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4)

個水囊塞到了葉素素的手裏,随後站起身,朝着他的幾位随從走了過去。

葉素素就蹲在樹蔭下繼續啃幹糧,這一次就就着水啃的,比剛才舒服了不少。

她一心二用,一邊啃着幹糧一邊盯着聶铎。他似乎在跟自己的随從吩咐什麽,幾個人面面相觑,最後都遵命地點了頭。

聶铎回來時,葉素素還在費勁地啃。聶铎也不催促她,反而坐在她的身側,後背倚着樹幹,不知道從哪裏掏出了一把匕首,還有一個小木頭低了頭,一下一下地削了起來。

起初葉素素并沒有理會,自顧自地啃着自己手裏的幹糧,只是眼睛不聽話,時不時地往聶铎的方向偷瞄。偷瞄了幾次,葉素素就看出聶铎手裏是在弄什麽東西了,雖然還沒有完工,但是能看出來是一只女式的木頭發簪。

那根木頭發簪之前已經被處理的差不多了,聶铎現在只是在做最後的收尾,勉強能看出他正在雕刻的是一朵花。葉素素看着看着就覺得這根未完工的木簪竟然有點眼熟,尤其是那朵看起來勉強像是一朵花的花樣……

她的疑問脫口而出,“我頭上的這根木簪,不會也是你刻的吧?”

聶铎握着匕首的手頓了頓,終于緩緩點頭。

葉素素滿臉驚訝,不可置信地開口,“你堂堂一個大男人,怎麽會有喜歡雕刻姑娘家簪子的嗜好?”

聶铎唇微微張開,似乎想要解釋。

葉素素快言快語,攔住了他的話頭,似乎努力在找委婉的說法,免得傷了他的自尊心之後他對她的小命不利,“你這手藝……蓮花不是這麽雕刻的。”

聶铎頓時一噎,嘟哝了一句,“不是蓮花。”

“嗯?”葉素素好奇地望向聶铎。

聶铎似乎心生煩躁,把匕首和那根木簪收好,目光落到葉素素的身上,語氣有些不悅,問她:“吃好了嗎?吃好了,我們就出發。”

葉素素覺得聶铎的脾氣有些陰陽怪氣的,也不敢說自己還沒吃完,直接就點頭表示自己吃好了。反正她現在牙咬幹糧都要累了,就算是說沒吃飽她也吃不下去。

聶铎沒說什麽,伸手就把葉素素抱起放到馬背上,已經有了前幾次的經驗,葉素素坐在馬背上也不像之前那樣亂動。之後,聶铎又如之前一般上了馬,馬鞭一揚,一行人又出發了。

天色漸漸地黑了起來,坐在馬背上的葉素素也有些困了,眼睛一閉一合忍不住打起來哈欠。她發現這一次聶铎他們行進速度很快,而且似乎很急。看到天上升起的勾月,葉素素明白聶铎他們今夜是不會停下來投宿的,他們竟然要連夜趕路。

面前的路視野空曠,顯然是已經遠離了溪山,葉素素的心冰涼冰涼的。原本她還指望着聶铎能好心地送她回家,顯然是她癡心妄想了。

聶铎是不可能送她回家的,他甚至可能都不知道她的身份!

他從來就沒有問過她!

作者有話要說: 男主:手藝被嫌棄,心累。

女主:別看我,我是無辜的!

☆、09逃跑

明白聶铎是不可能送自己回家之後,葉素素就像是霜打的茄子,蔫了。

聶铎發現葉素素似乎沒精打采的,以為她是困了,輕聲地安撫她:“若是困極了,就在馬背上睡吧。”

葉素素怏怏不快地搖了搖頭。

聶铎輕笑了一聲,忽然補充道:“放心,不會讓你掉下去的。”

葉素素覺得,她搞不明白聶铎這個人。

馬背颠簸,夜色凄涼,葉素素竟然真的在搖搖晃晃的馬背上睡着了。她睡得不踏實,中途醒了幾次,只記得聶铎他們一直在趕路,之後她就又睡着了。

等再次醒來時,天色已經大亮,聶铎他們卻依舊沒有停下來。葉素素幾乎是整個人都倚在聶铎的胸膛上的,迷迷糊糊睡着時,她已經完全把他當成了一個大迎枕。

她睜開眼睛,發現他們竟然又進山了。葉素素對溪山不熟,也不知道這裏究竟是不是溪山的地界,但以聶铎他們的腳程,此刻很可能已經不在西山地界了。

她記得溪山別院起火那日,她的大哥葉墨軒已經從京城出發快到溪山別院來接她了,之後會帶她去皇上的骊山院避暑。如今已經過了兩日,也不知道她大哥知不知道她失蹤了?會不會誤以為她葬身火海了?如果他大哥以為她喪身火海放棄尋找她,那麽她是不是一輩子都回不去家了?

葉素素的夢裏并沒有這麽一段,她突然覺得好委屈。現在還不如她夢裏那樣的境況呢,至少在十八歲她沒死之前,她沒有離開過疼愛她的父母、寵愛她的大哥,也沒有離開過葉家,更沒有像現在一樣,落入了一個不知道是何身份的人手裏。

葉素素泫然欲泣,聶铎很快就發現了。

他問她:“餓了?”

葉素素忽然眼睛瞪圓了,惡狠狠地瞪着聶铎。她發現,聶铎每次和她說話,基本都離不開吃飯,難道她看起來就那麽像一個飯桶?

聶铎被瞪的莫名其妙,見葉素素沒有回答,便又開口道:“再忍忍,我們馬上就到歇腳的地方了,我已經安排人給你備了膳食。”

葉素素:“……”

她還真不知道說什麽好,總不能現在就在他面前大喊大叫地她要回家吧?惹怒了他,她可沒有好果子吃。

古人雲,識時務者為俊傑,葉素素別的本事沒有,倒是蠻識時務的。當下,留着小命活下來要緊,說不定什麽時候她就有機會逃走了。

當然,這種心思絕對不能讓聶铎知道,否則就打草驚蛇了。

聶铎說的歇腳的地方很快就到了,不是什麽大地方,只是山間路上一個破舊的院子。看房屋的破舊程度,應該是沒有人住的。這院子離進山的主路不遠,還算是便利。

葉素素不情不願地被聶铎抱下了馬,他也沒讓她雙腳自己沾地,直接就把她抱進了院子裏。

進了院子,葉素素聞到了一股濃香的炖肉味,頓時就眼睛就亮了。

聶铎也沒有多耽擱,把她抱到一個小木桌前,讓她做好,又拿了帕子給她淨了手之後,就命人把做好的吃食端了上來。

米飯和炖肉,只有這兩樣,很簡單,卻已經是葉素素跟着聶铎之後吃到的最好的一頓,她直接沒客氣,自顧自地就吃了起來,期間也沒有去問聶铎要不要吃。她一邊吃,還一邊賭氣地想:哼,才不給他吃呢!餓壞他才好!

吃飽喝足之後,葉素素忍不住打了好幾個哈欠。她此刻渾身幾乎要散架子了,雖然昨晚睡了一路,可是畢竟在馬上颠簸,怎麽可能舒服?也幸好聶铎的馬是上好的良馬,不然她要遭得罪可就更大了。

聶铎也沒有問她,就又打橫把她抱了起來,葉素素頓時驚慌,掙紮個不停,嘴裏還忍不住喊着:“你、你……”

她的話還沒有說完,聶铎便開口打斷了她,“你的腳還傷着,我送你去房裏。”

房裏?這院子裏哪裏有房間?

在葉素素發愣時,聶铎已經把她抱進了一間極不起眼的木屋裏,剛剛葉素素根本就沒有看出來這是間屋子。

這間木屋簡陋至極,簡單的只有四周圍着的土牆、茅草蓋着的棚頂和一扇帶着漏縫的木板門。屋子裏只有一張臨時搭成的木板床,下面墊的是石頭,上面有一床幹淨的被褥。

聶铎把葉素素放到床上之後,站在床邊和她說:“昨夜在馬背上趕了一夜的路,你一定累極了,先睡一會兒。”

葉素素卻是又困又累,尤其是從來沒有騎過馬的她,更是難以适應,此刻腰酸背痛腿麻。見聶铎并沒有要傷害她的意思,葉素素也就老老實實地躺在床上,閉上了眼睛。

聶铎在她的床邊站着,直到葉素素傳來了勻稱的呼吸聲,他才出了木屋。

他出去的一瞬間,葉素素就醒了。

剛剛她确實是累極了,幾乎是沾了枕頭就睡,可是因為心裏藏着事情,聶铎出去時她立即就醒了。

她躺在床上,豎着耳朵靜靜地聽着院子裏動靜。

外面很安靜,并沒有什麽動靜。葉素素立即就跳下來床,也顧不上腳心的水泡,蹑手蹑腳地挪到了木門邊,借着門上的大小不一的縫隙偷偷地朝外看。

巴掌大院子裏靜悄悄的,沒有一個人影。

葉素素心思活絡,盤算着此刻逃跑的可能,細細地觀察院子和出院門的路。只可惜,她還沒有算計明白,聶铎就出現在院子裏了。

他大步地朝着葉素素所在的木屋走來,身後跟着一個風塵仆仆的随從,兩個人邊走邊說。

葉素素立即跑回了床上,躺下閉着眼睛裝睡。

聶铎走到門口緩緩推門,并沒有進來,只是遠遠地看了一眼。随後,他把木門合上,壓低了聲音吩咐道:“繼續說。”

葉素素豎着耳朵,聽到一個陌生的聲音開口說話,那聲音越來越遠,內容也斷斷續續的,“果然不出铎爺所料,赫哈首領一夥人把溪山摸了個遍……那邊已經留了線索,引着他們尋人的隊伍過來了,若是他們腳程快一些,大約半個時辰就能到這裏。”

“嗯。”聶铎淡淡地回應。

說話的人似乎有些擔心,“可是,那家人過于精明,萬一洩露了我們的行蹤怎麽辦?”

“不必擔心,她的長兄謹慎有度,不會冒然行事。”聶铎的語氣依舊是淡淡的。

他們就走遠後,葉素素什麽也聽不見了。

她又裝睡了一刻鐘,這才又從床上爬了起來。

她慢慢悠悠地下了床,朝着木板門走去,順着木板上的漏縫又偷偷地觀察了一下院子。沒有人,一個人也沒有,聶铎他們也不知道去了什麽地方。

葉素素心裏迅速有了決定,故作鎮定地推開木門走到院子裏,狀似散步地在院子裏走了好幾圈,路過院子大門時,眼睛時不時地瞄了一眼門外下山的路。

山路雖然崎岖,但并不算陡,應該很好跑的。

繞着院子走到第六圈時,又一次路過了院子的大門,她假裝抻着胳膊打着哈欠,走到了大門口,見周圍确實沒有人之後,大着膽子推開了栅欄門佯裝散步地朝着外面走。

她小心翼翼地走着,耳朵卻一直仔細聽着身後的動靜,很安靜,什麽都沒有。葉素素緊張地渾身繃緊,壯着膽子繼續朝前走,順着門口的山道她已經開始往下走了。

沒有人!

竟然沒有人攔着她!

此時不跑,更待何時?!

葉素素什麽也顧不上了,擡腿順着山道狂奔。大概是因為太緊張了,她連腳心上的傷都沒有覺得疼。

守在四周的聶铎的手下們看着一路狂奔逃跑的葉素素,人人都傻了眼,但是卻沒有一個人現身去追她。

剛剛和聶铎說過話的那人蹲在樹上,有些不知所措地看向聶铎,小心翼翼地詢問:“铎爺,郡主她這是……什麽意思?她怎麽就這麽跑了呢?我們留的線索馬上就能把葉家人引到山上來接她了啊!”

林子高大的樹冠之上,聶铎穩穩地站在一根粗壯的樹枝上,幾不可聞地嘆了一聲。

聶铎開口說:“不用管了。”

頓了頓,他又改了主意,吩咐道:“你們先出發,我随她去看看。”

葉素素發現她跑了這麽久,聶铎的人也沒有追來,心情雀躍不已,像是一只飛出了金絲籠的小鳥。大概是心裏有了希望,她竟然覺得自己越跑越輕松,也就根本沒有發現聶铎一路跟在她的身後。

她跑到了半山腰時,忽然看到了前面有一隊車馬隊。

山路崎岖,馬車搖搖晃晃的,行進的十分艱難,這樣的山路根本就不适合馬車上來!

可是葉素素還沒有來得及腹诽,就看清馬車上熟悉的标志,還有馬車前騎在一匹高大駿馬上的來人。

“哥哥!”葉素素喜極而泣。

她沒想過自己的運氣竟然這麽好,剛剛從聶铎手裏跑出來,就遇到了她的大哥葉墨軒!

葉墨軒看到葉素素時,幾乎是跳下了馬直接就朝着她沖了過來。

他見了葉素素之後眼角泛了淚花,滿臉擔心地把她上上下下都打量了個遍,聲音緊張焦急,開口問她,“素素,有沒有哪裏受傷?有沒有受苦?沒事了,沒事了,別怕,哥哥來接你了,哥哥這就帶你回家!”

葉素素剛剛睡飽,又一路逃跑而來,面色紅潤,氣色不錯。

她搖頭說:“沒事,沒事,我很好!我就知道哥哥一定會來找我的!對了,樂竹他們呢?溪山別院前天半夜起了大火,也不知道他們是否安全……”

葉墨軒回答她:“素素別慌,哥哥知道,哥哥什麽都知道!你放心,樂竹和你的侍衛都沒事,樂竹現在就在你的馬車裏。你失蹤的事情也沒有人知道,我們這一行依舊是去往骊山院,別人只當你一路都在馬車裏,絕對不會有損你的名節。來,快快上馬車,我們先離開這是非之地!”

葉素素從來就不擔心這個,她的家人一定會護好她的。

在大哥葉墨軒的攙扶下,她上了馬車,這是葉家的馬車,不是她郡主的車馬駕。

葉墨軒解釋:“你前晚失蹤之後,因為要尋找你,我便做主換了輕型馬車,上山下河行進時能更輕快方便一些。”

葉素素扶着馬車簾子的手頓了頓,回頭問葉墨軒,“哥哥,這裏是什麽地方?”

聽她這麽一問,葉墨軒一愣,有些茫然地回答她:“這裏是溪山南麓,我知道你走不遠的,一直順着溪山找你。”

葉素素也是一驚,這裏竟然還是溪山?

聶铎帶着她行進了幾乎一天一夜,按照他們的腳程,她不應該還在溪山!

葉墨軒沒有注意到葉素素臉上的驚訝,快速地與她解釋了幾句:“溪山別院起火,是被殃及無辜,外族赫哈人近幾日一直在這一帶出沒。”

也就是說,溪山別院起火,是外族赫哈人所為!

想起那天晚上對她一臉淫丨笑不懷好意的赫哈首領,她恨得咬牙切齒,幸好當時聶铎及時出現。

葉素素雖有一肚子疑問,怕耽擱時間便沒有再問,直接上了馬車。

放下簾子,葉墨軒下令啓程。

可是他心中卻十分疑惑,究竟是什麽人給他們葉家留了線索?他雖然有心去問素素或再仔細查找一遍,可是一想到此地兇險不明,索性還是先啓程好。

就在他揚鞭要走時,忽然他感覺背後有一道目光射過來。葉墨軒下意識回頭,看見遠處一處凸出的山石之上,有一人騎馬而立。

那人見他望了過去,便擡起手,遙遙抱拳。

葉墨軒在看清來人時,頓時渾身一僵,滿臉震驚,一個名字脫口而出,“聶铎!”

作者有話要說: 女主:我跑跑跑!

男主:你哥馬上就來了,你跑什麽跑啊?

☆、10隐瞞

葉墨軒一眼就認出了聶铎,就算他帶了假胡子做了僞裝,可是誰叫他們實在是太熟了,想認不出來都不可能!

再一想到找到葉素素的那些線索,所有的疑惑全都迎刃而解了。能在溪山一帶避開外族赫哈的那些人,又能把葉素素悄無聲息地帶到溪山南麓等葉墨軒帶着郡主儀仗順路來接人,瞞下她失蹤的消息保住她名節,還真就是一向心思缜密的聶铎的手筆。

溪山南麓再往不遠,過了官道就是皇家避暑的骊山院,這裏是必經之路,他們葉家的儀仗出現在這裏是合情合理。

只是,葉墨軒滿肚子疑問,聶铎為什麽出現在這裏?

他根本就不應該出現在京城!

葉墨軒盯着葉素素那輛緊閉簾子的馬車,想要去問問葉素素究竟是什麽情況,他握拳思考了一番,終究是欲言又止。此刻再回頭看向聶铎剛剛出現的地方,早已經沒有人影了。

他苦笑了一聲,聶铎既然敢在他面前現身,想必是根本就不怕他洩露他的行蹤吧?

葉墨軒沒有來得及把所有的事情都想明白,卻不得不帶着葉素素的馬車下山。

這樣的山路不适合馬車行進,幸好他帶來的是輕型馬車,很快就和停在山下的郡主儀仗彙合了。

馬車裏的葉素素拉着的自己貼身侍女樂竹,覺得這幾天就像做夢一樣,比她之前做的那場夢還驚心動魄,幸好她終于回來了。

葉素素這一身還是普通村姑的裝扮,葉墨軒立即找了家客棧,讓她身邊伺候的人伺候她沐浴梳洗一番,雖然沒有按品大妝,可卻終于是換了身符合她身份的衣服。

換下來的那身衣服和木簪,樂竹不敢自作主張處理,又想到剛剛她為葉素素沐浴時,葉素素腰上的五指青痕,還有腳底上的傷痕,心疼的不得了。

也不知道這幾日,郡主都遇到了什麽事情,尤其是郡主腰上的青痕,竟然那麽大,五指那麽分明,明顯就是男人的手掌所為……她忍不住去猜測郡主是不是遇到了什麽不好的事情?

可是,她發現郡主氣色紅潤、精神飽滿,似乎對發生過的事情并不在意,樂竹緊緊地閉了嘴,她決定如果郡主不說,她就當做什麽也不知道。

葉素素換好衣服後,起身時無意中看到了她之前換下來的那身衣服。她有些不悅,瞪着樂竹:“這些還留着做什麽?扔了!”

樂竹立即聽話,抱起那身衣服就往外走。

葉素素眼尖,看到了那根木簪,鬼使神差地喊了一句:“等等,把那木簪留下。”

樂竹眼睛裏瞬間閃過驚訝,好在她早已經訓練有素,寵辱不驚,迅速恢複如常,按照葉素素意思照辦。

葉素素地頭,目光落到那根發簪之上,盯着尾端看不出來是一朵花的雕花,想到聶铎那樣一個人竟然有這種嗜好,不自覺地唇角翹了翹。

“收起來吧!”葉素素吩咐。

葉墨軒一直在等葉素素出來說話,期間詢問服侍葉素素的幾個仆婦,“郡主心情怎麽樣?可曾吃過東西?”

那幾個仆婦都是以前在葉素素身邊伺候的,這一次跟着葉墨軒從葉家出來的,沒有經歷過溪山別院的大火,但個個都是忠心耿耿的。

她們恭恭敬敬地回話:“回大公子的話,郡主看起來十分平靜,備了清粥,郡主說她不餓,并沒有吃。”

說話的功夫,葉素素已經走了出來。

葉墨軒把所有人都打發了,問葉素素事情的經過。

葉素素就把溪山別院到遇到赫哈首領,直到被聶铎救了的過程全說了,其中包括聶铎要掠走她、她自己又是怎麽趁着聶铎的人不注意逃出來。

只是,她沒有提聶铎的名字。

聶铎那樣的人,不是江湖上行走的殺手,就是什麽人的死士,就算是說了他的名字,她哥哥葉墨軒也不會知道,或許還要去浪費人力去調查一番。她覺得,就算是聶铎心懷不軌,可是畢竟是他救了她的命,還盡量給她好吃好喝,她如今又逃了出來,日後也不會再相見了。她幫他隐瞞,就算是報答他的恩情,放他一馬,畢竟如今這世道,誰混日子都不容易。

葉素素私下裏做了這樣的決定,不敢去看為她擔心的長兄,覺得這樣有些對不起自家哥哥。幸好她在溪山別院出事的事情,葉墨軒也瞞了家裏,她的父母現在還不知道。

葉墨軒聽了葉素素講的那些話,很是意外。

她……沒認出那人是聶铎嗎?

還是……素素是有意為聶铎隐瞞?

如果是前者還好,但如果是後者……

葉墨軒心跳如鼓,但畢竟已經入了仕,故作波瀾不驚,還轉着心思試探葉素素。

葉素素覺得今日自家哥哥怪怪的,索性也裝起了糊塗,他問她什麽她都如此告知,唯獨就是死咬着聶铎的名字不吐出來。

葉墨軒發現,自家妹妹應該是真的不知道救了她的那個人是聶铎,甚至還真的以為聶铎是要把她悄無聲息的掠走,到現在還對那個人咬牙切齒的。

他懸着的心放了下來,只有葉素素不是對聶铎念着小時候的情誼就行。

如今,他們葉家與聶家可是沾染不得的。

葉素素把自己的事情交代了之後,反問葉墨軒:“哥哥,你是怎麽找到我的?溪山別院與溪山南麓并不近吧?”

竟然這麽順利地就找到了她呢?不會這麽巧吧?

葉素素滿臉疑問地盯着葉墨軒,葉墨軒故作鎮定的一口咬定“就是順着山路找的”,絕口不提聶铎給留了線索的事,直接抹殺了聶铎的功勞,決定就讓葉素素一直誤會她差一點被人掠走!

不管葉素素知不知道那個人是聶铎,他都不想讓聶铎在葉素素這裏留下好印象,最好是趕快把人忘得一幹二淨,忘到永遠都想不起來才好。

想到他出發前,父母給葉素素擇婿定親的打算,雖然是因為太子趙從嘉的荒唐行為而起,但是如果這件事能盡快定下來,無論是對葉家還是對葉素素都是一件好事。

不管是趙從嘉還是聶铎,都甭想打他妹妹的主意!

葉墨軒憤恨地想。

葉素素知道自己的長兄一定是有事情瞞着自己,可是她自己也不是什麽都說了,所以并沒有繼續逼問下去。

葉墨軒交代行程:“今晚在客棧休息一晚,明日啓程,以郡主儀仗直奔骊山院。”頓了頓,他又說:“今年皇上和皇後依舊沒有來骊山院避暑,太子殿下和大公主如往年一樣奉旨主持大局,所以……能避就避一避吧。”

話不用說明白,兩個人都心知肚明指的就是避開太子趙從嘉,雖然葉墨軒覺得可能性并不大。

骊山院一向是皇家避暑聖地,往年皇上都會攜後宮、朝臣及家眷到骊山院避暑。但是自從前年開始,皇上因憂國憂民便不再來了,反而下旨讓太子殿下帶着這些宗室朝臣的小輩們到這裏避暑,算是恩典。

皇上沒來,葉素素并不驚訝,因為在她的夢裏皇上此後的幾年都沒有去過骊山院,而且她隐隐約約地記得,就算是她死後,皇上也沒有來過。

她又想起那個荒誕的夢了,好像是過完了她一生的夢。

葉墨軒也有些無奈,忍不住抱怨:“聽說皇上原本已經打算帶着皇後和後宮的幾位娘娘出宮到骊山院避暑了。可是,太子殿下在皇上面前試探着說出了想要娶你的話,讓皇上大發雷霆,所以……最後就突然不來了。”

這皇上,也是個出爾反爾的人,給了後宮那些娘娘們一場空歡喜。

葉素素卻在想着別的事情。

她記得夢裏這一年,她的命格一說傳開之後,她到了骊山院才知道,今年與往年不同,今年竟然有幾位勢力較大的藩王家的郡主也來了。

不知道,夢裏發生的事情,會不會是真的?

發現葉素素在走神,葉墨軒擡手在她的眼前晃了晃,問她:“素素,你餓嗎?”

雖然葉素素是超品的郡主,還是朝廷裏唯一一位享受食邑的郡主,葉墨軒不過是剛剛入仕,品級不如葉素素,但是畢竟是她的兄長,所以一直都喚着她的乳名。

葉素素搖了搖頭。

她中午吃了一大鍋的炖肉,吃得飽飽的,這才過了多久,她怎麽可能會餓?

葉墨軒愣了愣,似乎意識到了什麽,下意識地開口問她:“你在之前吃了什麽?”

葉素素沒有防備,脫口而出:“炖肉啊,一大鍋炖肉我都吃了!”

葉墨軒無語。

那荒山野嶺的,聶铎竟然還能給他妹妹弄一鍋炖肉吃,真是不可小觑!

想到那鍋炖肉,他嘴角又忍不住抽了抽,心裏腹诽:小時候葉素素就是被聶铎一鍋肉給騙走的,難道聶铎這是要故技重施?

果然要防火防盜防聶铎才行!

從葉素素那裏出來,葉墨軒把自己的貼身随從叫來,吩咐道:“赫哈族人的事情,朝廷已經知道了,我們無需上報。至于其他的事情……你去給我父親帶個口信,就說聶家人出現在京城了!”

“遵命。”

随從立即離開,快馬加鞭去報信了。

第二日他們的車馬駕還沒有到達骊山院,随從就回來了。

葉墨軒急忙叫來問話。

那随從回答時有些遲疑,“老爺只說了三個字,不要管。”

葉墨軒頓時面色凝重,點了點頭,道:“我知道了。”

父親的意思是“不要管”,言外之意就是讓他裝作不知道,什麽都不要插手。

也對,這是皇室趙家和聶家的恩怨,就連護國将軍陳家都不插手,他們葉家是文臣新貴,剛剛在朝廷上站穩腳,自然是不能插手的。

葉墨軒看了一眼葉素素的方向,抿了抿唇,繼續前往骊山院。

☆、11骊山院

馬車一路向前,葉素素躺在馬車裏睡了個天昏地暗,樂竹盡職盡責地守在她的身邊。

睡得越多,便越容易做夢。

夢裏,葉素素手心裏捏着根極其普通的木質發簪,發簪的尾端細心地雕了一朵花,大朵大朵的花瓣層層疊疊,是墨素牡丹。

墨素牡丹,正是她名字的由來。

據說,她的父親葉太傅第一次與她母親相遇,便是在皇宮禦花園的一大片墨素牡丹旁,當時皇上也在場。所以,當她落地出生之後,皇上恩賜臣子,便直接為她賜名素素。她的長兄叫做葉墨軒,是取“墨素牡丹”的“墨”字,她的名字便取了“素”。

夢裏的她,似乎哭過了,嗓音有些沙啞,還帶着不甘不願的憤怒,正在朝着什麽人吼着:“墨素牡丹,天命皇後,這樣命格的女人,除了皇家太子,誰敢娶?”

似乎光吼還不解氣,她還直接把手裏的木簪朝着那個人砸了過去。

“我敢。”那人根本沒在意砸在他身上的木簪,果斷地吐出了兩個字。

夢裏的葉素素費力地仰頭,似乎在努力地看着那人,可惜還是模糊一片。

她自嘲地笑着,道:“你若敢娶,我就敢嫁!”

……

葉素素忽然一個激靈,眼睛瞬間就睜開了,額頭上全是汗。

服侍在葉素素身邊的樂竹立即就發現了她的異樣,小心翼翼地靠近,低聲問:“郡主?”

她的手裏捏了帕子,随時準備替葉素素擦汗。

她們在馬車裏,不能用冰,如今已經入夏,天氣悶熱,睡了一覺出了一頭汗,也算是正常,葉素素的異樣并沒有引起軒然大波。

這一覺醒來,卻睡不着了。

葉素素索性坐了起來,命令樂竹把之前的那一根木簪找出來。

這根木簪,跟她夢裏砸到那人身上的木簪不是一根,但是形狀上很像,前端都是普通的木頭一根,尾端雕了一朵花。

只是她手裏的這根,那花雕刻的實在是不成樣子,根本就看不出的來是一朵花。

聶铎說過,這不是蓮花。葉素素盯着看了半天,忽然猜測,難道這朵看不出來的花,會是墨素牡丹?

她夢裏看不清的那個人,是聶铎嗎?

可是,她的夢裏,為什麽會有聶铎?她的夢,又究竟是什麽?

最近接二連三發生的事情,讓葉素素開始懷疑,那并不是一個夢,可是不是夢,又是什麽?

有了這樣的念頭,葉素素就偏要把事情弄個明白。

她喝了一口樂竹遞過來的茶水後,就靠在大迎枕上閉目養神,開始仔細回憶她曾經做過的夢。

樂竹守在一旁,細心地盯着葉素素,連她眉毛微微一動都不放過。她的目光落到了葉素素手裏的那根木簪上,有些困惑。

這麽醜的一根木簪,郡主為什麽不扔了,還像是寶貝一樣握在手裏呢?

葉素素自然是不知道她的貼身婢女是怎麽想的,也根本沒有功夫去想她的她身婢女是怎麽想的。

她在仔細地回憶她的夢。

夢裏的事情千千萬,好像都曾經真實地發生過。葉素素忍不住開始懷疑,夢裏的那些事情曾經真的在她身邊發生過,所以那不是夢,可能是她曾經活過的一輩子?

為了證實這個大膽的猜想,葉素素開始努力回憶今年在骊山院都發生了什麽事情。

今年在骊山院發生了許多事情,讓她印象最深刻的是兩件事。

一件事是今年的骊山院避暑照比往年多來了幾位稀客,其中以寧王之女安慧郡主姜如萍最為引人注目;另一件事便是大公主長樂在這一年的骊山院初遇三孤之一何少保家的大公子何恩新,情窦初開,竟然大膽要何恩新尚了公主做她的驸馬。

大原國歷朝歷代驸馬都尉不得參政,作為京城第一才子、十二歲才名遠揚的何恩新仕途被斷,滿腔雄心抱負無處施展,成親不到三年就郁郁而終,與長樂大公主并無子嗣留下。

葉素素想到了這些,眉頭不由地皺了起來,他們馬上就要到骊山院了,這些事情會被一一證實嗎?

經不得她多想,骊山院已經到了。

果然和葉素素夢裏一樣,除了皇室宗親、朝中大臣家裏的小輩們,這一年骊山院還來幾位稀客,那位極其矚目的寧王之女安慧郡主姜如萍果然來了,據說是奉了寧王之命進宮給皇上皇後請安時,皇上親自下旨把她送到了骊山院避暑。

夢裏也是解釋的這個理由。

夢裏的葉素素當時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太子表哥趙從嘉身上,更高興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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