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原來我們是互依共存的關系?
在蘇大娘的陪伴下,她走出了紅樂繡坊,呈現在面前的繁華大街以及熙來攘往的人們,看得娥眉忍不住驚嘆。
萬姜鎮,過去只是個三餐不濟的貧弱小鎮,能有今日榮盛全靠靳玱陽所賜。
「由街頭這間鄭記燒鴨,到街尾那間林鐵匠鋪子,全是向靳爺承租的店鋪,對了,除了千绮樓以外。」蘇大娘指着靠近街尾那棟三層樓高的建築。
她總算見識到了何謂「家大業大」,經由蘇大娘解說,才知道這整條街都是靳家的産業,甚至以紅樂繡坊為中心,方圓二裏內所有商家幾乎依附着靳玱陽生存,俨然像是他所開設的購物商城。
無論是藝品字畫、古珍奇玩,或是胭脂水粉、绫羅綢緞,甚至柴米油鹽、蔬菜水果……什麽都有、什麽都賣、什麽都不奇怪。
「蘇大娘!妳身旁的姑娘是?」走着,突然有人喚住了她們。
蘇大娘獻寶似地回答。「是靳爺的夫人。」
「靳爺的夫人!靳夫人,來來來!這個肉包子給您!不收錢的!」
「靳夫人來了?快來我的攤位,我給您瞧瞧那西域的琉璃珠玉,送您!不打緊的!靳爺待我們恩重如山,這點小東西算不了什麽!」
「靳夫人!別忘了來我鋪子裏,我給您挑一塊新染的布料做裙!」
報出了靳玱陽的名號,娥眉立即感受到衆人的熱情,靳玱陽造橋鋪路減租免息,一一輔導居民就業,居民們全當他是恩人看待,一路聽不完的善行義舉,她就像身上沾了金粉般跟着閃閃發光。
但那又如何?她也不會因此引以為榮。
蘇大娘開口閉口都是「靳爺好棒」,也不知是熱愛逢迎拍馬還是食神看太多,她随便聽聽随口敷衍,算不上相談甚歡。
她悄悄記下曾走過的路線,暗自規劃逃走的方向,可惜蘇大娘只帶她繞了中心範圍便折返,也沒露出能讓她脫逃的空隙。
回到紅樂繡坊,蘇大娘預備将她送回靳玱陽身邊。
「夫人累了吧?靳爺平時皆待在二樓的廂房內,我帶您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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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了,我還想看看這些繡品。」這點她倒是沒有說謊。「大娘您忙您的吧,我就在這樓裏逛逛,不會走失的。」
見她堅持,蘇大娘點了點頭,簡單介紹一下環境後便回到櫃臺處理庶務。
恢複自由之身的她總算松了口氣,惬意地欣賞如畫作般的每一幅刺繡,避開先前被大嬸們包圍的工作場所,等走完了一圈,最後才晃到二樓。
一上了樓,她變得有些躊躇。
彷佛另一個世界般,二樓寂靜到連踏在木板上的聲響都聽得見,照理應該是購物中心總裁辦公室的地方,卻見不到一個人跡。
雖然想打退堂鼓,卻有股無名的吸引力驅使她繼續往前走,她放緩了腳步,經過一間又一間的空房,慢慢走往最深處。
就在距離盡頭還有數步之遙時,她聽見了交談聲。
其中一個便是靳玱陽。
「爺,一切如您的安排,将夫人來到此地的消息放了出去。」門內,靳玱陽随身小厮靳機彙報着,在靳府之外,說話便無那般嚴謹。
「雲從龍有何動靜?」靳玱陽視線略移向門外。
「千绮樓後門有一人策馬直往西南城外,看來是上鈎了。」
「很好,我就看他能否沉得住氣。」
外頭,娥眉輕倚在門板上偷聽,愈聽,臉色愈發暗沉。
原來他帶她出門,是為了将她當成誘餌,引出藏匿行蹤的敵人。
原來她只是個棋子,所以他沒必要對她溫柔,更沒有必要對她笑。
即使心知肚明,可還是非常……不爽啊!
「夫人怎麽辦?」
「既然無心成為靳家人,引出了雲從龍,她也不過是棄子一枚。」靳玱陽語調平冷無溫。「說到底,還算是成全了他們。」
那冷血的話語,聽得娥眉不禁震顫。
她不僅是棋子,還是棄子……不對,什麽叫成全了他們?和雲從龍有瓜葛的是西門娥眉,她根本和雲從龍毫無半點關系啊!
這樣子怎麽成?她就莫名其妙被犧牲了嗎?
「爺……」門紙上太過明顯的人影輪廓,讓靳機不知如何是好。
靳玱陽微勾唇線,不動聲色比了個手勢,要他直接離開無妨。
「是,我先退下了。」靳機無奈配合主子作戲,轉身走往門口,開門。「呃、夫人。」他勉強擠出驚訝的模樣,朝她行禮,當作巧遇。
「欸……我只是剛好經過這裏……」她說着連自己也不相信的借口。
「進來。」裏頭靳玱陽已出聲。
都被抓包了,娥眉只好夾着尾巴走進。
「妳都聽見了?」他一副了然于胸的态度。
「是老爺故意讓我聽見的吧?」不是她要預設立場,以靳玱陽的腹黑,這麽長的時間,怎可能那麽巧讓她一上樓就聽見靳機在報告。
「那麽妳有何打算?」他并未否認,自己的确利用此點逼她吐實身分。
「我願意成為誘餌幫老爺引出雲從龍。」
不管他有什麽計劃,要是整到了雲從龍還好,若是整不到,平白成了棄子的她豈不是要換老板?失貞的女人在這時代能有多好待遇?更何況雲從龍有沒有比靳玱陽更惡劣還是個未知數。
靳玱陽挑眉,有些訝然地瞧着輕易合作的她。
「理由?」
「我們是互依共存的關系吧?」人是群居的動物,人與人要互依共存,人與大自然也要互依共存……重點是她如果不和靳玱陽互依共存,就可能會被丢去雲從龍那邊和他互依共存。
他未響應,以冷眼表達不認同。
好吧,她改口。「你我是夫妻,夫為天,你既為我遮風擋雨,我也應該為你分憂解勞不是?」建立良好關系的快捷方式,就是使用共同語言。
「嗯。」他總算輕哼了聲。
真是,占這種言詞上的便宜他也開心。
「既已出了靳府,現下是妳唯一坦白的機會。」他語氣陰冷如冰,她的性命全系在她的說詞。「妳是、西門娥眉,或是其他?」
「坦白我能活命嗎?」
「若妳真是西門娥眉,眼下是妳重回舊情人懷抱的好機會。」
屁咧!最好他有這麽大度量把妻子拱手讓人,根本就是逼她否認身分,但情勢所逼,她也只好攤牌,否則走不走得出這扇門都不曉得。
「好吧,如你所料,我确實并非西門娥眉,你口中的雲從龍我從來不曾見過,甚至我不認識西門家的任何人。」真可悲,她現在竟然只能投靠靳玱陽。
她匪夷所思的言詞讓靳玱陽臉上表情終于起了變化。
「她人呢?」若她并非西門娥眉,如何瞞過所有人嫁入靳府?
「投胎轉世去了吧?」見他臉色瞬間鐵青,她也只能聳肩。「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包含西門家,所有人都認為嫁給你的人是西門娥眉。」
她所指這一切并非西門家或雲從龍所為?
「繼續。」
繼續什麽啦!他這個豬頭!
「你的妻子是我,與你朝夕相處的人是我,這樣你還不明白嗎?」她根本不認識雲從龍,為什麽要幫助他?要幫當然是幫靳玱陽啊!雖然她也不想。
「妳為何決定幫我?」
「你信了?」她反而不敢相信。
「妳不是她。」這點他很篤定。「妳尚未告訴我理由。」
「交易啦!交易!」她有些氣結,一直問理由,他鬼打牆了是吧?「我不是你仇視的那個人,也不是那個人的女人,我是無辜的,我只想回到我原本的地方,而現在只有你能達成我的需要。」簡而言之就是互相利用。
聽見她的答案,靳玱陽眸中浮現一股難解的情緒。
她不是他仇視的人,卻陰錯陽差地成為替身,想起她的淚、她的指責、她的無辜,竟教他胸口發緊,懊悔起當初為了恨意所逞一時之快。
而她如今說着「想回到原本地方」,原本是哪兒?
他是否該達成她的需要?
或着,他是否願意達成她的需要?
片刻沉默後,他似有了決定。「作為交易,妳想要什麽?」
「你什麽都能答應?」不怕她要了他的命嗎?
「任何事。」
「那麽我要……報仇!」語音未落,娥眉冷不防朝他臉上揮了一巴掌——
即使反應得及,但靳玱陽沒躲也沒閃,硬生生承受下來,在臉上留下了個火紅的掌印。
娥眉沒想到他會閃也不閃地挨打,愣在原地,一時間不知如何是好。
「這樣就滿足了?」他舔舔口中些微的血腥味,顯得不痛不癢。
他的話語給了她回神的機會。「別誤會了,一個巴掌無法抵銷你對我所做的一切,這不過是利息,往後我會一一讨回來。」
「是嗎?」靳玱陽眼眸微瞇,深邃得如漆黑的夜色。「那麽換我了。」
「你要做什麽?」
「交易。」他學着她說過的話。「我們是互依共存的關系。」
「你方才不是頗不認同?」
「妳我是夫婦……」他又換了一次說詞。
而她的話語,終止于他的唇舌中。
這是成親以來,他頭一回吻她……
欸,活到現在才有初吻,會不會太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