,那些宮衛分兩人一組,兩組鐵衣宮衛同守一面牆,一夜之間在牆下來回巡視,最理想的狀态便是四面圍牆之下,每一個角落都在守衛的眼光範圍之內。

但人的腳步豈是鐵做的,走着走着速度或快或慢,就會有那麽一個時刻,出現一個防衛的死角。

高晟屏息凝氣,躲在暗處,等到時機成熟,提起一口內息,施展開輕功,踮腳兩三步奔到牆邊,在牆裙上輕點一腳,身子騰空,飄然過牆,立時沉氣下墜。要到地面時,又提氣一躍,腳尖先着了地,竟是一聲也沒響。

這一跑,一縱,一翻,一沉,一躍,一落,說起來變化繁複,實際只是眨眼之功。全仗高晟平時身子輕健,練功勤勉,才能如此神不知鬼不覺地順利跳牆,自己也大為得意。

跳進院中,高晟卻迷了方向,只能憑着感覺亂闖,穿過幾進小門,進了一處小院落。

夜色深沉,這小院更顯得樸素沉靜,地上青石板路稍加回轉,通向一扇月亮洞門,再往遠看,便是隐隐燈火,料來有燈光處便是內院了。

想到此處,高晟向月亮門後的亮光走去。

才走得兩三步,只聽腳步聲響動,一個慵懶的女聲道:“你們都回去,今天不要你們伺候。珍珠,琉璃,你們也別跟了。”

高晟被芝瑤整治過,一聽她聲音就有些心馳神搖,情思淡淡,對以前的日子又生出些懷念來。

兩道一模一樣的尖利聲音突然響起:“千歲,那我們守在外面。”

高晟突然打了個冷戰,這聲音好似是那對瘦得吓人的壽王貼身仕女,原來卻叫做珍珠、琉璃。想來這兩種物事都是晶瑩圓潤,叫這名字的人卻一身棱角,豈不好笑?

只聽人聲漸悄,這壽王應該又是飲醉了的,腳步深淺不一,向月亮門中走來。

高晟吃了一驚,順手一摸,身旁是一團花枝花葉,繁茂濃密,夜間黑乎乎的一大片,倒是個隐身的去處,當下不由多想,急忙鑽了進去。只覺得周身刺痛,花枝之上竟然全是硬刺,紮得高晟滿身都是。

☆、所見為虛

高晟又急又怒,心中暗罵:“什麽倒黴日子,連一叢樹枝子也能欺負起大爺來。”心思一轉,便愣住了。

這團花枝,在暮春的時候可不是一大叢刺薔薇麽!

當時他雙眼被蒙,曾經從這裏走過的!

沒錯,這裏前進幾步,便進了房間,房間內向右一轉,有向下的階梯,下面就是密室。

想到密室中曾經發生過的事情,高晟打了個冷戰。

芝瑤走到秋千架旁邊,狀似無意地扶了一把,拉着秋千索緩緩前後搖動。

繩索的牽扯之聲,又是她曾經埋下的種子,高晟聽得那聲音,全身便像被剛皮鞭抽了一頓般,火熱熱地發漲,稍微動了一下身子,一身薔薇刺便紮得他全身疼。

忽聽芝瑤咯咯一笑:“傻子,打量本王不知道你在呢?”

薔薇之旁,忽然不知從何處跳出兩位身手不凡的女力士,直接将高晟按在薔薇叢中。高晟背後吃痛,拼命掙紮。

芝瑤卻滿不在乎地“啧”了聲,道:“麟國的狗何德何能,在我的薔薇叢中藏身?給他散了功,釘了铐鐐,扔在地牢裏好了。”

高晟見她似乎不認得自己,心中萬千熱切想被潑了冷水,喊道:“你……你不認得我了麽?”

芝瑤回身,冷冷笑道:“你便是化成灰,我也認得。只是上次放你走,是因為你還有用,這次嘛,進來容易,出去倒難。”

高晟被迫吃下散功丸,再次回憶起惡心的味道,又将二人第一次的相遇提上心來,情懷滿胸。

他也顧不上許多,只想再度與她親近一番,即便她出手折磨也是甘願。好語相求:“你……別這麽絕情,咱們也是春風一度過,你不想再見見我麽?我從你這離開後,日日夜夜都常想着你。”

芝瑤似是聽了天大的笑話,嬌笑着對趕來的珍珠和琉璃道:“啊哈哈哈,我今兒才第一次見識什麽叫傻到姥姥家。高晟,你憑什麽覺得我會對你念念不忘?就憑我玩兒過你一次麽?別逗了,你看我後來根本不碰你——你不配,連給我做玩物都不配。”

高晟打了個冷戰,內力已經流散,他呆呆望着芝瑤。

芝瑤笑道:“我給你個準信兒。你不是想要賀翎的助力麽?但是你這麽多年在賀翎上蹿下跳,養了一群蛀蟲出來,打量我皇姐是瞎的麽?打量你國其他人發現不了麽?罷了,我今兒多喝了幾杯,着急去找側君玩,也懶得和你多說,你啊,好好去地牢拿淨桶裏的肥水照照自己的德行,別老是高估了自己。”

珍珠和琉璃姐妹上前輕輕扶着芝瑤的胳膊,芝瑤小聲和她們兩個談笑着,越走越遠。夜色正濃,意興正歡,背後這喪家之犬已擒獲,再不值得她費什麽心機。

揚宇這邊,面對下屬傳來的消息,一臉震驚。

“你們說,太子哥哥的人在追殺我?”

揚宇畢竟年紀還小,心無城府,即使極力控制心緒,仍然不免激動地從座位上站了起來,紅着臉龐,肩膀微微發抖着。

報來消息的下屬心中也是一陣不忍,可畢竟要忠于職守,還是點了點頭。

揚宇交握雙手,白皙細長的手指全絞在一起,似乎要斷了一般,僅僅是看着就讓人覺得疼痛。下屬急忙低下頭,靜靜地立在一邊,只聽揚宇聲音發顫地道:“再探。”

下屬應聲出門,揚宇只覺得周身一陣陣發冷,急忙敲打着牆壁。

逸飛聽得敲牆之聲急促,并不是事先兩人約定的暗號,一步跨進房中。只見揚宇倚着牆,恹恹地似乎沒有生機,吓了一跳,趕上前去将揚宇扶到床邊,連呼了幾聲,揚宇才回過了神,抓住逸飛手,低聲道:“我心口好疼,你的毒莫不是發作了……怎麽這麽難受……”

逸飛不假思索地将手指搭上揚宇腕脈,心中也是一陣惶急。

但他畢竟還冷靜,馬上回了神:不對啊,我沒有給他下毒,最近他身體也不錯,怎麽會有心口疼痛這樣嚴重的症狀?

逸飛號了一回脈,略放下了心來。

眼下揚宇并沒有生病。

但回頭一想,剛才他下屬報來了什麽樣的消息,讓揚宇失魂落魄成了這個樣子?

同時,逸飛也有些擔心。畢竟此地是客棧,揚宇的下屬不可能将此地保護得鐵桶一般周全。

若是走漏了什麽消息,那些刺客再聞風而來,可是不好應付的。

将揚宇安撫定了,看他昏昏沉沉睡下,逸飛才走出房,招來一名侍衛問道:“此地到錦龍都還有多遠?”

侍衛回話:“近了,按以前的走法,再走個兩日,也就到了。”

逸飛沉聲道:“你家主子不宜在外久留,你傳話下去,明早天蒙蒙亮就動身趕路,兩日并成一日,十萬火急,越快到京越好。”

侍衛們雖不明逸飛身份,但見平素逸飛與揚宇親厚,想來是不敢得罪,躬身答應了。

逸飛回到房中,先左右觀望,确認無人,才關緊了門窗,拿出銀針為揚宇刺穴。

他并不着急探聽秘密,反正人過留影,總有跡可循,不可擅自暴露。所以他為揚宇行針,并非是讓他清醒,而是先令他平靜下來,疏通經絡,好好休息一下。

目下揚宇似乎只是心病,但心病累積也會拖垮身子,不可不小心謹慎。

揚宇在針灸之下心緒漸寧,睡夢中緊鎖的雙眉微微展開。

等到揚宇醒來之時,已是日上中天。

今天的馬車格外颠簸,他不得不坐起身來,伸着懶腰,随手掀了一下車簾,不由得吓了一跳。

怪道今日馬車颠簸,原來跑得這樣快!

看到一邊的逸飛躺在馬車一隅,兀自酣睡不醒,揚宇心中好笑,伸手去推:“小易,小易,你這懶豬,我都醒了你卻沒醒。”

逸飛守了揚宇一夜又一個上午,彼時剛入睡不久,倦意正濃,皺着眉揮開他手,身子又蜷了蜷。

揚宇無聊,坐在車中回憶:怎麽上的車,我怎生毫不記得?

是了,昨晚有人來跟我說,是太子哥哥派人來襲,我就……

真的是太子哥哥麽?

揚宇呆坐着,一邊想,一邊發愣。過了一會,只覺得鼻塞,低頭一看,自己身前的席面已經汪了一灘水。

他擡頭看看車篷,并沒有漏啊,無意中伸手一摸臉,不知何時已經全是淚了。

莫哭,這麽大的人了,莫哭。

揚宇一邊想着,一邊覺得眼前更加模糊,淚水又一串串地滴下來,索性放聲大哭,聽得趕車侍衛都一陣一陣鼻子發酸、眼睛發熱,也哭醒了睡不多時的逸飛。

“太子哥哥,他為什麽要殺我?為什麽要殺我?”揚宇抽泣着說不清話,逸飛雙眼酸脹,呵欠連連,在一邊遞上草紙,看他擤鼻涕,心裏有些打鼓。

逸飛近日來與揚宇一起行動,自然也多次一起遇襲。其中疑點重重,他雖然直覺不對,但還是沒有理出頭緒。

他曾經和雁骓說,要離間皇子們的關系,使其各自為戰,攪得祥麟皇室不安。

雖說他已經打定了主意要做成這件大事,最近屢屢勸揚宇和皇上和解,也是為自己下手做鋪墊,但看揚宇這樣傷心欲絕的樣子,他有些不忍心。

雁骓曾經說過,祥麟皇室親情淡薄,手足相殘。今日一看,果然說得透徹。

這孩子才十六,只怕都是虛歲,年紀也太小了些,又全身心相信着他的哥哥,但宮廷上下的陰謀卻絲毫不因為他年紀幼小而放松迫害,反倒是他一個敵國的外人,看着他眼淚心生不忍。

他想,既然他還未入宮,便已入局,幹脆就開始留意些,看看這高家皇室是怎麽個錯綜複雜之法。

想清了這節,逸飛便向揚宇道:“你莫相信別人的栽贓,太子不會是兇手。”

“為,為什麽?”揚宇兩眼紅紅的,鼻頭也紅紅的,撅着嘴的樣子像個年畫上的娃娃。

“志在天下的人,會把你這麽一個小豆丁看做要除掉的人麽?”逸飛慢慢道來,“你從小就與太子親近,又因你在皇子中顯得很平庸,所以別人只會把你當成太子的玩伴,真正想要殺人或者襲擊,也不會向你下手,所以他們就想破壞你和太子的關系,把你變成太子的對立面。”

“分離我和太子哥哥,有什麽用啊?”揚宇半信半疑問。

逸飛道:“你雖在皇子中是個庸才,但你治下的力量不弱。也是有這麽些忠心的衛士,身手矯健,能為你做事,也是有那麽些朝臣跟你外祖家結交。你若是太子的幫手,倒幫不上太子什麽忙,可是站在對立面的話,或許能成為太子的絆腳石。我想,那些壞人便是這樣的心思,你可千萬莫上當了。”

揚宇搖頭道:“可是,他們查出來的證據,全是太子。”

逸飛道:“眼中所見,消息所在,并不一定是真相。”

揚宇低着頭,小聲道:“謝謝你安慰我。”

逸飛笑道:“我可不是安慰你。我小時聽家仆說過一個故事,我講給你聽。”

揚宇坐在逸飛身邊,聽逸飛道:“我那家仆的家鄉有一位獵戶,因為家貧無夫,只生了個孩子養着。她也養了一只威猛的獵犬,非常勇敢無畏,是她狩獵的好助力。有一天她要出門,便把獵犬留在家中,讓獵犬看護她襁褓之中的小兒郎。等到她回來的時候,遠遠就聽到男嬰哭得厲害,風中也有血腥味。她急忙趕回家門,眼前的一幕讓她又驚又怒。她看到自己兒郎的一只耳朵沒了,軟枕上全是血跡。獵犬站在搖籃邊,一口一口地舔着男嬰的側臉。”

揚宇不由得打了個寒顫,道:“這麽慘!後來呢?”

逸飛道:“獵戶大罵獵犬,抄起一把柴刀,就斬掉了獵犬的頭顱。但是當她出去掩埋獵犬屍體的時候,發現屋後有一只死去的狼,身上已經被獵犬咬得鮮血淋漓,但屍體溫熱,顯然是剛死去。狼嘴張着,旁邊有半只小小的人耳朵。她這才想到,是狼襲擊了男嬰,咬掉了男嬰的耳朵,而她的獵犬與狼搏鬥之後,正在為小男嬰舔舐傷口,她在這個時候剛好回家,所以看到了那樣的一幕。”

揚宇面色凝重,過了一會才感嘆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我會再探,直到找出真相的。”

作者有話要說: 第七卷少年游完

這卷比較短,但是意思已經寫完了,就沒有注水的必要~~

關于行刺的事情下一卷就會揭曉。

☆、千盈公主

經過之前将近一個月的旅程,現今錦龍都已近在眼前。

巍峨城牆,高聳入雲,城上城下站崗兵士齊齊排列,威武逼人。

在逸飛看來,錦龍都和朱雀皇城很相似。畢竟兩國同源,分裂大周各自立國之後,儀仗禮法之流,都脫不了大周的痕跡。

至今,兩國上下還自稱周民,可見周之輝煌無可磨滅。

車入皇城,逸飛左右一看,不禁感嘆,祥麟之森嚴剛直,更勝于賀翎。

祥麟地處北方,通常少雨,是以土質堅實,高屋甚多,且多為平面頂。這些兩層三層的樓房,就在皇城正中的寬敞馬路兩旁夾道而立,身置其中,更能感到不同于其他城市的皇者氣象。

逸飛細細看去,整個皇城的色彩呈現出一派莊重錯落的深淺灰色。大概因為土質不同,祥麟建造房屋所用的磚瓦皆是青磚,牆面糊上的泥痕也呈灰黑。

此時正值北地之冬,路旁樹木早掉光了葉子,一根根高聳着在房前屋後,伸出幹枯的枝桠,仿佛向天空張開嶙峋的大手,平白多了幾分蒼涼之意。

馬車所行,乃是皇城主道,可容八馬并行。兩邊店鋪雲集,沒有一家在店外堆積雜物,收拾得幹淨整潔。

路上行人的氣氛,和之前在祥麟其他地境內相同,只是在小地方,還能見到一些婦人出來做些營生,在這錦龍都內,街上一個女子也沒有,盡為男子。

逸飛問揚宇時,揚宇講了些常見的誡女之言解釋,什麽“三從四德”之流,逸飛心中默想:“祥麟女子也真忍得這般苦楚寂寞麽?莫說雪瑤這樣的女子,便是我家那幾位廚娘,也不會容忍被這等相待。”

雖然早已和揚宇商讨過祥麟習慣,但逸飛于賀翎生長多年,身處祥麟才有月餘,還是覺得不适。

逸飛閉上眼,想想賀翎朱雀皇城的大街,紅泥牆面,淡青屋瓦,路兩旁最多的是布匹、成衣、胭脂鋪子。

主道的商鋪門前,店主和顧客們極盡妍麗,相互各自有比較。柳腰款擺,如玉樹臨風;笑語嫣然,如珠撒碧盤。信手相招,腕底香風細送;掩口低聲,唇間貝齒微張。

如若此刻有俊俏郎君經過,整條街便一下靜了下來,只剩空中那股甜香氣味,還有嘻嘻哈哈的笑聲,直讓那郎君自己紅了臉。

一股想家的念頭,搖搖晃晃

女尊之禦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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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一回,也就是撞上了忠肅公,非要嚴查,真是倒黴!” (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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