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山僧新月 (十)

雖說別院只是譚府龐大家産的其中一個, 但在某些方面,譚府還比不上這兒的景山別院的。

就拿着房屋建造來說,譚府是充盈富足,豪華奢侈,別院雖然沒有這麽金貴,但也不小氣, 該大方的一點兒都不吝啬。地, 不處于中心地帶, 但是自家的, 想圍多大就多大。木材,不是上好的,但自家山中有, 想用多少用多少。

因此,別院的房子不僅多, 還高大。

橫梁上站個人, 頭都不會挨着屋頂的木橼, 高大通風。所以景山別院是夏天避暑佳地。

崔令令被譚真擁着, 腦子裏是懵的。想想和這人認識,才多長時間?不到一月,半月有餘是了。怎麽就發展成這樣了?

初見時, 是被困在夢裏,他占她便宜,也指點她如何逃離混沌虛間,後來是在雙生樹下, 解救了被譚學海欺負的她,依舊占了她便宜。再後來,是在寶華寺的竹林裏……

每一次見面,都是救她于危難之中,本以為是謙謙君子,英雄救美。但又常常趁機耍流氓……

這種人,能不能信呢?

除了……除了占她便宜…好像也……

恍惚間,崔令令突然感覺耳邊生風,還沒扭頭就被譚真按住,“別動!”

他伏在她耳旁耳語,“有人來了!”

譚真先前把門窗都關好,摟着她上了橫梁上坐着,居高臨下,看得清清楚楚。此時關好的門被推開了一絲狹縫,如果細聽,還是能聽見一點兒動靜的。

只是此時,崔令令沒有心思去看這個,她全身緊繃,所有的感官都聚集到一處——左耳。

譚真的頭湊過來正巧貼着左耳,不說話還好,稍微動一下就能感覺到一股熱氣,直直沖着她的耳朵,癢癢的,又不能撓,想縮又被人按在懷裏,無處可躲。

崔令令想稍微提醒譚真,早這麽下去,她會忍不住的…忍不住大叫,笑場或者其他說不準的事…

她也不好揣測,譚真到底是有意無意?畢竟他是有前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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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縫漸大,一人側着身子進來,看不清是誰。那人走的慢,在房間裏慢慢的走,也不知在做什麽。

那這算不算抓了個正着?要是算的話,直接下去叫住,這事也就算結了吧!該幹嘛幹嘛去,也不用在這梁上如同做賊一般,甚是煎熬。

不能說話,那就示意吧!黑燈瞎火誰看得見誰啊?崔令令忘了這點兒!

譚真美人在懷,哪能有心思去盯那什麽賊人,只覺得懷中軟玉,微有清香,有些飄飄然。學武之人,目力上乘,他瞧見崔令令隐忍糾結的小模樣,愈發高興。

他看着崔令令扭頭湊過來,心裏樂呵。

沒有四目相對,只有雙唇相接。就那麽瞬間,就錯開了。

譚真當然是故意的,也想做些其他事,但他知道,崔令令膽子小的很,又容易炸毛,萬一吓到她,倒真是得不償失了。

崔令令還真被吓着了。譚真是占過她便宜,但那時只當被狗咬了,現在……現在可不一樣。總覺得自下午他說了那些話,有什麽就不一樣了。心裏癢癢的,難受。

她沒忍住,驚呼一聲兒。黑暗中譚真噙着笑,計謀得逞。

下面那個意欲做壞事的人,突然停住動作,發現有什麽不對,趕緊回撤,從門縫裏遛了出去。

崔令令被輕薄了,氣氛有些尴尬。腦子裏百轉千回,也不知該說什麽。說“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有點兒自戀了吧,畢竟人也沒道歉吧!說他是故意的?可他好像也沒幹其他的吧……要說,此時要幹點兒其他的,她還真無法反抗…

“呃……那人跑了……我們…不去……追嗎?”崔令令憋了一句話出來,感覺嘴角有些不利索。

譚真暗笑,照你這個反應,人早就跑的沒影兒了。有點兒……傻的可愛啊!還要裝出一副認同的樣兒,“嗯,走吧!”

崔令令看不清他的表情,自然也不知道他臉上挂着笑,還頗為認真的同他計算,“嗯,那我們趕緊下去吧!”

橫梁上的兩只貓。

譚真突然想,照她這個脾氣,他輕薄她,她肯定是會拳腳相加的,莫不是因為在橫梁上下不去,所以才忍着?要知道,那日晚上把她從竹林帶回寶華寺的院子裏,也是挨了一耳光呢!

默了默,譚真才問,“你該不會在心裏暗罵我吧?”

什麽?崔令令被問的莫名其妙。

“或者…尋思着落了地再狠狠踹我一腳?”

“沒……沒有啊…”崔令令有些結巴。她确實沒想。但,他這麽一說,好像……前科很重啊…

尴尬……

只聽耳旁一聲兒笑,“沒事兒,要打要罵悉聽尊便。你開心就好。”最後那五個字,貼着她耳朵說的,細細的吹氣!這是在調戲她呢!

崔令令幹笑。

一陣眩暈,人已經腳落實地上了。

現在确實有點兒想打……但……

沒等她多想,譚真已經拉着她的手腕往屋外去了。

譚學遠并未走遠,只是心裏膈應的很。那人進出他都知道,卻沒了先前的心思去查了。理了理衣襟,跟上前去。

另一邊兒譚雪顏睡得不踏實,左思右想還是覺得不安。喚了丫鬟掌燈,提着燈籠往崔令令的北苑趕。

兩邊兒夾擊,那神秘人被逮了個正着。

譚真拉着崔令令去時,恰好在荷塘中心出遇見了。譚雪顏領着幾人站在來處,中間站了個小厮,他們兩人前方是譚學遠。

怎麽都在這兒?崔令令暗自奇怪,好在腦子不糊塗,沒忘了把手從譚真手裏抽出來。

譚真捏了捏空空的手,有些意猶未盡。上前走到譚學遠身旁,“這是怎麽了?這麽晚了都沒睡嗎?”

譚學遠扭頭看他一眼,神色未變,只是眼裏多了些其他的東西。譚真想起剛剛他就在崔令令房中,心裏暢快不已,故意問道,“你也未睡?不過……你的房間……”他手一揮,指向另一邊兒,“怕是不在這個方向吧!”

譚學遠心裏堵着一團棉花,把頭偏回去,并不回他,只是指着中間那個小厮,厲聲道,“把他抓起來!”

譚雪顏不懂譚真為何會同崔令令在一起,但此時提着的心算是落下來了。也知中間那人,想必就是裝神弄鬼之人。于是配合自家大哥,“大哥,這是作甚?”

那小厮做賊心虛,不等譚學遠開口,便瑟瑟發抖求饒,“大小姐,大小姐饒命,小的什麽都未做啊…未做…”

譚學遠冷着一張臉不說話,倒是譚真開口了,“還沒問你呢,你抖什麽?大半夜的怎的在這兒?”

大家心知肚明,廢話也不用多說,立馬有人上前擒了那小厮,從他懷裏翻出來幾包藥粉。

正廳裏燈火通明,注定是個不眠之夜。

譚學遠讓人遣了所有的奴仆,全都在正廳候着,那小厮跪在廳中。崔令令這才看清那人的面貌,看着也就十五六歲,有些面黃肌瘦。跪在廳上抖得不成樣子,額頭還出了一層汗。

阿應上前同譚學遠禀報,府裏的人都到齊了。

譚學遠點點頭,環顧四周,把正廳裏的人都掃了一遍,才緩緩開口,“別院一直交由管家代管,許是山高水遠,連規矩都忘了不少。”

話說了一半,便不再開口。廳裏的奴仆,有些不明就裏。崔令令也不明白譚學遠到底賣的什麽關子。只覺得腿站的發麻,頭腦發暈。

她們幾個站在主東位置,崔令令經過先前那一陣子折騰,有些堅持不住,腿一軟就要往後倒。

天旋地轉,以為會栽倒在地。

譚真自打進了屋,眼就沒離開過崔令令。早就發現崔令令有些不對勁,所以,這個英雄救美機會,自然沒放過。他的身份,目前還是借住于此的大理寺少卿,因此譚家的家事,他只當個旁觀者躲在最後。

也方便了他,做點兒小動作。

譚真扶住崔令令的肩膀,上前一步讓她的身子靠在自己身上。

崔令令回頭,見是他,有些尴尬。強打起精神來,又偷偷的瞟四周,好在氣氛沉重,沒人注意她們。

松懈下來的神經,立刻又崩起。譚真這厮竟然握住了她的手。要是再放肆些,估計就擁入懷裏了。

她慌慌張張的去看他,只見他動了動嘴,一副得逞模樣,“別動。”

她回頭,這次恰好對上了譚學遠的眼神,四目相對,尴尬收場。

譚真不樂意了,使勁兒的掐了崔令令一下。怎麽還敢在他面前和別的男人眉來眼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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