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三回了
這高階幼崽,一下子欣喜把後頭的忘了,道:“有一只貓妖,我看不清什麽貓,覺得不凡。另一個,可奇了,跟這天魂幼崽長得一模一樣。”
“還有這事?”
後頭人把朝靈拎上前,給守門人看。守門人一見,這兩者就是一模一樣,不過一個是妖的長相,發白長角,妖瞳明光,另一個更女氣一些,黑發精致面孔,更像是凡間小孩。
“這兩個該不會一窩出來的吧?可能是姐妹?”
黑衣人道:“我也奇怪,不是姐妹,白的那只是公的,黑的是個母的。”
守門人啧啧兩聲,道:“進去吧,晚點換班,哥倆喝酒?”
黑衣人示意後頭的先進去,與守門人道:“行,等着啊。”
密道往裏,是簡單砌成的階梯,往下洞壁火把通明。約莫行了半柱香時間,地下密道的全景終于展開。這已經不是密道的規模了,這假山石壁之下,是一座巨大的牢籠。
四周高牆上圓形巡圍成一個又一個的牢房,乍一眼看下,數以千計,牢房之下,覆蓋着一個巨大法陣,隔離開了往下地方與這刑牢。石壁上皆是鎖魔石雕刻的上古魔獸,栩栩如生,眼珠是取之南溟的雷炎珠,環境通黃,明滅之間陰森可怖。
黑衣人拎着他們循着階梯往下走,沈溫紅側目所見的牢籠裏,有的單獨關着一個,有的隔間是兩三人,但無一例外,皆都是幼崽。中央法陣冒着幽幽紫光,巨大的天書符咒循着軌跡慢慢流轉,發着森森威壓。
沈溫紅心想,這法陣之下,究竟還掩蓋着什麽不為人知的事情。
周圍不止一道外出的密道,圓形的牢房,乍一數共計八個出口,而他們剛剛進來的,只不過是其中之一。這個牢房設立八個密道口,可見至少有八處明面上的駐地,而最後通往的地方都是這個牢房。這麽大的手筆與規模,這場人魔之間的交易至少持續了五十年以上,甚至還更久。
很快,行至一空着的牢房時,一個看守人替他們打開了牢籠,轉眼三人就被粗魯地扔了進去。沈溫紅趴在地上,不悅地皺着眉,心想着等出去了要怎麽将這該死的地方轟個徹底。沈溫紅坐起來,花淺與朝靈很快就圍了過來。
花淺道:“這個地方,跟先前關我還真是同個地方,不過,我不是從剛剛的地方進來的。”
沈溫紅将心中疑惑掩下,道:“這地方我們看得見的估計有八個出口,我們進來這是一個,你先前進來也是一個,這地方在洛城地下這麽多年,沒道理守城人不知道,在一切沒确定前,我們不能行動。”
花淺一愣,道:“不逃啊,留在這不等着被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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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溫紅蹙眉道:“我們總要知道這個地方是幹什麽的,抓這麽多妖獸幼崽又有何用途,如果可以,知道他們上頭有誰更好。”
花淺雙手放在腦袋後,一臉糾結。
朝靈這時候道:“你這麽着急出去?”
花淺漫不經心道:“還行吧,也不是很急。”
沈溫紅擡眸看着花淺,道:“我記得你說,你是從西府被抓出來的,西府的貓妖,我倒認識一個。”
花淺打着哈哈說道:“貓妖有啥稀奇的,西府的貓妖多了去,紅紅你這麽小見識倒挺廣的,西府有什麽貓妖你認識啊,說出來,看看哥哥聽沒聽過。”
沈溫紅抿嘴一笑,心有打算,他道:“倒也不是什麽大妖,不說也罷。”
季渝跟着馬車一路行至洛城城門時,守城人特意在門口等候,将他攔了下來。季渝見到來人,一個天魂境界的修士,應是中原皇族的人,鎮守在洛城。
守城人躬身道:“此先劍尊經過,老夫未曾打擾,不過劍尊去而複返,是為何意?”
季渝依舊一身白衣,背負霜寒劍,青絲披肩,藍緞系發。他見人攔路,也不惱,倒是和聲和氣地與老者解釋:“先前落下東西,回來找找。”
守城人垂首沉思一會,道:“劍尊可需要人手?”
季渝莞爾,“不用,取完東西,自會離去。”
守城人躬身,不多一言,既然這位劍尊回來不做什麽大事,那也不好再攔着貴人,“那老夫便不多做叨擾,劍尊,請。”
季渝颔首,邁步往洛城內走去。
牢籠裏光線灰暗,只隐約看得到彼此。沈溫紅手中握着不知從哪找來的碎石,在地上寫寫畫畫。花淺湊在旁邊,邊看便問:“這是什麽?陣法嗎?”
沈溫紅淡淡應了一聲。他确實在推演一個陣法,來解燃眉之急。陣法一學,他僅在天虛劍閣的藏經閣中看過一二,他這人醫術看得也不多,後來走上劍道,倒也把其他的東西落下了。陣法是小時候,他師傅瑤華真人,哄他睡覺的玩意。雖然不知其中奧妙,但也知陣法口訣與布陣法。
如今要拿起這東西,也虧他修為足夠,知識不足,推演來湊。
他實在讨厭這頸間鎖魔石,也讨厭那骨子裏生生不息的魔性。如果這牢籠內其他人都幫不了他,若等出去再解開這鎖鏈,那他可能這妖身都要毀了一半。好不容易得了妖身從太古魔淵跑出來,沈溫紅怎願意前功盡棄再回去。
他自戴上這玩意,便抽空觀察了花淺與朝靈身上的項鏈,這仔細一看,發現所設立的密鎖都是相同的。這密鎖也不是普通人為的鑰匙可以解開,而是要通過設立者的逆向推演來走,才能成功卸下這玩意。這說是陣法也算是陣法的一個分支,其實若要說起來,不過魔修手段。
魔修手段。
他越想越覺得好笑,想他沈溫紅這人,少年時期滿堂花醉成了那逍遙劍修,一生順遂至神魂境,破鏡進階時,卻遭人所害,心魔反噬入了魔,從此由人成魔。同生境的大魔,放在當今原荒,可是屈指可數的強者。
世人只知花醉劍尊沈溫紅于千年前失蹤了,有人傳隕落,有人傳被關于某一秘境……
這半路仙人進了魔道,還未過那魔修的快活日子,又披着好不容易得來妖身跑到了熱鬧凡間。
如今還甘做誘餌,屈身于這牢籠裏推演陣法。
他沈溫紅哪個名號不是響徹原荒,這季渝怎就不開竅?
花淺看了好一會,實在沒懂,求助地望向了朝靈,問她:“你看得懂嗎?”
朝靈伸手彈了一下花淺的腦門,“我是個劍靈,陣法與我不搭邊。”
花淺倒不想那陣法是什麽玩意了,他突然想到一事,滿懷期待地看着朝靈,試探性問:“朝朝,你的劍主是個什麽樣的人呀,就先前你們說的那個,于箜。”
朝靈一愣,沒想到花淺這麽問,她臉上一紅,“就……就長得好看,劍也厲害,修為還高,又很照顧我。”
花淺嘿嘿笑了兩聲,“我長得也好看,不會耍劍但是我會妖法,也會照顧你。”
朝靈不解:“你說這幹什麽?”
花淺佯裝煩惱地嘆了口氣,“我看看,到時候能不能找那個于箜把你讨來,讨你做媳婦,我娘準開心。”
朝靈有些生氣,她道:“你莫癡心妄想,于箜不會把我給你的。”
花淺看人真的有點生氣,忙擺手笑道:“開玩笑開玩笑,我這不搞搞氣氛嗎,你看紅紅那麽認真在弄那什麽幺蛾子陣法,我們兩又閑着沒事,可以說說點別的。”
朝靈嘟着嘴,不多說什麽,只是看陣法看得更認真了。
周圍少了兩人的說笑聲,沈溫紅推起來更快了些。一個時辰後,他總算得了最初推算,只是還未實踐,也不知是對是錯。花淺早已在一旁躺着打起瞌睡,朝靈還坐着,見沈溫紅做完事情,她好奇地看着他,也不多問。
沈溫紅看着朝靈,心裏莫名地就想起了花醉。花醉是他的劍靈,也是女劍靈,不過與朝靈吧不同,花醉的模樣要更成熟一些。只是朝靈這一樣子,總讓他想起千年前花醉在他身旁時,總念叨的徒弟。
而這些不過是花醉口裏說出來的事情,他也從未見過花醉的徒弟,甚至花醉,也有千年未見。
他也活了幾千年,見這些孩子,總覺得可愛又可親。
沈溫紅輕聲道:“朝靈。”
朝靈皺着眉毛,眼中淚光,她爬過去,爬到沈溫紅懷中,伸手抱住了他。沈溫紅笑而不語,他倒也忘了如今模樣是一孩子,這抱起來,是小姑娘撒嬌了。
沈溫紅低笑道:“你這樣,很像我小時候。”
“小時候?”
“我難過的時候,就這樣攬着我師兄與他告狀。”
也曾兩小無猜。
作者有話要說: 2.16打卡!
謝謝各位小可愛
讀者“臨淵”,灌溉營養液+12019-02-15 23:44:52
讀者“涼繁未落三千道丶”,灌溉營養液+12019-02-15 16:51:50
讀者“七七”,灌溉營養液+12019-02-15 14:24:26
今天晚了對不起,我午睡睡過頭了,周末□□逸了嗚嗚嗚
☆、斬斷風生
他伸手順着朝靈的發撫了撫,像哄孩子一樣與她低喃道:“朝靈怎麽了?”
朝靈嗚聲道:“沒什麽,于箜什麽時候會來找我啊。”
“朝靈怎麽像個沒長大的姑娘啊,于箜晚點就會來找你的。”
朝靈退出來,擡頭看他,“我本來就沒長大,我也就出生兩年。”
她眼出奇地亮,似水光潤過的清澈潤亮,她輕聲問:“你小時候也愛這樣抱着人嗎?”
沈溫紅沒想到朝靈先前那安安靜靜的樣子,私底下還會是個愛哭沒長大的孩子,不過也是,是初生劍靈,也非劍冢的老古董們,也帶着孩子的稚氣,他溫柔道:“嗯,會的。”
朝靈微微低頭,望着地上的碎石塊,“我也這樣抱着于箜,他嫌我太膩乎了。”
“劍靈會長大嗎?”
沈溫紅莞爾,伸手替她擦去眼角的淚珠,“等朝靈不會那麽容易哭了,自然就長大了。”
朝靈歪着頭,面上似有難過,她微微垂眸,又擡眼望沈溫紅,不知如何開口。
沈溫紅将小姑娘的滿臉糾結看得清楚,便問:“怎麽了?”
朝靈小心翼翼地問:“你真是紅紅嗎?”
沈溫紅失笑:“我怎麽不是。”
朝靈聞言,既開心又無措,她道:“那你,那你別走,等于箜來,他見見你,就會開心了。”
沈溫紅一愣,問:“于箜不開心……?”
季渝進了城,發現劍意與他斷了聯系。這種情況極為少見,通常這劍意與霜寒劍相接,只要在這方圓百裏內,都會有微弱感應。而失了消息,只能說,僅在他耽擱的時間裏,沈溫紅三人去到了另一個地方。這個地方離他甚遠亦或是某個被陣法掩蓋的秘境。
季渝身于來往人群裏,既失去了劍意,那也不能在此繼續耽擱了。
這洛城走商有兩個人家,張家與林家,既然皆是對頭,那麽這件事不出意外就是其中一家的手筆。酒樓被刺殺的張家家主?
季渝走到一小販前頭,打聽道:“請問,這洛城張家府邸,怎麽走?”
小販見白衣飄飄的仙人走過來,心本有打算,恰擡頭皮帶笑時,那仙人問他,這張家怎麽走?張家洛城誰不熟啊,可是個盤踞了半壁洛城的百年大家,他道:“您往前,過兩條街,北行一段路,就能看到了。”
季渝輕微點頭,道聲多謝,回身便走。
小販急忙喊道:“您不多看點東西?這洛城的桂花糕也是不錯,買點啊?”
漸漸遠去的人沒有回聲,小販只好暗自嘆氣,只一垂眼,發覺那桂花糕中夾着一塊東西,在陽光下,出奇地亮。他伸手将東西拿起來,笑咧了嘴。
洛城張家府,坐落于洛城北面一大街上,遠遠望去,便可見這府邸的廣闊與堂皇。張家府裏頭後花園,張家家主張明越坐在家仆擺好的太師椅上,看着花園裏幾位舞姬翩翩起舞,臉上不見任何雀躍,身邊立着一黑衣奴仆,正低聲與他說着什麽。
張明越敲着椅手的指尖頓了頓,道:“所以撤回來了?”
黑衣奴仆恭敬道:“西府那邊,萬妖會近期會內戒嚴,查得緊,很多經萬妖會的商路都停了,怕查出什麽狀況。”
張明越垂眸,疑惑道:“萬妖會突然戒嚴,十幾年來也未見這等事,奇怪了。”
黑衣奴仆道:“那邊戒嚴,對家主的計劃是否有礙?”
張明越聞言,忽地笑了一聲,“我倒無礙,甚至這個戒嚴,來得太過于湊巧。”他擡眼看着花園中的舞姬,“巧到我都懷疑,上天是不是站在我們這的。”
張明越又道:“這舞蹈,還是蘇家那姐弟跳的好看,姐姐跳的美,弟弟跳的蠢。”
黑衣奴仆躬身道:“你先前讓蘇家那狐崽子住在西苑裏,這是有何打算?”
張明越眉眼一彎,笑了一聲,“我瞧那小子蠢得可愛,想知道這狐貍上門,圖得什麽心思。”
張明越話到一半,家仆匆匆忙忙地趕過來,與黑衣奴仆遞了話,黑衣奴仆聞言眉頭一緊,待人交代完了,他屈身與張明越說道:“先前離去那兩位,回來了一位,遞了一話,霜寒,想見家主。”
張明越一愣,回過神道:“霜寒?霜寒劍尊,天虛劍閣,先前那兩位是天虛劍閣中人。”
黑衣奴仆不解地問:“家主,這天虛劍閣,名頭很大嗎?”
張明越沉聲道:“這原荒第一劍修高門,名頭能不大嗎?只不過這天虛劍閣,與凡間的交集,也僅在東海一帶,什麽時候,到洛城這邊了……”
黑衣奴仆問:“會不會,是人假冒的?”
張明越遲疑,搖頭道:“不會,霜寒劍尊,天虛劍閣的名號,并不是誰都能用,哪怕是天虛劍閣內門弟子,也不敢頂着天虛劍閣名號行走天下。”
“這……?”
“我曾聽聞這天虛劍閣,門下弟子無一愚才,而劍修本就修為高超,甚至可以越階殺人。這無人敢用天虛劍閣的名號,是因為怕給師門帶來凡界因果。行俠不留名,是天虛劍閣一向作風。”張明越沉思,“而這霜寒劍尊,在這原荒的名號可響着,千年前曾與閣內師弟仗劍天下,留名滿堂花醉,一劍霜寒。那不過千年前情況,如今這位,可邁進了同生境,與那永生只差一步之遙,人與修仙界屈指可數的同生境強者。”
“什麽?”
張明越站起身,笑道:“這上天果然站在張家這邊。走吧,迎接貴客去。”
花園裏兩人談話,皆落入屋檐之上,抱劍靠在檐牙處的藍衣少年的耳中。高光日下,少年人劍眉星目,五官俊朗,青絲滿肩,耳後拉起錦色緞帶,而風微起,他身前一劍,劍鞘紫木流華,劍上镌刻木靈神相,綠光流轉,生息源源。
劍上劍穗,是小兒手筆的簡略穗條。藍衣少年把玩着那劍穗,面色沉靜,不知想着什麽。
世不過幾載,光影陸離是萬變。
百年大典夜間,玉衡峰一場鳳凰火,燒燼山腰盛開的烈紅海棠,如鳳凰展翅過,尾翼三火綴滿人間花。玉衡峰的海棠,本千年僅見幾回,栽花人不見去向,徒留那海棠紅花,給這積雪玉衡峰帶來趣與暖。
那夜間火光乍過,一瞬便是霜寒漫天。
于箜見着那火光,驚恐地狂奔回去,只是這山間燒作灰燼,山路漸漸難走了。行至玉衡閣不遠處,見漫天飛雪,玉衡閣倒是無事,長生樹的枝葉一點也沒掉。
于箜的心稍稍放下,他越走近了,見他那師伯站在焦土之上,華貴的峰主長袍褪下,白衣鋪在那焦土上,略有起伏。
于箜的心不知怎的就慌了,他慢慢走近,張口便是失言。
頭一回,他不知怎麽與他師伯打招呼,越過他,匆忙地跑進了玉衡閣。玉衡閣還是往日模樣,一桌一椅未曾少,屋內沐浴的水桶未曾擡下,紅紅舊衣裳挂在屏風上,燭光快燒到頭了,搖曳燈火不見其他身影。于箜把玉衡閣都找遍了,未見那個回來拿東西的孩子。
他走出玉衡閣,長生樹飒飒地飄揚,落葉随風落下,遠處月光高照,還可以見那搖光峰上瑤池的燈火,只是這雲間冷了些許,夜裏飛雪,竟像是淚糊了眼,看不清樹影落雪,人與虛影。
長生樹的枝條緩緩伸到了他的面前,枝幹上無枝葉,僅有一銀色項鏈垂下,末端一個閃過微微藍光的平安鎖。
歲歲難安。
玉衡峰修繕了,百年大典熱鬧一去而過,客人似乎未注意到那晚玉衡峰的突變,火光似夢裏陸離,轉瞬消散。玉衡峰的論劍臺又回到了從前肅穆,弟子們路過禦獸園時總會停下來看個幾眼。于箜也不每日往玉衡峰跑了,玉衡的熱鬧也漸漸去了。
揮劍的次數漸漸多了,劍法也漸漸精湛。
可于箜心中總有自責,他曾無數次地想過那日重來,他陪紅紅走回去拿平安鎖,亦或是勸住了紅紅一起走去瑤光池,無論其中,皆是不一樣的結果。他年少失責,連擁有的弟弟,也能在他眼皮底下失去。于一修劍人,是莫大的悲哀。
他不敢将其中情緒定義成難過,他怕從此悲傷迷失劍心,劍道修行止于當下。他也不敢将日後趣事想作開心,怕他弟弟孤身一人走在奈何橋上,橋下倒影是他嬉笑不知畏。少年人的歡喜悲傷皆藏于那春風吹生的劍意下,從此斬斷風生,喜哀仍在,不敢表露。
他将責任攬入弱小的肩下,用銘心的難過來鞭策自己的前進。年少多智,慧極必傷,他的劍本是暖暖春意,生息木源,卻一日成了那玉衡長生樹,長生不死,喜哀如山重。
一切往往,是他的劍不夠強大。
于箜松開手中劍穗,望去便是洛城起起伏伏的高樓房檐。他微微蹙眉,閉眼還能回憶起玉衡峰的微微寒氣,霜寒劍于他而言太過于熟悉,熟悉到他師伯一到了這張家附近,他便驚愕不解。
這洛城,究竟是怎樣的卧虎藏龍地。
作者有話要說: 2.17打卡√
感謝
讀者“七七”,灌溉營養液+12019-02-16 22:45:46
終于把于箜這段寫了,其實紅紅的暫時下線對于十二歲的于箜而言是個巨大的陰影,修仙人斬斷塵緣,這少年夥伴突然離去,其中原因還與自己有些牽扯,自責是難免,思慮過度又是性格變化的原因。
這應該交代,于箜也會知道這些年一二,朝靈與紅紅絕對沒有什麽替身情節!于箜與紅紅,是兄弟之情,而于箜與朝靈,大家往後再看看。
謝謝大家閱讀!
☆、師侄相見
朝靈劍鑄成那日,天虛劍閣正值門派比武大會。往日各峰比武決出峰內前三,再前去天樞峰代表各峰決出閣內第一人。那年,于箜少有地缺席了門派大比,抱臂守在鑄劍臺,鑄劍長老就在他的身邊,凝目聚神地看着爐子。
于箜沉迷劍道,唯劍第一。朝靈劍出爐見初光時,引來雷劫。天虛劍閣鑄劍臺早已有一定的措施來應對靈劍出世的雷劫,烏雲密布,雲間紫光閃爍。鑄劍長老捋須擡眼,贊賞道:“九重紫雷,是把好劍。”
于箜心不在乎那紫雷雷光,目光放在爐內緩緩升起的朝靈劍,眼中滿是驚嘆。
他于私心,将幼小陪伴在他身邊的桃木劍作劍身,投入其中。鑄劍臺的長老們對此有些不解,向來門內弟子鑄劍,取之材料都是上品或絕品材料,于箜的桃木劍不過是普通品階的木劍,取之何物鑄的劍身都未能了解清楚,就如此匆匆決定鑄造本命劍。
雷劫最後,最後一重雷劫要劍主替劍承雷,是天虛劍閣自創立來的規矩。
于箜飛身而上,伸手接過臺上朝靈劍,揮舞劍招,正面迎上雲中紫雷。
千裏烏雲過,擡眼天光來。
朝靈光着身子站在爐子後頭,看着劍主拿着朝靈劍,目光憧憧。
鑄劍臺的長老最先發現了異常,他定睛一看,發現爐子旁站着一個光着身子的孩子,他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說:“初生劍靈……”
于箜聞言,回頭一看。
這劍靈,往往是你夢中人的模樣。
翩翩少年一身精簡束腰的弟子服,發絲微亂,如亮星的眼透過一切,直直往劍靈的地方望去,剎那,欣喜又哀傷。
朝靈坐在沈溫紅前頭,後者咬破指尖在背後鎖鏈處畫符。失了妖力靈力,虛空畫符的本事倒是沒了幹淨,但也虧這鎖魔石,将沈溫紅滿身妖氣收得幹淨,才能用道修手段來解鎖鏈中的迷陣。
沈溫紅借着微弱的光,觀察着背後陣法紋路,說來可笑,魔修的鎖鏈,劍閣的陣法來推,道修的手段來解,這其中哪一環,換了個人就是不一樣的解法。這設計鎖鏈之人,也想不到有人能身傍三門之法。沾着精血的指尖輕觸在紋路之上,逆着陣法緩緩地推演回去。
花淺不知何時醒了,屏息在另一邊看着,不敢打擾。
沈溫紅額間汗珠順着臉頰滴落,微光下紅光變深,深色血跡緩緩成型。忽然咔嚓一聲,鎖鏈後頭分開一缺口,沈溫紅雙手抓住兩邊,用力一拔,鎖鏈解下來了。
“可以了。”
花淺啪啪地鼓掌,激動地說:“紅紅你太厲害了!”
朝靈垂眸,伸手将項鏈取下,熱流順着丹田處緩緩流到全身,暖意遍體,她的靈力都回來了。她忽然意識到什麽,猛地回頭,見沈溫紅滿頭大汗,臉色虛彌,她抓住沈溫紅的手,給他傳過去一些靈力,緩解虛弱。
過了一會,沈溫紅擺手,示意她停下,“你留點靈力,我們還有計劃要走,朝靈你過來點,我教你,怎麽解這個陣法,然後你替我跟花淺解開。”
季渝進張家府時,恰似不經意的一個擡頭,便見屋檐上有藍影閃過。他微微低笑,引得旁的小厮不解,抖擻一身,站得更直了。
張明越後頭跟着一堆人,快步走來,行至季渝前,躬身作揖道:“霜寒劍尊。”
張明越頭一回真正見這位同生境強者,先前于手下口中得知這位劍尊帶着個妖怪在酒樓喝酒,還攪了他計策救走了蘇家的小狐貍,他先入為主以為是哪位經過的修道人出手相助。而現在,這位偶然經過的劍尊站在自家府中,臉上意味,倒不是偶然。
張明越心有疑惑,同生境強者,除了這灑脫俊朗的外貌,其餘也看不出哪裏與凡人不同,難道果真如傳說所言,返璞歸真?
季渝作揖回道:“家主禮重,當季某人如常人,不必多禮。”
張明越起身,道:“洛城張氏,張明越。”
季渝笑道:“季渝。”
張明越心裏微微一沉,思索不過一息,便道:“季真人,裏頭請。”
兩人一路至會客廳,于主座坐下,張明越示意下人去端茶。
張明越還未能知曉這季渝的來意,季渝便開口道:“張家在這洛城,也好些年了?”
張明越心有疑惑,道:“若算上祖上,那在這洛城,也有千年之久。”
季渝也不願多與他胡扯些別的,開門見山:“這張家的商路,挺廣?”
張明越心有打算,大概知道了來意,他如實告知:“張家于這洛城,千年來倒也從走商生意,将洛城生意帶去其他地方,若算起來,也是這中原與西蜀一帶,重要的行商路線。”他話頭一轉:“不過這百年來,我倒是對祖上有愧,這張家生意,被興起的城南林家截胡了不少。”
季渝淡淡道:“這城南林家,與張家,也是一道上的生意?”
張明越搖頭:“倒不是同道上,只是這林家生意,與張家僅有一點相似,他們多走的,是洛城往西府方向的路,這一路倒好,正是洛城往西蜀唯一通道,而往來走商,就把洛城的生意帶上,利益方面少得了些。”
季渝微微颔首,心裏了然,道:“我來這洛城,不過路上丢了點東西,聽說恰好被行商的車隊揀着了,一路尋來,以為是張家的生意,便上門問問。”
張明越一驚,馬上道:“張家這幾天,未曾走商。”
季渝不說話。
張明越招呼來下人,道:“你去問一下,這最近幾日,有哪家的車隊在走。”
下人匆匆離開,張明越與季渝道:“季真人稍等幾個時辰,我已譴下人去尋。真人一路勞累,不如在府中歇下,一有消息,我定馬上給您送去。”
季渝此次來張家府,一是旁敲這張家的生意,二是确定沈溫紅下落。洛城走商,主要是兩家的車隊,張家與林家。假若這販賣妖奴的車隊是張家的生意,他此刻上門,将來意表明,無論如何,這張家人一定會去查明情況,只需等候後續情況便知,若是将一件莫須有的東西拿來了或者說是另外情況,這說明張家未坦誠相告,其中有詐。亦或是禍水東引,将這事丢到林家頭上。
這後事可能稍低,這低調做的,見不得人的生意,不能鬧到明面上來敞開講。
若是林家的生意,張家必定會帶來消息說是林家人的車隊,借此實現兩個目的,其一真正地将這把火燒到林家頭上,其二借此相助季渝,借了霜寒這一名號的,徹底将林家打壓。
季渝起身,道:“我先前見府中景象,可許季某四處看看?”
張明越起身作揖,“真人請便。”
季渝擺手,徑直出門去。
無論哪種可能,他季渝不過是一個丢了東西的劍修,這凡間何意倒與他混不上任何幹系。
于箜于房檐上見季渝走出來,一路往先前的後花園行去。他心中了意,轉身跟上。季渝與跟了一路的下人說道,想一個人随便走走。那下人便告退離去。
這會季渝才設立結界,于箜緩緩落到他的跟前。
季渝好些年未曾見于箜了,自玉衡峰山腰一火而過,他以下山查鳳凰火為由,實是游歷散心,遠了那天虛劍閣好些年。前幾年,忽然收到楚嫣的來信,知了天虛劍閣現況,才知道于箜這孩子,修為突長,已達築魂境巅峰,即将鑄劍。
再後來,他托人捎了木靈精華回去。
如今,是再次相見,築魂成了凝魂期。那個高紅紅一點的孩子已經長成了少年人,負劍潇灑,下山游歷來了。
于箜行禮道:“師伯。”
季渝看着這長大的人,心中未免有些感慨,道:“怎麽到這洛城來了?”
于箜好久不見這位師伯,到底情緒激動了些,卻也收斂幹淨,他道:“本欲往西蜀去,途經洛城周邊時,見一老者可憐,一探查,就到這洛城來了。”
季渝笑笑:“于箜長大了,也知道下山游歷,行俠仗義了。不過你們,怎對西蜀那個鬼地方那麽稀奇,談起游歷,就一定要往西去。”
于箜一愣,道:“這天虛劍閣本在東海,修行自然是往西。”
季渝一頓,哦,原來如此。
“南淵不好玩?北玄不夠艱險?”
于箜道:“是的。”
季渝啞口無言,這于箜小屁孩,小時候還可愛點,天真無邪又老實可靠,怎麽長大了變成個冷冰塊,說起話來三句就有兩句能斷人念想,聊天都能把天聊死,這雲瑤師妹怎麽養徒弟的?
于箜疑惑道:“師伯不是查鳳凰火去了嗎”他話說至此,咬牙切齒道:“鳳凰火也往西來了?”
季渝的半句玩笑話咽了回去,他正眼看着已經長大的孩子,劍心堅定,目光卻充滿了仇恨。
他道:“于箜,你還恨那火嗎?”
于箜一頓,心中堅定,厲聲道:“于箜修劍此生,見之必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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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有事,盡力更!
謝謝七七每日打卡,麽麽噠~
讀者“七七”,灌溉營養液+12019-02-17 16:18:15
=-=我也要開學了,下午3k+寫太久了,晚上看看能不能熬夜存點稿。
☆、誰人劍意
季渝靜靜地看着于箜,少年人劍眉橫立,星目流光,仿佛這一決定在心中走了千萬遍,不曾悔改。季渝心有不解,他見于箜錘煉劍心,背負仇恨,從一随心所欲的少年人變為任仇恨牽扯的逆旅之人。
季渝輕嘆一口氣,輕聲道:“于箜,可喝過酒?”
于箜一愣,搖頭。
季渝負手而立,偶有微風而過,吹開他額間散發。此刻歲月如池平,彈指是風過,季渝嘴角微揚,心似穿梭,拈起酒壺。
“等此事了結,師伯帶你,去喝酒。”
季渝笑眼看他,語氣裏卻不是玩笑,他道:“與紅紅一起。”
于箜一怔,滿身凜冽瞬間散去,徒留不解。
還未等于箜問出口,季渝似自言自語道:“實在可惜,東海城的酒釀也是不錯,洛城稍遜色一些,幾年前我一人獨飲,實在少了些氣氛,眼下要酒有酒,要人也有人了。”
昏暗牢房裏,沈溫紅看着朝靈的解法,遇到不對就出口糾正,“這邊應往上。”
朝靈認真地順着沈溫紅所指示的畫法走下去,花淺坐在前頭,老覺得頸間癢癢的,拼命抑制那種想要縮脖子的感覺。花淺覺得這時間過得可真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