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秦綿理衣服的手頓住, 擡眸淺淺一笑:“自然能, 督主可是我的大恩人, 別說是做衣服, 便是當牛做馬都是應該的。”
孟長安俊臉一沉, 捏住她的手腕,語氣微寒:“你真這麽想?”
秦綿愣了一瞬,點了點頭。
孟長安微微一哂, 放開她的手,道:“本督還要進宮一趟, 離萬壽節沒幾日了, 你抓緊些。”
他鳳眸微斂, 走時連身上多餘的外袍都忘記脫, 書房的門被推開,又猛地阖上, 那一聲悶響讓秦綿心中一顫。
孟長安臨上馬車時忽覺不對,低頭一看, 身上還穿着秦綿送的那件紅色外袍,他伸手去扯, 将外袍捏出了一絲褶皺……
半響, 他又若無其事地放下手, 大庭廣衆之下,怎好随意寬衣!
昭昌帝的生辰在正月初三, 正是過年的時候, 但也沒有人敢因為過年就怠慢了萬壽節, 朝野上下都在為皇上準備賀禮。
秦綿為了繡一幅百壽圖已經連續兩晚都在熬夜,曹氏本來想管,但聽說這幅圖是進獻給皇上的壽禮,還關乎到秦翰,立刻喜笑顏開,開始變着法地給秦綿補身體。
雖然快要過年,但曹氏還是命下人套上馬車,她要出門去大光寺進香,給家人祈福。秦綿不放心曹氏一個人去,但她又抽不出時間。
曹氏看她為難,便說要帶着妹妹秦柔去,她堅持要去,秦綿也就沒有阻攔。
大光寺是泰安城中名氣最大的佛寺,每日香客不斷,曹氏帶着秦柔在擁擠的人群中走出來,拉着她的手生怕走散了。
她剛才已經進去虔心許願了,希望佛祖能保佑夫君秦翰度過這一劫,保佑秦綿能尋到一個好人家。
思及此,她忽然想起了孟長安,這位孟督主的确對他們家有大恩,再感謝都不為過。可秦綿如今畢竟和離在家,與一個太監諸多牽扯總是不好,就算孟督主沒那個心思,可秦綿難道年紀輕輕就一輩子不再嫁人了嗎?
她心裏想着事情,沒留神撞上了一個人。“哎呀。”對面那人一聲驚呼,話裏抱着的香落在地上。
“你這人怎麽走路的?”那丫鬟打扮的女子不滿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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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蘭,還不閉嘴。”
她身後走過來一個穿着藕荷色繡花襦裙的女子,氣質端莊清雅,曹氏揉了揉被那丫鬟撞痛的手臂,定睛看去,那姑娘還是一個熟人。
“秦夫人,您也來進香啊?”邵思岚态度禮貌地問道。
曹氏前些日子壓根就沒出門,根本不知道邵思岚和梁明澤的事,也不知道她和秦綿早已經不是一路人了。
“是思岚啊。”兩家關系不錯,曹氏并未多想,也親切的問候一聲。
邵思岚眼神閃了閃,看曹氏這反應應該是對前些日子的謠言絲毫不知,她燦爛一笑靠近曹氏。
“阿綿怎麽沒跟您一起來,多日不見,我都有些想她了。”
曹氏回答:“綿姐兒在家中還有事,你若想她,可以去家裏找她。”
曹氏是好心,她怕女兒剛剛和離心情不虞,想着邵思岚是她閨中的小姐妹,也好開解開解她。
邵思岚:“也好啊,前幾日謠言傳的沸沸揚揚的,我還怕阿綿想不開呢,正想去勸勸她,別與孟督主走得太近,對名聲不好。”
曹氏一愣:“什麽謠言,還有孟督主,你說清楚。”
邵思岚驚訝:“秦夫人還不知道嗎?外頭都在傳,秦綿和太監有私情,不守婦道。”
曹氏心下一沉,大受打擊。若不是秦柔扶着她,她差點仰頭倒下。
“唉,我當然是相信阿綿的,也不知是誰,傳這種謠言出來,害的阿綿被長寧侯府嫌棄,只能與梁世子和離。”
她利用曹氏不知內情,刻意将兩件事混淆在一起。
曹氏強撐着離開大光寺,急忙吩咐車夫立刻回府,到了家門口,曹氏再看見門匾上顯眼的孟宅二字,心中五味雜陳。
邵思岚說的話一直在她耳邊響起,聯想到孟長安的多次幫助,她心裏不舒服,早就聽聞孟長安陰險殘忍,睚眦必報,他怎麽會偏偏對秦家這麽好心,定是看上了秦綿,想将她納為己有。
曹氏痛心,秦綿那張臉,曾經引得多少貴族子弟趨之若鹜,孟長安雖是個太監,但也總是男人,她當初怎麽就沒多想想呢,害得秦綿陷入如今的窘境。
“秦夫人,您怎麽在門口站着?”德喜笑眯眯地帶着幾個番役過來。
曹氏回頭,臉上的笑有一絲勉強,她現在看見太監和東廠的人就頭痛……
“我出門去進香,剛剛回來,公公有事?”
德喜:“督主命我給秦娘子送些補品來,這都是皇上賜下來的,督主用不上,這不都給秦娘子送過來了。”
德喜摸摸鼻子,他總覺得今日這位秦夫人對他的态度有些不同往常,臉上的笑是僵着的,眼裏還帶着戒備,尤其是提到他們督主的時候。
“這怎麽好意思,公公還是拿回去吧,我家綿姐兒福薄,當不起督主如此厚愛。”
曹氏一連串的說完,也不讓德喜進門,吩咐門房立刻把門關上。
門房原本就是宅子裏的下人,擦着汗對德喜道:“公公,得罪了,得罪了。”說完就把大門關上,一條縫都沒露。
德喜回頭看着好幾箱的補品,心涼了半截,這要是原封不動帶回去,東廠就要變天了吧。
饒是德喜再為難,也只能硬着頭皮把東西帶回去,再縮着脖子向孟長安禀報:“督主,秦夫人就是這麽說的。”
德喜悄悄擡頭,孟長安的臉色冷得吓人,雙眼微微眯起,眼中冷光乍現。
“起來,随本督看看去。”
孟長安帶着德喜從東廠內部側邊的小門走上一條窄巷,轉了個彎就到了孟宅門口,這也是他當初買這所宅子的原因。
德喜上前拍門,兩聲後,門房把門打開一條縫,看見是德喜,立刻說道:“公公,夫人說了,不讓小的放東廠的人進來。”
德喜啐他一口:“你瞎啊,看看是誰來了。”
門房往外瞄了一眼,當即大驚失色:“督主,小的該死。”
孟長安上前踹了他一腳,冷哼一聲:“秦夫人說東廠的人都不讓進?”
門房苦着臉:“夫人,夫人她确實是這麽說的啊。”
孟長安挑眉反問:“那本督呢?”
門房跪在地上連連磕頭:“督主饒命,督主饒命……”
孟長安又踹了他一腳,發洩出心中的郁氣才往裏走。
曹氏臉色難看找來的時候,秦綿正在屋裏仔細研究着幾種壽字的寫法,還找來許多古籍查看翻閱。
“母親,您這是怎麽了?”秦綿繁忙中擡頭,見曹氏氣得直喘,眼睛通紅。
曹氏聲音哽咽:“綿姐兒,你老實告訴我,是不是因為你和孟督主的關系,梁世子才會與你和離。”
秦綿站起身,皺眉道:“母親聽誰說的?我與梁明澤和離跟孟督主有何幹系?”
曹氏:“你還想騙我,我今日去進香見了思岚,她都跟我說了。”
秦綿面色微動:“邵思岚?她告訴您的?”
她心中冷笑,才過了兩日她就又活泛起來了,看來上次的教訓還不夠……
青桃在一旁聽着忍不住了:“夫人,您怎麽能相信她的話,您不知道,我們娘子就是看見梁世子和她在清濁齋中私會還衣衫不整,才與梁世子和離的。”
曹氏震驚:“什麽?這是真的?”
青桃點點頭:“是真的,如今整個泰安城已經人盡皆知了,您平日裏不出門消息閉塞才不知道,加上娘子怕您擔心不肯将實情告訴您……”
曹氏跺腳,恨恨地道:“知人知面不知心,想不到她竟是這樣的人,我這就去找她算賬。”
為母則強,曹氏再柔弱的性子聽見自己千嬌萬寵的女兒被如此欺負也忍受不了,秦綿趕緊攔住她:“母親,我沒事的,您別動怒,”
“邵思岚以後說什麽您都別信了,她不止一次陷害我,我與孟督主的謠言就是她傳的,好逼我盡快離開侯府。”
曹氏淚水漣漣:“都怪母親沒用,讓我的綿姐兒受此羞辱。”
秦綿安慰她半天才讓她的情緒平靜下來,曹氏擦着眼淚,雖說秦綿和孟長安的謠言是假的,但長此以往,于她的名聲也不好。
曹氏擔憂地問:“那你與孟督主?”
秦綿;“孟督主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對他只是心存感激,他幫了我那麽多,咱們總不能以後對人家避之不理吧。”
曹氏仍舊發愁:“可是人言可畏,萬一再有這種流言該怎麽辦?”
秦綿笑了笑,聲音清透:“傳言而已,反正我問心無愧。”
門外,下人都被曹氏打發走,只有兩個人在寒風中站着。德喜戰戰兢兢地對孟長安道:“督主,咱還進去嗎?”
孟長安的臉色比這嚴寒的天氣還要冷,恩人?這麽想還恩,那就讓她越欠越多,欠到永遠都還不清。
他冷冷推開德喜往回走,德喜跟在後面心裏苦不堪言。
門房還在大門口跪着,見孟長安出來,滿臉堆笑:“督主,您這就要走啊?”
迎面一腳踹來,門房趴在地上反思:也許是最近犯了太歲,怎麽倒黴的永遠是他?
德喜一臉同情地看着他,搖搖頭,思及剛才被擋在門外的憋屈,在他屁.股上又補了一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