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除了過期扔掉的東西,家裏還跟以前一樣,我就不用跟你一一介紹了吧。”林牧言脫了外套,先去洗手間将那瓶兒處理了一下。
肖童把外套挂在玄關的櫃子裏,發覺他臨走前沒有收走的夾克衫還挂在原來的地方,只是外頭罩了一個防塵的透明袋子。這件夾克是他和林牧言出去旅游時買的,他那件是紅的,林牧言那件是藍的,情侶款。
如今,林牧言那件夾克也罩了防塵袋,和肖童那件挂到了一起。
“有點亂,你先坐吧,我收拾一下。”林牧言洗了手出來,見肖童站在玄關發呆,還以為是嫌棄屋子裏亂不肯進來。
他和肖童一起生活的時候,家裏有固定的阿姨來收拾及做飯,後來肖童走了,他一個人嫌麻煩,就把阿姨辭了。辭了阿姨,他自己又不會打理,時間一長家裏就亂的不成樣子了。
“怎麽不請人來幫忙打掃?”肖童問道。
“原來一周會請一次,最近不在家,就沒讓過來。”林牧言道。
林牧言簡單收拾了一下,朝肖童道:“家裏沒吃的,這會兒我常點的幾家外賣都打烊了,你在家先歇一會兒,我出去買點吃的回來。”
“我跟你一塊去吧。”肖童道。
“你就別折騰了,萬一暈倒了我還得把你背回來。”林牧言道:“小區裏門口就有不打烊的超市,我很快就回來。”
林牧言說罷把家裏的垃圾裝好了袋,穿上外套拎着袋子出了門。
家裏只剩肖童一個人,他面對着無比熟悉的一切,頓時有些無所适從。
他在這個屋子裏住過三年,這屋子裏的每一樣東西,幾乎都存留着他和林牧言共同的經歷。他原以為,自己走後,林牧言應該把該扔的都扔了,或者重新裝修一遍,甚至有可能會搬去別的房子裏住。
可林牧言沒有,他甚至覺得林牧言刻意保留了家裏原來的樣子,像是固執的堅守着一份執念,不知道是為了折磨自己,還是壓根也不太在乎。
酒櫃上的酒都是原來的,林牧言沒有動過。牆上肖童的照片,以及兩個人的合影,林牧言也沒有取下來,就那麽一直挂着呢。甚至餐桌的桌布,冰箱上的冰箱貼,都還是他離開以前的樣子。
肖童走到冰箱前,看了一眼上頭的便利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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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啤酒讓我丢了,泡點枸杞喝吧】
便利貼是林牧言的字體,他們分手前,林牧言貼上去的。
那段時間,肖童胃不太好,經常吐。林牧言催他去檢查過,甚至還逼着他做了胃鏡,不過醫生說沒有什麽大問題,估計就是飲食不規律傷了胃,禁生冷辛辣,好好養養就行了。
可惜他的胃終究也沒有養好,到現在也還時不時犯病。
肖童轉身,看到了壁櫃上擺着的一張照片,那是他出道後參加第一個綜藝節目時拍的照片。那照片原來是節目組拍了宣傳用的,後來被林牧言從網上下載了,專門打印了出來,擺在了客廳。
因為,就是在拍攝那張照片的當天,林牧言第一次吻了肖童。
那個吻還得從肖童打人說起。
當時肖童和曲溪一起參加一個綜藝真人秀,播出平臺有人看上了肖童,便使了手段騙他去陪吃陪喝。可肖童的性子,豈是随便誰都能拿捏的?于是對方張口占他便宜的時候,他就動了手,絲毫沒有因為對方人多而犯怵。
當時的肖童好幾年沒好好揍過人了,那天卻動了真格。
如果不是曲溪及時趕到的話,他覺得自己的結局應該就是,抓着在場的随便某一個人,朝死裏打,然後把人打個半死之後,他再被人往死裏打。
肖童時常覺得自己,自帶破釜沉舟buff,動起手來就是跟人拼命的架勢。但是那晚,他沒把架打好,因為曲溪一出現,他就不能拼命了。真出了事兒,他們都擔不了,他不能害了為他以身涉險的曲溪。
肖童那晚憋屈的要死,不是因為受了委屈,而是因為顧忌太多,沒法好好出氣。
直到後來林牧言出現了,而且出現的時機嚴格來說有些晚。
他沒有在肖童深陷陷阱的時候,像個騎士一樣沖過來救他,也沒有霸氣的将那幫人修理一頓。他只是不慌不忙的替肖童的傷口抹了藥,耐心又溫柔。
“還在生氣呢?”林牧言一邊幫他抹手上的傷,一邊問道:“想把人打死?”
“不氣了,反正我也沒吃虧。”肖童說到倒也是實話。
他原本是氣的夠嗆,可林牧言一來,那麽不慌不忙的替他抹藥,好像無形中瞬間讓他那顆憤怒暴躁的心安靜了下來。他們離得很近,他甚至能聞到林牧言身上那股淡淡的煙味兒。
抹完了藥,林牧言擦了擦手,朝肖童道:“人在對面屋子裏,想揍就去揍吧,不過……”
肖童看着他,以為他要說什麽別打出人命來之類的叮囑。
林牧言卻溫柔的道:“別再傷了自己的手。”
肖童那顆心不由一熱,第一次有了一種難以形容的感覺,他那會不想打人了,他很想和林牧言待在一起,想聽他說話,想摸他的手,想親他。
少年人,第一次知道了什麽是男人的“欲/望”。
他那會兒甚至不懂什麽是愛,他只是有點渴望眼前這個男人的身體,就像林牧言第一眼看見他時,就想睡他一樣。
肖童那晚還是去揍了人,他不想辜負林牧言的心思。只是他把人揍得并不狠,但是使的是十分羞辱人的打法,打的不重,卻足夠讓人羞憤惱怒。
“還生氣嗎?”出來之後,林牧言望着他問道。
“早就不氣了。”肖童道。
他很想朝林牧言說句謝謝,可又覺得那樣太輕飄飄,可他仔細想了很久,也不知道該怎麽朝林牧言表達感謝。十九歲的肖童,心思很輕,簡單又純粹,還帶着幾分傻氣。
于是那晚,在林牧言的車裏,他突然開口問對方:“你想和我睡覺嗎?”
林牧言聞言愣了一下,然後罵了句髒話,顯然是被肖童這話吓到了。
肖童伸手放在了林牧言的腿上,林牧言轉頭看着他,猶豫了幾秒鐘,然後把他按在了椅背上。肖童那是第一次和人接/吻,實話說,感覺還不錯。林牧言的嘴巴很軟,而且吻/技很笨拙,這讓肖童莫名有點興奮。
兩人親了一會兒,林牧言突然放開他道:“我得去買點東西……不能就這麽做……”
肖童不置可否,算是同意他心裏甚至有點興奮。
林牧言匆忙下了車,可被外頭的冷風一吹,立馬就清醒了。
他這是在做什麽?無名無分沒有說法,就這麽把肖童給睡/了?
那明天天亮之後,他要怎麽辦?怎麽跟肖童解釋?
在冷風裏猶豫了兩分鐘之後,林牧言沒有去便利店,而是返回了車裏。
“你是什麽意思?”林牧言問肖童。
“就是你想的那個意思。”肖童道。
林牧言漸漸冷靜下來,開口道:“心意我領了,我送你回去吧。”
肖童深吸了口氣,什麽都沒說。
他不知道林牧言心裏想的是什麽意思,他只知道,那天晚上的林牧言真的挺性感的。
他是發自內心的,想睡對方,或者被對方睡。
那個時候的肖童,還不太懂什麽情啊愛的,只知道跟随着本能一步步朝前走。反正少年人有的是撞破頭的體力和膽識,大不了走錯了再折回去呗。
手機鈴突然響了,肖童被從回憶中拖了出來。
他又看了一眼相片中的少年,這才拿起手機,發現是林牧言撥過來的視頻通話。
“我買了一些東西,但是不确定你現在的口味有沒有變,所以想确認一下。”林牧言将鏡頭對準了購物車,裏頭放了各種吃的。
肖童道:“你随便吧,我都行。”
“你看看這邊還有沒有什麽想吃的或者想買的,我一并買了帶回去。”林牧言将鏡頭對準貨架,不厭其煩的朝肖童展示着。肖童不想叫他失望,便随口說了幾樣。
林牧言切了前置攝像頭,鏡頭裏的他被手機自帶的濾鏡拍出來,顯得更精致了些。肖童盯着他看,見他也不說話,自己便也一直沉默着。
良久,林牧言開口道:“有點後悔沒讓你跟着出來了,平時沒覺得小區大,這回用腿走才發覺挺遠的,而且黑燈瞎火的,十分寂寞。”
“要不要我去接你?”肖童道。
“不用了,你陪我說說話吧,不要挂斷。”林牧言道。
林牧言一邊說着,一邊推了車子去結賬。肖童很久沒去過超市了,看着什麽都覺得有意思,便讓林牧言又把收銀臺的各類糖都拿了一盒,就算不吃擺在家裏好看也行。
視頻那邊的肖童正說着話,突然轉頭,表情一變。
林牧言問道:“怎麽了?”
肖童眉頭擰了擰道:“有人在按密碼開門。”
林牧言聞言臉色一變,開口道:“你把門反鎖,我馬上回去。”
他話音剛落,通話突然挂斷了。
林牧言一瞬間如墜冰窖,轉身飛快的朝家裏奔去。
外頭起了夜風,風略有些急,裹着一種令人窒息的冰冷。林牧言一路跑得飛快,進單元樓的時候,按錯了兩次密碼。而這會兒電梯停在了他家所在的樓層,那紅色的數字,看在林牧言眼裏觸目驚心的。
林牧言根本不敢想發生了什麽,整個腦袋裏一片空白,只是憑借着本能跑回來的。
那晚在莊園裏,肖童渾身是血的倒在地上,那個場景曾不止一次的出現在林牧言的噩夢裏。他從來沒那麽害怕過什麽,即便是和肖童分手的時候,他都沒有過那麽絕望的感覺。
後來去醫院的路上,林牧言甚至想過。
如果和肖童注定要分開的話,他寧願永遠生離,也不要死別。
走廊裏一片安靜,林牧言從來沒覺得暖黃的燈光竟然也有這麽瘆人的時候。他手裏握着從小區門口保安那裏“搶”來的電棍,走到門口按下了密碼。
“吧嗒”一聲,門鎖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