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人怕出名豬怕肥
娥眉獨自走回房,腦中不斷重複着靳玱陽對她說的每一句話。
那是什麽意思?
他懷疑她不是西門娥眉?
但又要她做自己?
她愈發搞不懂靳玱陽的想法了。
「夫人!您可回來了!」還沒走至門口,綠竹已迎了上前,屋內衆人已散,她也已穿戴整齊。「方才正紅院派人過來,說是老夫人請您過去一趟。」
「有說什麽事嗎?」啧啧,真是人紅是非多。
「并無交代。」綠竹搖頭,神情卻難掩擔憂,恐怕無事生波。
「那也就去一趟了。」靳玱陽既然說不會追究,那麽應該與剛才的事情無關,希望只是些請安問好的小事,比起靳玱陽,她其實更不愛與婆婆交手啊!
「老爺……沒有一同回來嗎?」綠竹憂心問道,這種時候如果有老爺在場,應該比夫人獨自應付來得輕松。
娥眉瞧向綠竹那微蹙的雙眉,眸光裏浮現些許不可思議。
這是當初那個對她遭遇表現得事不關己的綠竹?
心裏頭有股小小的感動湧了上來,不管是不是她做人成功,至少不是失敗的。
「老爺沒有和我一道,我也不知他上哪兒去了。」事實如此,走出書房後,便沒見到靳玱陽的身影。
「興許是上二爺那兒去。」綠竹忖度着是否該去知會一聲。
「先不管他,幫我換套合适的衣裳吧!」靳府這麽大,誰知道靳玱陽在何處納涼散心,總之換套戰鬥服,準備出戰才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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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夫人。」
綠竹為她換了套衣物,将鬓發梳攏整齊,簪上貴氣卻不失典雅的珠翠,一同前往靳母所住的正紅院。
到了院門前,綠竹客客氣氣地向守門的大丫鬟揖首。「姊姊,夫人來了,麻煩姊姊通報一聲。」
「老夫人交代,夫人一人進入即可,妳在外頭候着吧!」青衣丫鬟的撲克臉沒有變化,只是淡淡瞟了一眼,便轉身走入院內。
「夫人……」綠竹将視線轉向娥眉,小聲地關心。
「沒關系,我行的。」她聳了聳肩,提起裙襬走入,跟在青衣丫鬟背後。
這院落,說不上熟悉,但也不陌生。
照理,身為媳婦,每日晨昏須來請安問好,但她因為「礙眼」被賦予特權,成婚至今也不過只來過三五回。
「夫人,請進。」青衣丫鬟語調毫無起伏,說完又轉頭離開。
娥眉瞧着那微豐滿的背影逐漸遠離,想起辦公室裏的會計也是用這種姿态走路,誰教靳母身份夠高,底下奴才仗勢欺人,她也無可奈何。
會計小姐不重要,現在她要面對的是坐在辦公室裏的長官。
好,深呼吸——深呼吸——空氣多麽清新,世界多麽美好——
GO!
踏入門廳,廳中,靳母端坐于椅,鳳目居高臨下般瞵視着她,即使漫不經心把玩手中佛珠,眉眼間仍充斥着掌權的威嚴。
她恭敬福身,對這些禮節已駕輕就熟。「娘親,喚娥眉過來有何吩咐?」
靳母不冷不熱地掃了她一眼,開門見山。「陽兒年歲已不小,膝下尚無子嗣,為娘打算為他納妾,好替靳家開枝散葉。」
「納妾?」她才嫁進來不到兩個月,三妻四妾這種事情就落到她身上?
哈!不得寵沒事,靳玱陽只不過對她好一點,馬上就招人嫉了?
「為娘已物色了幾名女子,雖非大家閨秀,但也稱得上小家碧玉,看陽兒中意哪個,擇日明媒聘娶,延續靳家香火。」
娥眉眼角抽動了一瞬,果然,她的婆婆并不願意讓她受到寵愛。
庶子當家已教人不爽,如今又娶了不讨喜的對象,她如果不得寵還好欺壓,現在靳玱陽對待她溫柔了幾分,也難怪掌權的婆婆要緊張了。
西門娥眉,妳還真是個屎運人耶!
雖然不知道靳母是試探還是認真,但肯定是要丢炸彈到她與靳玱陽之間。
如果她不同意,婆婆剛好可藉此大作文章,找她麻煩。
但如果她同意了,別說好日子,接下來還有平順的日子過嗎?
不同意的話,只要應付靳玱陽跟婆婆,她是正妻,好歹是名正言順鞏固地位,況且,個性強硬的靳玱陽應該也不會願意被安排納妾,或許兩人能夠站在同一陣線,打擊主要敵人。
風險是,倘若靳玱陽願意納妾咧?
同意的話,她得應付靳玱陽、婆婆跟婆婆找來的妾,不管靳玱陽的心思有沒有放在妾身上,對她來說都是倒黴的開始。
結論,她同意或不同意,都是大便一團。
——奇怪,她為什麽得要在這裏陪這些人攪和?
她為什麽要去承擔靳玱陽與任何人的恩怨?
靳母想打壓日嘯樓,所以拿她開刀,她除了是靳玱陽與雲從龍恩怨的代罪羔羊,也背了靳玱陽與嫡母恩怨的黑鍋?
想想,這一切實在太爛了,別說是她得要低眉順目委曲求全,還得要步步為營适者生存,就算是西門娥眉本人,也不應該卷入無妄之災吧?
身為靳府的主子,在人前,謹言慎行是本份,切勿逾越。
我這叫做識相。
對!她識相、她孬、她怕死,她剛剛才從靳玱陽的威脅下擺脫,現在又要應付制造麻煩的婆婆,接着咧?然後咧?還有咧?
喵的!實在是愈想愈不爽!
「恕娥眉無法同意,娥眉進門不過月餘,尚在新婚,丈夫就要納妾,傳了出去豈不是媳婦無能,留不住丈夫的心?」切勿逾越?那她就逾越一回看會怎樣!
明顯的挑釁讓靳母深深攏起眉頭。
西門家這女兒果然是個禍害,不能長留,倘若教她得勢,後果不堪設想。
「男子納妾是世間常理,能不能留住丈夫的心是女子的本事,妳若不能容人,傳了出去同樣有損名聲。」平靜的語調裏暗示她別不識擡舉。
嗯哼,也就是說,靳玱陽他老母要幫他找小老婆,還要她開開心心的跟別人共享他,啊不就還好她不愛靳玱陽,如果愛上了她豈不是嘔死?
這就是這時代的道理,神經病!
「娥眉受教了。」她微擡下颚,表現得一臉不馴。「倘若老爺真納妾,日後還請娘親教導媳婦該如何大度容人。」
嗆人她不是專門,但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算是基本。
這些鳥氣,她實在憋太久了!
靳玱陽,是你要我做自己的!哼!
「大膽!」靳母臉上青紅一陣,見她唇齒如此伶俐,這段日子還真是小觑她的乖巧聽話了。「妳以為曾與他人訂親的殘花敗柳,憑什麽能入我靳家門?」
誰願意殘花敗柳啊!西門娥眉不是投井明志了嗎?還好她心髒強,什麽狗屁倒竈的事情都頂得住,否則被這樣一羞辱,豈不是要撞柱吞金一百次?
「無論原因為何,我仍然是八擡大轎給擡進靳家門的!」這就是事實,誰教靳玱陽要娶西門娥眉,後果自負。
這件事靳玱陽如果護她,就是給嫡母難看,若不護她,勢必便得聽從嫡母安排,她知道自己在冒險,但不捅樓子怎麽讓靳玱陽收拾?
把事情鬧大,也等于逼迫靳玱陽放過她,與其繼續留在這鬼地方迎合這些人,不如被趕回西門府去,剛好有個完美借口可以跳井,賭一賭吧!
「總之,納妾這種事我不會答應,不管他人如何三妻四妾,我堅持一夫一妻制!若娘親覺得我善妒失德,就請給我一紙休書,讓我回家!」
「妳這逆媳!竟如此目無尊長!」靳母拍案大怒,掌中佛珠倏然斷線,灑了一地。「我非要讓陽兒休掉妳不可!」
「即便如此,我也不會讓步!」太好了!快休她快休她!
「吵鬧什麽!」
正當氣氛一觸即發之時,門外傳來男人極為不悅的嗓音。同時間,靳玱陽跨進門坎,臉色冰冷得似能凍死人。
這女人,才教她要安分守己,轉個身就和母親起了争執。若非綠竹趕至雨涼樓通報,恐怕她難以全身而退。
見到他,她有種恍然大悟的感覺。
難道這也是他安排的?
出現的時間還真是恰好,害她都忍不住懷疑他根本是站在外頭偷聽了呢!
「忤逆犯上,這就是你堅持要娶的好媳婦!」靳母将炮火轉向靳玱陽。「娶來一名反道敗德的女子,存心要靳府雞犬不寧?」
「跪下!」他眉間早已纂成了個川字,問也不問,直接下令。
娥眉錯愕了一瞬,卻沒有異議反駁。
「是,老爺……」跪就跪,她不是男兒,膝下沒有黃金,為了達到目的,她什麽都做得出來。
「道歉。」
娥眉更錯愕了。
原來,他不是想休離她,而是要留住她……怪了,靳玱陽他娶她是為了報複,但又不許別人欺壓她,還真是難為他如此挺身相護。
「是。」她頭也不敢擡,卻在誰也看不見的角度悄悄吐了吐舌,可惜,看來他是不會寫休書了。「娥眉一時口無遮攔,還請娘親原諒。」
見方才氣焰嚣張的娥眉,一在靳玱陽面前馬上換了副嬌弱膽怯的模樣,靳母目光含恨,卻礙于靳玱陽,全然不得發作。
「如此大逆不道的媳婦,你還要留着嗎?」即便是庶子,他仍是家主。
「謝母親關心,往後我的媳婦,我自會教訓。」靳玱陽瞥向跪在地上的娥眉,臉上線條絲毫未曾放松。「還不出去!」
「是……」
逃家計劃失敗,但至少拖靳玱陽淌渾水計劃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