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你們可以清緩存看看orz (5)
想丢差事就好好幹。”
新來的一臉懵:“那我直接去找妖主嗎?”
“算了算了,你看着門,我去!”
沈溫紅走在街上,照着花見歌的單子念:“西街的花糖酥,東街的鹵肉蹄子……”沈溫紅埋頭看着單子,走着走着就到了最為熱鬧的中心街道,這一片地方小販居多,攤子擺放四通八達。沈溫紅回過神來時,早就忘了方才自己是從那條街進來的。
他嘆了口氣,将單子收起,眼前貨物琳琅滿目,想來也不是很着急,先逛逛。
季渝匆匆從鲛人居出來,走至回廊時遇到了門口當值的小妖,那小妖趕忙迎上前來,躬身道:“劍尊。”
季渝記得他是誰,便問:“沈劍尊出去了?”
小妖忙點頭:“剛走不久,小的這打算去議事廳上報一聲,沒想到遇到您。”
季渝沖他颔首致意,又越過他匆匆而去。
人流紛雜,沈溫紅恰好撞上最熱鬧的時候。席地而坐掀開攤子的小商販到處招呼着人,沈溫紅身形微動輕巧地在人群中穿梭,足尖微點靈巧步伐很快就來到了目的地。
他眼前擺攤的小販是個修行百年的山鼠妖,還未能完全遮掩住妖形,披着黑色的鬥篷,去露出鼠尾晃悠着。山鼠一見到沈溫紅到來,擡頭笑問:“客官,看點什麽?”
攤子上雜物偏多,都是些低階的靈器,靈器黯淡無光,在這一衆琳琅滿目的器物裏确實不太出衆。沈溫紅目光停留在他攤子上的一只筆身褐紅的毛筆上,那筆身上的氣息大老遠就将他引來,他問:“這筆怎麽賣?”
山鼠妖看到終于有人來問價靈器了,高興了一番,熱情道:“這是我在東海購來的丹青筆,傳說中三天不去墨,只可惜這筆煉器師是誰尚不清楚,客官若想要,五千靈石即可。”
五千靈石?
沈溫紅微眯着眼:“這麽便宜?若是高階煉器師,那這玩意可是被我低價買去了。”
山鼠妖被沈溫紅這一質問,着實不明白,“客官您真奇怪,這五千靈石買丹青筆算是價格尚可,我這低價賣您,你還問上我,讓我擡價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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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溫紅被他這一說,心裏莫名想笑,他從納戒中拿出五千靈石給他,他道:“那行,這五千靈石。”
小販接過,又将毛筆包好了給沈溫紅,道:“客官,這到底是我老實,要是遇上別的妖,你這準要被忽悠了。五千靈石買丹青筆,真的不貴,而且您看着筆身,多好看啊。”
沈溫紅接過,又将筆拆了出來在手上轉弄,笑嘻嘻地跟小販道:“那你也還好撞上我,我也算老實,就不瞞你了,這丹青筆,筆身用的可是當今世間僅留下來的長生樹斷枝所制,這毫毛用的是天虛劍山極其罕見的天山鹿身上的鹿毛所制。”
“這筆确實上品,這筆身毫毛所用之物皆是無價之寶,更何況啊。”沈溫紅看着那山鼠妖愣住的模樣,繼續道:“這筆上一任主人,是天虛劍閣玉衡峰的霜寒劍尊,而煉器師是劍尊的道侶花醉劍主,你說,這筆五千靈石,貴不貴?”
“什麽?”山鼠妖驚訝地喊了一聲,又馬上意識到眼前此人說的指不定就是逗他的,“客官您開什麽玩笑,這筆要真的這麽貴重,我擺攤這些天早該賣出去了,長生樹的筆身怎麽會長這樣,而且啊,真這麽貴的東西,您還會跟我說,不怕我不賣了?”
沈溫紅聞言失笑,怎麽這山鼠妖這般好笑,那筆身确實相比其他奇寶樸實了一些,但高階靈器長得樸實也不在少數,“你不信我說的呀?”
“您準是逗我的,這丹青筆要真這麽值錢,還會留在坊間賤賣啊?随便放去西府的藏寶閣,光這頭銜,十幾萬靈石都不成問題。”山鼠妖越說越覺得有道理,又道:“這霜寒劍尊眼下就在萬妖會內,您帶着這東西去給他認認,說不定是人家劍尊丢失之物,您送過去,人家還答謝一番。”
沈溫紅笑道:“那我是不是該說,擇日不如撞日,就現在去,問問那霜寒劍尊,這筆是不是你丢的?”
“行啊,走着,我給您領個路?”山鼠妖說着,就要帶着沈溫紅去看笑話。
沈溫紅笑着搖頭,心想算了不逗這小山鼠玩了。他剛走兩三步,就見到季渝穿過人群走了過來,一下子他的臉色變得奇怪,他回頭問那山鼠妖:“你看到沒,前面走過來的那穿白衣的男子,認識不?”
作者有話要說: 4.10
加更我好難,我争取每章多點字,謝謝大家,這章會比較平淡些,下章去極北=3=
☆、極北之地
山鼠妖想着這人又要做什麽妖,順着他目光望去,果然看見一儀表堂堂的男子匆匆趕來,“不認識,看着衣服還挺好的,是西府哪家的公子吧。”
沈溫紅笑了一下,“你說要帶我去找霜寒劍尊,你認識他?”
山鼠妖:“自然是認識,反正我就能把您領到萬妖會門前去。”
沈溫紅笑笑沒說話,那頭季渝已經走到這邊,看見他時臉色稍緩,問:“怎麽出來了也不告訴我一聲。”
沈溫紅手中變幻出一紙文字,道:“出來采買些東西,不是明日就要走了嗎,總得給老妖主帶些西府的玩意。你與他們商議結束了?”
季渝看他兩手空空,輕聲道:“結束了,你買的東西呢?”
沈溫紅從袖中拿出方才買下的丹青筆,“你看,這筆可還熟悉?”
季渝目光停留在那白指把弄的褐紅丹青筆上,一下子就想到了此人借傀儡身在天虛劍閣捉弄他一事,那丹青筆的墨跡真的三日不去,害的他只能留在閣內三日。季渝記得當時他将此筆丢下山去了,怎麽兜兜轉轉又到了這祖宗的手裏,他無奈道:“怎麽了,又想捉弄我?”
沈溫紅笑嘻嘻道:“我哪敢啊,這要往你臉上招呼了,明天極北路上你可要黑着臉與我說話,多憋屈呀。”
季渝道:“你知道就好。”
“這筆我得留着,我給你做的東西你那麽随意就扔下山,太寒我心了,我收回了。”沈溫紅将筆身一轉,轉眼消失在他手中,他心想着,此間事了,我再招呼你臉上去。
兩人聊了一會,沈溫紅才想起什麽,他回頭看向那山鼠妖,思索一二,還是算了,拉着季渝往外走,“你領我去采買吧,紙上有幾個地我不認識。”
待兩人走遠了,你山鼠妖低頭收拾着攤位,隔壁有個老頭走過來,問他:“小山鼠,方才霜寒劍尊買了什麽?”
山鼠妖愣愣地擡頭看這街道的老妖怪,道:“什麽劍尊,剛剛就有個穿紅衣服的把我那放了幾年的丹青筆買走了,沒見什麽劍尊啊。”
老頭一聽,大嘆一聲,手中拐杖敲了幾下地,道:“你錯過大機緣了,方才走過來那穿白衣的男子,就是大名鼎鼎的霜寒劍尊,哎!”
山鼠妖手中的靈器掉到地上,他恍若雷劈,喃喃道:“我的十幾萬靈石……”
沈溫紅是走錯路了,季渝領着他走出方才那擺攤的街道裏,才去東大街買東西。買完東西天色見晚,沈溫紅臉上多少帶了些倦色。西府的夜間才真正開始熱鬧,兩人走回萬妖會的路上見店鋪張燈結彩,行人結伴同游。
沈溫紅有時看入神了,就站在原地不走。季渝也不催促他,兩人停在路邊,看着四周燈彩,等沈溫紅回過神來,再繼續走。
剛進萬妖會的大門,就瞧見荊站在門內等他們,黑衣青年臉色依舊冷峻,他道:“鲛人居擺了踐行宴,大家等候多時了。”
踐行宴宴請的都是熟人,說是踐行宴還不若說是親友宴。沈溫紅剛進去,就被那放置在一旁的美酒吸引住了目光,他揚聲問:“喝酒呀?”
花醉從屋裏探出頭來,“等你們呢,快來。”
幾人入座後,美酒美食。
直至夜色愈晚,衆人才陸續散去。
極北之地,是原荒大陸最北之處。凡間對其印象是延綿不絕的雪山,鮮有人跡。而極北之地與北玄接壤,極北雪山之外是漠海。沈溫紅此行僅有四人,他與季渝,花醉和容炙。
容炙一路上寡言,偶爾會在花醉身邊說上一兩句話,但大多數時候都是在聽。沈溫紅也不知道此人怎麽突然變了性子,這花醉是與他說了什麽,令他按捺下以往的脾氣。
進極北之地,所有靈器飛寶在極北之地境內都無法續靈,沈溫紅在北玄臨近極北的村落裏向當地人買下天山雪馬,事先備好的車架正好用上。
村民很和善,還問進山需不需要向導,另外還多交代了些雪山裏要注意的事。沈溫紅謝絕,一行四人才真正進山。
極北之地的雪山天生抑靈,對沈溫紅跟容炙這樣天生親火屬性的修煉者來說,這樣的氛圍極其不好受。靈寶不給力,兩人只能借由丹藥來安撫體內火靈。季渝成了這一行人裏,最行動自如之人,他駕着雪馬在絕險的山路上走,車廂內滿臉疲态的容炙指着路。
沈溫紅靠在車廂最裏的地方,盤膝坐着,腿上放着原荒大地圖,借由花醉劍劍上的鳳凰翎照着地圖。容炙側目看他,“全天下就你敢這麽用鳳凰翎。”
沈溫紅頭也不擡看着地圖,“東西就是用來用的,這鳳凰翎天生帶火,生生不息,又暖又亮正好。”
容炙心想着這沈溫紅用這鳳凰翎就是來找他事兒,誰不知道他容炙也是鳳凰身上的三昧真火所化的精怪,與這鳳凰翎也應當屬本源。容炙本不想與這魔走太近,可奈何花醉就坐在沈溫紅旁邊,他只好委屈靠得近些。
花醉與沈溫紅在推算戰線,這極北之地不好過,太古魔淵的魔族要當真從這荒漠出來,過着極北雪山至少要一天的路程。這相比之下,那極北天險過天虛劍閣就要容易一些,至少可以免受極北雪山的影響,腳程會快一些。
“你覺得他們會從極北天險進攻嗎?”花醉指着地圖上一明顯山圖,道:“這個地方太古魔淵過極北天險最近。”
沈溫紅搖了搖頭:“極北天險的路不好走,我當初從天虛劍閣去魔淵時,走的就是極北天險,天險那路兩座險峰,幾乎沒有着腳的山路可走,要過極北天險只能走兩峰之間的長河。”
“極北天險不止山險,這兩峰之間的冰河也十分艱險,河中有吞天鱷,河上僅是薄冰,稍不注意就被那冰下暗流卷走。”沈溫紅蹙眉解釋道:“若是要在極北天險攔住萬魔殿,那麽要不就讓他們困于天險之中,要不就在天險之外攔截。可這天險內風險是雙方的,他們可能斷送在那,我們也有可能。”
“所以你的意思是,他們會走荒漠路?”花醉問。
沈溫紅想了下,“不一定,你要知道,走荒漠至少會少了些變數,但耗費的時日要多一些,他們要攻其不備,只能走極北天險,若是千軍來襲,荒漠也不容小觑。”
容炙問:“你這麽說,豈不是白說一場,這天險跟荒漠,他們都有可能走,你也猜不透他們會怎麽出招。”
沈溫紅聞言坐直了身體,嘴角微擡看着容炙,道:“我會沒有打算?”
花醉看他,“什麽打算?”
“我們摸不透他們哪裏走,炙淵的計策是兵分兩路,我們去守天險,他與顧鶴之守荒漠。這看似二選一的情形,這萬魔殿可能舉族走一邊,也有可能分散兩邊來。”沈溫紅指着荒漠,道:“你看到此處,荒漠的出口是萬古長青樹,這個位置大概是荒漠之央,出荒漠,再走雪山,再快也要三天路程才會到極北的邊界。而極北天險,基本是太古魔淵一出來就要經過的地方,快是半日,慢是一日。”
“這樣相比,他們走天險的可能大一些,所以天險的防守應該更強一些。”沈溫紅鄭重道:“我們無法在天險利用險要的環境做手腳,有可能弄巧成拙害了我方,那麽這天險,要麽很快,要麽很慢。而荒漠,我們大可提前動手腳,也能将他們行軍的步伐拖慢,運氣好能拖半月,這樣我們守天險的人還能去支援。”
“那這樣來說,他們分散兩邊走,正合我們的計策?”花醉恍然道,“如此一說,倒不怕他們選那條路了。”
沈溫紅卻道:“不一定。你要知道,兵不厭詐,調虎離山,我們可以耍手段,他們自然也能。萬魔殿的魔要是那麽蠢,這造魔計劃還能現在才付出水面?我以上所說的推測,僅僅是應對萬魔殿大軍,我們要需要注意的,是大魔。”
“據我所知,萬魔殿有六魔,千年前因師兄竭力阻止,可以說是已廢三魔,那麽剩下的萬魔殿三魔,以及我所知的三位尊使,大致還是六個大魔。三個同生境,三個神魂境。”沈溫紅說至此,笑道:“高階修士而言,我們還處于優勢。”
“三魔我不知道是哪三魔,但是神魂境,一個是在洛城露頭的煌溟,一個是制造西府妖疫的瘟女。而另外一個,算是我好友,普僧。”沈溫紅垂眸,“我不知他會不會幫助萬魔殿,若他盡全力,炙淵還不一定攔得住,普僧未堕魔前,是半步同生境。”
“若是半步同生境,豈不是魔族四個同生境?”花醉沉思一會,“炙淵雖然修為接近同生境,與普僧一戰,也不知道是贏是敗。”
容炙搖頭道:“你說的若是普僧,那麽炙淵不是他的對手。普僧應該是佛門失蹤已久的那個天才,堕魔前他早已佛法高深,歷經同生境劫難,卻在心魔劫遭人手腳,才未真正踏入同生境,他雖不是同生境,但也是同生境,不容小觑。”
這排兵布陣還得考慮一二,荒漠一路的強者太少了,若這普僧真協助了萬魔殿,那麽荒漠一路也許真的攔不住。
颠簸的馬車停下,季渝掀開車簾,寒風夾帶風雪吹進來。沈溫紅擡頭看他,只見季渝臉色冷冽,他沉聲道:“你們出來看看。”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兩個小可愛!
刀與馬鞭草扔了1個地雷投擲時間:2019-04-10 20:55:02
言寺草右扔了1個地雷投擲時間:2019-04-11 17:03:13
讀者“言寺草右”,灌溉營養液+402019-04-11 17:02:55
☆、世外之所
溫暖的車廂裏竄進來一陣寒風,沈溫紅将鳳凰翎握在掌心,扶着廂壁走出去。外頭正起着風雪,沈溫紅被吹得清明了些,他眯着眼睛看向了風雪裏的前路,白茫茫一片。
季渝凝聚一道劍氣打了出去,風雪被打散開,一處斷崖出現在兩人眼前。
“馬車不能走了。”季渝道。
容炙從車廂裏出來,“因為再往前就是徐老妖主的地盤了,這斷崖就是他一掌劈斷的。”他跳下馬車,“跟我來吧。”
季渝将天山雪馬系在山路旁邊覆雪的枯樹上,幾人随着容炙走到斷崖邊。容炙掌心凝聚真火,幾朵紅蓮在他手心浮現。
沈溫紅見狀,道:“生生不息鳳凰火,這極北雪山的限靈确實對真火無用。”
容炙将紅蓮模樣的真火飛彈出去,紅蓮火浮在斷崖之上,相隔數米一朵,直直延續到對面山崖。
“我過去很容易,鳳凰真火與我同源,我走上去如履平地,你們怎麽打算?”容炙問。
沈溫紅回頭看了眼季渝,笑道:“限靈無錯,可我等是劍修。”
季渝失笑,至納戒中挪出數十把劍,劍在他的氣力下懸飛起來,迅猛地插在了峭壁之上,借由紅蓮火指路,一路到了盡頭。
容炙輕笑一聲,身輕如燕,腳尖微點紅蓮火,三下兩下就到了對面。沈溫紅等人也不落後,借力峭壁上的鐵劍,飛速過了斷崖。
過了斷崖,沒入風雪裏,才恍然驚覺進入了一個秘境之中。此處與極北雪山截然不同,這裏風景秀麗,林間小屋,一路籬笆圍着過去,左右叢間還有擡頭探腦的小兔精。
花醉失聲道:“世外之地。”
容炙走在幾人前面,道:“極北之地裏的世外,徐老妖主隐居于此。”
世外之地,往往飄渺不定,修道人闖蕩原荒大陸之餘,偶然也會因機緣巧合因進入這樣一方秘境,這裏不受世俗幹擾,是修道人向往的散仙之所。沈溫紅也聽聞過世外之地,卻從未想到這徐老妖主就是世外之地的主人,而這世外之地,大隐于極北之地裏。
幾人行至林間屋前,那裏擺着一只搖椅,明明無風穿過,卻一晃一晃地搖擺着。
容炙躬身道:“吾輩鳳凰火容炙,求見徐老妖主。”
此言一出,那搖椅忽然停下,一個小侍童突然顯形,從那搖椅上一躍而下,問:“找徐老頭嗎?”
“正是。”
小童歪着頭打量了一下,道:“你們好奇怪,人妖魔,還附帶一個劍靈。”他的目光在沈溫紅身上停留許久,又道:“有意思,老頭去垂釣啦,我領你們去。”
那小童的眼神極不像孩童目光,沈溫紅方才認真往他眼裏看,竟然有些神魂不穩,那孩童的修為還要高于他。
小童領着衆人往林間走。林間走鹿飛鳥,祥和安定,走了一會,清澈偌大的深潭出現在衆人面前。潭邊坐着一蓑衣人,手中握着一釣竿,身旁歇息着幾只精怪。
景象實在寧靜,一走進這個地方,沈溫紅身上的魔氣歇停了不少,沈溫紅微微訝異,耳邊傳來小童的大聲呼喊:“老徐,有人找你。”
那蓑衣人聞言,微微側目,将手中釣竿傳至身旁精怪手上。精怪手忙腳亂地接過,蓑衣人站起來,循聲望來,步伐悠悠。
蓑帽蓋住了徐雪遙半臉,沈溫紅遠遠只見着他的下颚。人還未走來,沈溫紅就感受到徐雪遙身上的氣息,十分沉寂,返璞歸真之感,與這四周氣靈相通,若非看到了人形,單憑天地感應是尋不到眼前此人。
徐雪遙原形是什麽,原荒至今無人知道。他是原荒最老的妖族同生境,沈溫紅自修道開始,就聽聞過他的名字,甚至此妖還年長于東海老龍王,據說龍王還是條小青龍時,這徐雪遙早已登峰造極。
他隐世太久了,久到世人談及他時,只聞其名卻不知其事跡。
徐雪遙摘下蓑帽,鶴發垂肩,發絲下目光沉寂無瀾,五官精致如天工雕琢,氣息似冰雪消融,萬物複蘇。沈溫紅從未在任何修士身上看到這樣矛盾的氣息,他目光垂垂老矣,而身體發膚,渾身氣息卻散發出源源不絕的生機。
徐雪遙長得不老,甚至看起來比在場所有人還要年輕。
這樣矛盾的妖息,居然是妖族四大妖主之首,老妖主徐雪遙。
徐雪遙微微一笑,看向容炙,“鳳凰火,也長這麽大了。”
容炙躬身道:“見過前輩。”
徐雪遙微微颔首,将目光放到沈溫紅這邊,“來客人了,去屋裏吧。”
小童領着路在前面走,徐雪遙微微側頭與容炙說着話,問容炙這千年來過得如何,修煉上可有什麽瓶頸。沈溫紅幾人跟在他們身後,聽着這徐雪遙的幾番講解,才發現修行一途還要更長遠一些。徐雪遙應是如今原荒最接近永生境的修士,他之見解,對于剛邁入同生境僅千年的沈溫紅與季渝來說,獲益匪淺。
徐雪遙與容炙說完,又将目光放到沈溫紅身上,道:“我看你許久了。”
沈溫紅聞言,作揖道:“前輩。”
徐雪遙搖了搖頭,笑問:“你此先是個人修?”
沈溫紅一愣,“是。”
徐雪遙問:“那你近日可有感受到魔氣起伏頗大,偶有停滞,甚至有時難以抑制?”
沈溫紅訝異,他自仙胎道體崩潰,變成如今這副模樣後,鮮少體內魔氣有流暢感,最舒暢的一次還是剛從魔淵出來之時,感覺全身禁锢皆已散去,魔氣就像是先前靈氣一樣自由地為他所用。可大多數時候,體內魔氣還是對他造成了困擾。
沈溫紅驚訝道:“前輩如何得知?”
徐雪遙微微合眼,又睜開,道:“你的氣不穩。”
季渝擔憂地問:“前輩,此狀況可有解決的方法?”
徐雪遙微微一頓,後道:“這且要看你自己的造化,氣與你身體不合,那麽因果還是在你。”他與沈溫紅道:“你當須放下隔閡,方得順之。”
“到了。”
林間小屋擺設簡單,桌椅皆是普通木材所制。方一進屋,躲在窗臺的幾只精怪吓了一跳,看來是第一次見到這麽多生人,驚吓過後又是好奇,有幾只甚至跑過來衆人身邊,抱着爪子低頭嗅嗅。
花醉微微動容道:“這些精怪好生自由。”
徐雪遙微微笑道:“他們是世外之地而生的精怪,這世外之地就是他們的家,精怪成形尚未生智,将你們當做另外的精怪試探。”
小童從外屋端來了茶水,徐雪遙讓衆人坐下,才問道:“你們來尋我,可為了何事?”
沈溫紅稍微思索了一問,鄭重道:“前輩可聽聞,三族之約?”
徐雪遙臉色微變,很快就恢複了原樣,他端起茶水抿了一口,道:“你們是為了那一紙契約而來?”
“正是。”
徐雪遙失笑:“這本該是三族皆知的事情,如今卻要你們到這世外之地尋我,原荒如今,竟然是這般模樣。也罷,但這一說,要從好久之前說起了……”
原荒大陸之初,人妖魔三族昌盛,彼此之間互有聯系。直至太古戰役的爆發,才将原荒和睦的局面徹底打破。魔族的據地主要在大陸之北北玄這一地界,當時魔族領袖幽谷之主攜衆高階魔族組成了北玄地界最強大的門派——萬魔殿。
幽谷之主的修為已達同生境巅峰,修者一旦邁入永生境,就将遠離原荒世界飛渡其他世界,則永生成仙。同生境巅峰放在原荒大陸,是稍一揚名就可為霸一方的強者。幽谷之主借由同生境巅峰這一身份,成功創立了自古而今最強大的魔門萬魔殿。
萬魔殿起先還只是北玄地界的魔門,而至幾百年後,萬魔殿由幽谷之主帶領,從北玄往中原地帶入侵,直接威脅到中原皇族的統治。這雖說是萬魔殿一門所為,在觸及皇族利益,間接影響了與人族交好的妖族。兩族商議将萬魔殿逼回北玄,并立下協約再不侵犯他族領域,方可和解。
可萬魔殿野心不小,當場斬殺了兩族派來的使者,這太古戰役就這樣一觸即發。
這一戰打了數百年,直至萬魔殿敗北,人妖兩族強者立下絕殺陣,将魔族舉族封印在戰場廢墟之上,萬魔殿諸多強者被封入畫卷,永生禁锢在兩族立下的禁制之中。
而戰場遺跡,則是太古魔淵。
徐雪遙道:“三族之約是太古戰役結束之後,天道震怒,才有的一紙契約。當時萬魔殿入侵,中原生靈塗炭,人妖兩族為了永絕後患,所設立的絕殺之陣已然無法逆轉。原荒大陸天道之則下,這絕殺陣就成了魔族滅族的因果,天道讓人妖兩族來償還。”
“戰争未爆發之前,原荒大陸的同生境修者……”
“數以千計。”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小可愛~
褲衩衩喲扔了1個地雷投擲時間:2019-04-13 10:58:30
☆、當今世道
世道。
徐雪遙話音剛落,屋內幾人屏息無言。數以千計的同生境,徐雪遙生于那盛世轉衰之際,那是一個怎樣的自由盛世,才會有如此多修士成功進階同生境,天道庇護,靈氣充沛。
徐雪遙輕聲道:“我進階同生境之時,正好是太古戰役取勝之際。天道震怒,将原屬于這片大陸的福庇撤去,從此修士進階同生便是生死劫,成敗決定往後仙途。那時,人族人皇為解此困境,曾以畢生修為作代價,三問天道。”
“一問,萬魔殿此舉當不當誅;二問,世間慘遭荼毒的生靈應不應救;”徐雪遙目光微沉,回憶起了千萬年前人皇站在驚雷之下,仰天對着那洶湧烏雲,玄天紫雷,泣血問道。
徐雪遙沉重道:“三問,我等修士該何去何從。”
季渝驚聲問:“撤去庇護,那豈不是,再無進階可能。”
“沒錯,天道不再見證這世間修士進階,我等修士便再無法邁入下一境界。我見過那時,修者的茫然,向道之途走了千萬年,最終皆是虛妄。”徐雪遙道,“而人皇三問,天道也作出了回應。”
他說公平。
“公平?”
“修行一路本是弱肉強食,一向目睹不作聲的天道在最後關頭回了人妖兩族兩個字,公平。他認為魔族被鎮壓在太古戰場,瀕臨滅絕一事,不公平。”徐雪遙冷笑道:“魔族滅族,三族鼎立的局面會被打破,天道不想出現這樣的局面,于他眼裏,三族缺一不可。”
“人皇此舉應算是窺探天機,他為博得人妖兩族修士的生機,提出了三族之約一事,此約大致是說,萬魔殿永不解封,人妖兩族要護住魔族僅剩的血脈。這應說是雙方互利,此約行至兩千年,原荒大陸再一個進階同生境的魔族出現,這天道才終于放緩了對其他兩族的禁制。”
沈溫紅不敢置信地說:“三族之約,可萬魔殿的魔不是也跑出來了嗎?這契約萬魔殿先違背,為何我們兩族還要苦苦堅守。”
“萬魔殿六魔解封,并不是你想象的那般簡單,魔族進階,是一條幽黑無盡的路,能走到盡頭的魔族便可超脫世間,萬魔殿的絕殺陣自然對他們無用。那解脫的六魔,怕是已經摸到了永生境的瓶頸,就像是是太古時期的幽谷之主一樣,接近永生。”徐雪遙解釋道:“太古那些大魔被絕殺陣封死,即便永生也會被困在萬魔殿中,可新生魔族不一樣,他們沒有受到絕殺陣的直接封印,他們只要摸到永生境便可撕毀萬魔殿內的畫卷跑出來,奪舍重生,再塑魔身皆有可能。”
“千年前,我曾感應到三魔出世,重塑魔身,待我趕到太古魔淵時,發現早已被天虛劍閣的劍修毀去魔身,此舉至少可以再困他們數千年。”
“這一切并不算是違約,如若魔族能強盛至其他兩族的階段,那麽該會回到以往的盛世。”徐雪遙語氣忽然變冷,“但人妖兩族卻有修士等不及了,與魔族同流合污,他們發現了一個新的方法,可以縮短回到盛世的時間,又可以助魔族強盛,這一方式,叫造魔計劃。”
沈溫紅緊握着手,認真問:“幹涉神魂境修士進階,引他們堕魔。”
“正是。”徐雪遙失望道:“我同輩的同生境發現此事以後,雖及時阻止,卻有人耐不住誘惑,背地裏偷偷實行。直至老一輩的同生境壽終正寝,或進階永生,這大陸的同生境越來越少,能克制這些懷抱野心的人已經太少了。”
容炙輕聲問:“那您也不出面阻止?”
“我做過了,可我做不到。”徐雪遙自嘲笑道:“終于我所有好友都走了,這原荒孤我一人之時,我才發現,原來我們真是那愚公,千萬年也挪不盡這座大山。”
“只未曾想到,他們已經到只手遮天的地步,新生的修士早已忘了這紙契約究竟是怎樣的由來,又是怎樣的妥協。”徐雪遙看向衆人,微微垂首道。
“沈溫紅,如果是你,你會怎麽做?”徐雪遙突然問。
沈溫紅沒想到這徐老妖主居然知道他的名字,思索一會,只好道:“晚輩此次前來,一是問前輩這三族之約究竟是怎樣的禁制,二是想求前輩出山助我們一臂之力。”
“會幫我們的人不多,多數門派的老修士早已串通一氣,也有很多人在觀摩此次戰役。早已與魔族同陣營的人是我們內患,亟待入侵的萬魔殿是外憂。”沈溫紅難得有些不堅定,他道:“我怕此戰敗北,就只能随着萬魔殿肆意妄為。”
“你可想好,如若你們成功,你要如何處置這萬魔殿?”徐雪遙誅心問道:“你可打算,入魔一仇得報,再将萬魔殿打入那不可翻身的深淵之中,沈溫紅,天道不會仁慈第二次,你若執意要戰,你當須想清楚。”
“內患,你們大可不必太擔心,有年輕修士幫你們,爾等之力,當可與萬魔殿正面相搏,那些促成造魔計劃的老家夥,也并非與魔族完全一氣,他們也會看,也會選擇站隊。” 徐雪遙鄭重道:“他們早已拿好了自己的籌碼,就等着看你們孰贏孰敗。若你勝,他們會看你選的會不會是與太古人皇相似的決定,若你敗,他們便死心走那條老路。”
那你可想好了?
徐雪遙一問,沈溫紅卻不知怎麽回答,亦或是不敢輕易去回答。
他沒有想好,在來這裏之前,他想到的只有排兵布陣,想出更加完善的策略來助己方獲得勝利,但在得知這三族契約之後,他卻迷茫了,這件事當不當做,他為什要做,他憑什麽替天下其他修士做決定。盛世不是沒存在過,而是這盛世當如何去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