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葉子
宿醉後,常青在家歇了一天,第二日早晨七點,再次被顧安锲而不舍的叫起來上課。
常青十分不樂意。
但他和顧安有約在前,只好滿臉戾氣的起床洗漱,連吃飯時候也刻意盯着顧安,期待顧安能夠畏懼他的表情,識相的放棄要他上物理課的打算。
換做別的認識他的人,他做出這個表情後,大多遠遠走開了,顧安卻不受半點影響,還笑嘻嘻的刺激他:“君子一言,驷馬難追。但我看常少這幅表情,難道是準備出爾反爾?”
好比一拳打在棉花上,常青只好收起了他那一張怨念破重的臉,乖乖吃起了早餐。
撇開對面那個人不談,早餐倒是真的很合他的胃口,于是他表情徹底緩和下來。
飯後,認命的拿起書包準備替顧安上課時候,對方卻忽然道:“如果實在不喜歡上課,就申請休學吧。”
似乎是常小少的表情太過驚訝,顧安微笑着解釋道:“你沒有義務去完成我的人生。”
分明起床時候一直想要顧安放棄叫他上課,可等他真正說出時候,常青又莫名的不爽了。
“你放心,我會繼續替你上課,順便替你把課全挂了。”
說完也不看顧安,摔門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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川北大學教室,課間休息時間。
常青坐在後排,一只手托着腮,另一種手裏有一搭沒一搭的轉着筆。
全國排名前五的大學,課堂上也并非他想象的一般,全員上課時候聚精會神,一絲不茍。有在抽屜裏玩手機的,有睡覺的,有翹課的。
常青頗為無聊的打了個呵欠,換了只手托腮,戴上藍牙耳塞,點開一個視頻。
視頻裏,顧安坐在徐澗對面,臉上的笑容被嚴肅表情取代——在此之前,常青甚至不知道,他那張臉竟也可以做出如此正經的表情。
這也是顧安從酒吧黑出來的,以免徐澗後期翻臉不認賬。
或是新奇于他臉上的不同表情,常青已經不是第一次看這個視頻。
他手指點擊進度條,切換到21分45秒的畫面。
徐澗雙手交叉,詢問對面的顧安:“那包廂裏的小哥哥是你什麽人,叫你這麽費心?”
熟悉的聲線從耳機裏溢出,一字不差的将顧安的回答傳送到他耳中:“他是我的朋友。”
常青哼哼:“切!誰是你朋友。”
音落,上課鈴響。
常青拿起筆,繼續書寫那天書般的課堂筆記。
他原本是沒有做筆記的打算的,但他不能叫顧安小看了他,更不打算欠對方人情。雖說實際上,他一點也不在乎顧安替他省下來的那點錢。
耳邊再次響起顧安沒有絲毫猶豫的聲音:“他是我的朋友。”
常青心下稍異,心道:“看在早餐的份上,就不告訴那小白臉其實他完全是多管閑事了。”
晃晃頭,雖然半點也聽不懂,常青還是将課上的內容都記了下來。
等到下課,常青覺得他手都要酸了。
他伸了個懶腰,準備離開,卻被人叫住。
常青和顧安互相把幾個比較熟的人的手機號和照片交換了。眼前這個正好是躺在顧安電話簿裏的人,叫王楚文,是顧安的室友。
但常青記住王楚文并非單單因為顧安,還因為裴寂然那一顆寶貝的要死的屁屁花就是從這家夥那買的。
想到那顆屁屁花,常青氣就不打一處來。
誰叫裴寂然給那顆花的耐心比給他的不知道要多了多少,連帶着也喜歡不起來這個賣家。
他心裏吐槽說:“王楚文,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個女的。”
秉着演員的敬業精神,常青擺出顧安式微笑,“楚文,你找我有事?”
“你怎麽突然搬宿舍了?也不提前知會一聲?現在是住在哪?離學校遠不遠?治安怎麽樣?獨住還是合租?打算住多久?現在那兒還有空房間嗎?”
王楚文一口氣說了許久,常青聽了眉頭直跳。
實在是對方面上急切和眼中情意太過明顯,叫人想不發現都難。
一面抱怨顧安小白臉太會招人,還得他幫着處理。一面又好奇,顧安眼睛不會是瞎的,這麽明顯的喜歡都瞧不出來?
好不容易打發走王楚文後,常青回了家。
午飯已經擺上了。
顧安解了圍裙挂起來,斜一眼常青:“下午和晚上沒課。”
常青聞言,還沒來及高興,顧安又加了一句:“但是周末有考試,所以我打算抽時間給你劃下重點。不多,十道題左右,你背過就好。”
常青:“……”
他做出不配合的樣子:“我才不看書!挂了科也是你的。”
顧安早就見識了常青欠抽的本質,完全無視了他的話:“飯後給你一小時午睡時間,兩點時候我會叫你起床給你補課。”
常青嘴角抽搐,大步行至桌前,“你沒聽到我說話嗎?我說,我不打算……唔!”
顧安往常青嘴裏塞了一顆西藍花,“食不言。”
常青忿忿把嘴裏的西藍花嚼爛咽下肚,心道:“虧我好心幫你打發愛慕者。”
他把最後一口米飯塞進肚子,放下碗筷,滿臉嫌棄:“飯做得那麽難吃,真該找個大廚教教你。”
顧安掃一眼精光的餐盤:“那您要不滿意的話,下回吃飯時候我直接給您叫五星級飯店的外賣,怎麽樣?”
常青擦掉嘴角的油腥:“你當我傻?合住期間你可是要做家務充當房租的,你以為我會叫你白住啊。”
顧安笑笑:“對,您說的是。”
常青被他順從态度噎的不知該如何開口,氣悶的回到房間,打開電腦就開殺。
好不容易殺到關卡boss那,肩膀便被一雙手自後按住。顧安笑眯眯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常~小~少~爺~”
常青手一抖,操控的小人就被小boss一擊擊殺。
顧安趁機晃到他旁邊,在桌上攤開一本書,“時間到了,我們開始吧。”
開始……個鬼!
常青恨恨盯着課本上的鬼畫符,似乎将那紙張當做了顧安,抄寫考試重點時下筆極重。
終于将所有重點都抄寫了一遍以後,常青不耐煩的回頭,對顧安道:“喂,這就是……”你說的很容易記?
話說到一半戛然而止。
顧安趴在桌上,頭枕着手臂,睡着了。
他昨天淩晨三四點才回到家,本該好好睡上一覺,結果才睡了兩三個小時,就又被生物鐘叫起來。
連着一天都在看書,又是自學這周上課內容,又是整理考試重點,搞到将近十二點才睡。今早又早早起來做早餐。算下來,這兩天的睡眠時間加起來不到九個小時。
常青心裏鄙視道:“這麽拼,當心人還沒老,身體就垮了。”
視線凝在他平和睡顏上,不知怎的,竟有些移不開。半晌,他收回視線,不屑撇嘴:“叫我看書,自己還不是睡着了。”
他不大樂意的拿出遙控器,把空調溫度調高了些,重新抽出一張紙,開始了第二遍抄寫。
看在你那天把我背回來的份上。
那天喝酒,常青是開車去的。被顧安背回來後,自己又去了南巷酒吧一趟。好巧不巧,在停車場遇見了酒吧裏的服務生。
那個服務生還熱情的和他打招呼:“唉?是你啊,那天你們是什麽時候到家的?時間挺晚的,還怕你們路上會出事。”
常青心說:“關你什麽事?”
奈何顧安素來溫和示人,常青也好假裝溫柔:“謝謝關心,那天我喝醉了,不記得什麽時候到家的。”
“這樣啊,估計不會太早。那晚你醉的不省人事,兩次被出租拒載,他可是背了你一路。”
常青怔愣功夫,席晏就開始同他套話,話題來來去去,總是圍繞着顧安。
常青聽出了他的言外之意,無外乎想通過他拿到顧安聯系方式。
呵呵兩聲,常青也不裝了,直接給了席晏一拳,怒道:“老子警告你,少把主意打在小白……常青身上!”
刺啦一聲,筆尖劃破紙張。
常青收回思緒,看到紙張裂開部分,赫然四個字:顧小白臉。
顧小白臉……
這顧小白臉怎麽就那麽招人呢?他不過頂着他的臉在酒吧喝酒,竟然能招惹出一群肥豬出來。
而顧小白臉本人即便換了張臉,還是分分鐘招了個服務生回來。
常青摸摸下巴,心說:“以往我去喝酒,怎麽就沒遇見那麽多麻煩精?”
不過常青不打算将那個服務生打聽他的事告訴顧安,免得他驕傲。
把那幾個字重重劃掉,常青喃喃:“當真是小白臉不錯了,走到哪都能勾一個人回來。”
就在這時,不知何時醒來的顧安手托着腮,無奈道:“我說,你什麽時候能把對我的稱呼改了嗎?我到底什麽時候成小白臉了?怎麽連走神時候都不忘這麽喊我?”
說壞話被抓包,常小少也沒覺得不好意思,甚至還在心裏反駁:“你什麽時候不是小白臉了?”
加上那個酒吧侍應生,光他知道的那些對顧安有意思的人就已經五個了,實際情況估計更多。
但他第一次沒有同顧安唱反調:“行,那以後我就叫你……唔……”
不能直接叫他顧安,容易被人聽到。
思索間,視線回到被他掉的‘顧’字上,左邊的‘厄’被劃掉,只留下右邊一個‘頁’字。
“葉子。”常青在紙上寫了一遍。
——葉子。
不管花還是葉,總比小白臉來的好的多。
顧安點了點頭,正準備叫常青休息一下,對方的手機響了,來電顯示上寫着‘哥哥’兩字。
兩人對視一眼,顧安點開外音,接通電話。
剛喊出一個‘哥’,常大哥就搶先道:“青青,聽說你交了新的男朋友?我下個月回國,你把人帶出來叫我看看,就這麽定了!我還有會議要開,具體回國再說。”
顧安甚至連一句話都沒來及說,電話便被挂斷了。
他眼皮直跳,皮笑肉不笑:“你新交的男朋友,是誰?”
常青有些心虛,這事他沒和別人說過,十有八九是宋威傳出去的。宋威和裴寂然走的近,知道這些很正常。
但他面上卻還是裝作一臉理所當然的樣子:“除了大寶貝你,還會有誰?”
顧安:“……”
去你娘的大寶貝!
他斬釘截鐵:“不管怎麽樣,這一次我都必須撇清咱倆的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