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三回了
他,卻無力将他從這樣痛苦的泥沼中拉出來。
“你再等等,等等他。”
沈溫紅厭惡地,揮劍斬裂這拙劣的血沼,這比起太古魔淵底下,所差太遠了。
“沈溫紅。”
沈溫紅頓住,周圍血氣一下子消散。
“沈溫紅。”
沈溫紅問:“你是誰?”
一張人面枯骨符驟現在沈溫紅的眼前,符上人面咧開嘴,露出利齒獠牙,它問:“你是人還是魔啊?”
沈溫紅猛地睜大眼,手中劍光影乍現,那人面枯骨符被他斬成兩半。
可人面符還是笑着,斬裂的臉還是笑得陰森,“你是人還是魔啊?”
“閉嘴。”
沈溫紅一個驟身,長劍脫手而出,飛快的劍光将人面符斬個粉碎。
下一瞬,另一張人面符豎立在沈溫紅眼前。貼得極近,獠牙吐息出來的瘴氣青黑地散開來。
“你可是魔啊,怎麽就站在了人的陣營。”
沈溫紅頓住,“是啊,我是魔。”
他毫不畏懼地迎上了人面符,冷笑着:“與你有何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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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劍斬下。
周圍突現的數十張人面符張開獠牙異口同聲地問着沈溫紅同樣的問題,人魔兩字像是詛咒一樣從人面符的口中惡毒地說出來,背後的魔嘻嘻哈哈地笑着這個拿劍的孩子,滿身浴血站在人面的笑話中。沈溫紅又突然低頭笑了起來,笑得癫狂,他持劍迎上,乍開的火紅劍氣不似往日滿堂花醉的柔美,凜冽如風火,迅猛似游蛇。
劍尖劃過的人面符猛然炸開,碎裂的符紙四散開來,火紅的劍氣纏繞其上,似黃昏來時天邊染開的霞紅,漸漸染紅天際。
妖魔鬼魅的嚎叫戛然而止,地底漫上來的血沼迅猛地枯竭。持劍人周圍四散開來的火紅紙光,尤像秋日楓葉散開,紅色花葉輕輕飄落。
霞火楓林。
沈溫紅一身血衣站在了魔陣的陣眼前,不知覺中他已經褪去了孩童模樣,挺拔的少年身材持劍站立着。白發沾滿了血,眼角劃開的血痕,一雙眼睛亮得出奇:“是人是魔?呵,又有什麽關系?劍修,從來就是斬妖除魔。”
這一道,是人是魔又如何?
天地之大,我劍所向。
作者有話要說: 3.6卡
☆、造魔計劃
幾個人圍桌坐着,一張巨大的地圖擺放在收拾好的桌上。地圖是洛城的簡略圖,将城內各條街巷标得清楚,圖中重要的地點皆被用特殊材質的朱砂标記。城南地方尤其密集,根據花淺和朝靈的确定,他們被拐進去的地方确實是林家的後花園,朝靈出現的地方是洛城城南城郊,花淺是城南街巷裏的洛城妖窩。
至于花淺曾經逃出來的出口還未找到,如今他們可以确定的地方僅有這三處标點。
季渝解釋完目前得知的細節,又将自己的猜測說出:“我們可以确定的地方只有這三個,但是根據奇門遁甲以及各大家陣修布法以往手法來看,這個魔陣極有可能是八方陣圖或者是七星陣圖。”季渝指着圖上幾個點,“八方的話,會趨向這幾個地方。”
“基本位于城南。若是七星,那就不一定,這三個點顯然在七星尾,那麽陣法位置會往中間移動,地點在城中央到城北的地方。”
花淺縮成一團,花醉手搭在他黑色毛發上,“你們試過強行進去麽?”
“沒有,陣法性質與我們以往所見大有不同,我們不敢貿然闖入。”于箜道。
“按照我們這幾天得到的細節來說,這背後人極有可能是林家,而多次出現在我們周圍的蘇舞,正是林軒手下。林家若要确保陣法不被發現,我趨向于會采用八方圖。用七星太冒險了,會經過城中央的守城人。”
花醉道:“那不如劫持一個裏頭的人,帶我們進去。”
季渝沉思道:“可行,但不穩妥,這個人必須地位能過密道守衛那關,又能任我們要挾。否則強行闖入打草驚蛇。”
“林軒可以嗎?”花淺問。
于箜否決:“不行,林軒不是會聽我們擺布的人。”
周圍一下子安靜下來,幾個人都沉思想着妥當的解決方法。眼下,除卻魔陣地底的情況,這洛城表面的一切他們幾乎摸透了,只是不知情況,貿然行動只會将已有的優勢變劣勢。
花淺想了想,道:“我覺得有件事,要與你們說下。”
季渝看她,“你講。”
“我剛到洛城邊界時,便可感覺到沈溫紅的劍意,劍靈劍主在修為達到一定境界時是可以無視所有結界,進行神魂交流。沈溫紅很急躁,少見的,他很久沒這麽急躁過。”
季渝一頓,“急躁?”
“洛城地底的魔陣,可能遠比我們想象中棘手。”花醉不将所有情況全盤托出,沈溫紅那性子瘋起來不顧一切強行越階的可能極大,眼下也找不到更好的解決方式,把情況敞開來講,太影響季渝的判斷。
忽然霜寒劍脫鞘而出,劍尖直指來人的咽喉。
蘇舞停下腳步,無視威脅的霜寒劍,目光沉靜地看着在座所有人。她不似往日自信又驕傲,此時像是被削去漂亮皮毛,眉間略帶頹态。
她道:“我願将所有計劃全盤托出,只求各位幫我救一個人。”
花淺毛發炸開,咧嘴嘶啞地低吼着,敵視地看着來人。花醉修長的手将即将蹦起來的花淺按下,“年紀輕輕那麽不老實。”
于箜看向蘇舞,見她等不到回應似乎有些着急,“可以聽她講。”
季渝側目看于箜,于箜微微點頭。
蘇舞微微傾身,行了個禮。
“洛城地底,以前十幾年,甚至上百年的時間裏,魔人跟林家四處抓獲妖族的幼崽,關在洛城地底的地牢裏,待時間一到,便由林家走商的隊伍,押送去西府。”
“魔陣的建立,有上百年的時間,從林家與魔人開始勾結起,他們日複一日地完善魔陣。若是以往情況,這個魔陣只展露了它最外層的一面,隔靈,将林家與魔人所有勾當都埋藏在地底上,無人所知。”
“林家與城門守衛有勾結,每次過城關都不會仔細檢查車廂裏頭,若是突遇檢查,随行的領頭人會使用陣法将車廂內情況變換成普通的行商貨物。”
“為什麽要捉妖族幼崽,因為天生帶靈的種族只有他們,年紀越小,靈力妖力越純粹。魔陣的最表面是隔靈,最裏面卻是獻祭。”
季渝一驚:“獻祭。”
花淺問:“獻祭是什麽?”
于箜有些擔心道:“我曾在藏書閣中看過一竹簡,裏面簡略寫了獻祭。獻祭是魔修的手段,利用純粹的女子或孩童為祭品,使用秘法将他們生靈之氣全部吸為己用,得到一定的修為。”
季渝道:“不錯,普通的獻祭是這樣。但利用如此巨大的陣法來達成這樣的秘法,其中流轉的靈力足以,使魔強行越階。”
蘇舞垂眸,“這個計劃,叫造魔計劃。”
“洛城并不是這個陣法最完善的地方,以往造魔計劃皆在西府地界內實行。西府是開放的城市,妖魔人在其中做的各種事情,只要不引發大動靜是不會有人管的。西府的魔陣已經十分成熟了,它可以控制在一定範圍內吸靈,而走商押過去的幼崽多用于此。”
花醉沉聲問道:“這個計劃多少年了?”
“至少五十年。”
“萬妖會失責了。”
蘇舞搖頭道:“萬妖會查不出來是正常的。押送的妖魔修為不低,躲過萬妖會檢查不在話下。”
“而這并不是現在最急迫的。”蘇舞認真道:“近一月萬妖會戒嚴,林家行商走不進西府。但是因為霜寒真人以及天虛劍閣的接入,洛城背後的大魔決定舍棄洛城這個地方,在最後的時間裏要強行開啓地底的獻祭。”
“這個陣法不成熟,不知道會不會波及洛城以及周圍村落。他們已然放手一搏,而林軒自薦,想要參與造魔計劃。”
季渝聽出了蘇舞話中的意思,“他想要成魔?”
“魔族不敢冒險,因為未确定的陣法極有可能吸納更多的靈力,如果讓高階的魔族來吸納這些靈力,極有可能爆體而亡,而用從未修行的人來吸納,則可以通過另一手段啓動陣法。”蘇舞擔憂地說:“前者助魔進階,後者是魔族傳說中的秘法,造魔,據說可以讓人在一瞬間變成天魂境或者神魂境的大魔。”
蘇舞猛地跪下,“希望各位,能阻止這個計劃。只要阻止了,定能救下林軒一命。”
花醉不住笑出聲,問她:“要是林軒真正成魔,對你而言豈不更好?你将計劃告知與我們,待此事了,以你們以往罪孽,還想圖個自由身?”
蘇舞仰頭看她,“蘇舞來此,便無求自由身。他的一生,活在對平等的追尋裏,我希望他看清所有,從噩夢中醒來。”
她對着季渝說道:“此事結束後,蘇舞任由各位決斷,絕無怨言。”
所有人沉默地看着她,蘇舞長跪着,她知道這樣的選擇已無後路,可是她更不願意林軒就此喪命或者活在苦痛裏。她蘇舞一條賤命,本早該于十多年前的計劃中死去,是林軒跟林家人放過了她。
于箜突然道:“我覺得可以相信她一次。”
蘇舞猛地擡頭看他,那個藍衣少年平靜地看着她。
于箜說完發現季渝認真地看着自己,他忽然有些窘迫,這麽就這樣脫口而出了,他解釋道:“這蘇姑娘跟林家公子關系不一般,而且她這麽認真地與我們說……”
季渝覺得于箜的樣子有些可愛,便逗弄他:“你覺得他們是什麽關系?”
于箜啞口,“就是……”
朝靈眨着眼睛看他,于箜突然怎麽也說不下去了。
一旁的花淺好不容易從花醉的毒手下冒了個頭出來,道:“什麽關系啊,不就蘇狐貍喜歡那個林軒嗎?”話說到一半,又被花醉按住。
“出來幾年,連喜歡都會了,怎不見你拐個小母貓回東海?”
花淺掙紮着說:“也不一定要母貓啊,我爹不也找了我娘一條魚。”
季渝笑了幾聲,才回過頭與蘇舞道:“你先起來,魔陣我們會阻止,林軒也不會有事。我的師侄信你,但是我不一定信你。計劃真假,等到底下便知,我需要你帶我們進去。”
花醉道:“她說的若是真的,以防萬一,這洛城周圍人要暫時避難了。”
季渝點頭,“是的,這件事,就交給守城人跟張家吧。”
蘇舞一愣,看向季渝。
花醉問:“張家?”
季渝淡定地說:“張家。這張明越在洛城這麽久了,自然有他的基脈,林家可以跟魔族有聯結,這張明越與洛城妖窩,要說是沒有庇護,我可不信。”
蘇舞站起來,問:“您是何時發現的?”
花淺冒頭道:“這我知道,真人把妖窩裏出來的妖查了一遍,發現絕大部分妖混跡的地方,不是跟張家有關,就是跟張家關系密切的商販。”
花醉撓了下花淺的下巴,“大人說話,少插嘴。”
作者有話要說: 3.7卡
心中有綱,下筆硬剛的日子過去了。
昨天終于給自己寫了洛城篇的細綱!
☆、子時前夕
花淺着實太好笑了,在花醉的魔爪下死命掙紮。也許是掙紮地太厲害了,花醉用手圈住他脖子,那手的手勁吓得花淺不敢動彈。
季渝道:“你跟張明越有交往我們也知道,雖然林家對你有不殺之恩,可張明越庇護你族多年,你夾雜在其中多年周旋,也是不易。”
蘇舞苦笑道:“既然大人都知道了,為什麽不借此要挾我,而是聽小女子講了這麽多話。”
花淺剛想冒頭插話,又被花醉忽然用勁的手吓了回去。
季渝繼續道:“聽你講,跟要挾你,并不沖突。而且林軒此人,真的如你了解的那麽簡單嗎?他可是設計你親弟弟去殺張明越,張家庇護你們是背地裏的事情,林軒無論知不知道這件事,暗地裏下的這一手,可是置你們一族不顧,執意而為。你對他的情義,相較他家族大計,皮毛不如。”
于箜輕聲應和:“林軒背地裏多次使壞,我聽坊間人一人說,他曾在林家後巷裏聽到林軒叫人當街毆打你弟弟。他看起來很不喜歡你弟弟,你的付出值得嗎?”
蘇舞啓唇,到口的話怎麽都說不出口。
花醉适時出來圓場:“你們也莫要多說,小姑娘心裏自然清楚。”
蘇舞斂去目中悲傷,輕聲道:“林軒不喜歡我弟弟的事情,他曾與我說過。我以為是孩子皮又愛鬧,不讨他喜歡,平日裏他們相處也算融洽。”
“可後來,酒樓刺殺一事,林軒背後教唆你的弟弟,若非張家庇護你族,你弟弟極有可能因此喪命。這說是借刀殺人,還是一箭雙雕呢。”季渝繼續道,“你也是個清楚的人,既然林軒救過你們,十幾年來在他手下助纣為虐也當還恩,再想這件事本不算還恩,抓你們的人是林家,放你們的人也是林家。”
花醉笑道:“不算恩,也當為一樁舊情。”
蘇舞不語,靜靜地站在那。
花醉見狀,說道:“你們的舊情如何,我們作為局外人多說無益,但造魔計劃這一事,我們自然是要管。你們結局如何,這些年死去的妖族幼崽,自然會有萬妖會跟皇族的人來找林家跟魔人算賬。”
“我們會管造魔計劃,但是不會管你。”季渝認真地說,“如果接下來的行動中,造魔計劃未得成功阻止,林軒因此入魔,那我們會強力鎮壓,即便如此,你還願意幫我們嗎?”
蘇舞苦笑一聲,擡眼看着衆人,“蘇舞明白,會來此地,就已然做好了所有決定,妖窩的人不清楚此中計劃,還望真人饒他們性命。”
“今夜亥時,我在妖窩等候各位。”
待蘇舞走後,屋內衆人就地圖把剩下的行動安排妥當。
季渝指着城北城門道:“若按照眼下情況,讓守城人與張家協助城內百姓從城北出城避難,動靜要小,莫要驚動城南的魔人。我們這裏分兩路,一撥人随蘇舞去地底阻止魔陣,其他人留在上方應對。”
季渝問花醉:“你留在上面?”
花醉搖頭:“不行,我得下去。”她指着身後的花醉傘,“我得給某人送東西去。”
于箜掩下自己想跟下去的念頭,認真道:“我留在上面。”
季渝認真看了下于箜,“你可以嗎?”
“師伯放心,只是這一次。”于箜愧疚道:“你定要讓紅紅回來,我還有好多話想跟他說。”
花醉聞言看向于箜,又轉眼看季渝,心中不知想些什麽。
季渝伸手,搭在于箜的頭上,“師伯之前就與你說好了,此事了卻,我們相約喝酒。”說罷将地圖上幾個點标明,“你跟花淺朝靈留在上面,城內人離開時,要避開這幾個地方。我會給你信物,到時候直接找守城人,他會安排好的。”
花醉囑咐道:“你還得給幾個小東西留點護身的東西。你們幾個也聽好了,如若真被發現了,不要慌,按照我們計劃繼續走,誰人擋你,不必留情。”
花淺趴在桌上,有氣無力地說:“你們說得倒是輕松,這城內多少百姓,還要不動聲響地送出城。我這小胳膊小腿的,想想就好累。”
洛城地底。
中央巨大魔陣泛着強盛的紫光,流轉的符文上清晰的人面逐漸顯現,人面形态不一,有枯瘦的老者,空眼的孩童,衣衫破爛的女子,亂發披肩的男人……符文是人面枯骨,嗔癡貪欲活現在人臉上。紫光大盛的魔氣從地面上刻着的光印升起,繁多的鎖鏈串在高空中,組成了巨大的圖騰。
一個接一個的守衛押着牢籠裏出來的幼崽往前走,走到鎖鏈前時,用另外的鐵鏈将幼崽的手捆在上面,順着魔氣漂浮的鎖鏈緩緩将幼崽帶到魔陣符文上。
修改魔陣的魔族陣修站在魔陣八角處默念着咒文,強大的魔力順着他們的位置蔓延到魔陣中央。
煌溟負手站在高臺上,暴漲的魔氣逐漸成形,似熱風一樣将煌溟的發吹起。
從高往下看,魔陣正中央處,有一個成形紫色氣團,濃烈的魔氣聚齊在那。煌溟陰鸷的眼看着那個氣團。石梯上還有數百幼崽順着階梯慢慢走下,身旁的魔族守衛低聲罵着什麽推着幼崽走得更快。
一個匆匆爬上來的魔族躬身對着煌溟道:“大人,待祭品準備好後,即可啓動。”
煌溟沉聲道:“安排下去,子時開始。”
妖窩外面,蘇舞換上了一身粉裳,平日散在肩上的頭發高高梳起挽了個簡單發髻。今夜的夜極黑,青石板路暗沉着,路上無行人,整個洛城仿佛陷入了寂靜之中,連往日夜間犬嚎都聽不到。
蘇舞提着燈,在妖窩的禁制前方候着。燭火在紙燈籠裏發着光,照亮了蘇舞周遭的地方。季渝與花醉并肩走來時,遠遠便看到遠處燈火,蘇家狐貍孤身一人站在路的盡頭,燈火之餘見她慘白着臉。
花醉打了火折子,先季渝一步上前,走到了蘇舞旁邊。她遠遠注意到這城南妖窩的禁制,像極了萬妖會中某人的手筆,那也是只狐貍,一只狡猾的九尾狐。
她觀察了一番,季渝才走了過來。
蘇舞微微一躬,“兩位跟我來。”
順着妖窩的禁制走進去,妖窩裏的房屋出現在幾人的面前。今夜見黑,遠處的屋子也不見燈火。蘇舞邊走解釋道:“我讓族裏人出城去躲一陣子了,若是此去不歸,這天下之大,也有我族的安身之所。”
花醉跟着她走進了一處拐角,道:“你是把一切安排得明白,也做好了不歸的打算。”
蘇舞淺笑道:“得張家庇護已是我族之幸,妖也不能一世安逸于此。”
繞過幾處拐角,有一石壁出現在三人面前,高處垂下的枝條淩散地掩着石壁。蘇舞上前,撩開枝條,“這便是地底的入口。”
她話說完,三指成爪,順着石壁一抓而下。石壁上的禁制被她抓開,三道抓痕裏頭可見微弱的火光。她朝兩人點了下頭,往抓痕的地方探去,整個人沒入石壁之中。季渝與花醉相視一眼,緊跟上去。
石壁裏頭,是彎曲的密道,每隔一段距離便高挂着幾團火爐。
蘇舞低聲說道:“再往前一段距離,便會遇到守門的魔人,兩位若可,可否變換下樣貌。”
花醉啧了一聲,将背上裹着白布的花醉傘拿下,遞到了季渝手中,“一路上那麽多麻煩,我回劍中便是,勞煩你拿着一段時間。”
季渝接過花醉傘,黑衣女子化作一團紅光沒入傘中。
蘇舞驚訝:“居然是劍靈。”
季渝接過此傘時,莫名地湧起一股熟悉的感覺,卻說不透其中的意味。他捏了個法訣将自己樣貌變成蘇寶的樣子,問道:“你弟弟的樣子可取?”
蘇舞微微點頭,“嗯,守衛認得他。”
“那走吧。”季渝将花醉傘拿在手中,跟上蘇舞。
剛走十幾步,果然遇到了兩個手拿銀槍的魔人,他們沒有攔下兩人,卻主動問話:“蘇大人,今日下來可晚了些。”
蘇舞将手中提燈遞給了其中一位守衛,笑道:“家中有事,倒是耽誤了,下面準備得怎樣了?”
守衛在意地看了眼季渝,“聽說子時便要開始,蘇大人你下去之後差不多就要走了,不要被陣法波及到了。”
蘇舞看到守衛的眼光一直在瞄季渝,道:“我弟弟好奇那魔陣是怎樣,央求我帶他去看看。時辰差不多我們就上來。”
守衛收回目光,道:“您請。”
季渝跟着蘇舞走過了好幾處地方,才漸漸聽到了遠處傳來嘈雜的聲響。在拐過一處轉角,地底下的全貌終于展現。
季渝沒想到這個所謂的地牢,如此巨大,一眼望去四周石壁上皆是牢房,三四層樓道下來至少有幾百間牢房。往下望去,一個巨大的魔陣浮在半空中,鎖鏈在其之上,上面似乎挂着什麽。
蘇舞道:“鎖鏈上面,就是幼崽。”
季渝看到不遠處的階梯上,還有守衛趕着幼崽往下走,“這麽多?”
蘇舞道:“這回一月沒走,留下的幼崽比以前多了兩輪。”
作者有話要說: 3.8卡
下一章有一點點虐,打個預防針!=w=
快周末了,我的小可愛們要回來了嗎?
☆、孤風不度
周圍一片虛無,沈溫紅站在魔陣的陣眼前。身上衣角還滴落着血,劍尖輕觸地面,腥血沿着劍身流下。地面上殘留幾張人面符的碎裂符面,沈溫紅微微垂眸看着身上污濁,“血海……”
“呵。”他一腳踩在陣眼上頭,石灰抖落,陣眼中央石刻的人面符還是那副笑容。
沈溫紅微眯着眼,只見陣眼中心人面符一動,濃烈的魔氣忽然爆發。
他退後十幾步遠,站穩後持劍擡頭。
一個黑衣白面的男人站在他面前,白面刻着石板上的那張臉,過分誇張的妝容十分詭異。沈溫紅眼神凜冽地看着他,兩人對視許久。
忽然,白面人的臉笑開,一息功夫來到沈溫紅的眼前,一雙蒼白的手屈指抓下來。
不好!
沈溫紅猛地擡劍,正面接上一擊,劍身發出铮鳴。沈溫紅收劍,身影驟退十幾步,與白面人保持着距離。
白面見一擊未成,扭過頭來看他,面具動了動,身影突然消失。
沈溫紅瞳孔一縮,瞬息功夫迎上了來自手邊的攻擊。劍與人手相擊數十回合,兩人動作逐漸慢下來。
白面人停下來看他,臉上面具動了動,“沈溫紅。”
沈溫紅一愣,他不敢置信地看向白面人,後者面具笑得更歡,又重複一遍:“沈溫紅。”話語一落,突襲至身前,擡手将沈溫紅擊飛。
沈溫紅身前衣服裂開,劍插在地面,單膝跪着。
怎麽可能?季渝?
那白面人與季渝的聲音完全一樣,聲音似勾魂一樣地喊着沈溫紅。
“師兄!”
沈溫紅頭痛欲裂,往日記憶像針紮在他的識海裏,他喊季渝時的雀躍與心動,像魔音灌耳一樣在他耳際回蕩在耳際。他突然想起千年前太古魔淵,季渝驚愕地看着他,突破同生境的道侶一臉驚愕地看着身邊的魔。
他喊他師兄,後者不為所動。
“沈溫紅,你入魔了。”
“我沒有。”自己激動地辯駁着,試圖讓眼前的人相信自己。可漫天的魔氣,身上流淌的冰冷魔力,像冰棱紮在血肉上提醒着他,他已經是魔。
千年前他與季渝相約進階,在天虛劍閣的秘境裏相對而入定。可他一眼睜開時,所經歷的劫難與滿身的魔氣卻将他拉入無底深淵,他控制不住自己的魔氣。
眼前的季渝的五心朝天而坐,仙胎道體正在經歷最後一層的心魔劫。而他卻一身魔氣地坐在他的對面,看着道侶遍體靈氣的流轉,骨子裏欲望從血脈攀爬至識海,強烈的破壞欲充斥他的全部。
他想伸出手去觸摸他,可青白的手卻怎麽也伸不出去。
他竭力控制着滿身魔氣,眼眶裏的淚卻怎麽也抑制不住,他想張開口喊他,可出聲哽咽,所有的不解一語難言。他無法正視入魔的自己,幾千年的修行毀于一旦,道心碎裂,一切變得面目全非。
像個無助的人,看着他入定的道侶,淚流滿面,心若刀割。在季渝眼皮微動之時,捏了一個手訣狼狽逃竄,一路到了太古魔淵。
季渝千裏迢迢來尋他,見到的不過是狼狽逃竄躲在魔淵的自己。沈溫紅不敢相信自己,他以往道心絕無入魔可能,怎麽這一玩笑噩夢就這樣出現在他的眼前,他的道侶驚愕的看着他。
他所有辯解變得蒼白無力,他無助地看着季渝:“我沒有,你相信我,你相信我啊……”他朝季渝無力的嘶吼,滿身魔氣卻失控地肆虐着。
季渝持劍迎上,将他壓在孤崖上,用劍刺在他的手心,認真地跟他說:“你入魔了。”
“沈溫紅,你入魔了!”
鮮血從刺穿的手心裏湧出,季渝掐着他的脖子将他制服在那,堅定又凜冽的眼神看着他,黑發垂下來,被風吹過時傾撫着他的臉。
沈溫紅頭一回這樣看着他的道侶,那凜冽堅定的目光裏似乎有痛,他的眼前漸漸模糊,淚光糊了眼,他看不清他道侶眼裏的痛。
身心上下,被霜寒劍刺穿的傷口蔓延開,劇烈的疼痛深入筋骨,曾經的仙胎道體正一步步崩壞,魔氣在他血液裏流轉拓大。可沈溫紅覺得,這遠比不過他心中難過,他回想起他引以為傲的人生,痛如碎骨,神魂不得安。
季渝松開手,傾身下來将他抱住,“紅紅,我的紅紅。”
“師兄,我的手好疼啊,全身都好疼……”
他被師兄死死抱在懷裏,眼中的淚順着眼角流下,“我該怎麽辦……”
“別怕,師兄在。”
“你知道嗎?”
滿身狼狽的沈溫紅站起來,深邃的眼看着不遠處的白面人。
“我這人,平生最恨,就是別人與我開玩笑。”
白面人譏笑一聲,仿佛聽到什麽笑話,毫不停歇奔及身前。沈溫紅冷笑擡劍,将到眼前的攻擊擋下,劍身争響時展開劍影,齊排的劍光繞成劍訣陣形,彙聚重疊猛地砸下。
白面人踉跄幾步,沈溫紅趁機追上,紅光長劍像是粹了雄厚的意,似火燒灼的劍光搖曳着,越發地烈。白面人擡手接劍,烈火燒灼着他的手,僵持片刻,他猛地退後,指尖焦黑。
他垂頭看了下自己手,又擡眼望去遠處持劍的紅衣人。
他有些癫狂地開口:“沈溫紅。”
紅衣人輕笑一聲,手腕微動,身影爆射而來,他劍尖擦過白面人的喉,帶動的劇烈劍氣向他襲來。白臉人臉上笑紋僵住,他渾身的氣突然□□,身體忽漲忽縮。
沈溫紅停在他身邊,輕快地笑道:“喜歡嗎?”他眼底帶笑地湊到白面人的眼前,“誰讓你與我開玩笑,本來你還能痛快點。”
白面人忽然看他,問:“你就不想知道,千年前你因何入魔?”
沈溫紅聞言,笑出聲:“想啊。”他收住笑,“可你會告訴我嗎?”
白面人的身體突然崩壞,從腳開始消散,面上的符文漸淡,他狂笑道:“你早晚要明白,你早就被人抛棄,你的歸宿只有太古魔淵。”
沈溫紅無動于衷:“誰知道呢。”
白面人道:“我知道,你不過是喪家之犬,無家可歸……”
白面消散。
沈溫紅輕呵一聲,“太古魔淵?”
“我要風風光光地,離開那個鬼地方。”
圓臺闊口,上古魔獸聳立在魔陣周圍,階梯上的隊伍越來越短,空中的幼崽無力地叫喊着。季渝仔細觀察着四周,發現正對面的高處凸出一樓臺,幾個人居高臨下站在那。
季渝問:“對面高臺。”
蘇舞順着他所指的方向望去,解釋道:“為首的就是煌溟。”
“他是何人?”
蘇舞道:“具體我也不太清楚,洛城這一魔陣,傳言是太古魔淵某個大魔設立,這煌溟就是大魔麾下的尊使。洛城向來是他的看管範圍,而此次在洛城開啓陣法,便是他的主意。”
季渝沉思了一會,輕聲問手上的花醉,“我若去跟煌溟交手,你有多大的把握保護住魔陣中的幼崽。”
花醉的聲音在季渝的耳邊響起,“四成,花醉傘全開的情況下,我只能撐住約莫一炷香時間。”
蘇舞突然想到什麽,“真人,這煌溟神魂境修為……”
花醉輕笑道:“小姑娘你想得太簡單了,同生境打神魂境确實是可以一招碾壓,可這一招不能放啊,縱然季渝同生境修為,可這在地底下,稍不注意,這洛城可就沒了。”她又繼續道:“如若沒這麽多幼崽在這,我們又何須顧慮,不過沈溫紅去哪了?”
季渝沉聲道:“我方才在那群幼崽中沒找到他的生息。”
“在上面到處可以感到他的劍氣,到這下頭魔陣隔離,什麽也沒。”
蘇舞微微咬唇,“我上次下來時,他在二六七牢房,難道之前傳言撕開虛彌界的劍修……”
“劍修?”季渝問。
蘇舞輕聲道:“煌溟之所以這麽着急想要開啓陣法,是因為不久之前,據說有一劍修強行撕開魔陣的虛彌界,闖了進去……”
蘇舞說到一半,
季渝問:“劍修?”
蘇舞點頭。
花醉笑道:“可真像那祖宗的作風,既然在陣法裏,那也有他自己的計策。”
季渝往魔陣那邊看了好一會,道:“花醉,你能不能撐一柱半香時間。”
花醉一愣,思考了一下,“也不是不可以,只是以我修為開傘,除非撐開的結界沒那麽快崩壞。要将整個魔陣籠罩住,這需要的靈力太大了,除非縮小範圍。”
季渝指着下方的八角一處,道“你在此處開傘,只需罩住這個地方以及身後位置。”
花醉聲音一凜,“要多遠?”
“到我們現在所站地方即可。”
花醉爽快道:“沒問題,你有什麽計策?”
季渝道:“蘇姑娘,這魔族何時撤走?”
蘇舞馬上答道:“再過一刻鐘。”
花醉不解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