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冤枉

聞道回到病房,就看見衛朝伸出手看着他笑,心中一疼,聞道走過去握住,衛朝問:“媽說什麽了沒有?”

“小事。”聞道搖頭,“吃點東西好不好?”

衛朝晃晃他的手:“你喂我。”

“嗯。”聞道打開保溫盒,“醫生說你今天吃點粥就好,白粥,好嗎?”

衛朝點點頭,其實好的他也沒胃口。“你喂我我就吃。”說完咳嗽了兩聲。

聞道一勺一勺喂給他,但也就吃了小半碗就再也咽不下去,嘴裏又苦又澀。

聞道放下碗,替他倒了杯溫水漱口,關了燈,然後讓他躺下休息。衛朝抓着聞道的手說:“今天真的很累吧?”是精神上的,有人鬧事的壓力和慌亂,還有衛朝中槍的恐懼和擔憂。但衛朝才是最累、最痛的那一個。

聞道搖頭,然後衛朝說:“這樣挺好的。”我很慶幸,是我中槍,如果那顆子彈就那麽向你直射過來,我可能真的會瘋。

聞道捂住他的嘴:“如果你有事,我……我真的……”

衛朝用拇指順着他的手背:“我在呢,我沒事。”

黑暗中聞道将手放在衛朝胸膛上,一下一下,是心愛人的心跳。衛朝很累了,但他還輕聲說:“以後我讓周泉找人跟着你好不好,這人還沒找到,我不放心。”

聞道手輕輕撫着他的臉頰:“別總是想着我,多為自己考慮一下好不好?”

衛朝笑:“為老婆着想哪能顧得上多少?”

聞道趴在他旁邊,酒精消毒水的味道都敵不過衛朝身上熟悉的味道,他輕輕嗅着,然後極淺極淺地笑了。

衛朝得寸進尺:“笑了啊,叫聲老公好不好?”

聞道一僵,小小的的臺燈光亮撒在他的半邊頭發上,頸後的皮膚本微微泛着潔白的柔和,現在都能看見緋紅。他動了動嘴唇,最終憋出一句:“別說話了,快點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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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朝看他頭都羞得不敢轉過來,繼續逗他:“阿聞,我都受傷了……”

聞道側過來,起身親了他一下:“那就好好休息。”頓了頓又補了句,“乖。”

衛朝很受用:“好吧,我吃虧一點。”又往邊上挪挪,“抱着我睡我就不聽‘老公’了。”

床是不窄,但聞道還是怕擠着他,衛朝當然知道他在想什麽,“你不抱我我睡不着怎麽辦?”

聞道妥協,輕輕上了床,然後抱住了衛朝,怕他睡着翻身碰到傷口。

其實衛朝頭暈腦脹,傷口也疼,全身沒什麽力氣,而喜歡的人和自己相偎相依,不久就睡着了,只是很不安穩。聞道拉了燈,但沒有閉眼睛,就這麽守着他,像他們第一次相依而眠時衛朝做的那樣。偶爾發點燒,衛朝緊緊皺着眉,即使知道正常,聞道還是很擔心。

第二天一早,老福們就趕來了,醫生看過情況後,沒出其他問題,好好配合治療就行。過了會兒,池朗、郝貝米、江聲、蘇客也來探望,衛朝精神不太好,也最好是靜養着,應付不了太多人,所以都是這些比較親近的。徐慧珠說這些人他們來招呼,讓聞道去解決那天的事。

去看那個女人的女兒路上,唐明跟他簡要說明了昨天了解到的情況。

女人名叫趙珍岚,今年三十歲,與前夫吳曉峰三年前離異,女兒趙欣樂跟随父親,但不久後吳曉峰因煤氣中毒去世,吳曉峰父母不願撫養趙欣樂,趙欣樂又跟了趙珍岚。前天晚上七點多在有味打包了一份小龍蝦,趙欣樂淩晨一點左右開始出現症狀,之後情況迅速惡化,于是叫了救護車。經過治療後現在已經基本沒有大礙,趙珍岚表現得很奇怪,昨天回去後一直在關心聞道有沒有被吓着。警方已經介入此事,食物中毒鬧事事件趙珍岚的怪異,加上槍擊案,以衛朝和聞道的知名度,足以驚動市局。

聞道剛到市人民醫院,門口記者成群,問的問題大致分為三類——怎麽解釋有毒食品、有沒有什麽能想到的仇家,衛朝情況怎麽樣、與衛朝是什麽關系。聞道一律沒回答,直奔住院部。

趙珍岚正坐在窗前,望着窗外出神,而她女兒臉色依然有些蒼白,睡得很熟。

趙珍岚聽見有人進來也沒動,鄭濤——衛朝手下的人正要出聲,聞道手勢示意他先別着急。幾人站定,聞道看着趙珍岚,與昨天不同,她的頭發已經亂了,雙肩垮了。過了會兒,趙珍岚突然轉頭,看到聞道後眼睛迸射出強烈的光,然後一下子從椅子上向聞道撲過來。鄭濤立刻向前一步攔住她,而趙珍岚像是突然意識到什麽,然後她站直身體,整了整頭發,尊敬又迷戀地說:“我很擔心,你終于來了。”

聞道拍拍鄭濤的肩膀:“沒關系。”鄭濤退到他身後,然後聞道看着趙珍岚,語氣平淡得近乎清冷:“确定您女兒是食物中毒,那具體報告我能看一下嗎?”昨天鬧事時她并沒有給出任何證據,只舉着一張她女兒躺在病床上的巨大照片,然後有人問她在幹什麽,她小聲地告訴那些人,她女兒吃了這家店的東西中毒了,于是衆人才跟着鬧起來。但昨天是周末,在有味吃東西的人沒有千個也有百個,除了她們沒有誰反映過食品有問題。

趙珍岚低着頭卻問:“你相信我嗎?”

聞道望着窗外:“我當然只信證據。”

鄭濤等人面上冷靜,心裏都在叫嚣:明明照目前情況來看,文盛應該不占理,可這位聞總怎麽這麽拽,硬是給控了場,這種蠻不講理,和衛總有得一拼。

趙珍岚望着他低低慨嘆:“你真的很好。”一模一樣的話。

聞道扯了扯嘴角,一副冷血的皮肉相貌:“這似乎與趙小姐無關。”

而趙珍岚看到他的表情,癡迷得不再挪開眼半分,聞道心裏十分不舒服,漠然道:“趙小姐,我可以冒昧地叫醒您女兒嗎?”

然而不用她點頭,趙欣樂已經喊了聲“媽媽”。

小女孩似乎并不害怕生人,反複在聞道幾人身上打量。趙珍岚并沒有回答趙欣樂,甚至像是沒有聽見她的聲音,她懇切地說:“你們快走吧。”又虔誠而期盼地對聞道說:“沒有人能玷污你。”

聞道心裏有了些想法,皺了皺眉,準備略過她跟趙欣樂打招呼時,趙欣樂卻先問他:“哥哥,你有事要跟我說嗎?”

趙珍岚擡手掩面,做最後的掙紮:“你走吧,求求你。”

聞道心裏越發疑惑,卻沒有表現出來。他甚至笑着拉過椅子到床邊坐下問:“樂樂,你好。”

“我肚子不好,”脆生生的聲音現在小小的,“有管管從這裏進去,不舒服。”她指了指喉嚨。

“真的?”聞道蹙起眉安慰她,“以後就不疼了。”

趙欣樂笑嘻嘻地說:“媽媽都不讓我吃沒有炒熟的綠綠的菜了。”

趙珍岚眼神慌亂,不敢再看聞道。

“樂樂那天晚上吃炒肉了嗎?”

趙欣樂咯咯笑:“哥哥你好聰明啊。”

聞道帶着溫和的笑容:“那樂樂告訴哥哥,肉裏面是不是有綠色的蔬菜啊?”

“嗯嗯嗯,”趙欣樂不斷點頭,又搖搖頭,“很不好吃。”

“是不是有不好聞的味道?”

“因為沒有熟嗎?”趙欣樂歪着頭問。

聞道伸手摸了摸她亂糟糟的小辮子:“對,那是四季豆,樂樂,以後不能再吃沒有熟的食物了,好不好?”

趙欣樂乖乖點頭:“好。”

聞道站起來:“趙小姐,我想您需要給大家一個解釋。”

趙珍岚帶着滿面的淚水搖頭乞求道:“不,我不會害你,我只是想見你,我只是想見你……真的,真的!”說到最後眼睛瞪得很大,滿目的驚慌失措,像是害怕些什麽。

聞道心中有了些猜想,随後他驗證道:“我不會再見你,警方已經介入這次事件,接下來我會讓律師來跟你談。”

趙珍岚癱坐到地上,想抓住聞道的褲腿,可鄭濤已經将他們隔開。

她呢喃着:“我沒有,我只是想見你,你別恨我……”

而這時,徐慧珠打電話來,說是市局的警察在長康,找衛朝做筆錄,說是最好兩個當事人一起。

聞道到的時候,他們已經開始了。徐慧珠等人在門外等着,進了門,聞道看衛朝臉色還是不好,靠在床頭,右手僵硬地垂在枕邊,左手正摩挲着下颔。

看到聞道進來,衛朝放下了手,笑着喊:“阿聞,回來了。”

聞道點點頭,旁邊的三人似乎并不驚訝他們的熟稔。

“您好,我是雅州市公安局刑偵大隊隊長宋炎,負責本次槍擊案,您有什麽能說明的嗎?”說話的人站起來和聞道握手,也不廢話,或者說看他的樣子,像是懶得廢話,開門見山。這人身高和衛朝差不多,氣質也挺像,五官英挺,不像個警察,倒像個富家公子,帶些隐隐傲氣。

聞道坐下:“當時文盛有人鬧事,我正帶着當事人趙珍岚去醫院看望她女兒,到了門口之後,”聞道看了一眼衛朝,仍然有些後怕,“衛朝突然沖出來,替我擋了子彈。”

宋炎點點頭:“剛才衛先生也說過,是自己在文盛門口看見有人在人群中拿着□□對着聞先生,可以跟我們描述一下那人的具體樣貌特征嗎?”

“他帶了口罩和鴨舌帽,而且他當時站的地方有些暗,看不清楚。”衛朝仔細回想了一下,“不過他大概一米七左右,左手拿的槍。”

“左手?”宋炎看了看和他一起來的工作人員,“前不久小方說被抓進派出所的那個神經病叫什麽來着?”

“宋隊,蔣亮。”

宋炎翻了個白眼:“不是,我說的是他稱自己叫什麽?”

“神左拐。”做記錄的人似是漫不經心地說。

“對。”宋炎笑眯眯地拍了拍對方的頭,換來對方的一記眼刀。不過這位宋隊長心情更好了,站起來準備走,對衛朝他們說:“你們這樣吧,先等着,我們呢,了解得差不多了,回去會加大力度,替你們找到這個人的。”

有些敷衍,聞道沒說什麽,只是心裏有些不太舒服,但衛朝就不行了。

他靠在床頭懶懶地問:“宋隊長,您這就了解完了?看一監控就能了解到的事,就不勞你們親自走一趟了吧,早說啊,我還可以和聞總商量一下,親自給您送一份過去。”嘲諷得很直接,宋炎好像很少被如此挑釁過,挑了挑眉道:“衛先生這是什麽意思,我們不是只有這麽個案子,難不成要跟你們刨根問底?”

衛朝一只手攤了攤:“應付了事和珍惜時間是兩碼事,宋隊長既然當了這百姓的父母官,就得維護這一方平安。何況路聽和文盛可是市裏的納稅大戶,我們這兒連槍子挨了,你就這樣辦事,說要替我們找到這個人?”衛朝嘲然重複,“替我們?”

宋炎居然笑出聲來,有些賭氣地又坐了下來,衛朝輕擡眼皮看着他。

“好,那你們再跟我詳細說說。”

沒想到聞道也不客氣,真将趙珍岚的事情詳細地說了。

宋炎開始還有些生氣,聽到後來也不住皺起了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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