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啊，什麽事？”
“其實我緊張得想抽煙。”卡卡西輕笑。
“卡卡西桑平時不抽煙嗎？”伊魯卡想起經過這麽久的接觸，卡卡西确實沒這習慣。
“不喜歡煙。”
“那是為什麽？”像卡卡西這種年紀卻不抽煙的在木葉着實少見。
“嘁，”卡卡西看着伊魯卡的臉笑了笑，挑了挑眉，繼續道，“你還真是喜歡刨根問底啊，不過告訴你也無妨。”說着指了指自己的左眼。
“因為這只寫輪眼？”伊魯卡詫異。
卡卡西點了點頭：“你知道這只眼睛的來歷吧？”
“恩，我聽說是帶土前輩的。”
“唉，對于我這種冷淡的人來說，要說出這種矯情的話真是困難……”卡卡西一副麻煩地樣子抓了抓頭，嘆了一口氣，“……帶土他是我最重要的同伴。七歲那年父親死于流言後我一直混混沌沌地過着日子，抹殺自己的感情，恪守着每一條忍者規則，摒棄着友情，親情，愛情這些所有的情感，讓自己徹底淪為殺人工具。那時的我，忘卻了過去，也看不清未來，唯有眼前的任務……”
難怪自己在五六歲時偶爾碰見卡卡西會有一種冷冰冰的感覺。伊魯卡想着，他并沒有詢問那是什麽樣的流言，他有些遲鈍但并不傻。能讓卡卡西變成那樣的肯定與同伴有關吧。
“……是帶土讓我重拾了同伴的意義，把我從堕落的黑暗中拯救出來，與過去決裂。但代價是……他的生命。他臨死前把他的眼睛給了我，然後對我說幫我看清未來。那一天我第一次流了淚，我記得那是左眼。其實我到現在都不知道那時是他還是我自己在流淚……”
如此看重同伴的卡卡西，原來是因為帶土……
“……後來的事情不用我說，你都知道的，我失去了所有珍視的人。旗木家本來就人丁稀少，我沒有兄弟也沒有朋友，母親過世得早，而父親死後我就失去了所有的親人。後來好不容易有了帶土這個朋友……水門老師，還有帶土臨死前托付給我的琳也都死了，我沒能保護好她……”
伊魯卡終于明白為何卡卡西的背影看起來如此孤獨而凄涼，偶爾發現他眼神中流露出來的落寞也并非自己的錯覺。
旗木卡卡西，他一直就很孤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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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為何，伊魯卡想起了宇智波佐助，那個同樣被稱之為天才的孩子。他的成績一直在學校排名第一，他并沒有任何朋友，他因為他的天賦而遭很多同齡孩子的排擠。但是卡卡西呢？據說他從忍者學校畢業的時候才五歲，年僅六歲時當上中忍更是刷新了木葉的記錄，所以他的成長比佐助更為艱難吧？
佐助失去了所有的親人之後性格更加孤僻，但不經意間伊魯卡發現這個孩子其實在渴望着愛，渴望着同伴的羁絆。那麽卡卡西也是一樣的，不是嗎？每次看見的那一張無所謂的笑顏下隐藏了怎樣的哀傷？
原本以為自己已經很不幸，在九尾一戰中失去了雙親，可是自己之前一直擁有着完整的愛，有朋友，有家人，而且父母犧牲之後還有三代目一直關愛着自己。相比之下卡卡西可以說是一無所有，他頂着天才的頭銜，遭受着同齡人的妒恨和白眼。在他傷心難過之時，連一個能傾訴的人都沒有，他每次都将自己的情感深埋心底。記得以前在慰靈碑去看望父母時碰巧遇見他，那應是他為數不多的些許情感外露的時候了。
旗木卡卡西，你是傻瓜嗎？為什麽這些所有的傷痛你都獨自一人承受，然後擺出一副吊兒郎當的姿态表示自己無所謂。
那樣的“無所謂”是因為太在乎。
伊魯卡想哭，他想給予這個孤獨的男人一個擁抱，告訴他，他不是獨自一人；告訴他，他是他的朋友，告訴他，他可以替他分擔他的傷痛。
“……這只眼睛，是帶土留給我的羁絆，所以我不能讓它受到半點損害，我還要用他看清我的未來。”卡卡西的語氣裏并沒有什麽傷感的成分，那種淡淡的語調卻顯得此刻的他更加悲涼與落寞。
“卡卡西……”伊魯卡輕聲念了他的名字，沒有敬語，沒有隔閡，只有一團火焰想融化千年的冰川。
“扯遠了啊，真不好意思……”沒心沒肺的彎月狀笑容，讓伊魯卡看得心痛，“伊魯卡啊，抽煙對眼睛的影響你不太了解吧？給你進行一下知識普及……煙中的尼古丁會讓眼睛發生黃斑變性，氰化物還會引起視神經病變，視覺适應性減退……”
伊魯卡已經不再關心這個問題，他甚至已經不記得這個話題究竟是怎樣被引出的。
而滔滔不絕的卡卡西也想着，自己今天到底是怎麽了？說了這麽多的東西，因為對方是伊魯卡嗎？那一輪溫暖的太陽。也許自己一直都在渴望着一束陽光的照射，哪怕只有一點點的溫度也足
夠了。
你是我的克星啊，伊魯卡。
“嘛，竟然把話題扯了這麽遠……不過伊魯卡……”轉過頭看見那一輪太陽的雙眸閃爍着異樣的光。
“喂，你哭什麽？”為了緩和氣氛卡卡西笑着把臉湊過去，“是我的那些經歷讓小伊魯卡難過了嗎？”
“不好意思，失禮了……”伊魯卡急忙擦去淚水。他不确定卡卡西的心裏怎麽想，他會不會認為自己是在同情他？如果卡卡西真的和佐助很像，那麽他也會讨厭別人同情他的……都怪自己不能隐藏好自己的感情。你會不會因此而讨厭我呢？卡卡西……
出乎他意料的是，卡卡西用手搭上了伊魯卡的肩，“伊魯卡，謝謝你。”
笑容真誠而溫暖。
伊魯卡怔了怔，眼前人的容貌與自己腦海中的印象重疊，如新月般的微笑直擊心底，似乎讓一些微妙的東西悄然發生了變化，心跳脫離的原本的節奏。
“其實緊張的不止是你一個人，我也相當緊張的。”話題回到了正軌，“小伊魯卡不用這麽緊張，任務當前的心緒波動很正常啊。以前我也做過類似的任務，心情一樣很忐忑。不過，你要相信自己的能力，綱手大人是因為你有這樣的能力才選中你的，所以不用太擔心了，我們不是孤軍一人，還有青葉和雷同，不是嗎？”
我在害怕與敵人對抗時那穿透你胸膛的苦無。
“也許是我想多了……”搞不清自己是因為什麽而慌亂，摸了摸鼻梁上的疤痕。
“會沒事的，我是卡卡西大人嘛！還沒娶老婆怎麽會英勇就義呢？”熟悉的痞裏痞氣的笑容又回來了。
話題一岔開，氣氛也輕松了起來。
“對了，卡卡西桑……”
“你不是之前叫了我卡卡西嗎？不用加上敬語了，如果真的想加的話就用‘大人’吧。卡卡西大人，嗯……這個稱呼倒是不錯。”
“卡卡西……？”第一次試着叫了對方的名字，突然之間去掉了敬語讓伊魯卡相當不習慣。
“嗯，這樣就親近很多了啊，是不是啊，小伊魯卡？總是加上敬語顯得很生疏呢。”
“呵呵……呵，也許吧。”突然之間覺得很尴尬。看着伊魯卡困窘的模樣卡卡西失笑。
“嘛，剛剛你想說什麽？”
“恩……卡卡西桑……不，卡卡西，前幾天是你二十八歲的生日吧。”
“對啊，怎麽了？”這只小笨蛋又要幹什麽。
“剛剛你提到另一半，心中有沒有合适人選啊？”實在對卡卡西的個人問題感到好奇，這個沒有任務就時刻游走在木葉街頭悠閑看書的神秘男子，從未看見他與其他女子有任何交集。
“怎麽，小伊魯卡對我有興趣嗎？我對我的相貌還是很有自信的啊……”嘴角向一邊挑起，笑容暧昧撩人。
伊魯卡的臉在一瞬間漲得通紅，氣急敗壞的模樣在卡卡西看起來很是受用。小伊魯卡一如既往地單純啊，總是忍不住想逗一下。
“開、開什麽玩笑！”急得說話也結巴了。
“其實嘛，我的要求不高，哪怕是小伊魯卡這樣的中忍，我也可以接受的。還有啊，你不是一直
對我等你四小時的事情感到愧疚嗎？對了，那個靈芝的事情你也一直想感謝我，不如以身相許吧，我不嫌棄。”
“胡、胡說什麽！”可惡的毒舌又開始了，這個擁有無數贊譽的男人卻擁有一張損嘴，伊魯卡無論如何也想不通，而且每次拿自己調侃自己都會覺得很不好意思，搞得面紅耳赤，偏偏這個時候玩笑的始作俑者總是一副得意洋洋的模樣。
你真是我的克星啊，旗木卡卡西！
“好了，開玩笑的啊，小伊魯卡總是當真，不過……不用過于緊張哦，會此地無銀三百兩的！”
“哪裏有啊！”再一次提高了自己的嗓門，難得的吼了出來。
喲，玩笑再開下去溫柔的小海豚就要暴走了啊。卡卡西邪惡的想着。
“嘛，其實說真的，我都這麽老了還沒有談過戀愛呢。帥帥的卡卡西大人真是失敗啊，你說是不是啊，伊魯卡？”
“這怎麽可能啊？”你不是一直穩坐木葉第一情人的位置嗎？怎麽會連戀愛都沒有談過！伊魯卡覺得這太不可思議。
“是真的啊，小伊魯卡。”小笨蛋為什麽不相信我呢。
“可是卡卡西……”差一點又加上了敬語，趕緊打住，“你一直沒有遇到過動心的人嗎？聽說村子裏有很多女忍者對你……”
“動過心的，有一個吧……”想起了花鈴，那個會讓天空中的雲朵變成心中思念之人的美麗女子，她離開之後，自己真的消沉了很長一段時間，“不過，真的沒有考慮過她，準确的說我其實并不想談戀愛或者結婚什麽的。”
“這是為什麽？”卡卡西的話實在過于奇怪。
“不想害了別人。我不知道哪一天我做任務的時候身受重傷甚至死了，留下她一人在家，豈不是
很不負責？我不想讓她為我擔心或者難過一輩子，如果說我和她有了孩子，我不希望那孩子一出生就沒有父親……所以這樣的東西我不敢擁有啊……不過一個人的生活我也過習慣了呢。”
這個旗木卡卡西，總是讓自己莫名其妙的就感動。
“對了，小伊魯卡今年也24了吧？聽說忍者學校有很多女老師很不錯的，小伊魯卡有沒有喜歡的人呢？”
“沒、沒有！這種事情怎、怎麽好意思！”連忙擺手表示否定。平時自己和她們說話都會臉紅，更別提這種事情了。
“哈哈，可是我還等着喝小伊魯卡的喜酒呢！伊魯卡老師，要加油啊！”末了還加上鳴人專用的語氣詞。
“啊，一定，一定……”伊魯卡尴尬得不知道說些什麽才好，祈禱着這個話題趕緊結束。一邊又想着旗木卡卡西一定是只妖孽，竟然模仿鳴人的語調來調侃自己。
“嘛，說了這麽久的話，小伊魯卡也累了吧？現在能睡着了？”說了這麽多話充分轉移了中忍的注意力，上忍暗忖自己已經達到了目的。
“那我先去睡了，真不好意思打擾你這麽久。”不知何故，心情不知不覺輕松了很多，倦意再一次襲來，“卡卡西你也早點休息吧。”
“好，你先去休息吧。”
小笨蛋，不要被那些莫名其妙的夢困擾了。不過……說真的這一次自己也許就交代在這兒了，這夢也不并不是毫無根據的，沒準他的預感是真的呢。
但是，自己早就對死亡這個字眼麻木了，無數次在心裏想象過自己死亡的情形。在自己死後，又有誰會為自己難過呢？會不會像其他人那樣，被談論一段時間之後就逐漸被淡忘，偶爾被提及，也要在腦海中仔細搜尋一番後才能有“哦，那個拷貝忍者卡卡西啊，死得挺早……”的結論，再無他。
這就是作為一名忍者的悲哀嗎？淪為權利鬥争的犧牲品，在不斷的殺戮中終其一生。
擡頭看了看月亮已經移動到了天空的正上方，卡卡西不禁自嘲自己的睡眠質量越來越差。果然是老了？
很想找一個可以安心休息的地方，好好地睡一覺。那個地方，叫做家嗎？
家，對我來說真是個遙遠的詞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