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3)

找衛明珠的麻煩,衛明珠自然過得十分滋潤。她在侯府的待遇其實算不上好,吃的用的全都比不上那對母女,可對于衛明珠來說,她現在可是身處古董窩裏,每一樣都價值連城,吃穿住不知比從前高了多少個檔次,當然就滿意得不能更滿意了。

大宅院還有一點好,只要她不出小院,根本就碰不到讨厭的人。所以衛明珠早上起來就坐了會兒瑜伽,然後在院子裏散了會兒步,吃食全是讓紫芸去廚房拿的,一步也沒出去過。

紫芸從前就是在廚房做事的,所以由她去取還有兩分面子情,不會被冷嘲熱諷故意刁難。不過衛明珠也不可能再吃林婉柔故意給她定制的油膩餐了,她要減肥,所以每頓要的都是清粥小菜。這種東西不值錢,所以她要了也沒人會不給,如此一來倒是很容易吃得上飯了。衛明珠知道自己現在的體質容易餓,所以就少吃多餐,剩下的粥讓人用小爐子溫着,什麽時候餓了就喝兩口,配一點青菜,一整天都保持着飽腹感,還沒吃進多少東西。

飄絮對衛明珠的改變驚奇萬分,不禁找了個機會上前試探,“大小姐,是不是今兒個的飯菜不合胃口?您不是一向喜歡八寶鴨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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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 章

衛明珠拿起銅鏡照了照,說道:“李雪嬌總罵我是豬,還嘲諷我掉進水裏會把人墜下去,我咽不下這口氣,一定要瘦下來給她看看。再說我這麽胖确實容易出意外,要是我靈活點,哪能那麽容易被衛明月絆倒?”

飄絮聽到這個答案有些意外,又疑惑道:“那您常在院子裏走來走去,累得一身汗,又是所為何事?”

衛明珠理所當然地說:“就是怕出意外啊,要不是我身體好,這次說不定就被淹死了。我當然要讓身體更好一點,更靈活一點,免得衛明月害我一次不成,又來害我第二次。身邊放着一條毒蛇總是讓人無法安心的,你說對不對飄絮?”

飄絮扯起唇角勉強地笑了笑,道:“這……奴婢沒跟着去,不知曉當時發生了什麽事,不過二小姐和大小姐是親姐妹,應當……不是故意的吧?”

衛明珠輕挑眉梢,淡淡道:“知人知面不知心,若非此次我差點喪命,哪裏會茅塞頓開想通這麽多事呢?聽說死過一次的人膽子都大得很,從前我不信,如今,我卻信了。”

偌大的日頭在當空照着,飄絮卻無端打了個冷顫。她小心翼翼地說:“如今日頭正烈,若大小姐不遮擋着些,恐怕會曬傷,不如到陰涼地兒歇歇?”

衛明珠擡頭看了看天空,沉吟道:“确實很容易曬黑,回屋吧。對了,我還沒寫請帖,你去把東西備好,然後給我磨墨。”

磨墨不是個輕松的活兒,從前都是小丫頭做的,飄絮一貫是表面溫和的人,自然不可能故意推辭,心裏卻不大痛快。自從衛明珠這次回來之後,總喜歡叫她幹些看似輕省實則勞累的活兒,和從前信賴的态度大不相同,想到跑去求二夫人庇護的香蓮,她心裏總有一種不好的預感,生怕她私下和衛明月接觸的事被衛明珠給知道了。她現在算是清楚明白,衛明珠再怎麽樣也是一位主子,侯爺最重臉面,怎麽可能任由她們這些丫鬟欺負到主子頭上?只要衛明珠一鬧開,就是她們這些丫鬟倒黴的時候了。

飄絮站在書桌旁,慢慢磨墨,看着衛明珠字跡工整地寫完一張又一張請柬,沒有絲毫猶豫,也沒有膽怯畏縮,看上去真的和以前不一樣了。這改變真是太大了,她默默地想。明明前兩天衛明珠得知要出去玩的時候還擔心這擔心那,提起李雪嬌就會低頭害怕,回來之後怎麽就能因為李雪嬌幾句嘲諷而決心瘦下來呢,重要的是,現在衛明珠提起那些小姐就和提起香蓮沒什麽區別,難道真是死過一次就“大徹大悟”了嗎?

飄絮胡思亂想着這些,又想到她過去為了讨好衛明月,把衛明珠喜愛馮世輝、害怕二夫人、不敢和小姐們相處等等心事全都告知了衛明月。如今衛明珠性情大變,若發現了這些,會不會找她清算?

衛明珠對她磨了會兒墨就神游天外不予理會,沉下心神用心寫着請帖,刻意模仿着原主的字跡,只是略微工整了一些。她為了把龍套拍出精髓,真是下苦工鑽研過很多東西,毛筆字也是其中之一,所以她學的是通而不精,只求在鏡頭前能夠唬人,真要說有什麽高深,她還沒那個時間練。不過這也足夠了,剛要應付現在的情況。

她不止給那天見過的那幾位小姐寫了請帖,還給記憶裏京城能排得上號的所有小姐都寫了一份。不管身份比她高的還是低的,總之上至公主,下至五品官的女兒,一共有幾十人之多。

飄絮回過神來,一看這一摞摞請帖就驚住了,脫口問道:“大小姐你要宴請這麽多人?為什麽?”

衛明珠道:“過去參加各種宴席見過她們,我卻是第一次辦宴席,當然要把她們都請過來,不過她們也未必每個都會過來。”

飄絮這才松了口氣,心想衛明珠一個手帕交都沒有,雖然請帖看着多,但能請來幾個人還真是未可知,也許衛明珠只是沒經驗才鬧出這麽個笑話,倒是她大驚小怪了。

“你給我讓開!我要見大小姐!趕緊讓開,別以為大小姐讓你頂我的活兒,你就能耀武揚威了。我做一等丫鬟的時候你還不知道在哪呢!”

“主子正在忙,不許任何人打擾,你再吵嚷,我就叫人将你扔出去了。”

門外傳來争執聲,衛明珠聽而未聞地繼續寫着字,直到寫完最後一張請帖才吹了吹墨跡把筆放下,說道:“你去叫她們進來吧。”這時已經是兩刻鐘之後了。

飄絮瞄了一眼衛明珠的表情,什麽也沒看出來,連忙過去開門将那兩個人叫了進來,她是越來越琢磨不出衛明珠在想什麽了,這會兒看見香蓮狼狽的樣子,突然有種兔死狐悲之感。

香蓮一進門就撲到桌前跪到了地上,哭訴道:“大小姐,過去是奴婢膽大包天,冒犯了大小姐,大小姐怎麽罰奴婢都行,奴婢絕無怨言,求大小姐千萬別把我賣到山裏去啊!”

對于香蓮的跪拜,衛明珠受得毫無壓力,這是替原主受的,香蓮對原主那種态度可不就是膽大包天嗎?她淨了手,端起紫芸剛泡的熱茶喝了兩口,這才淡笑着打量香蓮苦苦哀求的樣子,說道:“你還真要被賣到山裏去了?不過你求錯了人,我回府後就被禁足,哪裏說過要把你賣掉?”

香蓮臉上一喜,“大小姐的意思是不賣我了?我就知道大小姐重情重義,最是體恤身邊的人了……”

“我的意思是,誰要賣你,你就找誰去求情,在我這哭哭啼啼的沒有用,反正我不會再用你了。”衛明珠打斷了她的話,擺擺手道,“飄絮,把她丢出去吧,大中午的我還要休息呢,她吵得我頭疼。”

香蓮忙喊,“大小姐!二夫人說我惹了您生氣要把我賣掉,我……奴婢知錯了,求大小姐贖罪啊!只要大小姐跟二夫人說一聲,奴婢就不會被賣了,奴婢願意給大小姐當牛做馬,做粗使丫頭,任打任罵,奴婢……”

衛明珠冷笑道:“我為什麽要幫你求情?”她一步一步走到香蓮面前,居高臨下地看着香蓮,道,“我早說過,即使我是不受寵的主子,處置你也足夠了。是你硬要跟着衛明月給我難堪,那就別怪我不留情了。何況,要賣你的是二夫人不是嗎?跟我又有什麽關系?”

眼看衛明珠要回內室休息了,香蓮終于白了臉,擡手就往自己臉上扇巴掌,一邊打一邊哭道:“大小姐,奴婢知錯,求大小姐饒恕奴婢,奴婢再不敢犯了啊,大小姐……”

衛明珠走得越遠,香蓮也扇得越用力,不敢耍一絲手段。衛明珠在外頭說她欺淩主子,還是二夫人的人,這已經犯了下人的兩大忌諱,侯府不處置她說不過去,二夫人更是氣她愚蠢要把她賣去山裏。她從小就享受侯府裏的好日子,哪裏能過得了山裏的日子?如今她竟只有求衛明珠這一條路可走,當真是悔不當初。

衛明珠頭也沒回,只冷淡地道:“飄絮?你還等什麽呢?”

飄絮聽出她話裏的不耐,用力鉗住香蓮,将人拉了出去。香蓮絕望之下,哭得一塌糊塗。飄絮不由的有些害怕,看到香蓮的下場,她總感覺衛明珠懸了一把刀在她頭頂,随時都可能落下,如果不早日找好出路,她的下場大概比香蓮也好不了多少。可大少爺生死不知,偌大的侯府竟只有侯爺一個男主子,她該怎麽辦呢?難不成真要離開侯府嫁個尋常百姓嗎?她吃得了那份苦嗎?

香蓮的哭喊聲總算消失了,還沒到晚上,衛明珠就聽紫芸說了香蓮被賣掉的消息,她沒有絲毫同情。買賣是很侮辱人,但香蓮的欺淩和飄絮的暗示都是幫林婉柔把原主養廢的手段,她們都是原主的仇人。對仇人仁慈就是對自己殘酷,衛明珠從來沒想過要對誰手軟,今日對香蓮如此,将來對飄絮也會如此,以及衛明月、馮世輝、林婉柔、衛志榮等等等等,能對付幾個是幾個。

衛明珠叫紫芸親自去送請帖,用了一天時間,确保所有請帖都會被送到受邀人的手上,而衛志榮聽說她請了那麽多人之後,終于“召見”了她。

衛明珠是在晚上被叫過去的,當時衛志榮和衛老太太、林婉柔、衛明月剛剛吃完了飯,一起說說笑笑很有一種親密一家人的感覺。等衛明珠一到,他們卻都收了笑容,一副很嚴肅的樣子,像是三堂會審。

衛明珠笑着行了禮,問道:“父親叫我來可是有什麽事?”

衛志榮眉頭一皺,“這是什麽話?無事就不能叫你過來了?”

衛明珠微笑着道:“自然不是,只不過平時沒有月餘,見不到父親一面,所以對父親突然見我有些好奇罷了。”

衛志榮看着她淡笑而立的樣子,雖然外形和妻子的窈窕之姿沒有絲毫相像,但那眉眼間的氣質卻依稀有了妻子的影子,讓他所有的話都堵在了喉嚨裏,再不想和她同處一室,那會讓他藏在心底的自卑和心虛不可抑制地突顯出來。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北辰淺巷墨漓°的地雷!=3=

☆、第 8 章

林婉柔輕聲提醒,“侯爺?明珠想必不知道宴請的規矩才會一下子宴請了那麽多人,不過請帖已經發了出去,咱們還是要好好準備起來才是,你別責怪明珠了。”

衛志榮回過神來,沉下臉,将手中的茶盞重重地扔在桌上,“明珠,你近來是越發不懂事了,之前你在外人面前诋毀明月和你二娘,我還沒說你,如今你不年不節的又要辦什麽大宴,你有沒有考慮過我的立場?你竟然還要宴請公主,被那些禦史知道了,一要說我鋪張浪費,二要說我攀龍附鳳,三要說我結黨營私,你到底懂不懂?家中女眷的應酬也是不能随性為之的。而且若是公主真的來了,你能招待得好嗎?還不是要你二娘和妹妹幫你?就會惹麻煩!”

衛明珠等他說完,不卑不亢地道:“怎麽說也是侯府唯一的嫡女第一次宴客,若是太小家子氣才會給父親丢臉。雖說一次大宴要花費不少,不過說到底也只是我們姑娘家賞賞花、看看戲,哪有鋪張浪費那麽嚴重呢?若真有禦史挑刺亂說,父親也沒必要怕啊,皇上英明神武,自然會明察秋毫,知道孰是孰非。至于招待公主的事……”她遲疑地看了看幾人,說道,“父親,讓林姨娘和庶妹招待公主于理不合吧?”

幾人被她的稱呼弄得一愣,衛志榮下意識地問:“你叫你二娘什麽?”

“林姨娘啊。”衛明珠自然地道,“父親說我不懂規矩,我好生反省了兩日,把所有的規矩都給理順了,首先我在外頭就不該處處以庶妹為先,不然禦史不是要參奏父親寵庶滅嫡了嗎?還有姨娘就是姨娘,只不過是個妾而已,我哪能叫什麽二夫人呢?幸虧我沒有二叔,不然這二夫人到底是誰還弄不清了呢。”

“放肆!”衛志榮一把掃落桌上的茶盞,臉色黑如鍋底。

衛明珠驚訝道:“我說錯了嗎?不是庶女該以嫡女為先?還是林姨娘不是咱家的小妾?”

衛老太太氣道:“你這個不孝的東西,你二娘和妹妹對你那麽好,你跟這兒說什麽小妾庶妹的,你是根本沒拿她們當一家人啊!要不是你娘那病歪歪的身子一直拖在那裏,你父親早就娶了婉柔了,如今只不過差了一個名分,你就揪住不放,你這是成心想讓我們家宅不寧啊!”

衛明珠可不信她的話,他們想弄死一個病歪歪的娘還不是輕而易舉的事?這麽多年都沒動手肯定是有原因的,再者若林婉柔能成為正妻,那還能舍得讓衛明月當庶女?這根本就是無稽之談。她笑着道:“我只是想規規矩矩的別給父親丢臉,也別給侯府丢臉,畢竟,在這京城看的就是個名分,我再把她們當做一家人,外頭的人也不會這麽想。父親,你說是不是?被人覺得我們侯府嫡庶不分,恐怕又要笑話我們是泥腿子出身了。可惜哥哥不在京城,不然哪裏有這麽多事?”

這話一下子戳到了衛志榮的痛處,他雖然因着年少情誼待林婉柔極好,但心裏仍然是有些不痛快的。過去林婉柔和衛明月都很給他長臉,從未有人在他面前說過什麽嫡庶的問題,他自然也不會去想,如今聽了衛明珠的話,他是又生氣又無法接受,難不成從前竟是他掩耳盜鈴?還有兒子去軍營的事,他早就後悔了,可當初是他做的決定,他哪有那個臉說自己做錯了?

林婉柔見勢不妙,急忙低了頭,用帕子拭淚,哽咽道:“侯爺,你別氣了,明珠說得也沒錯,我……我确實只是個小妾……”

林婉柔好似難堪地說不下去了,扭過身用帕子捂住了臉,十足被傷透了心的模樣。

衛明月扶住林婉柔的手臂,委屈道:“爹,你別生姐姐的氣,想來姐姐還在誤會我,所以才遷怒于二夫人。姐姐……确實是嫡出,看不起我也是正常……”

衛志榮一下子站了起來,緊皺眉頭怒道:“衛明珠,你三番兩次攪得家裏家宅不寧,就為了一個馮世輝?你妹妹已經跟你解釋過了,你還如此針對她們作甚?莫非你還一定要你妹妹發什麽毒誓才肯罷休?”

衛明珠搖頭道:“她又不敢發誓,若是再昏倒一次還不又怪在我頭上了?父親,怎麽她說什麽你都信,我說的話你一個字都不信呢?不過信不信也無所謂,反正衛明月也嫁不成馮世輝了,不然咱們侯府可就真成整個京城的大笑話了。”

“你!姐姐你怎麽到了如今還說這樣的話?到底要我怎麽樣你才能不再污蔑我?”衛明月痛心疾首地看着她,完全是一副被親姐妹傷了心的模樣。

衛明珠的視線在她們母女臉上轉了一圈,深感母女不愧為母女,連裝委屈的樣子都差不多。她淡淡地道:“父親,你看林姨娘和庶妹這是幹什麽呢?我從頭到尾都沒說錯什麽啊,算了,我一向都不明白林姨娘和庶妹的那些彎彎繞繞。那麽父親今日叫我來是為了何事?”

一切好像又繞到了原點,衛明珠還是淡然而立,他們這邊卻顯得狼狽不堪,讓衛志榮頗有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覺,明明是想要教訓衛明珠的,怎麽反倒是他們一個兩個的難受不已?偏偏衛明珠就像她說的,從頭到尾都沒說錯一句話,深究根本揪不出錯來!

衛志榮不耐煩地擺擺手,“你回去吧,後日的宴席上不要失禮,其他的事陳管事會幫你辦好。”

“是,老太太早些歇息,父親早些歇息。”

衛明珠有禮地道別,半點挑不出錯來,而被她忽視的林婉柔和衛明月卻是第一次這麽明顯地感覺到嫡庶之別,心中的落差不可言喻,臉色難看得幾乎遮掩不住。

衛志榮最煩家裏這些吵吵鬧鬧,這會兒聽着兩人還在哭,起身便道:“我還有些公務沒處理,今晚就在書房歇了。”

他說完就走了出去,都沒給林婉柔挽留的機會。林婉柔撲到衛老太太身邊哭道:“姨媽,你看看表哥,他是不是也嫌棄我和明月的身份了?可是我清清白白好人家的姑娘,當初要不是為了表哥,我也不會來給人做妾啊。”

衛老太太點頭說道:“是,是,姨媽知道,當初求娶你的人都快把你家門檻給踏平了,姨媽一向最喜歡你,要不是你表哥得了皇上青眼,哪能娶到你這麽好的姑娘啊!今兒啊,他是被那不孝女氣着了,跟你沒關系。”

林婉柔總算心裏熨帖了些,感覺在這個家裏自己的地位還是不可動搖的,就算沒有正妻之名又如何?把侯府握在手裏的人是她,她明面上不能把衛明珠怎麽樣,私底下還不是手段多得是?這次是她情敵了,等宴席結束,她就讓衛明珠知道知道這個家到底誰做主!

林婉柔擦了擦眼淚,正想奉承衛老太太幾句,突然又聽衛老太太說:“唉,婉柔啊,你說大小子怎麽還沒個信兒傳回來啊?你不是說侯爺之子去軍營裏安穩得很嗎?那些什麽志榮的舊部怎麽沒看好大小子啊?明珠有句話說得也沒錯,這京城啊跟咱們鄉下不一樣,哪管什麽親不親的?他們就看個身份啊,咱們侯府唯一的小子沒影了,指不定他們多笑話呢!”

林婉柔心裏咯噔一聲,起身就想走,“姨媽,吉人自有天相,您老人家別擔心。都是我不好,惹得您跟着一起煩心,您快歇着吧,不然累到了就是我的罪過了。侯爺還不知要忙到多晚,我得去給他熬點湯才行。”

衛老太太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抓得緊緊的不肯放手,繼續道:“婉柔啊,你一向最是貼心,我心裏頭也最喜歡你,就算府裏進什麽人也絕對越不過你去。志榮這些年為了你,從未想過另娶一房再生個嫡子,可自從大小子沒了消息以後,志榮心裏也是越發不舒坦了。咱們不說嫡子的事,也不說大小子去軍營的事,可這男丁總得多幾個才好是不是?婉柔啊,你要是怕志榮有了別人就忘了你,那這人你就自己選,選上兩個好生養的,等生了兒子就把她們打發到莊子上去,孩子都歸到你名下當成你的兒子,往後你也有了依靠不是?你看姨媽說的對不對?”

林婉柔心裏把衛老太太罵得狗血淋頭,面上卻露出溫婉的笑容,說道:“瞧姨媽說的,我什麽時候攔着侯爺納妾了?只是侯爺他不願意,我也不想因着這點事讓他不痛快不是?姨媽放心,我會勸勸侯爺的。”

衛老太太雖然不滿意,可也知道自家兒子對林婉柔是有真感情的,也不想因為這事兒鬧得不痛快,便沒再多說,讓她們走了,只心裏的念頭一起就停不下來了,滿心都在盤算怎麽才能再抱一次孫子。

☆、第 9 章

這一夜衛老太太在惦着始終的大孫子和還沒影的小孫子;衛志榮在懷疑自己到底是不是錯了,不該為了林婉柔犧牲那麽多;林婉柔在罵老太太和衛志榮不識好歹,得勢就不認人;衛明月在嫉恨衛明珠嫡女的身份,琢磨怎麽給衛明珠個教訓。

只有衛明珠毫無心理負擔,一夜無夢,睡得香甜。

衛明珠确實沒把他們當回事,畢竟她不是這裏土生土長的人,讓她對這裏有什麽歸屬感,委曲求全什麽的,她實在做不了,便只好這樣抓他們之間的矛盾挑撥離間了,再多弄點事出來讓他們投鼠忌器,如此也就讓自己好過許多。光腳的不怕穿鞋的,實在是一句至理名言,偏偏他們還很在乎臉面,很喜歡掩耳盜鈴,這就讓衛明珠抓到了很多可以鑽的空子,至少馬上就要宴請各家小姐,這幾天她就絕不可能受到什麽“虐待”。至于以後的事,以後再想辦法呗。

她估摸着馮家那個渣男也該露露臉了,怎麽說她現在也是馮世輝的未婚妻,她落水受驚,馮世輝于情于理都該來探望她,如今已經過去兩日,是時候了。

果然上午的時候就有丫鬟過來請衛明珠去前院,說是馮世輝帶着禮物來看她了。這個世界男女大防沒有那麽嚴重,男女在外遇到了可以有禮地說幾句話,同行一段路,甚至一群男女還可以在有長輩在的情況下客氣地交流,比如衛老夫人宴請公子、小姐們,他們就可以進行類似相親的活動了,只要不失禮,都算是正常來往。而未婚夫妻就更寬泛了一些,可以相邀同游,只要不逾矩。當然失貞什麽的還是大問題,就像衛明珠那次落水要是被小厮抱住就清譽盡毀了,要些臉面的肯定不會娶她。

不過這個世界有一點讓衛明珠十分喜歡,那就是女人可以和離再嫁,這方面并不嚴厲。只是男方若比女方強勢太多,定然有辦法不讓女方和離,像她生母一病十幾年也走不出侯府,而要些臉面的人家也不會娶二嫁女,怕被人笑話。但這對衛明珠來說仍然是一條好退路,起碼她若逼不得已真的嫁人了,總還有辦法和離,和離之後就再也不用聽什麽父母之命了。

衛明珠想着将來的後路,不緊不慢地走到花廳,馮世輝已經等得有些不耐煩了。從前他過來的時候,哪一次不是衛明珠巴巴地湊上來?何曾讓他等過?這次等得茶都涼了,他哪裏還會有耐心?一見衛明珠就說道:“聽說你落水了?如今看着是沒什麽大礙吧?”

“嗯。”衛明珠應了一聲,走到主位坐了下來,根本沒有招呼他的意思。

從前都是衛明珠找話題,現在衛明珠不出聲了,馮世輝一時竟也不知該說些什麽。他看了看伺候的下人,命他們去門口等,對着衛明珠不悅道:“你落水後是不是胡說了什麽?我才剛入翰林院,正是該謹言慎行的時候,你有沒有想過那些話傳出去別人會怎麽看我?”

衛明珠奇怪道:“難不成你沒打算退婚?”

馮世輝頓了頓,說道:“你整日想這些莫名其妙的事,怪不得會鑽牛角尖。聽說你明日要辦一場賞花會?到時候多認識一些人,多看看別人都做什麽消遣,莫要再胡言亂語了。”

衛明珠心想,這個人渣該不會被傳言影響不退婚了吧?那可不行啊,和這麽個人綁在一起她得多膈應?相信原主在天之靈肯定也會覺得膈應的。衛明珠心思轉了幾個圈,臉上露出驚喜地笑容,走過去說:“世輝,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我,那明天我就跟大家說我們什麽事也沒有,擇日就要完婚了,叫她們都不要打你的主意。”

馮世輝大驚,立馬起身和她拉開了距離,皺眉道:“一個姑娘家哪有整天把親事挂在嘴邊的?說出去都叫人笑話,你能不能成熟一點?”

衛明珠追問:“那我們什麽時候成婚?”

馮世輝厭煩道:“這些都是該長輩操心的事,我們只要等着就行了。”

衛明珠瞬間就撂了臉子,“等?我看你就是想等風波過去好退婚吧?馮世輝,你也不想想你靠着誰才有今天,怎麽你要做個忘恩負義的人渣?要為了衛明月一個庶女跟我翻臉?”

馮世輝最恨別人說他馮家是攀附了衛明珠,強忍的怒氣一下子就爆發出來,“你才應該看清自己的身份,我馮家是曾受過太傅的恩惠,那也該報太傅的恩,跟你衛明珠有什麽關系?你不過就是個爹不疼娘不愛的可憐鬼,別以為你是侯爺之女就能壓我一頭,你爹也不過是空有個侯爺的頭銜罷了,我就算退婚又怎麽樣?難道你還真以為自己配得上我?你又有哪點比得上明月?”

衛明珠朝他身後看去,淡淡地道:“父親,你聽到了,馮世輝就是想退婚,‘明月’、‘明月’地叫着也不知道什麽關系,而且他這個進了翰林院的探花……好像看不起你這個空有名頭的侯爺呢。”

馮世輝臉色突變,猛地轉身朝後看去,正對上衛志榮銳利的目光和陰沉的臉。馮世輝試圖解釋,“侯爺,晚輩不是那個意思,是方才和明珠吵架口不擇言……”

衛志榮冷哼一聲,“你不用說了,這件事叫你父親來同本侯說,本侯就算沒有實權,也輪不到一個小小的馮家奚落。陳管事,送客!”

“是,侯爺。”陳管事面無表情地看着馮世輝,道,“馮公子請吧。”

馮世輝看了看衛志榮的臉色,又冷冷地看了一眼衛明珠,黑着臉準備離去。這時衛明珠突然打開壺蓋把一茶壺的茶水都潑到了馮世輝臉上,把在場三人都驚了一下。

衛志榮不可置信地看着衛明珠,皺眉斥道:“你在做什麽?!”

衛明珠淡定地把茶壺放下,理着衣袖說:“我這是在給侯府長臉啊,他馮世輝這麽混賬,怎麽還能完好無損地走出侯府的大門呢,讓別人看見豈不要笑話咱們侯府連小小的馮家都要忍讓?”

衛志榮心知她只是想出一口氣,雖然失禮,不過想想她的話也确實有幾分道理,便沒做聲,擺擺手示意陳管事把人送走。

馮世輝臉色鐵青,可又不能賴在這梳洗,在被陳管事強硬地送出府時,心裏不停地咒罵衛家,果然是泥腿子出身,一言不合就動手,連點禮儀也不懂!尤其是衛明珠,想讓他娶她?簡直做夢!

他怎麽想根本沒人在意,反正他頂着一頭茶水走出侯府,不知道被多少人看到了,衛明珠的目的也就達到了。就算以前所有人都認為是衛明珠巴着馮世輝不放,她也要讓他們知道馮世輝才是那個該被唾罵的人渣。

衛志榮坐到主位揉了揉額角,沉聲道:“明珠,你到底是怎麽回事?你一個姑娘家怎麽能潑人茶水?之前你還用茶壺砸過明月,往明月臉上潑水,指着明月的鼻子罵,你怎麽會變成這樣?跟個鄉下的潑婦有什麽區別?宴會過後你就跟着你二娘好好學學規矩,以後莫要再做這些失禮的事。”

衛明珠漫不經心地說道:“父親既然要我學規矩,首先就應該正一正我們府裏的規矩,自古以來就沒有哪一家會讓姨娘教導嫡女的,被人知道了,就不是失禮這麽簡單了。何況父親真覺得林姨娘教得好?我起碼知道自重自愛,衛明月她……恐怕不知道這四個字怎麽寫吧?方才馮世輝的話你也聽見了,我認為父親應該先讓林姨娘好好教教衛明月做人之德,否則真坐實了兩女争一夫的傳言,侯府才真正丢臉呢。”

衛志榮氣道:“你還敢亂說?若不是你在外胡言亂語,哪裏會有什麽傳言?”

衛明月反問道:“追根究底怎麽能追究到我身上?她做初一我做十五,若不是她故意害我差點讓我淹死,我會絕地反擊嗎?說到底,我現在所做的一切也只不過是為了活下去,再忍氣吞聲,說不定你的孩子又要少一個了。父親,林姨娘這是打算把我娘的兒女趕盡殺絕?也對,到時候侯府就全是她和她女兒的了,真是好計策。父親可千萬別把我交到她手裏,不然我哪天意外病逝,外人還以為你克子呢。”

衛志榮心裏一震,雖然他對妻子不喜,但他總共就這麽幾個孩子,自然不想看到任何一個出事。他突然想到之前會讓兒子去軍營确實是因為林婉柔的提議才起了心思,妻子的兒女接連不順,莫非真是林婉柔動的手腳?他本能的不信,厲聲斥道:“我看你是越來越會說歪理了,給我回房去反省,明日宴會,再讓我聽到你胡言亂語,你就等着家法吧!”

衛明珠很想問一句衛家哪有什麽家法,不過看到衛志榮已經快被她氣出心髒病了,她就很有良心地閉了嘴,聽話地走了。衛志榮不願意看到她,她還嫌跟渣爹說話累呢,三觀不合怎麽做父女?他們從來都不是一路人,說完該說的也就算了,誰耐煩應付他!

不過走之前她還跟衛志榮要了書,說要好好讀書反省己身,衛志榮現在看到她就來氣,聽都沒聽完就讓她去找陳管事。于是衛明珠跟着陳管事去書房挑書,毫不客氣地指揮小厮搬了半個書房的書去她的小院,陳管事一點異色都沒露,還十分貼心地給她推薦了幾本游記,衛明珠自然是欣然笑納。她覺得陳管事很有趣,一看就是個有成算很聰明的人,這樣的人竟然給衛志榮那種小人辦事,真是有些莫名其妙。

衛明珠腦補了一出小人救精英,然後精英死心塌地為小人盡忠的故事,把自己雷得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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