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三回了

低笑幾聲,他說:“那我要陪你去嗎?”

季渝聞言,話不說完,人就往山那方向走了,頭也不回,仿佛剛剛那句類似詢問要不要一起去的話不是他出口的。沈溫紅心有竊喜,他想要跟上去時,發現狼孩還扯着他的衣角。

“你也想去?”

狼孩點頭。

沈溫紅心想着留他一人在這裏也不大好,他問:“這路上可能日光稍烈,你可以嗎?”

狼孩不當回事,反而先沈溫紅一步,跟上了漸漸遠去季渝的步伐,像個無憂無慮的孩子。

山和村幾年前因病過世以及光頭算是厲鬼與妖魔作祟,可是昨夜王家三口人可不是狼孩下的手。那确實滿月當空時山和村外的狼嚎,仿佛是劃開深夜的刀光劍影,說着一切剛剛開始。但說到底有些蹊跷,這山裏妖獸與山河村本是和睦共處的存在。

那又因什麽,那狼群要來襲擊山和村王家一家人。

時候尚早,進山時,日光還未走到上頭。

季渝走在最前面,步伐不快,似乎有意照料着後面兩個人。狼孩以前是山中居住,他知道沈溫紅是要去找狼群,便好心為他指着路。山裏狼群的狼主成了妖,這事情狼孩并不知曉,他有限的人生裏,除了與光頭一起的日子,更多的便是與狼群在山中生活的點滴。

如果不是因張獵戶将他帶回山和村,他可能還是一個山裏的狼孩,終日與狼群一起奔波覓食,像野獸一樣四肢行走,翻山越嶺。

狼群的領地不太好進,行至邊緣時,已有幾頭狼守在路口,三人稍有動作,它們便低吼警告。常人看不到狼孩,他跑至它們身邊,手舞足蹈地打着招呼,可狼并未看見,仍是兇狠模樣看着來人。

狼孩失落,低着頭走回了沈溫紅的身邊,後者微微一笑,将他攬入身旁。

季渝見狀,霜寒劍一出鞘,那冰冷寒氣鎮住狼,逼得它們一步步後退。季渝三人順着霜寒劍開路,漸漸深入狼群的腹地。

“不知劍尊千裏迢迢來到我狼族小地方,有何貴幹?”

遠方忽然傳來一聲,不過三息,有一婦人身着皮毛大襖,扛着大刀,間隔十步遠。狼母長得兇狠,雖是女性,卻像其他妖獸一般,身着妖獸毛襖,将戰利品的獠牙類飾品地戴在身上。她警惕地看着季渝,抓着大刀的手緊了幾分。

Advertisement

季渝開口:“昨夜山和村三口之家,是你下的手?”

狼妖聞言,原本和善的臉孔瞬間變了,她周身的狼群四肢抓地,露出獠牙兇狠地盯着季渝。狼妖驟身而上,大刀瞬間來到季渝面前,那兇狠之勢下一剎那便要季渝的人頭。

季渝擡眼看了那鋒利的鐵刃,唇角一勾,輕聲道:“太慢。”

他一閉眼,側身躲過了大刀,周圍地面裂開了一溝。

狼妖攻勢不停,擡刀橫劈過去,周圍狼群則成圍剿之勢,向季渝跟沈溫紅兩人襲來。沈溫紅妖息散開,巨大的煙白色屏障罩住了三人,将狼群隔離在外。

季渝見狀,看向他。

沈溫紅抿嘴笑了聲,“給你騰個地方。”

幾招下來,狼妖屢屢敗退,她不由得停住了攻勢,看向季渝,神色不明。

季渝見小妖終于不作掙紮,笑道:“不打了?”

狼妖退後幾步,警惕地看着他,“劍尊什麽意思,若是要替那山和村的賤民來,那便跟我打一場。”

季渝道:“成敗另論?”

狼妖不解,“若不是替那村子來的,那劍尊為何幹涉我們?”

季渝将霜寒劍收入鞘,道:“那現在我們可以好好談談?”

狼妖揮手,周圍的狼群收起利牙,退了下去。沈溫紅見狀,一個響指收回了屏障,又向季渝點了點頭。狼孩一直躲在沈溫紅身邊,他對狼群這樣兇狠待他,一下子沒反應過來。明明還是小時候認識的模樣,卻怎麽也認不出我了?

沈溫紅看他瑟瑟發抖的模樣,安慰道:“別怕,只是他們見不到你,不是本意如此。”

作者有話要說: 覺得要解釋下這個情感的發展。

季渝跟沈溫紅的關系,通俗來講就是,因果跟漠視,這個換成現代環境應該很好解釋?某天你突然醒來,有人告訴你你戶口本上伴侶那項有了人,這個人跟你多數朋友都認識,大家都說着他怎樣,你以前與他多恩愛。

相關證據是因果,至于季渝會有這樣的心理,也應該好理解?我想這不是渣,只不過人之常情。

後面旅行會甜!

1.30打卡,山和篇尾聲啦

☆、命運前後

周圍屏退了一片空地,獨季渝三人在此之中。狼妖令狼群撤退,開口說道:“我們談什麽?”

季渝道:“談你為何傷人性命。”

狼妖不屑,道:“有什麽好說的,那幾個人該死。”

季渝擺手,也依着狼妖那樣子,“既然沒什麽好說的,那我不分敵我,也不分善惡,直接送你下去,與那幾人理論如何”停了會,又道:“這樣不大好吧?你想想你好不容易成了妖,周圍這狼子狼孫的,還沒得你庇護幾年,又要流浪山野,過回以前的日子了。”

狼妖順着季渝的目光,看向周圍趴在地上的狼群,她克制住自己,說道:“劍尊有話直說。”

季渝嘆氣,“我這不跟你說得明白嗎?好好交代?”

狼妖聞言,冷笑一聲,“交代?劍尊既然想聽交代,那我倒是說與你聽聽。”她嘲諷地說道:“山和村村民淳樸?那可是笑掉大牙了,我與劍尊說說,我未成妖時,本是狼群中頭狼,也無禍害那村子的想法,大家各過各的,挺好的不是嗎?”

狼妖道:“可這事情并不如你想的那樣,幾年前,我獵食歸來,在深山裏,見有一村民,将一襁褓丢在了山裏。那人也知心虧,丢了孩子馬上就溜了。這深山裏多少妖獸,明眼人都清楚不能惹,這孩子被抛棄,一哭,一山子的妖都快受不了。”

“呵,我說到哪去了,這抛棄孩子的事情,也就虛僞的人類做得出來,我們妖獸哪個不是把孩子當成寶?我不同那虛僞的人,我可憐那孩子被抛棄,心想着把他帶回去給家裏的幼崽當食物也好,就把他叼了回去。”

季渝聽到此,心裏了然,“原來你是那狼孩的狼母?”

狼妖聞言不屑,“狼母?那村子人這麽說我的?那還謝謝他們了。那孩子險些成了幼崽的食物,不過後來,我心有不忍,就将他留下,想着他區區嬰兒,在我那,不過幾天就要死了,待死了再做食物也不遲。”說到此,她仿佛回到了那個時候,她自嘲地說道:“可那孩子,硬是撐下來了,還未斷奶的孩子,被父母抛棄,一大群狼盯着他,等着他哪時候死了好做食物……他剛來那會還會哭,人類的孩子哭起來特別煩,我族內狼便對着他吼……”

狼妖垂眸,“後來他不哭了,某一天開口,比幼狼的聲音還弱,學得一點也不像。”

沈溫紅看着狼妖,輕聲說道:“你還是養了他。”

“我尋到山裏的大妖,向他們讨了羊奶,後來不給了,那孩子就跟着我們生活,吃什麽喝什麽,能精細就精細,不能就随便吃。”狼妖摩挲着腰間的獠牙,“能活就活,不能就是他的命。”

季渝道:“後來那孩子被帶回去了?”

狼妖道:“對,一獵戶跟着我們很久,後來把孩子偷回去了。”

沈溫紅說道:“你不放心他,去村子看了幾次?”

狼妖毫不客氣,她揚聲怒道:“那是我養大的孩子,如果沒有我,他早就死在山裏了。我去看我孩子怎麽了?我不怨他們把他帶回去,如果能讓他平安長大我什麽也不怨。我也就悄悄地去看了幾回,也無傷人,那些村民就設陷阱,傷我抓我。”

季渝道:“你是狼,本與他們是對立,怎麽可能任你在村邊逗留?”

狼妖怒道:“我險些沒命!我不論他們心思怎樣,阻攔我見孩子,傷我性命,我怨恨他們,我恨他們,若不是山神庇護,我成妖那年,我就會去村子裏,将我孩子奪回來。”

“可我去了,那孩子在人類的懷裏笑得……好看。我想着也許我兒在那裏,可以更快樂一些,卑鄙的人類也有可取的地方,給我兒當當玩伴也沒什麽不行。”狼妖有些癫狂地笑起來,“可是呢,他們回報我什麽?我兒死了,死了幾年,我還找不到他的屍骨……我聞不到他的味道,我找過他,找不到……”

季渝沉聲道:“所以你殺了那些人。”

狼妖冷嘲一聲,“我雖是妖,但我也知冤有頭債有主,我怨恨人類是我自己的事情,我要不要殺我恨的人也是我自己的決定。傷我沒什麽關系,看在山神的面上,我饒他們一命……可我兒,從小那麽苦,是他們帶他回去的,他們不好好待他若珍寶,還害死了他,我不能原諒。我查了幾年,那家人有一小孩,曾指使他人害我兒摔入井中,也是那家人排斥我兒,找來了所謂了道士……”

沈溫紅聞言,“可王牙牙也因你兒子的詛咒,死于一場疫病。”

“道士估計也非那家人找來,只是陰差陽錯,你兒成了背後大魔的犧牲品,他們急需一個厲鬼來助他們行事……”

狼妖喝止,“那又如何?”

“不如何,只是你真正要尋仇的,是太古魔淵的魔。”

沈溫紅撫摸身邊的狼孩的頭,在妖力加持下,那孩子的魂體穩定,漸漸顯現在衆狼面前。狼妖不可置信地看向狼孩,她張口失言,怔怔地看着他。

沈溫紅悄聲跟狼孩說,“去吧。”

狼孩見着狼妖看着他,心有怯意,但還是大着膽子走上前去,試探性地發聲,“嗷嗚……”

周圍突然起起伏伏的狼嚎聲,似乎是在跟孩子打招呼。

狼妖眼眶稍紅,她佯裝責罵地開口:“你這孩子……好幾年了,還學不好怎麽叫,你這樣怎麽出去獵食,弱聲弱氣的,獵物都不怕你……”

她道:“怎麽還是以前的模樣,吃不好嗎?”

狼孩哭着搖頭。

狼妖将孩子攬入懷中,捂着他臉,“所以人類養不好孩子,瞧把我兒養出這副嬌滴滴模樣,哪有為狼時的凜冽?你讓娘親看看,這額頭如何磕到的,眼睛疼不疼啊……”

她收起滿身利刺,輕聲地問着歸家孩子的經歷,對他的成長感到好奇與辛酸,為他的傷痛而心疼不已,她好久未見到自己的孩子,自成妖起就活在對人的怨恨和失去孩子的難過中,将本該肆意快活的妖生過得壓抑不堪。

季渝與沈溫紅在一旁,見此景也不好打斷。沈溫紅對着季渝說:“你知那狼妖有心事,便多次饒她性命,等她将事實說出來是嗎?”

季渝面色不改,“你說什麽鬼話?”

沈溫紅低笑兩聲,“我知師兄心善,口上說得多狠多霸道,其實師兄心裏還是期望有個好結局不是嗎?”

季渝道:“這狼妖也不知你所謂的大魔,她只知道山和村民害死了他兒子,知道他兒子不得往生。這對于一個母親而言是很殘忍的事情,更何況他們的情誼不一般呢。”他停了一會,又說:“這不是善良,是對于每件事出有因亦或是不公的事情一個交代,我殺妖魔,也不是不講道理。”

沈溫紅溫和地說:“那就是善人了,路見不平拔劍相助。”

“師兄這些年來,倒是變了很多……”

季渝聞言擡眼看向他,“變?”

沈溫紅抿着嘴笑道:“我以前所見的師兄,不會跟我說這麽多話,他也不願與他人解釋他的所作所為,正義也好,誤會也罷,他只堅持他心中所想,任誰也不得阻攔。”

季渝冷笑一聲:“那是沒必要說。”

沈溫紅聽到此,不住笑出聲,他低聲問季渝,“那于師兄眼裏,我是有必要說的人了?”

季渝忽然低聲笑了幾聲,正眼看向沈溫紅,他道:“你覺得,我有必要繼續說嗎?”

沈溫紅一愣,臉上紅,忙道:“以後便知。”

“劍尊。”

狼妖攬着狼孩走到兩人身前不遠的地方,她有事與季渝說。

狼妖躊躇片刻,開口問:“我兒今後……”

季渝收起懶散架子,道:“我答應了某人,會為你兒超度,至于你兒所害的幾條性命,交由地府決斷,他以後的命運,你我都不得幹涉。”

狼妖垂眸看着孩子,眼光溫柔,“因果輪回,他能往生就好,不要痛苦地活在現在。”

狼孩扯了扯狼妖的衣角,似在撒嬌。

“劍尊來此,不該只是将我兒帶來與我見面,劍尊直言無妨。”

季渝聽此,也将來意道出:“你兒的罪,自有地府決斷,但是你的罪孽,三口人命,你要承擔。”

狼妖道:“看在将我兒帶來的份上,我願意聽你說到此。但是,我與山和村村民有糾葛,我怨恨他們,妖随性而為,我殺幾個人怎麽了?更何況他們本該死。”

季渝聞言冷笑道:“他們該死?确實他們在這件事上有錯,但錯不至死。”

狼妖道:“那我兒就該死嗎?”

“事已成定果,我們分開來論兩件事,我從不覺得報仇有什麽錯,相反他也不是正确的行為。如今是你因報仇,殺害了一家三口,而這三口人,若論有間接關系的,不過是父母二人,你殺害三口人,這是罪一,殺害無辜小孩,這是罪二。”

季渝道:“我無意更改你對村民的看法,怨恨與喜愛本是常情,但做錯事情需要贖罪,我給你兩個選擇,一是我就此廢了你修為,你日後生老病死,二是你庇護山和村二十年,二十年後自由随你,若山和村與你再無糾紛你不得傷人。”

狼妖冷笑道:“若我不答應,我兒也不得安生是嗎劍尊的想法,便是逼迫我狼族庇護山和村那群賤民。”

季渝搖頭,沉聲道:“我怕你誤會,我再說一遍,無論你今日做何抉擇,我答應給狼孩超度之事不改,我也不會傷你狼族。所有抉擇在你,你選一,不過回到未成妖前的日子,你選二,失去二十年自由往後餘生你幹什麽我也不管。若你什麽都不選,那便好,我替你選,廢你修為。”

☆、旅途開始

日影漸斜,沈溫紅抱着狼孩往村子走,季渝就在他一旁說道:“鬼魂抱起來重嗎?”

沈溫紅笑道:“哭累了,你小聲點。沒有重量的……只是摸得到,卻無存在感。”

狼妖妥協了,說是妥協,還不如說是季渝強迫她做選擇,他給狼妖體內打入一道劍意,狼妖若是失信,修為盡失。狼孩好不容易見着娘親,關鍵時刻不願意走。季渝與沈溫紅将孩子帶來時可沒想到這孩子最後會不願意走,兩個半吊子從未好好帶過孩子,只好将狼孩交于狼妖哄着,才拖到這個時刻。

“天将黑了,今晚不會有事了。”

季渝看向遠處的村落,道:“你可以與我說說,那枯井上的人面白骨符了。”

沈溫紅聞言道:“師兄願意聽我好好說了?不是只相信自己嗎?”

季渝也不惱,“說不說由你,只是我突然想查點事情。”

沈溫紅道:“師兄把話說得,明明就很想知道不是嗎?我雖從太古魔淵而來,但這背後大魔是誰,山和村這事是誰幹的,我沒有頭緒。與其如此,師兄不如往太古魔淵查去,相信到了那,便有師兄你想要的答案。”

季渝勾嘴一笑,“你似乎很想我往太古魔淵去。”

沈溫紅說道:“師兄是明知故問,從始至終,我一直想,想師兄去太古魔淵,去接我回家。”他對着季渝輕笑,又道:“不是我,也是我。”

季渝避開他的目光,“那正好,我稍微有些興趣。”

沈溫紅道:“那便依師兄來。”

備好東西,擇好時辰。季渝為死去的人超度那日,狼妖帶着一群狼來到了村口。沈溫紅在一旁看得清楚,狼群齊齊的嚎叫,是送孩子去往遠方。

仿佛回到了三天前,初進村子時,炊煙袅袅,來往人忙着生計,小孩成群結隊在村道上嬉鬧玩耍。沈溫紅也記不清了,上一次這樣接觸凡人世界是什麽時候?第一次去外出游歷又是什麽時候?

原來時間漸漸久了,記的東西也記不多了。

季渝辭行那日,村長領着村民在村口躬送,那架勢确實有模有樣地送仙人。沈溫紅一大早不知去了哪,不告而別,只有季渝一人面對這山和村的送別。季渝不過是離開天虛劍閣散散心,機緣巧合下走到這個地方住了幾日,後又遇到那麽多事情,其實想想不過幾天的功夫,卻像是過了幾月。

修真人歲月漫漫,幾日或是幾月差別并不是很大。季渝想着,或許下一次經過這個地方時,老一輩早已遠去,小孩也白首。

“師兄。”

沈溫紅一身白衣,倚在樹邊,與他打招呼。

季渝心知好笑,早早跑了,卻守在樹蔭下等他,“你走得倒是快。”

沈溫紅笑道:“我與那村子并無什麽幹系,只不過路過住了幾日,認識了一個好玩的孩子罷了。”

兩人齊肩一起走,季渝道:“确實,我們不過住了幾日。”

“師兄想要去哪?”沈溫紅聲音輕快,樂在其中。季渝往向前方無止盡的路,似幽幽長途引着旅客逐漸遠去,他開口道:“去太古魔淵吧。”

沈溫紅聞言笑道:“那可遠了,不如先往西去,再往北行如何”

季渝一愣,他轉頭看向沈溫紅,心有疑惑。

那往西行,再往北行,最後回東海,西可去西蜀瞧瞧,北可見太古遺跡,路程稍遠,我們可以去久一點……

沈溫紅察覺目光,他問:“怎麽了?”

季渝搖頭,“沒什麽。你若要往西也行,我沒意見。”

沈溫紅低笑兩聲,“好懷念,師兄,我們這是一起走了嗎?”他眉眼笑開,像個開心的孩子,“我還以為我要偷偷跟着師兄走呢……”

季渝清了下嗓,緩了會尴尬,“與其你偷偷跟着,不如放在跟前看得緊。”

沈溫紅又問:“你看我作甚,怕我丢了呀?”

季渝知道自己進了套,不慌不忙,“太古魔淵我缺個引導,帶着你可少拐些彎路。”

沈溫紅心裏竊喜,他知道季渝帶着他不過是順意帶上,他現在人逍遙自在,帶不帶個人其實區別不是很大,人得了好意,就不要去拆穿拙劣的謊言,也莫恃寵生嬌。

作者有話要說: 1.31,旅途開始。

☆、初到洛城

入城後,往西走。洛城的熱鬧不比東海城,後者魚龍混雜,走市商販的物品多為修士的靈寶武器,而洛城更多偏向凡間,規規矩矩的凡間小玩意。修士進城時,城門有個大能守着,他為來往修士登記手續,沈溫紅險些被攔,季渝與那人解釋其不過是他座下一小妖,守城人才放兩人通關。

沈溫紅拘束着,待走到坊間,才低喃着說:“規矩好多。”

季渝雖久不入世,但也比沈溫紅知道得多些:“洛城不過凡間小城,按理說是凡人的居所,近些年凡人城市都設立相關的守城護衛,修士可以進城,且要登記清楚。不過妖魔就不同了,有些地方是不讓進的,這洛城便是其一。”

沈溫紅跟着他一起走,邊走邊說,“千年前沒這規矩,洛城也沒什麽守城護衛。”

季渝面不改色,“哦知道。”

沈溫紅一聽稍有不樂意,“你知道什麽?”

季渝本不想回答,但沈溫紅這妖你越不回他,他就能好奇地看你很久,其中用意不明,季渝被看得不自在,便回:“知道你不知道。”

沈溫紅收回目光,“嗯。”

季渝想,不如不回。

市間,走街串巷的小販吆喝着,周邊的商販熙熙攘攘,有的招呼着客人,有的吆喝推薦自己的貨物。這一街道多數是小玩意,沈溫紅見了倒是新奇,他似乎是自言自語,又像是跟季渝說話:“我以前來過洛城,那時候街上很亂,也不是亂,就是沒像這樣有序,我可以在這買完小玩意側頭就見有人買煎餅。我們辟谷,洛城的焦尾糖倒是每次來都需買上的。”

季渝疑惑,“焦尾糖?”

沈溫紅本在興頭上,忽聽見季渝這一聲,倒是愣了下,不過很快回了神道:“洛城焦尾糖,就是小糖人,不過特別一點,他捏的是鳥雀形狀,會用小火将鳥雀的尾巴烤焦,他們稱之焦尾。”他說完又道:“很是好吃,那糖雖焦了,但是別有風味。只是這糖,不知道洛城還有沒有。”

季渝道:“也許還在,近些年凡間也無大亂。”

沈溫紅低聲道:“嗯,一會去別的街看看。”

兩人安靜無話,旁的倒是熙熙攘攘很是熱鬧。這一條街不長,季渝卻覺得這一路走得很是焦躁,起先沈溫紅還會不休地與他說着話,雖然大多數時候都是他單人說着,自己不見得會去回應。這會一安靜下來,周圍的熱鬧更襯得場面尴尬。

好在沉默過得也快,沈溫紅注意力被吸引到另一邊去了,忽然就加快了腳步走到那處。季渝心中那感覺一下子就散了,他突然很好奇沈溫紅去哪,循着目光望去。

那邊是一人間小商販,上面零零散散挂着些特別的小玩意。小販是個姑娘,她見來人,高興說道:“公子看上什麽了,這玩意也不貴,便宜的十文錢。”

沈溫紅将上頭一挂墜取下來,那是個簡單的墜子,材料也非上等,玩意小巧雕刻着一可愛的麻雀,只一特別,通身淺褐的麻雀尾巴那頭染了紅。

沈溫紅驚奇地問:“這是焦尾……”

姑娘一聽,笑着說道:“公子常來洛城吧?這确實是仿焦尾糖做的小玩意。”

沈溫紅道:“焦尾糖現在還有?”

姑娘打趣道:“怎麽會沒有呢,焦尾糖雖不聞名,卻也是洛城百姓兒時惦記大的。公子不常來吧?這街走完,往南過兩條街,那兒便有賣焦尾糖。”

季渝這時候走過來了,他看向沈溫紅手上的玩意。

沈溫紅道:“這是我剛剛與你說的焦尾,不過不是糖,方才姑娘告訴我,往南去兩條街便有焦尾糖。”他笑着說道:“好吃的東西,怎樣都會留下來。”

季渝打量着那小玩意,覺得小巧可愛。

沈溫紅與那姑娘說:“多少錢。”

姑娘笑嘻嘻地回道:“十文,公子多看點別的?”

沈溫紅搖頭,伸手往納戒裏拿出小金塊,遞給姑娘。

姑娘一看,先是一驚,後支吾開口:“這……公子,您這金塊我沒法找啊。”

沈溫紅聞言,搖頭拒絕,“不用,拿着吧。”

說完拿上自己的玩意,扯着季渝離開。那姑娘還站在後頭愣着,周圍好幾個人與她說,命好遇上貴人了。

走不過幾步,季渝道:“錢挺多的?”

沈溫紅一愣,“我納戒裏多是靈石,也只有小金塊她們能用上。”

季渝低笑, “喏。”

周圍的商販虎視眈眈地看着他們,瞧沈溫紅擡眼,笑得谄媚勾着貴人往他們攤子走一走看一看。沈溫紅失笑,“我考慮不周。”

季渝笑道:“懷財不當,有得有失。”

沈溫紅知道他的意思,說道:“師兄放心,心思不妥,那懷得是禍非財。”

季渝聞言勾起唇角,看起來心情倒不是不錯。他微眯着眼看向原處高樓亭臺,低笑一聲又搖頭。他側目見沈溫紅面露不解,心忽不知怎的就飄了,先低頭笑了幾聲又爽朗開口,他問:“會喝酒嗎?”

沈溫紅自跟随季渝以來,第一次見他笑得如此放肆開心,好似遇到什麽開心的事情,将之前冷漠一掃而空。沈溫紅心有失措,又似海棠綻開的愉悅,他突然也跟着開心了,他道:“會的。”

兩人行至方才季渝看向的高樓,那确實是坊間裏相對較高的地方。季渝所料不錯,這地方是一處酒樓。兩人一進去,迎面而來是店家小二,問清目的又臉皮帶笑地将兩人迎上樓。

季渝意往三樓去,就包了個小隔間,囑咐上幾壺好酒。

沈溫紅對這樣的相處方式很新奇,他偷偷地打量着失憶後的道侶。雖還是嚴謹地穿着白衣,容貌舉止清冷妥當,但是卻有明顯不同。先前冷漠待他時,不言茍笑,偶爾說幾句卻字字誅心不見善意。

沈溫紅早已知曉,季渝與以前大不同了,不再是清冷貴氣的劍尊,失憶後倒是多了煙火氣,會逗小孩玩,會開玩笑,性情随意。可這些他僅在附身傀儡時感受過,不久前在山和村被他潑了不少冷水。被冷聲冷氣對待慣了,見着灑脫不羁的模樣,一下子失了神。

不久,小二端着酒與小菜上來了。

季渝看似随意地勾上酒壺,倒上兩杯。沈溫紅回過神笑着端起了酒杯,飲了兩口。

季渝将酒壺放下,饒有興致地問他:“你愣什麽?”

酒入喉,沈溫紅難得微眯眼睛,道:“這酒有些不同。”

季渝聞言笑道:“這不是尋常小酒,我方才問你會不會喝酒,讓你來,是喝烈酒。”

沈溫紅低頭笑道:“我很少喝烈酒,若是喝酒,還得尋些花釀溫上一會才能入口。”

季渝一聽,難得開玩笑:“這也算喝酒嗎?”

沈溫紅一飲而盡,道:“倒也不是,不愛烈酒?劍修肆意江湖,使最鋒利的劍,喝最烈的酒,圖一逍遙自在。”

季渝好奇:“那為何喝那花釀,還要溫上?”

沈溫紅那杯空了,季渝執壺幫他滿上。沈溫紅失笑,心中似乎想到什麽,低聲說道:“不是不愛烈酒,是有人不喝,得了那人間規矩,便常念叨烈酒傷身。”他又道:“我若是喝烈酒,他總要皺眉鬧矛盾一會,後來便商量,喝酒可以,烈酒不行。”

季渝的手一頓,後酒壺被他重重地放在桌上。

沈溫紅笑着看他,所指何人也不掩飾。

季渝眉頭微動,後似咬牙切齒說道:“這酒如何?”

沈溫紅道:“自是不錯。”

季渝似笑非笑說:“那行,喝上幾壺,喝個自在,圖個逍遙?”

沈溫紅眉眼笑開:“自是極好。”

作者有話要說: 2月份了!

☆、焦尾魚糖

三樓屬雅間,不比樓下攘鬧。這雅間靠窗位置,鋪着軟墊支着一平桌。窗戶一推,便見樓下中央高臺歌舞名憐,悠悠琴聲。季渝單腿屈膝,靠在窗臺,側目見樓下雲袖舞動,翩翩驚鴻。

沈溫紅垂眸無話,只聞樓下琴聲高昂,漸入高潮。

季渝目光未離,忽然開口道:“這袖舞得過于柔了。”

沈溫紅見他說話,便柔聲表明自己的見解:“琴曲高昂,确實不該柔。”

季渝喝酒,搖頭道:“不一定,以柔克剛,柔極至剛。我們使劍習慣了,如何柔如何剛,情況分明。這凡間武藝不同,因人分明。”

酒樓分三樓,一樓皆酒桌唯獨中間舞榭歌臺,四周筝與琵琶,掩面抱之。起舞的是位身着粉裳,身材姣好的女子,她随曲樂起舞,身姿靈動,身影驟現,翩若驚鴻,盈盈柔水。

再往外,有遠道而來的看客,也有名憐的常客,欣喜若狂者賞金贈花,門外看客見美人一笑贊嘆舞動傾城。往上是二樓,觀賞佳舞的極好之地,隔間的窗戶皆被推開,貴人公子倚靠窗邊不禁贊嘆,也有虎視眈眈者目不轉睛盯着美人,意欲不明。

季渝嗤笑,與沈溫紅道:“你瞧對面二樓雅間,左數第二間。”

沈溫紅聞言望去,那雅間共三人,其中兩人靠在窗邊,看着下方高臺。沈溫紅問道:“三人那間?”

季渝回道:“嗯,你見他們衣飾,看到什麽?”

那方三人,獨一人在裏頭,兩人窗邊。窗邊兩人身着黑色勁裝,隐約可見腰間配刀,目光不善,似乎在觀察什麽。

沈溫紅瞬間明白,他柔聲道:“身份不一般。”

季渝看着那方說道:“窗邊兩人應是侍衛,方才在街上我見過差不多佩刀侍衛。白日,侍衛不好好待在主人旁邊,特意包了個雅間看人跳舞?”他問沈溫紅:“你覺得呢?”

沈溫紅思索一會,道:“裏邊還有一人,要不同為侍衛,要不便是他們的主人。若是主人,應在主座,那雅間格局與我們相仿,主座應是你我位置,而且包雅間看歌舞,最好的地方讓給侍衛?”他搖頭繼續道:“若是侍衛,三人不着便裝來此,可見另有目的。”

季渝不表态,笑不露齒繼續說道:“再過去兩間,看得見?”

沈溫紅不緊不慢地說:“見得,左數第四間,兩個男人……”那雅間兩人,服飾華麗,容貌清貴。見樓下高臺起舞,面露欣喜,不住地說着什麽,對樓下舞者極其在意,應是常客。沈溫紅道:“倒是與方才那間相反。”

季渝道:“不錯,這一對比,誰別有心思看得一清二楚。”他看了一會,見那舞者一步上前,恰好踩在舞臺邊緣,舞者不慌不亂轉身回到中間,“這人腿腳功夫很穩。”

剛才狀況,沈溫紅也看得見,他閉目凝神片刻,開口與季渝說道:“那師兄可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