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3)
以一己之力對抗三大世家。可若是拿到了皇商的身份,不知周娉婷要受到多少風言風語,甚至還可能樹立三大世家之外的敵人,随時遭到暗殺。
易地而處,江夫人自問自己是沒這個本事與勇氣的,但當年她極力躲避的責任竟然被小妹主動但在肩上,這或許就是她和小妹之間的差別,這周家注定是小妹的,誰也搶不走。
想到此處,江夫人終于松口,握着周娉婷的手道:“既然事情已成定局,姐姐只有支持你,但你也要為姐姐着想,你是姐姐在世上唯一的骨肉了,要處處小心,若是有天支撐不下去了,一定要派人告訴姐姐,姐姐和姐夫一定會來接你的,知道麽?”
周娉婷眼角濕潤,點了點頭說:“姐姐,我省得的。”
江夫人忍着淚說:“明日便是正式吊唁的日子了,只怕女帝會派人來傳旨,你今晚回去好好休息吧,爹爹這裏我守着便好。”
周娉婷也怕自己撐不住,便給周游的靈位磕了個頭,起身往物華苑去了。路上,她仿佛想起什麽,叫來周義低聲叮囑了幾句。
“是,小姐,我明白了。”周義點頭。
周娉婷這才回物華苑,本以為因這一番布置她會睡不着,不想這一晚沾了床便睡死了,再睜開眼,已見第二天的陽光。她急忙梳洗,喚來周義問道:“昨晚可有收獲?”
“回小姐的話,昨晚小厮們按照小姐的吩咐,在各個院門、牆角,特別是院子角那幾棵大樹附近明松暗緊地守着,說來也奇怪,竟沒一人偷溜進來。”
怎會如此?現在周家一片混亂,她也才當家,對一切都不熟悉,這正是玷污她的好機會,難道那些宵小之徒竟然肯放過?
她吩咐道:“繼續盯着。”
只要能抓住一人,她便能扭送到官府去,叫那些心懷不軌之人看看,得罪周家會是什麽下場!
“是。”周義應道。
雖然他難以想象,一個女子竟敢用自己做誘餌,以身犯險。但商場之上,正是因為勇氣才能抓住商機,一本萬利!
周義心中越發敬佩這位小小姐了,恨不得抓上幾個宵小之徒扭送到官府去,好叫人知道,這周府不是誰都能觊觎的。然而不知怎麽回事,連着三日,竟然一個偷溜進來的人都沒有。
與周府相隔不遠的一棟破屋裏,數十個男人,高矮胖瘦不拘,全都被綁了起來,連嘴都被堵上了。
白衣少年拎着木棍,挨個敲着他們的頭,數落道:“喂,我說你們也太沒良心了吧?人家一個小女孩,還沒成年呢,你們就想去□□別人,讓人家給你們生孩子,好獨吞她的家産。你們說,是不是應該把你們的心肝挖出來看看是不是黑的?”
想到此人神不住鬼不覺出現,提溜着他們飛過大街小巷,還會點穴!衆人趕緊嗚嗚亂叫着搖頭。
“現在知道生命誠可貴了吧?你們的做法就是要逼死她,知道麽?人家才剛死了爸爸……算了!”少年擺了擺手,“我沒功夫教化你們,糞土之牆不可污也!唉……”
少年靠在門框上看着月亮,又從懷裏取出一張帖子看了看,喃喃道:“難道真的要我上?”
第二天,也是周家接受各方吊唁的最後一天,少年的心還沒糾結完。他趴在屋檐上愁眉苦臉的,正決定以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的博大佛心一咬牙跳下,卻忽然感覺到一股銳利之意靠近。
練武之人。少年趕緊又在屋檐趴下,便在此時,一個白衣女子款款而來,無視所有賓客般停在堂前,朗聲道:“聖旨到,周家家主周娉婷接旨。”
聖旨?在場的賓客都是一驚,紛紛小聲議論着,不知女帝傳了什麽旨意。
周娉婷心中卻道:來了!
她快步上前,走到堂前拜下:“草民周娉婷接旨。”
“奉天承運,皇帝诏曰:周氏之主周娉婷,沉穩端靜,睿智敏達,其父受朝廷牽連而死,朕甚憐之。今特封餘杭周氏為皇商,賜牌與匾,執掌朝廷在江南采購事宜,欽此。”
話音落下,滿堂嘩然,紛紛道:“陛下竟然封周家女兒為皇商?這……這怎麽可能?”
“都閉嘴!”白衣女子喝道,“周姑娘還未領旨謝恩,你們竟敢喧嘩?”
衆人只能閉嘴,周娉婷便在衆人羨慕、嫉妒、憤恨、嘲諷等等各色的目光中,從容将擡起手,道:“草民……”
話還未說話,已掩不住眼中的震驚——這宣旨的白衣女子,與當日在囚室裏救她的乃是同一個人!
白衣女子仿佛察覺到她的震驚,語氣不由得溫柔下來,輕聲催道:“周娘子,快接旨吧。陛下令屬下來傳旨時特意說了,從今往後姑娘便是周家家主了,也是位陛下辦事的人,旁人呢要稱你一聲周娘子,姑娘領旨時也當自稱‘微臣’。”
這句話等于是承認了周娉婷不同尋常皇商的地位,而是直接聽從于女帝的,周娉婷便大聲道:“是,微臣接旨!”
這才像話。白衣女子點頭,将聖旨放在她手上,将她扶了起來,才在她面前單膝跪下,一手按在膝蓋上一手撐地,俯首行了個武者之禮,道:“屬下綠绮,見過小姐,從今而後,便由屬下保護小姐安危。”
原來她就是綠绮!周娉婷将她扶了起來,道:“往後便有勞姑娘了。”
綠绮望着她溫柔一笑,她的樣子實在不像女官,反而像一般富貴小姐身邊跟着的丫鬟,賓客中便有人大膽起來,高聲道:“這聖旨只怕是假的吧?為何傳旨的不是太監?”
“陛下就在西湖對面的孤山上,誰敢在陛下眼皮子底下假傳聖旨?皇商是何等大事,豈是能瞞得住的?”周娉婷頭也不回,冷聲道,“你們若是不服氣,只管去蘇堤上跪着告禦狀,在我面前犯什麽蠢?”
“你……你一個弱女子,竟敢這樣嚣張?”人群中有人不服氣,“我等都是你的長輩,你就這麽跟長輩說話的?”
“将我待做晚輩疼愛的,我自然敬對方是長輩,否則的話,我便是江南皇商!”周娉婷将手上的皇商令牌亮出來,寒聲問道:“這江南地界,除了江南太守,沒人能教訓我!”
衆人被她的氣勢鎮住,竟不敢多嘴了,便在此時,一個聲音傳來。
“啊喲!周家小姐這樣兇,我能不娶了麽?”
周娉婷看去,只見一個白衣少年自牆頭落下,飄如片羽。周娉婷正要皺眉,那少年便不情不願地亮出一張庚帖,道:“這個你爹爹寫的,認得吧?我奉東海璇玑樓家家主之命,前來協助你主持大局。”
“你……”周娉婷第一次露出難看的臉色,“你是我的未婚夫?”
少年摸摸鼻子,顯然也很不願承認,“是啦!不過你死了我就會走的!”
又是一個心懷不軌之人,不過好在直接。周娉婷問道:“你待如何?”
“我不待如何,聽說你府中缺人手,我來你府上幫幫忙,住上三年。”白衣少年聳聳肩,“至于将來……三年之後,再決定走或不走。”
三年?在場所有賓客都咯噔了一下,原來此人打的跟他們一樣的心思,都想在三年中令周十六娘生下兒子,好繼承周家家産!
“幹嘛一副羨慕嫉妒恨地看着我?因為我手裏有庚帖嗎?”白衣少年環視了一周,走到雪月面前抱拳說:“這位姐姐,借我一杯茶。”
雪月看向自家小姐,得到準許,便端了熱茶上來。
白衣少年單手接過,五指直接抓在滾燙的茶杯上,然後嘴角微微一勾,五指用力。“砰”的一下,茶杯四下迸裂,碎片飛濺,竟有好幾片紮進地磚之中。
“高……高手?”人群中有人低呼。
“對。”白衣少年微笑道,“所以,我的東西,打不過我的就別懷什麽壞心思,否則的話……”
威脅之意,溢于言表。
作者有話要說: 如逸選了個自以為炫酷的出場。
小小心中好感度-50
☆、宗族銀,府中事(1)(改錯)
看着周圍人的表情,白衣少年只覺得爽爆了!原來這就是傳說中狂傲酷拽炫的出場,原來這就是傳說中裝X的感覺!
不怪他語言前衛,實在他不是這個世界的人,而是個地理學研究生,五年前因為一場意外穿越到這個少年身上。作為一個熱愛網文的研究僧,他發現自己竟然穿越到少年身上時,他的心情是激動的。
出生武林世家,父母因意外雙亡,不被家族重視,這不正是廢柴流男主地标配嗎?只是這個念頭在發現身體原主人是自殺死還體質虛弱之後,略有猶豫,不過不要緊,他花了五年的時間鍛煉身體,适應什麽叫武功,終于得心應手,就差一個出人頭地的機會了!
現在,他終于做到了!
白衣少年心裏似乎有個小人淩空旋轉一圈然後比了個耶,但表面上卻要勉強裝作淡定的樣子,他從腰上取了把折扇,唰的一下打開,道:“哦,對了,我叫樓如逸,如果的如,逸是……”
“原來是樓公子。”周娉婷打斷他的話,“既然是我的未婚夫婿,又是來協助我的,便請到後院暫住吧。雪月,請樓公子到靜月軒去。”
樓如逸還想武力值震懾之後再來個文質彬彬、然後君子,沒想到被直接打斷了,他讪讪地摸了摸鼻子,心念一轉想道:她還在服喪之中,心情不好,顧不得其他的也是應當的,大男人怎麽能跟小女孩計較呢?
這麽安慰,他登時心情舒暢了起來,對雪月拱拱手道:“有勞這位姐姐了。”
有道是物随主人,仆婢自然也是如此,雪月一眼便知道自家小姐對這少年沒好氣,想想這少年跟外邊那無數個想叫她家小姐生兒子的臭男人也沒什麽區別,便也打心底看不起他來。
“一個好手好腳的大男人,不想着自己謀生,只知道搶別人家的財産,可不跟街上游手好閑的混混沒兩樣麽!”雪月憤憤地想,嘴巴禁閉,一個字也不說。
樓如逸是十分想搭話的,許多事他要弄清楚了狀況才能防患于未然,但人家小丫頭不說話,他也只好不說。傳說中古代對男女大防十分嚴格,要是他不小心多話給小丫頭惹禍了可怎麽好?
只是,當他看到傳說中的住處時,還是忍不住震驚了一把。
“這……這是什麽地方?!”這院子裏的灰塵估計有三尺厚了吧?要不是他練過輕功,這會兒已經被灰塵埋起來了。
“靜月軒啊。”雪月不冷不淡地說,臨走又補上一句。“這是咱們府中姨娘住的地方。樓公子,近日咱們府中有白事,你在靜月軒中不要亂走動,免得惹來不必要的麻煩,一日三餐都會有人送來的。”
說完便走了,留下樓如逸一臉懵逼地站在原地。
白事他知道是什麽意思,但姨娘是什麽?他發揮想象力和聯想能力思索了一下。
姨=阿姨,娘在古代就是媽媽的意思,姨娘的意思是姨媽?
“這還客房?幾百年沒人住了吧?唉唉,怪不得島主說樓家和周家關系不好,看看這靜月軒就知道了,周小姐她姨媽肯定從來沒住過!”
樓如逸搖搖頭,趕緊将院門關起來,然後觑着四下無人,趕緊飛到屋檐上。
出門還是要帶行李的,但是電視劇裏耍帥的男主角大俠出場的時候,只有花瓣和360°旋轉降落,然後留下一個側臉,潇灑的抖開折扇,從沒見過哪個背上還背了行禮的。
所以,為了追求出場效果,樓如逸只能将将藏着的包袱給藏在屋頂,等待夜深人靜的時候再拿下來。
一邊拿着包袱,樓如逸一邊想着那個來傳聖旨又成了周小姐丫鬟的女子。
綠绮是吧?哼~
樓公子從鼻子發出一聲冷哼,摟着包袱去打掃屋子了。
他不知道的是,前後腳差不多時間來,綠绮得到的待遇可跟他大不一樣。她傳完聖旨行了禮,周娉婷便讓雪絮帶着她到處熟悉府中的情形,到了晚上,綠绮已經将周府的情況摸了個大概了。
而周聘婷則一直在答謝吊唁賓客,不曾得一絲休息。當晚守靈之後,第二天便是周游出殡之日,之所以如此倉促,不等頭七,也是因為周游在囚室中便已死去多日,周聘婷想着早些入土為安。及至出殡,又是一場勞累,周聘婷身為繼承人,又只能自己主持喪事,等周游的牌位正式放到周氏祠堂裏,她整個人都仿佛瘦了一圈。
周娉婷也覺得眼前一陣恍惚,但她強忍着沒倒下,在祖先靈位前轉過身,她的表情依舊是冷清倔強的。
“我爹爹的靈位既然已供奉在祠堂裏,那麽從今日開始,我周十六娘就是周家的家主,三年之內,希望各位同族多多指教了!”
周六太爺等的就是她這句話,當日在這祠堂上他是怎麽被這小丫頭擺了一道,弄得他家至今仍是餘杭城街頭巷尾笑話的,他可記得清清楚楚。
“既然你這麽說了,那族長我可就有話說了。”周六太爺站出道,“十六丫頭,今年事多,咱們族中等着的銀子可一樣都沒下發呢。”
族中的銀子?周娉婷暗中留心,不急着一口答應。“六叔祖說的是,既然如此,那就請六叔祖派人列個單子,早日送到我府上,我好好看看,對一對。”
周六太爺臉色微沉,“列個單子對一對?十六丫頭,你這話的意思,難道是我還能漫天要價成?”
您打的可不就這個主意麽?難道在場之人還看不出來?只是在場之人除了周娉婷之外,全都是等着要周家銀子的人,誰也不會出聲的。
周娉婷自然知道這點,并不動聲色。“六叔祖哪裏的話?我不過是想上下一心,将賬做好了,免得哪裏多了哪裏少了,對誰都不好,不是麽?”
一句話就提醒了族中其他人,周氏家族每年都有大筆銀子支出,但每次都族長家直接跟周家嫡支要,數目多少其他族人是不知的,但只要用心想一想,便知道族長家必定貪了不少銀子。族中人早就眼饞這筆銀子許久了,只是一直沒機會伸手,現在周娉婷露了個口風,立刻便有人聞風而動。
“确實要上下一心的。”排行二十四的堂叔站了出來,“十六娘,我看六叔年紀也大了,不如我們幾個年輕輩給他搭把手?”
“不必了。”周六太爺冷冷地說,“我還沒老到筆都拿不動,不用你們操心!”
“如此,我便等着單子了。”周娉婷扯扯嘴角,算是笑了。“今日府中忙得很,便不留飯了,諸位同族,請了。”
周氏族人便陸陸續續離開了,匆匆的行色裏,有幾人眼中分明閃着不對勁的光芒。
“小姐。”等人都走光了,雪月便低聲道:“我在府中快十年了,一直聽說宗族坑府裏的銀子,您可要當心啊。”
“對呀對呀!”雪絮也點頭說,“六太爺一看就不安好心,小姐,您可千萬別上了他的當!”
“嗯,我知道。”周娉婷知道她們是關心自己,但這個問題現在還不到發作的時候,要留些時間,那些心懷不軌之人才會作死。她吩咐道:“去把所有人叫道前院,我有話說。”
前院?這是大事?上一次所有人集中在前院還是小姐回來的時候呢。那也不過是五天之前,雪月回想起來,那時候的她們不過當小姐是個父母雙亡的可憐姑娘,但短短五天之內,她卻接連拿下了周家家主和皇商的位置!
被集中在前院的奴仆們,都不敢大聲說話,不知等待他們的會是什麽事。
“今日召集大家,沒別的事,只是将府中的職位調整一下而已。”這一次周娉婷沒有站着,而是搬了交椅在堂前坐着,臉色冷淡。“從此刻開始,我是周家之主,綠绮、雪月、雪絮是我的貼身丫鬟,大管家周義,負責府外事宜,二管家周忠,負責府中之事。後院管事媽媽梁氏,管理女眷丫鬟等事宜。”
這話一說出,莊媽媽、杜賬房便叫道:“小姐,那我……”
周娉婷并不理會,叫道:“周忠。”
周忠上前,“小姐。”
周娉婷取出一本冊子,“什麽人該辭退,我都寫在上邊了,你去辦吧。”
看來是有大動作。周忠點頭:“是!”
周娉婷交代完事便站了起來,往正房去了。周府喪事在這一日算是正式結束了,但頭七未到,府中的白紙便沒有撕去。雪月只覺得如此時刻,回到老爺住過的正房不甚吉利,剛想勸勸,周娉婷卻看出來了,搖頭道:“這是我爹爹,怕什麽?”
有膽,那些宵小之徒便在她爹爹的房間裏對她行不軌,若是他們不瘆得慌,便等着她好好收拾他們!
她到了正房便進了稍間,綠绮端茶進來,便看到她靠在錦榻上閉上眼,輕輕地喘了口氣。
也是難為她了。綠绮心生憐憫,将茶放下,輕聲道:“小姐,用些養生的茶,然後好好洗個澡,睡下吧。”
“還有事沒做,再等等吧。”周娉婷擡眼看着她,目光閃動。
她心中有個問題,不知當不當問。
綠绮一笑:“小姐是想問,女帝何時令江大人回京麽?”
作者有話要說: 男主的風格跟女主的頗有些格格不入哈,但相信男主是心大而且一心為了女主的~
今天重感冒,更新晚了點
今天不舒服所以忘了檢查,男主是學地理的,不知道怎麽地留給我寫成歷史了…史地政不分家麽…
☆、宗族銀,府中事(2)
周娉婷點頭。
問這個問題,她是很心虛的,因為禦史大夫何時啓程回京,就等于女帝差不多時候啓程。她雖然是個皇商,但沒有品階,不過比尋常百姓的身份高那麽一點點,窺測帝王行蹤乃是大忌,一個不好便是剛拿到的榮寵盡失。
“小姐放心,女帝乃是個和藹之人,江禦史又是您的姐夫,昨日屬下來時女帝便叮囑了,說是三日後讓江禦史啓程。”綠绮溫和道,“算起來,也就是後天了。”
這就要走了……周娉婷心中有些不舍,便在此時,一陣争執聲從門外傳來。
“小姐已經歇下了,有什麽事明天再說,休要胡鬧!”
“讓我們進去!莊媽媽,咱們并肩子闖!”
“住手!哎呀……”
周娉婷立刻便坐了起來,綠绮眉頭一皺,迅速掠了出去,喝道:“都住手!”
果然如她所料。
周娉婷走了出去,不做言語,雪月與綠绮都低頭叫道:“小姐。”
莊媽媽和賬房杜洪泰見了她,也只能不情不願地叫道:“見過小姐。”
周娉婷雙手攏在袖中,道:“我知道你們為何而來,不甘心被辭退,對麽?”
莊氏和杜洪泰臉上露出不忿之色,剛要說話,周娉婷便開口道:“那日我找你們來問事,該是你們的責任卻一問三不知,這幾日府中白事,你們也不管事。我周府不留無用之人,更不留不忠于職守之人,賬房我已讓周義暫時接管了,府上也會給你們一筆銀子,趁早走吧。”
這話直白得叫杜洪泰臉上發臊,不敢言語,只想轉身就走,莊氏卻拉住了他,勉強道:“小姐,我倆在周府已呆了十五年,這……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對不對?您就……”
“我周府已養了你們十五年,任由你們十五年來無所事事,作威作福。”周娉婷的話越發不留情,“你們該知足了,若是追究起舊事來,大家都不好看,還是離去吧。”
說完,周娉婷便轉身回房間去了。
“小姐!”莊氏與杜洪泰還要求饒,綠绮便微笑着擡手道:“再吵我可要點穴了,你們沒練過武,點上六個時辰會發生何事,我可不敢保證。”
“呵,吓唬誰呢!”莊氏瞪眼叉腰,“有本事你來啊!總之,小姐不收回成命,我就賴在這裏不走……”
後邊的聲音忽然沒了。
綠绮收回手指,溫柔一笑,問道:“需要我親手将你們拎出去麽?該去收拾行李了吧?”
杜洪泰拉住莊氏,驚恐地看着她的手指,點了點頭。
綠绮滿意地點頭,擡手解了莊氏的穴道,不等她出聲,莊氏與杜洪泰便飛快地跑了。
“噗!”雪月忍不住捂嘴,解氣道:“綠绮姑娘,你做得太好了,就該教訓教訓這兩個惡人,你可不知道,他們在府中可壞了!從前老爺在,他們還有所收斂,這幾個月老爺給人冒充了,不再管府中之事,他們便聯合起來克扣咱們這些下人們的月銀,吃穿用度,沒一樣是不貪的。現在這麽讓他們走了,可算是小姐心存仁慈,要不然,該打一頓将他們貪下的銀子都掏出來才是!”
綠绮回頭一笑,并不對莊氏與杜洪泰做評價,只是道:“咱們都是服侍小姐的人,我比你們癡長幾歲,若是不介意,你與雪絮都稱我一聲姐姐吧。”
她可是皇宮侍衛出身,到小姐身邊也是奉了聖旨來保護小姐的,雪月萬萬想不到她竟如此和藹可親,心中的好感更多了,趕緊叫道:“綠绮姐姐!”
綠绮聞言,含笑拍了拍她的手,正要說話,卻見二管家周忠與江夫人趕了過來。周忠對綠绮拱拱手,綠绮與雪月也給江夫人行禮。
“別多禮。”江夫人問道,“你家小姐歇下了不曾?”
“姐姐來了?”周娉婷的聲音響起,“我沒歇下呢。”
綠绮便請江夫人與周忠進了東次間,這本是周游的小客廳,南北都有錦榻,榻上設有填漆螺钿梅月幾。周娉婷與江夫人在北邊榻上分東西坐下,周忠告了謝在南邊下首坐了,雪月與綠绮奉上茶來,周娉婷淺嘗一口才道:“人都打發走了?”
周忠放下茶盞,“按照您的吩咐,都已經按照單子打發走了。”
周娉婷又問道:“一切可順利?”
“哪能順利呢?肯定得鬧一頓的。”江夫人挑挑眉道,“前邊一鬧起來,我便去鎮場子,說名單是我拟的,當場點了好幾個不肯做事的下人,說這幾天我在府裏都看得一清二楚。我是不如你會商道,但論起內宅之事,我可是一把好手,誰忠誰奸,一眼便看得出來!”
這模樣,依稀是當年周家跋扈驕縱的大小姐啊……周娉婷眼中露出一絲笑意,将茶盞放下,道:“方才莊氏與杜洪泰來找我鬧了。”
周忠臉色一緊,“這……是小的沒把事情做妥當,他倆不是說要收拾東西溜走?這遣散銀都領了。”
“領了遣散銀還來小姐跟前鬧,可見這兩人居心叵測!”雪月恨恨道,“小姐,婢子覺得綠绮姐姐方才的教訓還不解氣,要将他們抓起來,令他們将侵吞的銀子都吐出來才行!”
周忠也望着自家主人,等她一聲令下。
周娉婷低頭看着茶盞,神色不動。“急什麽?有的是他們狗急跳牆的時候,周忠,你派人好好盯着他們倆,不管他們在府中還是出了府,不管他們見了什麽人有什麽動靜,只管看着,別動手,等我命令。”
小姐的意思是,撒下誘餌,引蛇出洞?周忠眼睛一亮,站起拱手道:“是!我這就去辦!”
周娉婷點了點頭,周忠便離去了,再回頭,只見江夫人坐了過來。江夫人握着她的手,難過地說:“小小,今晚你姐夫接到消息,我們後天晚上祭奠了爹爹,便要連夜趕路啦!”
“這麽快?”周娉婷心中也萬分不舍,在七歲之前,這還是她日夜相伴的姐姐,每天帶着她在花園裏摘花撲蝶,十年分離,如今相聚不過短短七日,又要南北相隔。
是夜,姐妹倆便睡在了一處,忙了許多天,終于能好好歇口氣了。
就在周家姐妹卧談體己話時,樓如逸正坐在屋頂上,看着天空的明月,啃着手裏最後一個饅頭。
他這個姨媽居……呸,靜月軒的準女婿,好像被人遺忘了。除了第一天有個小丫頭帶他來這裏之外,每天就只有個小厮來送水食,水麽,是冷茶,吃的嘛,是饅頭。
不過這不算什麽,雖然周家這待客之道确實不怎麽樣,但現在周小姐剛沒了爹,府中肯定一片大亂,哪還有時間顧得上他這個客人啊?再說了,他樓大俠是來周府吃香的喝辣的當人家姑爺的嗎?他是看不慣有人欺負弱女子,行俠仗義、鋤強扶弱來的,被包食宿的大俠不是好大俠,傳出去沒的給人笑掉大牙!
為了防止被人笑掉大牙,樓如逸只好自己去買吃的,還不能大白天的跑出去,免得被人家看見了,還以為江南首富周家竟然窮到這個地步,連給客人一日十個饅頭都請不起。
噢,十個饅頭是有點多,他是從大吃國貨穿越來的,吃得少怎麽對得起祖先?
将最後一口饅頭吃光,樓如逸決定趁月色正好,去嘗嘗傳說中的泉水饅頭。他拍拍手,檢查錢袋,幾個輕躍便到了周家的後院,本來靜月軒就在周府東北角,離後院近的很,進出方便極了。
但就在要飛出圍牆之時,樓如逸忽然發現了兩個鬼鬼祟祟的身影。
什麽鬼?樓如逸隐藏身形于高樹,仔細觀察。
是一男一女,男的瘦削女的胖墩,宛如胖頭陀與瘦頭陀,兩人身上都背着大大的包裹,看起來十分沉重,樓如逸憑借火眼金睛,一眼就能辨別出是財物!
小偷?樓如逸摩拳擦掌,想不到這麽快就到他路見不平大展身手了!不過,捉賊要拿髒才行!
只見兩個頭陀一邊小心翼翼地走着,一邊觀察四周。走到後院門前,瘦高男便對胖墩女做了個手勢,胖墩女便從懷裏摸出把鑰匙,小心地靠近大門,而瘦高男則靠近值夜的小厮身後,手裏慢慢地亮出一把刀子。
大戶人家是很講究防盜的,每一扇門都裏外帶鎖,夜深檢查完一切,便将門從裏邊鎖上,鑰匙收在值夜的人手裏,要進出必須打報告獲得準許,才能開門。這胖墩女竟然會有周家後門的鑰匙,就一定是周家的人,說不定還是個管事!
不管怎樣,此人監守自盜無疑,謀財不說,還要害命,當真可惡!
眼見着胖墩女已經将鎖打開、瘦高男的刀子已經接近打瞌睡的值夜小厮,樓如逸不再耽擱,大喝道:“毛賊哪裏走!”便從樹上飛撲而下。
莊氏與杜洪泰正做着賊呢,本就緊張,眼看着就要得手,忽然聽到一聲大吼,接着一個黑影從樹上飛撲下來,跟夜枭一樣,登時吓得魂飛魄散,放聲尖叫起來。這一叫,立刻将值夜的小厮吓醒了,小厮睜開眼一看,眼前一把明晃晃的刀子,吓得也大叫起來。
“有賊——”
叫了一聲還不要緊,值夜小厮轉身便将銅鑼敲了起來,一時間滿院都是當當聲。不過眨眼,粗使婆子們便拎着棍子跑了出來,叫道:“賊在哪裏?”
剛問完便看到了杜洪泰手裏的刀子以及莊氏掉在地上的包袱,包袱滾下幾串珍珠手鏈,可不正是賊贓麽?
婆子們登時大怒,“好啊!你們倆平日裏克扣咱們的月錢還不夠,如今竟敢盜竊府中財物,姐妹們,打他!”
俗話說,大媽的力量是無窮的,作為一個學術宅男,樓如逸深刻體會過諸如在公車上被大媽擠得從後門裏蹦出、在超市裏出不來的種種恐怖,眼見一群胖大媽扛着棍子撲來,下意識便躲到了一邊。他連聲“先別打死”都沒來得及喊,大媽們的棍子已經如雨點般落在莊氏和杜洪泰的身上了,莊氏與杜洪泰躲之不及,只能抱頭鼠竄,嘴裏一邊痛叫一邊求饒。
一時間,後院裏痛叫聲、求饒聲、打罵聲、圍觀的叫好聲,以及虛弱的幾句“可別打死了”交雜在一起,好不熱鬧。等管事的終于帶着小厮趕來,才喝住了衆婆子,使莊氏與杜洪泰免死在亂棍之下。雖然及時喝止,莊氏與杜洪泰也已挨了許多棍,頭也破了、發也散了,身上臉上都青一塊紫一塊,模樣要多凄慘有多凄慘。
婆子們還嫌不夠,對着兩人狠狠地啐了一口才消了心頭惡氣。
“發生何事?”
管事正猶豫着是直接見官還是禀報小姐,周娉婷便在綠绮、雪月、周忠并三五個小厮的護送下趕來了。周娉婷到了一看,莊氏與杜洪泰渾身是傷地躺在地上,只有出的氣快沒進的氣,後院的粗使婆子們手持棍子等物站在一旁神色憤憤,管事與小厮提着燈籠滿臉不做所措,還有個白衣少年呈個大字型擋在打開的後院門口,臉上只差寫了“不關我的事”幾個字。
這一鬧,安排好的引蛇出洞只怕要改了。周娉婷閉了閉眼,忍住心頭的氣,目光投向大字型少年,語氣微冷。“樓公子,半夜三更,你在後院鬧什麽?”
“我在後院鬧?”樓如逸指着自己的鼻子,覺得是時候跟這位周小姐好好地談一談她府中的安保問題了。
作者有話要說: 男主:我可能拿錯了劇本。。。
不,孩子,你只是和你家娘子缺乏溝通,所以好心辦壞事。
☆、宗族銀,府中事(3)
這一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