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賀之麒坐在凳子上，肩寬腰挺，一眼望去如山般高大巍峨。
“微臣見過太後娘娘，祝娘娘萬壽金安。”賀之麒站起身，沒有一絲遲疑的向賀素芷行禮，動作利落不帶一絲遲疑，連同語氣都是與他一般無二的冷硬。
賀素芷哪能真讓賀之麒給他行禮，連忙把人攔住：“父親，你快起來。”說實在話賀素芷其實有些怕賀之麒，不論是他看起來就很高的武力值，還是一雙銳利的眼神，都讓賀素芷心虛不已。
雖然系統說過已經調整，可假的畢竟是假，賀之麒識破不了，不代表她就真的成了賀之麒的女兒。
更不要說看過原身記憶的她，心裏更是清楚眼前沉默的賀之麒到底對女兒有多麽寵愛。原身一次次讓他失望，他卻一次次的為了原身沖鋒在前，最後缺食斷糧的情況下在死在了北蠻人的刀下，被扒皮剔骨五馬分屍。
那時候趙家正因原身對趙延的寵愛，飛揚跋扈不說，甚至運往北地的糧草也是膽大包天的趙家人做的！
賀素芷記得清楚，主謀就是她讓趙延處理的趙衷和趙斌。
心裏再一次把只顧着小白臉的原身罵了一通，日常再加固了一下對趙延厭惡。賀素芷看着賀之麒還是有一絲心虛和愧疚。
她不是原身，受不起賀之麒一番深沉的父愛。
好在賀之麒不是酸腐之人，賀素芷伸手一扶，他就立馬起身。
賀素芷眼神有些發飄，不敢去看賀之麒的眼睛，她知道行完君臣之禮，現在該談的就是父女之間的家事了。
“當初娘娘你說，不會在和趙延接觸？”賀之麒的聲音很穩，明明是質問的話，卻四平八穩的沒有一點質問的語氣。
可賀素芷的臉還是微微一燙，打臉疼得。
“父親，留着趙延我有用處。”在賀之麒的目光，賀素芷沒法說得理直氣壯。當然用趙延來避免“如隔三秋”的理由，她也理智氣壯不了。
“要是我殺了他呢？”賀之麒的唇緊抿，冷硬的眉間微擰。
不知怎麽回事，賀之麒總給賀素芷一種老板的感覺，本來就心虛愧疚的賀素芷，在賀之麒面前又不自覺的矮了一等。
“那女兒只能陪他一起死了。”賀素芷低聲回道。要是趙延死了，‘如隔三秋’多發作幾十回，她在這個世界也就沒命了。
說起來賀素芷自己還覺得有些委屈，趙延這人見不得，避不得，還殺不得。簡直就是窩在她心間的一根刺，橫在她頭上的一把刀！
賀之麒剛起殺意，被他強制的按捺住，若是女兒又哭又鬧，那他處理起趙家小子是不會有一絲猶豫。可偏偏賀素芷語氣平靜的說出這句話，他反而投鼠忌器不敢妄動。
賀之麒在屋中走了兩步，眉頭皺得死緊，偏黑的面容上帶着煞氣。
賀素芷看着這樣的賀之麒，不免想到自己寡言的父親，他或許沒有賀之麒那樣位高權重，可是對女兒心卻是一樣，她知道最後賀之麒會妥協。
賀素芷的眼眶有些發紅，賀之麒見到賀素芷哀戚的表情，步子一頓，伸出手想要拍一拍賀素芷的背，卻想起女兒早已長大。他收回手，對女兒他總是愧疚的，是他長年在外征戰，忽視了女兒。
“趙延可以留下，我會找機會把他安排到你宮中的。”賀之麒沉聲說道。
賀素芷：“……”
等等，安排進宮中的意思是，讓趙延給她當男寵？
她知道賀之麒直來直去，但是他們剛才說得難道不是趙延的性命嗎？父親你怎麽就立馬轉到把趙延洗幹淨送到她床上來了？
賀之麒見賀素芷表情糾結，他補充道：“我不會讓人抓住把柄的。”他是武将，喜歡直取目标，用最快傷害最小的方法，達到目的。
既然女兒非趙延不可，那讓他進宮做一個男寵，好好陪着他女兒。一旦女兒膩了，安排在趙延身邊的人自然會送他歸西，不留下一絲痕跡。
雖然覺得荒謬，但賀素芷還是認真想了想。其實若是趙延願意，并且不做以身殉節的傻事，不說一些咒人的傻話，賀素芷發現這還真是一個好主意。
可想到上一世，趙延好像到原身死都沒能讓趙延安心的跟着她。
賀素芷自知男女之事方面，沒有任何經驗的她還比不過原身。只能強忍放棄了把趙延關小黑屋的沖動。
賀之麒見賀素芷搖頭，微微有些吃驚，頓了頓冷然說道：“那道聖旨已經燒了，你不可能嫁給趙延，沒人能容你。”
賀素芷囧了，她又不是傻，真敢這樣做朝臣們肯定恨不得拉她下去陪先帝。不過想一想，原身上一世終其一生都在為了趙延能夠愛上她而作死，賀之麒這樣想也不能全怪他。
只是——
“父親，為什麽當初你不讓我嫁給趙延？”賀素芷只是單純好奇，除去她對趙延的偏見，憑良心說趙延看起來也一個翩翩佳公子，貌似文韬武略都不錯。
上一世，趙延能爬上宣王的位置，縱然有原身為情所困的原因，但也能側面說明趙延也不是一個無能的草包。
賀素芷站在局外人的角度來看，趙延也算是一個古代女子的良配。怎麽賀之麒就不同意呢？
賀之麒以為賀素芷是意難平，他難得嘆了口氣：“趙家人狡詐，你若嫁給趙延必定會被趙家利用，賀家也只能卷入宮廷鬥争之中。況且趙家再強勢也只是外戚，趙太後一死趙家也就走到盡頭了。芷兒，更重要的你愛趙延，而趙延不愛你。”
若是兩軍交戰，一方處處忍讓妥協，一方狼子野心咄咄逼人，這樣的戰役怎麽還有打下去的必要？
兩邊地位不等，賀素芷要是嫁給趙延，只能一敗塗地。
“女兒明白父親的意思了，我分寸的。”賀素芷苦笑，賀之麒以為現在趙延是只沒有了依靠的綿羊，他哪裏知道，賀素芷想得是讓自己成為趙延的依仗。
仔細想想她與原身的做法，其實沒有任何不同。不過原身想要的趙延的人和心，賀素芷想要是一把合适的刀。說不定最後她也會落得個玩火***的結局。
賀之麒沉默，女兒大了有自己的主意了，他管不了她一輩子。
“你有數就好。”說完賀之麒喝了口茶，準備告退。
賀素芷問：“你不想問我為什麽要發那兩道旨意嗎？”
“不用問，”賀之麒站起身，面容依然冷硬，“不論你想要做什麽，我都站在你身後。”
原本賀素芷只以為懂了賀之麒的心思，直到這一刻，賀素芷恍然，賀之麒為什麽會反對賀素芷嫁給趙延。因為，若是誰敢害了她，有賀之麒為她庇護撐腰，可要是誰傷了她的心，做父親的就算再厲害，也彌補不了。
賀素芷明知自己不是原身，眼裏還是彌漫着霧氣：“爹，等你的生辰一過，你就帶着哥哥們會涼城戍守邊關吧。”
賀之麒看着掉淚的賀素芷，飽受邊關朔風磨砺的臉第一次有些無措，他想拍一拍賀素芷的背，卻想起眼前哭得梨花帶雨的不是皮糙肉厚的混小子。
“別怕，你若想放過趙家，就去做，爹會護着你的。”當日在宮門外的流言，是賀家派人壓下去的。二者結合一想，賀之麒哪能不知道賀素芷的第二道旨意，其實是為了放過趙家。
所以他才不問。只要賀素芷想做，就算捅出再大的簍子，也有他這個做爹的兜着。
賀素芷的眼淚掉得更加厲害，明明不是戲中人，可是稍微沾染上些感情，就不由自主的入了戲。
“恩，我知道，我從來知道。”
或許原身也是知道的，所以她才能肆無忌憚安安穩穩活了這麽多年。
上賀府當說客的人不少，可是每一個能把人說動的。再說賀太後第一道旨意封賞了功臣中，唯獨漏了賀家，讓人忍不住深想，是不是賀太後與賀家起了嫌隙？
漸漸去賀府登門拜訪的人就少了。
而且原本等着看賀太後笑話的人發現，第一道旨意不知不覺中，好像真的辦成了。
現在小皇帝在紫宸殿設了個小宴，讓六部尚書來為他講解一番朝廷運作。
什麽？稱病不來？
沒關系，還有左右侍郎在，左右侍郎下來還有郎中，面見聖上的機會不是誰都有，說不定就一飛沖天了呢？
再說六部也不都是心甘情願被周丞相壓在下面。再說周丞相畢竟年紀大了，說不準哪天就致仕了，那宰相之位不就是皇帝中意誰，就是誰擔任了。
所以沒幾天紫宸殿設的書房就熱熱鬧鬧，六部尚書來的整整齊齊。自然各部的奏折也随着呈了上來，原本六部尚書以為賀太後這麽大的動作，是要收回奏折的批閱權。
可賀素芷根本沒有這樣做，大事由六部議好以後，由皇帝用印。賀素芷還是只批閱當初他們用來敷衍她的奏折，也就是處理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
賀素芷也是沒有辦法，有記憶和自己去做是兩回事，太急功近利反倒容易弄巧成拙，反倒不如一步一步來的穩妥。
一時之間，六部與賀太後倒了相安無事，到最後一直稱病不來的周丞相，也坐不住了，只要小皇帝有旨意，他也與六部尚書一同在紫宸殿書房議事。
出人意料的是，賀素芷對周丞相态度尊敬，還常常請教周丞相一些政務上的事情。明裏暗裏都沒有想要□□的意思。
賀素芷畢竟占着太後的位置，周丞相也不敢明面上為難她，所以兩人倒是相安無事。
到後來，六部與周丞相一同議事已經不用小皇帝的聖旨，只要太後的一道懿旨，便能成行。
就在朝中波瀾漸平的時候，趙家的案件也有了新了進展。
原來名滿京都的趙小侯爺，親自遞狀子把趙家的幾位叔伯兄弟給告了。
一段沉寂的下來的流言悄悄又在京城甚嚣塵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