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林牧言開車到了療養院, 于非的車正停在門口。
賀梓童遠遠認出了林牧言的車，便下了車。
“哥。”賀梓童一見林牧言, 總算是有了主心骨。
“沒事，你跟着我就行。”林牧言拍了拍賀梓童的肩膀, 朝于非點了點頭, 讓賀梓童上了自己的車，于非則等在了外頭。
這裏進出十分嚴格, 不僅要做人員和車輛的登記, 還需要有探視資格才能被允許進入。
園區很大, 無論是建築風格還是綠化都做的很漂亮, 只是來往的車子和人員都很少, 顯得冷清而寂寞。林牧言将車開到了西院的停車場, 帶着賀梓童步行進入院內, 遠遠便看到一棟小樓前立着好幾個穿着西裝的男人。
“艹, 他怎麽也來了？”賀梓童小聲嘀咕道。
林牧言也看到了，不遠處的那堆人裏, 和慶庭也在其中。
随着兩人走近，那堆人裏年齡較小的反映過來，都朝林牧言打招呼。林牧言雖然和外公關系不親厚，但林牧言的母親生前是和老爺子最寵愛的女兒，所以林牧言在和家總還是有些地位的。
“舅舅, 好久不見，您近來氣色看着不錯啊。”林牧言朝和慶庭打了個招呼，和慶庭目光中帶着怨毒之意, 但到底是沒有在人前發作，甚至還應了一聲。
林牧言掃了一眼，見和家如今的當家人和慶禮不在，便知道對方應該是在裏頭和老爺子說話呢，便開口道：“外頭多冷啊，怎麽都不進去待着？”
“表哥想進去就進去吧，我們在外頭曬曬太陽。”和慶禮的小兒子開口道。
林牧言聞言便帶着賀梓童跨進了小樓。
“嘶……”賀梓童一進門就打了個冷顫，低聲道：“這裏頭怎麽這麽冷？”
林牧言也忍不住想打哆嗦，心道怪不得外頭那幾個要曬太陽，這小樓一進來就冷得厲害，真有些待不住人。
兩人穿過大廳，直奔和老爺子所在的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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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家的老管家寧叔站在門外，見到林牧言略朝他點了個頭。
“外公怎麽樣了？”林牧言問道。
“沒想到林少爺還願意來，算起來您也有兩年多沒來看過和先生了吧？”寧叔話裏有話的道。
林牧言念在故去母親的面子上，不想忤逆寧叔，便道：“外公不想見我，我不來惹他生氣，便是對他最大的孝道了。”
“林少爺倒是懂事。”寧叔道：“現下律師和大公子在裏頭，和先生吩咐過，您來了就和童童一起進去。”
林牧言聞言便帶着賀梓童一起進了房間。
和老爺子躺在床上，看起來并沒有想象中那麽不堪，甚至精神還不錯的樣子。
他看到賀梓童後嘴角帶了幾分笑意，目光卻一直刻意避開了林牧言，連一個眼神都沒有給他。賀梓童自覺地走到床前叫了一聲“爺爺”，和老爺子伸手拉着賀梓童看了看，開口道：“最近沒惹事吧？”
“沒有。”賀梓童道。
“別跟着別人學壞了，沒事兒多跟你大伯學習學習。”老爺子道。
一旁的林牧言摸了摸鼻子，有些無奈，老爺子這口裏的“別人”顯然指的就是他。也不知道，他到底多不受老爺子待見，連問都不問就說他帶壞了人。
“你們都來了，一會兒讓律師直接跟你們說吧，我有點累了。”和老爺子看了看大兒子道：“你們先出去吧，讓童童留下。”
和慶禮聞言便帶着其他人退了出去，賀梓童留了下來，林牧言自然也留下了。老爺子雖沒有點他的名，但意思還是很明确的。
“連姓都改了，做我孫子委屈你了？”和老爺子朝賀梓童道。
“我不委屈，我做您孫子，倒是委屈叔叔伯伯們了。”賀梓童道。
和老爺子聞言面色不大好看，自然也聽出來賀梓童這是在埋怨自己另外兩個兒子苛待他。賀梓童的父親過世後，母親也出國了，老爺子又病着，在和家他就等于是個沒有靠山的人，被叔叔伯伯擠兌是自然的。
“我知道你不愛和他們摻和，就沒留和氏的股份給你，也省的到時候他們倆處心積慮的算計你。”和老爺子道：“公司的事兒你原也不會打理，不插手也是好事。你往後的生活，我會替你打算好，不會讓你落魄的。”
賀梓童本來也沒在意這些，聞言倒也不訝異。
老爺子叮囑了幾句，擺了擺手讓他出去，屋裏便只剩下了林牧言。
“梓童有的，我也給你留了。”和老爺子道。
“只怕是有前提吧？”林牧言道。
和老爺子聞言笑了笑，擡眼看着自己的外孫，道：“上一次你來，我跟你說過什麽？你自以為憑一己之力能掌控全局，到頭來還不是連公司都賠進去了？”
“那要多謝兩位舅舅的擡愛，可惜我還是讓他們失望了，離了水的魚竟沒有死。”林牧言道。
“我是快入土的人了，不想再和你争執，你若不想結婚生子，想跟個男人一起生活，我也不阻撓了。”和老爺子道：“但前提，你得有個孩子。你母親去世的早，她看不到你成家立業，我不能看着她的兒子，連個後都沒有。”
林牧言目光微微一凜，問道：“否則呢？”
“否則，你就好好護着他吧。”和老爺子道：“看看沒有了這一切，你能不能護得住你想護的人。”
林牧言沉默了半晌，老爺子原本以為他會發怒，卻沒想到他開口道：“給我點時間。”
“好說。”老爺子道：“你慢慢想，三個月夠不夠你想清楚？”
林牧言點了點頭。
和老爺子眉頭總算是舒展了一些。
三個月的時間，林牧言當然不是用來想生孩子的事情，他需要先穩住和家的人，至少先保證自己那兩個舅舅不會在這段時間裏給自己捅刀子。尤其是肖童這邊，不能有任何的閃失。
至于三個月之後，那就只能是兵來将擋，水來土掩。
林牧言從那屋裏出來，整顆心都涼透了。
他在這個世界上最親近的親人，在意的也從來不是他，而是他身體裏屬于母親的血脈。
律師朝衆人宣讀了和老爺子的遺囑，和氏的産業盡歸兩個兒子所有，但他名下和氏之外的資産，盡數歸到了林牧言和賀梓童的名下。
“哥，那如果這麽算的話，你的公司也是在和氏名下了啊。”出來之後，賀梓童朝林牧言道：“當時你那邊急着用錢，我也沒想那麽多，就用我爸在和氏的資産注資了你的公司，怎麽現在爺爺會這麽處理呢？”
林牧言似乎早就料到了這一切，開口道：“當初你投錢進來的時候，和氏那邊派了法務過來接手，我已經料到了今天的結果。放心吧，我早有準備。”
“什麽意思？你早就知道遺囑生效的時候，公司會歸入和氏？”賀梓童問道。
“不然你以為，我為什麽會急着叫肖童回來？”林牧言道。
賀梓童一時沒想明白，旁邊的于非卻是聽出來了：“如果肖童不在公司被收購之前履行合同，等公司成了和氏的，肖童就等于成了和氏的藝人，到時候他們想怎麽辦就不好控制了。”
“原來你早就想到了？”賀梓童道。
“都跟你一樣，早晚讓人咬的骨頭都不剩。”林牧言道。
和賀梓童道別之後，林牧言直接開車去了肖童約人見面的那家茶館。
原以為肖童還和人聊着呢，到了那兒之後卻見肖童正和司機品茶呢。
“怎麽？你約的人呢？”林牧言問道。
“是別人約的我，你可別弄錯了。”肖童道。
林牧言坐到肖童對面，盯着肖童看了一會兒，發覺肖童的神色好像有點不一樣，但具體又說不出什麽來。他轉頭看向司機，想問個究竟，司機卻借口要出去熱車，起身走了，顯然不想摻和他倆的事兒。
“聊得怎麽樣？”林牧言問道。
“挺好的。”肖童笑道，見林牧言挑了挑眉，便又加了一句：“我說的是你點的羹。”
林牧言不由失笑，摸了摸鼻子想掩飾一下被戳穿的尴尬。
“事情辦得怎麽樣？”肖童問道。
“沒怎麽樣，都是一幫不把我當自己人的人，沒什麽可指望的。”林牧言道。
林牧言一直不太喜歡朝肖童說自己家裏的事兒，肖童也從不主動問他。倒是賀梓童沒事兒的時候，會朝肖童提一些，反正左右都是說林牧言叛逆，忤逆長輩，在家裏沒人待見之類的。
肖童能理解林牧言的隐瞞，就像他自己一樣，過去家裏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甚至是他自己那些理不出頭緒的麻煩，他也不太願意跟林牧言說。
倒不是信任和依賴的問題，純粹是出于男人的自尊心。
總覺得在伴侶面前聊這些令人脆弱傷感的話題，尴尬又奇怪。
兩人從茶館出來後，司機開車沒有回林牧言家，而是去了肖童家。肖童略有些意外，但是想了想林牧言今早的猶豫，便明白了幾分。既然對方還沒有想好，兩人适當的保持距離倒也是好事。
車庫裏這會兒倒是幹淨了，沒有蹲守的狗仔和可疑人員。
“我讓磊子明天就過來了，在這邊也好照顧你。”林牧言朝肖童道：“司機和車都留給你，這段時間我比較忙，他會負責保護你的安全。”
“我不怎麽出門，不用這麽緊張。”肖童道。
“不出門也不能大意。”林牧言道。
肖童聞言也沒再說什麽，林牧言的顧忌他是知道的。如果這樣的安排能讓對方安心，于他而言也沒什麽不能接受的。好在這處房子寬敞，就算磊子他們住在這裏，也不大會打擾到肖童。
屋裏顯然被人打掃過，那些亂七八糟的毛絨動物和幼稚的窗簾地毯都換過了，只留了肖童卧室門口的一只長頸鹿。
“其實留着也挺好，我都習慣了。”肖童在卧室轉了一圈開口道。
林牧言在他身後進來，順手帶上了門，站在不遠處定定地看着肖童。肖童感覺到他的視線，轉頭看他，見林牧言皺着眉頭，似乎有什麽心事。
“怎麽了？”肖童問道。
“你怎麽不問我為什麽？”林牧言道。
“什麽為什麽？”肖童裝傻道。
“為什麽沒有帶你回家，而是送你來這裏。”林牧言道。
肖童原想着假裝沒什麽事兒，就這麽應付過去，沒想到林牧言非要把話說開。
“我本來就住這兒，有什麽需要問的。”肖童道。
林牧言朝前走了兩步，和肖童靠的很近，近到能聞到對方頭發上洗發露的味道。他就那麽看着肖童，也不說話，倒是把肖童看得有些不知所措了。
“和你分開的那段時間，我無數次的想過，如果我沒有那麽在乎我所謂的自尊，如果我向你低個頭，如果我認真的跟你談一談，把你不想說的那些話問出來，把我不想說的那些話告訴你，我們是不是就不會走到那一步？”林牧言啞聲道。
肖童想了想，開口道：“我不知道。”
“肖童。”林牧言伸手輕輕落在他脖頸，手指一點點劃過那裏淡淡的傷疤，低聲道：“你知道，我對你的心意，從始至終也沒有過任何一絲的改變，即便知道我對你可能已經不再有吸引力了……”
他們離得太近，林牧言說話的時候，氣息盡數噴到了肖童的耳旁。他略帶涼意的手指，讓肖童頓時有些心猿意馬，心跳忍不住加快了許多。
“其實那天見到你的時候，我就很想做這件事情……可是我不敢。”林牧言說着又朝前走了一步，身體幾乎和肖童貼到了一起。
“你……”肖童輕輕伸手想要推開他，手落在林牧言身上卻沒使力。
林牧言眼底閃過一絲笑意，略微低頭做了一個想要親吻的姿勢，肖童下意識閉上了眼睛。兩人呼吸交錯，林牧言卻只是将額頭抵住肖童的額頭，并沒有下一步的動作。
“我真想……”林牧言附在肖童耳邊，将後面那半句耳語說出口，然後便見肖童的耳朵迅速泛紅，整個人的呼吸也變重了很多。
片刻後，林牧言退後了一步，目光依舊落在肖童身上。
肖童一怔，沒想到林牧言竟然什麽也沒做。
“果然，你對着我還是會有反應的。”林牧言說罷将目光向下移了移。
肖童反應過來之後，瞬間怒從心起，迎面就給了林牧言一拳。
林牧言捂着鼻子哀嚎了一聲，疼得眼淚差點出來，但嘴角還是不自覺挂上了笑意。
作者有話要說： 一更，晚上還有粗長的二更~~
感謝寶寶們的支持，v後這幾章會有小紅包掉落~麽麽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