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為人父母
顧安和常青相互交換過各自情報，對常家的事了解一些。
以前未曾同常青接觸時，曾聽人提過常小少是個有錢的。開的跑車起碼百萬起價，腳上踏的鞋子、身上穿的衣服能頂普通上班族好幾個月的工錢。
但川影不乏有錢的公子哥，開的跑車比常青要炫要貴的人也大有人在。為此誰也沒将常小少同那位大名鼎鼎的人物——常安國——聯系上。
聽小少爺輕描淡寫的說他爸叫常安國時候，顧安當真是驚訝的。
常安國是清朝貴族後裔，有着幾百年的家族底蘊。清朝沒落後，常家跟着走下坡路，清末時舉家搬遷海外，靠着紡織和豆腐工廠再度發家。到了常安國這一代，舉家回遷國內，趕着改革開放的東風，一躍成為中國富豪榜前十的人物。
至于常青的媽媽吳倩林，出身國內書香門第，算不得名門，只是家境優渥的小康之家。
如果只是常媽媽要來，顧安好歹能裝上一裝。可現如今，他卻要在一個常常出現在電視雜志上的大佬面前裝兒子。
——真·裝兒子。
再加上常青提到過，他和他老爸還在冷戰期，有近兩年誰也沒見過誰了。
顧安表示，他有點怵。
于是敲門聲響起時候，他本能的躲到了常青身後，同他咬耳朵：“你不是和你爸冷戰呢嗎？”
常青點頭，反咬回去：“這太突然了，我也不知道怎麽回事啊？”
“那等會你爸面前我該說什麽？”
“你問我，我問誰去？”
“我不問你，我還能問誰？”
“那個……要不你保持沉默算了？”
“……”
”不過等會真見面了，你和別叫我爸用‘您’，‘你’就好。雖然我最常用的稱呼是‘老頭’，不過我覺得你可能用不慣。”
“……”
“話說聽到我媽來時候你怎麽不這麽慫啊？”
“因為我媽和你媽出身差不多，我拿出應付我媽的那套法子應該沒大問題。”
顧安媽媽出身江南水鄉，典型的南方溫婉小女子。知書達理，進退有度。同常媽媽在電視裏表現出的形象有些相似，顧安多少有點信心。
但常安國就不一樣了。
常青是老來子，他出生時候，常安國年近半百，老大常越年過二十。常青曾說，他從小就覺得他有倆爸。一個是成天忙的見不到面的假爸爸常安國，再一個就是直接把他當兒子養得真爸爸常越。
據常小少說，常爸爸嚴厲古板，反對男男相戀，兩人現在斷絕關系，就是看不慣常青追在一個男人屁股後面跑。
不過，現在說什麽都晚了。
聽到門響的第一時間，常越已經去開了門。
接着是兩個人的腳步聲，一前一後，往客廳方向靠近。
顧安忍不住又後退了一步，幾乎把整個人都藏到了常青身後。
常青心說：“我也很想躲”
但是自尊心叫他不能在顧安面前認慫，遂吞了口口水，走出廚房，對迎面走來的人喊一聲：”爸。”
顧安聽了真想敲死常青。
這是他叫爸的時候嗎？！
門外，老人沒回應，在歲月洗禮下越加犀利的雙眸直直望着常青。
常青想起身後顧安，心說：“決不能在小白臉面前認慫！”
他腰板兒挺得筆直，任由常安國上下打量。
靜默之中，站在老爺子身後的常越感覺出氣氛不對，想打圓場卻又不知該不該開口，只好一個勁兒同廚房裏的顧安使眼色。
顧安硬着頭皮走了出來，尴尴尬尬的叫了聲：“爸，您……”
常青：“咳咳！咳咳咳！”
顧安反應過來，常小少曾和他說：用‘你’，別用‘您’，最好叫‘老頭子’。
顧安立馬改口：“爸，你別和顧安一般見識。”
他把挺直脖子伫在廚房門口的常小少拉到身後，察覺他手指僵硬，便好心的沒松開手。
這舉動被面前兩人自動解讀為護短。
常安國不再盯着常青看，轉而看向顧安。
盯得顧安頭發都要豎起來了，常爸爸才開口：“裴寂然那小子和你徹底沒關系了？”
顧安愣。
這個問題，他還真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常安國立馬冷笑：“你他媽的能耐啊！有了新歡還不忘舊愛！要麽你和裴寂然了斷，我勉勉強強認了你身後那頭白斬雞。要麽我立刻就走，你他媽的別想從我這兒繼承一分錢！老子把錢燒了也不給你這麽個不孝子！”
顧安：“……”
這常爸爸看着挺古板正經的，一開口怎麽左一個‘你他媽’，右一個‘我他媽’？還一點不客氣的喊他白斬雞！
他大概知道常小少那一口不講理的話是從誰那兒學的了。
顧安沒說話，常小少卻要炸了。
“你個老頭說……唔！”
顧安嘿嘿嘿幹笑，把常小少的頭按自己懷裏頭，對常爸爸道：“爸，我正做飯，馬上要上菜了。你先去屋裏頭坐着，等會兒我和葉子就出去。”
說完，把還在掙紮的常小少拖進了廚房。
常小少表情十分不樂意，嘟嘟囔囔：“老頭來幹嘛呢？”
顧安想起常安國花白頭發和疲憊雙眼，按住常小少肩膀，語重心長：“你爸爸他，已經老了。”
常青閉嘴，許久才道：“我知道。”
他絮絮叨叨：“我知道他老了，可他自己不知道，有屁用。明明早就到退休的年紀了，偏偏還把自己當年輕人，起早貪黑的瞎折騰，完全不把自己身體當回事……”
顧安默默聽着。
常青低聲說着。
不多時，飯菜都已經準備好，可以上了，常青卻抓住了顧安的手。
“你信不信，我和我爸鬧掰，不止是因為裴寂然。”
顧安毫不猶豫的點頭。
常青不由握緊了手。
“二代三代的公子哥們都不大樂意和我來往，他們都以為我是個瘋慣了的，輪不到我繼承家業，整日對我哥哥獻殷勤。”
“但其實不對，我生來就是要繼承家業的。”
“因為我哥他不喜歡老頭的産業，他喜歡游戲、|T、互聯網、虛拟技術，十八歲就自己創了業，然後兩年後，才有了我。”
“我爸和我哥兩個，從我小時候就教我各種東西，全都和做生意有關。”
“我讨厭那些，我自己也有喜歡的東西。”
“可我爸說我不能喜歡別的，我哥也勸我要為将來考慮。”
“可所有人都說我是二世祖、白眼狼。”
顧安認真聽着。等常小少全部說完後，淡淡開口：“那你喜歡什麽呢？”
“我喜歡演戲。”
“可我不覺得你喜歡演戲。”
“我……”
“至少你對演戲的喜歡只停留于表層，類似于興趣，卻發展不到愛。”顧安認真道，“常青，我感覺不到你對演戲的愛。”
同住這幾天，顧安從未看到常青鑽研演技，書房裏從來沒有除課本以外的有關演戲的書籍，從沒聽他談論過喜歡的演員和影視作品。
——這像是一個喜歡演戲的人該有的生活方式。
常小少松開他的手，嗤笑：“連你也要指責我嗎？”
顧安搖頭，“我并不是要指責你，因為我沒有指責你的資格。”
“不是指責，那你為什麽用這樣看不懂事的人的眼光看我。”
顧安嘆了口氣：“說句一般人都聽膩了的雞湯吧。”
他凝視着常青雙眼，“你連自己喜歡什麽都不清楚，又憑什麽希望你爸像放任你哥那樣放任你呢？”
說完，不顧常青呆滞臉色，端菜上桌。
常媽媽吳倩林在上菜時候趕到了。
同顧安預料的一樣，常媽媽和他的媽媽行為舉止有相似之處，很好說話。吃飯時候拉着常青坐在旁邊，又是夾菜又是問話，談的不亦樂乎。
有些不好對付的常安國也出乎意料顧安的意料，沒有說什麽叫他為難的話，五人竟是安安穩穩的吃完了晚飯。
晚飯過後，常越原本打算留宿的，卻被常爸常媽拉走了。顧安本來打算和常青一起把人送到樓下，卻被常爸爸看了一眼：“你一個人送就夠了。”
顧安只好留常青一人看家，自己将人送到了樓下。
三個人，三輛車。
常媽媽常大哥各自回了自己的住所，常爸爸似乎還有公事要處理，這麽晚了還要往公司趕。
顧安想起常小少在廚房裏說的那些話，開口勸道：“爸，您年紀不小了，別像年輕人一樣拼。”
常安國定定看他許久，語出驚人：“你才是顧安吧。”
顧安：“！！”
常安國拍了拍他的肩膀：“我那兒子，拜托你照料了。”
也不多說什麽，轉身就走。
顧安連忙追上去：“您怎麽知道的？”
常安國停下，擡頭望向常青房間所在樓層。
“知子莫若父。”常安國将視線移向顧安，“估計倩倩也知道，只不過有些事心裏知道就好，不必要說出來。”
只一瞬間，顧安就想通了。
因為是父母，所以第一時間看出視頻裏的怪異，所以第一時間齊齊出現，所以猜出他們可能不是那種關系，所以才把不知情的常越帶走……
“需要我告訴常青嗎？”
常安國搖頭：“不必要。他知道了，反而不自在。”
顧安沒再留他，目視着常爸的車子駛出視線之外，才回了住處。
樓上，常青一直站在靠窗位置，望着樓下的顧安和常父。在顧安推門進來後，問道：“我爸和你說什麽了？”
顧安腦中浮現出常父擔憂關切的臉，笑道：“他說，他很喜歡你。”
常小少怔愣片刻，別過頭，紅着臉喃喃道：“我媽也就罷了，怎麽連我爸也喜歡你這種白斬雞？”
顧安笑，上前去，摸了摸常小少的頭。
常小少瞪他一眼，到底沒躲開。
他抿唇，低聲問道：“葉子，你說，我到底喜歡什麽呢？”
顧安搖頭：“我甚至不知道我自己到底喜歡什麽，又怎麽可能知道你喜歡什麽？”
常青皺眉：“你不是喜歡物理嗎？”
顧安的回答模棱兩可：“也許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