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4)
他口中的“大哥哥”顯然就是直季,沖田點了點頭問他,“你知道他現在在哪兒嗎?”
“當然知道。”漢米爾回答道。
沖田還沒來得及高興,卻聽漢米爾接下來又說了一句,“他生病了,醫生快去看看大哥哥吧?”
“病了?”沖田一愣,皺眉道,“那趕緊帶我去見他吧!”
漢米爾卻仍然站在原地沒動,似乎有些猶豫,沖田見狀,不禁問道,“怎麽了?”
漢米爾想了想,又說,“大哥哥叫我不要來找醫生的……”
聽他這麽說,沖田的心莫名一疼,随後道,“他現在生病了,我很擔心他,你這樣做是對的。”
漢米爾看了看沖田,又擡頭問約翰,“真的嗎?我這樣做是對的?”
約翰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小腦袋,微笑道,“沒關系的,大哥哥不會說你的,你盡管帶醫生去吧。”
“那好,我們趕緊去吧。”漢米爾對直季生病這件事也顯得很着急,他連冰棍都沒吃完,只往身邊的垃圾桶裏一丢,就拉着沖田說,“快點,大哥哥很難受。”
沖田的眉頭忍不住又蹙了起來,他緊跟着漢米爾,約翰一面走一面對他道,“我跟你一起去,看能不能幫得上忙。”
“先謝了。”沖田對他道。
三人轉了好幾條街,逐漸來到西雅圖的貧困區域,沖田的眉頭已經越攢越緊,他曾經來過這裏,是作為志願者幫助流浪漢來治病的,但沒想過直季寧願流落至此,也不願意待在他的身邊,漢米爾熟門熟路走進一個小巷,那裏面零零落落搭了好幾個帳篷,他竄進其中一個帳篷,看了一眼正朝着這裏走過來的沖田和約翰招招手道,“快點兒、快點兒!”
沖田快步走過去,就見到裏面躺着的直季,雖然在看到直季的一瞬間,他的心放了下來,可直季昏迷不醒的樣子卻讓他不自覺又緊張起來,漢米爾在一旁叫道,“大哥哥!大哥哥!我帶醫生來了!你醒醒——“
他正叫着,卻被約翰拉了出去,他沖着漢米爾“噓”了一聲後道,“讓醫生仔細檢查一下,你別急。”
漢米爾很聽話,聞言就不響了,沖田在直季的身邊蹲下來,握住直季的手腕探他的脈搏,約翰見他雙眉緊蹙的樣子,就問,“怎麽樣?有什麽地方我可以幫忙?”
Advertisement
沖田微微一點頭,拿出口袋中的鑰匙遞給約翰道,“我什麽也沒帶,能不能麻煩你去一趟我家,幫我把醫藥箱帶過來?”
“沒問題。”約翰接過鑰匙,将沖田告訴他的地址記下後,就匆忙離開了。
直季高燒超過39度,接近40度,他忽而陷入昏迷,忽而又難受得像是無法呼吸,兩只手死死攥住拳頭,沖田在約翰拿來一整套的醫療用具之後,就為他打了退燒針,也挂了吊針,但眼見直季這樣的狀态,他也是憂心重重。
“今晚我會留在他身邊觀察他的狀況,你們先去休息吧。”小小的帳篷也擠不進那麽多人,沖田對一直守在帳篷邊的漢米爾和約翰說道。
“為什麽大哥哥不醒過來?”漢米爾問。
“等他燒退了就會醒了,有我在,沒事的,放心吧。”沖田畢竟是醫生,剛才那些專業的程序和手法漢米爾也看在眼裏,雖然他年紀還小,卻也知道眼前這個人值得相信,更何況,他眼中還有顯而易見的擔憂,漢米爾這才點點頭說:“那好吧,希望我睡一覺起來,大哥哥就能醒過來。”
“會的。”沖田對他道。
約翰這時也道:“那我也回去了,明天我再來看他。”
“今天多謝你了。”沖田對約翰道。
“小事,有你在,我也就放心了。”約翰擺了擺手道。
等漢米爾和約翰都離開後,沖田放下帳篷的簾子,直季仍然顯得很不安穩,他的眉頭擰得緊緊的,他的額頭爬滿了細細密密的汗珠,他難受的樣子,令沖田整顆心都揪緊了。
“直季、直季……”沖田試着輕喚他的名字。
整整三周,雖然先前直季在家的時候,他也有在醫院連續加班三周以上都不曾回家的情形,但至少直季經常會過來送飯送菜,除了他回東京那次,可以說他們從未真正分開那麽長的時間,然而也就是這三周的時間,他再次見到直季,就明白直季躲着他的原因了,他是那種寧願将好事跟自己分享也不會用不好的事來影響自己的人,想到這裏,沖田不由苦笑起來,他心底不禁嘆道:直季啊直季,你現在這樣,我也會難受,也會心疼,你知道嗎?
沖田将直季沒有打點滴的手握在手心裏,直季的過去他雖然不清楚,但恐怕并不輕松,甚至痛苦,痛苦到寧願忘卻,也不知道他到底想起來多少,原本沖田以為,無論直季是否回憶起過去,也不可能到逃離的地步,他總在身邊,總能幫他分擔一點,沒想到卻會如此……
沖田在直季身邊待了一整晚,總算到天蒙蒙亮的時候,直季的狀況趨于穩定,燒也總算退了,沖田的心稍稍放了下來,漢米爾起得很早,他一睡醒就跑了過來,沖田索性帶他吃了早餐,并對他道:“一會兒你幫我看着大哥哥,有事的話去找約翰叔叔,好嗎?”
“那你呢?醫生哥哥?”
沖田喝着咖啡,搖搖頭道:“我得趕着去醫院呢,大哥哥醒後,就跟他說是你找了醫生,別說那個醫生是我,好嗎?”
“為什麽?”漢米爾不解,歪着腦袋問。
沖田苦笑一下,解釋道:“我怕你大哥哥病好了就要溜走,之前他跟我住得好好的,這不,溜到了你住的地方,你如果不想他溜走的話,就別告訴他是我幫他看的病,好嗎?”
漢米爾不是很懂,但倒是聽懂了沖田說大哥哥還會溜走的話,便點了點頭道:“那好,我不告訴大哥哥。”他想了想,才問:“為什麽大哥哥住的好好的,要溜走啊?”
沖田無奈搖頭道:“這件事連我都不知道,也不知道你這個大哥哥是怎麽想的。”
漢米爾嘆了一口氣道:“哎,你們大人就是麻煩!”
沖田看着他不由失笑,将漢米爾送回小巷的時候直季還沒醒,他也不打算等直季醒來就先去到醫院,順便跟約翰也打了招呼,他是真的擔心直季會不聲不響再一次消失,所以無論如何,都不能讓直季知道自己已經找到他這件事才行。
☆、番外12
直季仿佛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
夢中他見到了小時候的“敬太”,他們在森林裏玩游戲,可是一轉眼,敬太就長大了,長大後的敬太依然嬉皮笑臉,臉上總是會出現莫名的傷痕,但在面對敬太的時候,他的心很多時候都是柔軟的,只因為即便是在夢中他也非常清楚,敬太是他最最好的朋友。
夢中還有兩個女人,這兩個女人的臉都模糊不清,但無論是哪一個,都一直在跑,一面跑一面回頭,可他卻從來沒能真正追上去看清楚她們的長相,而他心口又總是會有一種悶痛的滋味,讓他最後邁不開腳步,只能眼睜睜看着她們走遠。
沖田醫生便是在這個時候出現的,他遠遠地看着自己,雖然沒有試圖接近他,卻也并未轉身離開,但又因為距離有些遠的緣故而看不清楚他的表情,他是悲傷呢,還是在微笑?
直季的腳步一時間定在了原地,他覺得自己仿佛應該去追那兩個女人,但他又很清楚一旦自己離開,就代表着要将沖田醫生一個人留下,那個人對自己很好,直季很清楚自己并不願意這樣做,可到底要如何做,他也不清楚。
不料就在他猶豫的時候,沖田也轉身離開了,直季心裏猛地一驚,想都沒想就喚出聲道:“沖田醫生!”
沖田聽到了聲音,他回頭看了一眼直季,像是對他微微笑了笑,可是這抹笑看起來像極了離別的微笑,直季頓時感到心慌意亂,他連忙朝沖田的方向追了過去,然而沖田笑了笑之後就再次邁開腳步,越走越遠。
“沖田醫生!沖田醫生!”
直季猛地睜開眼睛,漢米爾的大臉出現在他的眼前。
“大哥哥,你是不是做噩夢了?”
直季感覺自己渾身是汗,像是從水裏撈出來的一樣,他怔怔地看着漢米爾,好半晌才問了一句道:“我怎麽了?”
“大哥哥發燒了,是漢米爾替大哥哥找了醫生。”漢米爾仍然趴在他的身邊,視線不曾稍離地回答。
“發燒……”直季摸了摸自己的額頭,一手的汗,溫度早就恢複正常,顯然已經退了燒,他忽然又盯着漢米爾問:“醫生?哪個醫生?”
“醫生就是醫生啊。”漢米爾耍了點小聰明,因為這句話并不算假話,卻只說了一半。
直季也不知該怎麽再問,但看着漢米爾,忍不住又問:“是你去幫我找的?”
漢米爾這回老老實實地交代說:“不是,是約翰找的。”
“約翰?他怎麽知道我在這裏?”直季又問。
“他在找你呀。”漢米爾回答。
直季下意識認為是自己沒去集市的緣故,雖說偶爾不去集市按理說也不會被找上門,但興許約翰找自己有什麽事,這樣想着,他便也沒有過多的懷疑,在沖田離開之前,就已經收起了所有針筒和藥劑,他最多只能看見自己手背上有被針打過的痕跡,不過這也讓他有些懊惱,頭疼歸頭疼,因為往昔的記憶不可控,可生病就太說不過去了,連自己都照顧不好還想一個人去尋找記憶,他自覺這件事若是被沖田醫生知道,估計會惹他生氣,雖然他從未見過沖田醫生生氣的模樣。
“我要先去洗個澡,換一身幹淨的衣服。”直季起身說着,卻被漢米爾阻止道:“等一下,這裏有一碗粥,是特地留給大哥哥你的。”
“粥?”
“嗯。”漢米爾轉過身,将早上打包回來的粥遞給直季,直季不由一愣問:“這粥是哪兒來的?”
“是約翰給漢米爾錢,讓漢米爾給大哥哥買的。”漢米爾這回只能撒謊道,他一面這樣說,一面在心中對直季道歉:對不起了大哥哥,漢米爾不是故意的。
直季則接過粥,心中想的卻是要不要先去找約翰,或是先給他打個電話,等這次集市開了再去當面道謝。
門鈴聲響起的時候,沖田相當意外,他只是回來拿換洗的衣服的,最近直季不在,他就算有心想回家等直季,心裏也很清楚直季不可能無緣無故就這麽回來,他通過約翰得知直季身體狀況慢慢好了起來,也有在吃他開的藥,這就足夠了。
正疑惑會是誰,門一開,沖田再一次愣住了。
門外站着的人一個令他意外,一個令他好奇,兩個人一起出現,他更覺得吃驚。
“好久不見,我想你應該會歡迎我的來訪,這位是羅伊德,我的朋友。”
沖田怔怔地看着來人,好半晌才反應過來:“師濤,你來了!快進來吧,你好,我是師濤的朋友,叫沖田。”
他伸出手,面對羅伊德。
羅伊德沖他微微一點頭,伸出手與他用力一握,算是打了招呼,沖田并沒有多問什麽,師濤自己就是個特別的存在,跟他在一塊兒的人想來也非常特別,沖田請他們進去坐,然後去廚房泡茶。
“直季呢?”師濤左右看了看,發現直季不在家。
沖田一時沒回答,他只道:“這件事說來話長,你們先坐一下。”
師濤敏感的察覺到應該是有事發生了,而且必然跟直季失去的記憶有關,就道:“我也要告訴你我的收獲,我找到直季的姐姐和父親了。”
“哐當”一聲,沖田手上的勺子掉在了流離臺上,他心中有一絲慌亂,總覺得師濤這句話,仿佛就能夠将直季帶走似的,按理說,找到了直季的姐姐和父親,他應該替直季感到高興才是,可是為什麽,他卻反而感到了不舍和難過呢?
“直季的記憶開始恢複了,就在一個月前,但他并沒有完全恢複,而是不時就會因為想到過去的事感到頭疼,可能不希望被我看到,他在那時就離家出走了。”沖田盡量穩定自己的心緒,端着茶盤走到客廳,将茶杯放在師濤和羅伊德的面前,并這樣道。
師濤聞言倒也不覺得意外,只是輕輕嘆了一口氣。
沖田在他對面坐下,見他的表情凝重,便知他帶來的一定不會是多麽輕松的過往。
“你說你找到了他的姐姐和父親,那……”沖田的話只開了個頭,卻不知道要從哪裏問起。
師濤捧起茶杯,透過袅袅向上的霧氣,他不禁回想起在那個小木屋裏,直季的父親也遞給他一杯茶,然後靜靜地把直季曾經經歷過的一切都告訴了自己,在他這樣講的時候,身邊還有一名氣質端正,大方美麗的女子,那名女子接着他父親的話,也講述了她跟直季之間發生的事,而這一切的一切,都讓聽的人一再感到傷心,也一再感到痛苦,更一再地感到絕望。
師濤将直季的父親和姐姐的話傳達給沖田知道,最後對沖田說:“我并沒有告訴他們直季還活着的事,我想這應該由直季親自告訴他們,當然,前提是當他的記憶完全恢複的時候。”
直到師濤離開,沖田都沒能從直季的過往中回過神來。
那樣的直季,那個他所認識的直季,只會默默守護的直季,一切還是沒有改變,他寧願自己痛苦,自己受傷,也不願被他守護的人難過,難怪那時他會那樣難受,那些他所承受的痛苦其實從來就沒有被釋放出來,那些在他眼前消逝的生命,對他來說重要的兩個人,他一個都沒能守護好,他……
沖田想到這裏,就有點坐不住,他想到那個直季發燒的晚上,直季一直都糾結着從未松展開的雙眉,和一直微微顫抖着的身體,就跟上次在自己懷裏一樣……
可他還是不能就這樣去見他,如果直季自己沒有準備好,那他會再一次逃離,他不能冒這個險,因為直季從頭到尾就是這樣的人,他是那個把所有的苦和痛都深深藏在心底,然後笑着面對他愛着的卻同時也是他姐姐的人,然後,他就帶着所有的苦和痛悄悄地離開了,要不是遇到師濤,他早已不在這個世上了。
沖田最終還是坐了下來,他的心口一陣一陣地抽痛,他不知道該如何做直季才能回來,他看着師濤給他留下的護照,這是能讓直季回到日本的護照,雖然上面也不是直季的名字,因為在日本直季早就死了,他也知道師濤留下護照的用意,一旦直季想回去,就讓他回去,而此時的沖田也已經深刻意識到,原來他再也沒有把直季留在這個家中的理由。
☆、番外13
“沖田醫生?”
直季手一抖,就将約翰才擺好的物件撞翻成一團,好在約翰賣的手工品都是木質的,怎麽也摔不壞,但他仍是被約翰瞪了一眼,直季回過神來,連忙對約翰說了一聲“抱歉”,然後幫他重新拾起并一一擺放起來,約翰見他心事重重的樣子,不禁道:“從以前我就覺得你這個人年紀雖小,但遇事穩重,卻總有什麽事好像放不開的樣子,這樣可不好,老得快。”
直季一愣,似是沒想到他會這麽說,還沒來得及辯解,就聽約翰又道:“有些事瞞得了一時瞞不了一世,漢米爾還小,你別怪他,但我卻明白那位沖田醫生的苦心,最近他常常來電話問我你身體的情況,我都照實說了。”
直季低着頭沒說話,仔細擺放着那些被他弄亂的木制品,等又重新擺整齊了,他才說:“我知道的,不怪你們,是我自己的問題。”
“切,你有什麽問題?一個大好青年,又有什麽事看不開的?要這樣躲人?別怪我說話直,你四肢健全,沒病沒痛,好吧,萬一就算你有見不得人不為人所知的疾病,至少你還活着不是嗎?有多少人少胳膊少腿還活得積極向上,就你這樣,又能幹又長得……嗯,就算比我帥,又年輕,還有大好年華,無論什麽痛苦,都不如活着這件事,你啊,應該知足了!“約翰大大咧咧地道,他的性格直爽,想到什麽也就直說,眼前這個直季一臉悶悶的樣子,讓他看着就來氣。
直季被他說得一愣一愣的,他擡起頭看着約翰,約翰又瞪了他一眼說:“怎麽?我說錯了嗎?不服氣的話就把你想說的話都說出來!”
直季愣了好半晌,忽地笑了起來,他想着約翰的話,想着過往的點點滴滴,想到沖田擔心他離開寧願瞞着他也想看他好好的,又想到夢中總是出現墜樓的那個敬太……
是啊,他還活着,活着的人,應該做一些能做的事,而不是像現在的自己這樣,為了過去的記憶拼命躲避着什麽,就算直面而上,就算真的痛苦得想要死去,但他還是活着,那些罪如果犯下了,他就應該去承受,而不是讓身邊的人為他而感到難受。
“謝謝你,約翰。”直季對約翰說着,又道:“我想起來還有一個地方要去,就不跟你說了。”
說完,直季頭也不回匆忙離開集市,約翰看着他的背影,不禁一愣,咕哝着道:“這就走了……”但随後他也覺得松了一口氣,事實上,他一直覺得直季年紀輕輕,負擔卻好像很重的樣子,不過剛才,他好像看見直季的眼中閃過了一絲如釋重負的表情……不過這就對了,就該這樣嘛……
-------------------------------------------------------------
直季的腳步輕快了不少,他一直跑一直跑一直跑,一點都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
約翰的話讓他茅塞頓開,沖田是醫生,他每天要面對許許多多的病人,包括剛才約翰提到的少胳膊少腿的人,這些他在醫院裏從不曾少見,但醫院給人的存在就是給患病的人們以希望,而他呢,明明沒病沒痛,卻因為過去的事自怨自艾,這樣的他,怎麽對得起沖田醫生的關心呢?除此之外,還有約翰和漢米爾,他們在自己最需要幫助的時候都不曾走遠,他應該充滿感激才是,他不告而別,看起來是不想沖田醫生為自己擔心,可實際上,也無非是自己太懦弱,害怕沖田醫生看見真實的自己罷了,但約翰說的沒有錯,無論什麽樣的痛苦,沖田始終都在,反而因為他一直都在逃避,讓沖田一直有所顧忌,而沖田既然能找到約翰,證明這一個月他除了上班,也一直在尋找自己,他怎麽會認為沖田是那種看了字條就會對自己不聞不問的人呢?
他真是錯的離譜,也為沖田帶去了不必要的煩惱,沖田一心一意治病救人,是大愛,而他卻因為自己的緣故,一直在拖沖田的後腿……
直季就這樣一面跑着,一面想着,現在的他很想見沖田一面,想對他說一句話,那就是:
對不起,沖田醫生。
沖田做完手術回到辦公室已經快一點了,早已過了午餐時間,不過這時他的辦公桌上,忽然出現了一個相當眼熟的飯盒。
沖田一愣,一時沒敢上前。
寶拉正好經過,沖田不禁叫住了她:“寶拉,有誰來過?”
寶拉搖搖頭道:“沒有啊,不過我剛才走開過。”說着她問沖田:“怎麽了?沖田醫生。”
“哦,沒什麽。”沖田搖了搖頭,這時寶拉也看見了他桌上的飯盒,不禁笑着道:“是直季吧,看起來他來了又走了。”
寶拉并不知道直季離家的事,才會這樣若無其事地說出口,可她卻不知道“直季”這個名字聽得沖田心頭一跳,他敷衍地“嗯”了一聲,就聽寶拉又道:“剛才那個手術又做了好久,不耽誤醫生吃飯了,我先去忙了。”
沖田點點頭,寶拉便離開了,而前者走進辦公室後,關上了辦公室的門。
也不知怎麽的,沖田的心“撲通撲通”跳着,這種感覺陌生而熟悉,卻好像已經很久很久沒有出現過了,若要說最接近的一次,那就是回到東京在醫院見到深冬的時候,那一刻他的心跳也是如此,可再後來,随着知道深冬的病情和看着大壯跟自己一樣有着一顆愛深冬的心,他也就慢慢地放下了,他以為自己這輩子都不會再産生這樣心跳的感覺,可偏偏此時此刻,在看到這個無比眼熟的飯盒的時候,他的心狂跳起來。
顯然,直季來過,但,沖田卻有點不敢相信。
他慢慢走上前,手指碰觸到那個飯盒,是溫熱的。
一瞬間,沖田的心又突然放了下來。
是直季。
直季真的來過。
他來,是因為約翰告訴他那件事了吧……
沖田猜想着。
沖田慢慢打開飯盒的蓋子,一層一層打開來看:
炖牛肉,鲷魚味增湯,熱騰騰的白米飯。
一時間,暖了沖田這一個月以來一直擔憂的那顆心。
-----------------------------------
直季将飯盒送到醫院後并沒有再回家,他剛才去了醫院,知道沖田仍在手術,他也知道沖田一如既往治病救人,把自己大部分的時間都給了病患們,他是最清楚沖田作息的人,之所以給他送飯,是想告訴沖田,不用再浪費應該休息的時間和精力尋找自己,還有,自己的那份歉意。
不可否認的,沒能見到沖田的直季有些小小的失落,但他知道不用着急,他很快就會見到沖田,可他在沒向沖田道歉之前,又不能就這樣若無其事地回家,于是他又走回了那條小巷,不過他沒想到那個飯盒又回到了漢米爾的手中,直季心中一驚,不明所以的情緒一瞬間湧了上來,他快步上前,就在要喚漢米爾的時候被漢米爾發現:“大哥哥!你回來啦!”
直季勉強壓下心頭疑惑,露出面對漢米爾時的笑容問:“你在玩什麽?”
漢米爾舉起飯盒給他看:“醫生說很好吃,說要拿來還給你。”說着漢米爾忍不住對直季道:“大哥哥做了什麽?漢米爾也要吃!“
一聽還是沖田吃掉的,直季剛才的疑惑立時煙消雲散,他松了一口氣對漢米爾說道:“你要吃,我明天就做給你吃。”
“太好了!”漢米爾綻放出大大的笑容,随後,他又想起了什麽對直季道:“大哥哥,醫生要我給你一封信。”
“咦?”直季一愣,就看見漢米爾從衣服口袋裏摸出了那封被他塞得皺巴巴的信封,他接過信封,拆開看,那裏面并不是信,而是一張字條。
直季展開字條,只看了一眼,眼眶就忍不住紅了。
“大哥哥你怎麽了?”漢米爾看着直季,問:“上面寫了什麽?”
直季壓下激動的情緒,卻對漢米爾道:“我有一個家人想介紹給你認識。”
“誰?”
“其實,你早就見過他了。”直季又道。
漢米爾聽直季這麽說,就開始一個勁地想。
“這個飯盒是哪個醫生給你的?”直季提醒他道。
“就是上次那個——”漢米爾忽然想到了什麽,連忙捂住了嘴巴。
“我已經知道了,他就是上次來幫我看病的那個醫生,對嗎?”直季笑着看漢米爾,眼中和語調裏都沒有一絲責問的意思。
見狀,漢米爾不由自主點了點頭。
“就是他,他就是我唯一的家人。”直季道。
“那為什麽大哥哥不回家?”漢米爾不由好奇地問。
“他是醫生,很忙很忙,我怕麻煩他。”直季苦笑着道,他簡單地回答,若跟漢米爾說實話,漢米爾恐怕也聽不懂。
“那現在呢?”漢米爾總有一種不好的預感,就好像眼前的大哥哥是在跟他道別。
“他明明很忙,我卻離家出走,給他添了更大的麻煩,所以現在我要回家,好讓他安心。”直季這樣道。
漢米爾聞言,苦惱地道,“大哥哥回去的話我會很寂寞的,可是……如果大哥哥不回去,那個醫生是不是也會覺得寂寞呢?”
直季啞然,他摸了摸漢米爾的腦袋說:“我怎麽會讓漢米爾寂寞呢,我當然會經常來看你的,更何況,我還要幫你籌集學費呢,以後你上學了,交更多的朋友,就不會寂寞了。”
“可是我只要大哥哥!”漢米爾不依地撲了上去,抱住直季道。
直季忍不住又笑了,抱住漢米爾又是揉又是捏,七歲的漢米爾可愛又好玩,童言童語,怎麽聽怎麽窩心。
漢米爾被直季“蹂躏”地忍不住“咯咯”直笑,一大一小玩得不亦樂乎。
而那張字條,早就被直季收在了口袋裏,那上面其實只有四個字,短短四個字,熟悉的筆跡,只讓直季的心頭湧起了無邊無盡的暖意,那就是:
等你回家。
完
☆、附
(本故事素材來自東日本NTT FLET'S的某支廣告,看故事前請先看廣告(指路av3911389 P1))
它好像一直是有意識的,模模糊糊中,總感覺一直有人盯着它看。
那個人好像什麽節目都會看……唔,棒球比賽似乎看得并不多,當然,也會租碟來看,要問它是什麽碟……
它的臉“唰”的一下就紅了起來。
當意識到之後,它發現最常出現的也有他本人,不過本人出場的節目他倒是不怎麽看,它卻常常背着他偷偷看了又看……噓……
有時看着看着他就睡着了……哎,真是拿他沒辦法。
他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身上多了條毯子,原本打算要去歸還的DVD還在,印象中,整件事情似乎跟他家那臺古怪的電視機有關。
邊刷牙邊看着客廳裏的電視機,左看看,右看看,與往常并沒有什麽區別……昨天那個,難道、是夢……
他洗完臉,用毛巾擦臉的時候再度忍不住走近電視機,輕輕拍了它一下。
被他這樣盯着,它沒由來臉又紅了起來,随後正襟危坐。
“木、木村桑,早。”
“喔,果然是你,電視機!”
“嗯、嗯……”它結結巴巴地,忍不住又看了他一眼,然後問,“要看電視嗎?”
“好啊。”他想了起來,不由問,“還是像昨天一樣嗎?”
“嗯!”它點了點頭,将發光的插頭遞給他。
開始播放節目後,方才那顆的忐忑的心總算平靜下來,它喜滋滋地看他坐在自己面前,它喜歡看他輕松的樣子,他開心,它就開心。
“我去工作咯!家裏就拜托你了!”出門的時候,他會跟它這樣打招呼。
“嗯、嗯。”它拿着雞毛撣,将他送出家門。
它東撣撣,西撣撣,撣上了桌,然後,它就看見了他借的碟,那些碟是新借的,但因為他最近工作忙的緣故,根本都還來不及看。
不會……又是那類碟吧……
它忽地滿臉通紅,用雞毛撣擋住那套碟,一手捂住它的眼睛,仿佛想借此擋住它的好奇心。
“你在幹嘛?”他回家的時候,發現他家冰箱的門大敞,而他家那古怪的電視機正把自己的大腦袋對着冰箱一動不動,不知在做什麽。
它聽到聲音慢半拍才吓了一跳,然後慌忙轉過頭來,卻始終覺得暈乎乎的,他注意到它整個腦袋不知在搞什麽鬼不停地冒着熱氣,像個大蒸籠,而它這時頗顯為難又結結巴巴更是面紅耳赤地向他解釋着,“我、我好像有點發燒了……”
“發燒?”他瞪着自家的電視機。
第一次知道,原來電視機也會發燒啊!
“木、木村桑,你不看了嗎?”它坐在空調下面,小小聲地問,因為太大聲的話,腦袋會暈得更厲害。
“你如果想把腦袋燒壞的話,我不介意你自己打開。”知道它的情況後,他早已打開空調,現在裏面的冷風正對着它的腦袋不停地吹着。
“我、我想我已經好多了……”它看着百無聊賴躺在沙發上的他,說。
“啰嗦,你管自己休息吧。”他這樣說着,語氣有些嚴厲,但不知為什麽,它卻覺得很受用。
“我、我一定會盡快好起來!”它拍拍胸脯,向他保證。
他“嗯哼”了一聲,沒再說其他的。
不知過了多久,它發現他不知何時睡着了。
“又睡着了啊……”它連忙去房裏拿了一條厚一點的被子,為了它空調開那麽大,可不能連累他着涼了。
“好好睡一覺吧,木村桑。”它望着熟睡的他,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然後它意識到,自己的腦袋愈發暈了。
不行,不能再盯着他看了!它連忙回到空調下方,閉上眼睛,喃喃地念道:色即是空,空即是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