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2)

下頭不敢再說話。

主仆兩個各懷心事的回了後院,待走到東廂房門口,季念然才籲出一口氣,略帶幾分苦澀地道:“在這個家裏,只有大家都和順了,咱們的日子才能跟着過得順。”她一面說,一面飽含深意地看了流火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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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1 章

這回春闱, 大少爺季昀高中二甲, 季府很是熱鬧了一番。

等五月底忙活過了珍姐兒的百日宴, 進了六月大太太就打算在屋子裏好生休息一個月。林氏的身體也恢複得不錯,某天下午大家聚到老太太屋裏請安的時候,大太太就和老太太商量着把打算家務漸漸移交到林氏手裏。

“原本林氏一過門我就想着把家務交到兒媳婦手裏的, 不過那時候家裏事多,她又很快懷了好哥兒,就給混忘了。”大太太坐在圈椅上,略帶着幾分局促地開口。

林氏今天卻沒在, 她娘家有事,一早就套車回娘家去了。季昀和季晗也都不在家, 此時屋裏除了老太太和大太太, 只剩季昶同幾個女孩兒, 連胡馨月都有份坐在季念然上首的位置上, 同大家一道喝茶。

聽到大太太的話,她眸光一閃,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對于大太太的提議, 老太太卻是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大太太那個時候究竟是不願意放手把家務交到兒媳手裏, 還是忙忘了,過了這麽久也早已失去了追究的意義。只見老太太點了點頭,心不在焉地道,“你若是覺得昀哥兒媳婦能管起來,那就交給她吧。”

大太太瞭了老太太一眼, 明白了老太太的态度,也從容下來,唇邊挂着些許笑意,“我想着,六月家裏沒什麽事,人情往來上就少了好些事。林氏不過管管家務,有我在旁邊看着,總比忙亂的時候上手快些。”

“也好。”老太太點了點頭,思忖了片刻,才沉吟着道:“六月裏倒是還有幾件人情往來上的事情要辦我還沒跟你說。前兒王家差人來送信,說以雯那孩子已經許了人家,六月裏就要出門。”

這位名叫以雯的王家小姐是老太太娘家哥哥最小的孫女,和季晗同歲。算起來,也确實到了可以嫁人的年紀。

“我原想着,她和晗哥兒也算得上般配。沒想到……”老太太一邊說一邊閃了大太太一眼,見大太太唇邊的笑容不變,仿佛并不以為意的樣子,就也咽下了後面的話。

季念然卻心下了然,老太太想着讓娘家侄孫女嫁進來,終究還是對日後季家內院的大權有幾分相望的。不過這一點相望,怕是早就随着老太爺的故去而消散了。她呷了口茶水,借着茶杯掩去了臉上的一點情緒。

“不過。”老太太又緩緩開口,轉了口風,“晗哥兒回南邊參加秋闱的事還要你親自盯着,昀哥兒媳婦年輕,這小叔子的事,怕是也不好多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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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就放心吧。”大太太忙道,“這種事我還是曉得輕重的。”

得了兒媳婦的保證,老太太的臉上也帶上了絲絲縷縷的笑意,“那是你兒子,你自然知道輕重,我不過白囑咐一句罷了。”

大太太心情也不賴,好哥兒和珍姐兒都很少被抱到後院,她就挑着兩個孩子的一些趣事給老太太講了,逗得老太太哈哈大笑。就這樣一團和氣的又過了半個時辰,大太太才招呼着小輩們退下去了。

季念然看着胡馨月始終若有所思的樣子,也着意看了她兩眼。大太太領着季昶向前往正院去了,季茉然朝着兩個姐姐道別一聲,也帶着丫鬟回房了。胡馨月一回頭見季念然正盯着她,不禁帶着幾分局促地問,“四表妹,我臉上有什麽東西嗎?”一面說,一面拿着帕子揩了揩臉頰。

“只是覺得表姐今日格外淡雅些。”季念然抿着唇笑了笑,又意味深長地看了胡馨月一眼,才帶着流火往東廂去了。

剩下胡馨月一個人站在堂屋門口,怔了半晌,才跺了跺腳,帶着丫鬟回側院去了。

***

八月秋闱,七月底大太太就幫季晗收拾好了行囊,打發二管家和幾個心腹陪嫁及季晗的小厮,服侍季晗回鄉準備考試去了。

沒想到待散了榜,季晗這科卻沒有中舉,他一直把大哥當做自己追逐的目标,心下深以為恥,回家沒幾天,就又收拾東西住到書院裏去了,大有些頭懸梁錐刺股的勁頭。

大太太也拿季晗沒有辦法,“這孩子,說養得嬌也嬌,但是也倔得很……”但是眼底的擔憂卻怎麽都遮掩不住,公開私下幾次和老太太抱怨,“他今年也十六了,依我看,有秀才功名就很是可以說一門親事了。但是……他就是不松口,說哥哥中了舉人之後才說的親事,他也要如此才好。”

孫子這是上進的想法,老太太又有什麽話可說?再說季家現在是什麽情況,老太太自己也心知肚明。當年林家肯和季家說親,究竟是看準了季家老太爺和先皇之間的這份情誼、季家的官職爵位、還是季昀這少年舉人的前程,那還是不好說的事。現如今大老爺沒有實職,季家空有爵位沒有底蘊,季晗只是個秀才,又看得出什麽遠大前程了?

這話看起來大太太是自己沒想到,或是另有些旁的念頭,但是也不能不說。老太太只好掰開揉碎地給她解釋,末了還加了一句,“現在說親,怕是也說不到什麽好人家的姑娘……不過你也可以先物色着,若真有好的,還可以再商量。”老太太心念轉動得快,到底還是留下來一些回旋的餘地。

大太太的臉上這才露出笑來,老太太雖說心疼孫子,但是到底也還顧及她這個媳婦。“這就物色起來……這小子也是太放縱了些,竟連我這當娘的話都不大聽了!”

“那也是因為你寵他。”老太太含笑接了一句,又和大太太你來我往的說笑了一會兒,看着婆媳之間、及屋裏的氣氛都更和睦了,才微嘆了口氣道:“我這邊還有件事要和你商量……”她掃了一眼在屋裏服侍的幾個丫鬟,并不多嚴肅,幾個丫鬟卻心領神會的低頭退出了屋子,還給婆媳兩個關上了屋門。

大太太見這架勢,心下一驚,暗自猜測自己最近可有什麽事做得不夠妥當了,老太太要這樣鄭重的和自己談話……盡管如此,倒是也沒有忘記做面子情,“娘有什麽事盡管吩咐媳婦就是了。”

“是……我那個老姐姐。”老太太微擡眼皮瞭了大太太一眼,“前兒寫了封信給我,信中話裏話外打聽了幾句四丫頭的事情。”

親老将軍夫人打聽季念然?大太太怔了一下,“老太太的意思是……”她随即又有些反應過來,“秦老将軍夫人這是……看上念姐兒了?”

“是啊。”老太太又嘆了一口氣,有幾分貨真價實的為難,“雪歌那個孩子婚事有些坎坷你也是知道的。”

先後說了兩門親事女方都病死了,這事在世家大族裏也不是什麽秘密,大太太也是知道的,還和季念然八卦過兩句。

老太太緊蹙着眉頭,“這些年,雪威的親事是外甥媳婦自己看着好的,雪歌的親事卻成了我那老姐姐的一門心病。去年和我說又選定了一戶人家的閨女,但是過年的時候看那兩兄弟的意思我就知道這門婚事怕是又岔了……年後一打聽,果然如此。這幸好是還沒有完全說定,那戶人家不願意也就算了。”

聽到這裏,大太太微微松了口氣。雖說前兩個未婚妻都是未過門就去了,但是這第三個只是沒有談攏,倒不是因病去世……就也算不上什麽大事,至少秦雪歌身上不會坐實了“克妻”的名聲。

如果秦雪歌真的坐實了“克妻”,季家還把家裏的女兒嫁過去……那日後季家也不要做人了!少不得淪為京裏人家的笑柄,就連嫁進東宮的季慧然怕是都要受到連累。大太太不一定舍不得季念然,卻必定不會做出對親女兒不好的事來。

“所以,秦老将軍夫人就又看中了念姐兒?”雖說大太太已經在心底接受了秦雪歌是可以說親的人選,但是對這門親事也不是沒有其他的疑惑。不說別的,秦雪歌當過太子伴讀,聽說現在也偶爾幫着東宮辦些差使。當今聖上文韬武略,還是皇子時就所圖甚大,但是到現在年近四十,也只有太子這一個兒子。因為沒有別的選擇,日後太子繼位,秦雪歌總也稱得上股肱之臣。

就算想着在親戚中選擇一門靠譜的婚事,秦家的親戚中也不只季家有适齡女兒。就算是季家女兒,還有二房的茉姐兒,說起來只比念姐兒小一歲不到,也是可以說親的年紀。那可是二房嫡女……

老太太猶豫了一下,“念姐兒雖說一直養在我院子裏,但是總是庶女……咱家好歹有個爵位,嫁給秦家的庶子,也不算高攀了。”

秦雪歌是庶子不錯,但是日後身上的前程那是看得見的,肯定不是尋常人家庶子的出路……大太太腦筋一轉,就也想明白了。她早就聽說秦夫人對這個庶子向來不聞不問,怕是心裏多少有幾分忌憚。秦雪威說的是秦夫人的娘家親戚,短時間看是貼心了,但是長遠來看并不算是門好親。

庶子媳婦要是說得太好,日後這個家是誰來做主呢?

秦老将軍夫人的意思,竟是要給秦雪歌尋一門出身低些,又不至于太低的親事。這樣尋着尋着,就尋到了季念然的身上。

想通了此中關節,秦雪歌又沒有坐實了“克妻”,大太太心下就有些意動了。“這樣看起來,對于念姐兒來說秦家倒是門好親。念姐兒這孩子我知道,性子好也不是那種蠢笨的,嫁過去也不會給兩家添什麽麻煩。只是……”大太太還是有些猶豫,她看了一眼老太太,嚅嗫着道,“要不要提前和念姐兒說一聲?”

老太太眸光一閃,似笑非笑地搖了搖頭,“和她說有什麽用,不是她能左右的事……而且,這事到底還不十分準,到時候再說也不遲。”

“是。”大太太這才一口應了下來,“既然母親看着好,那媳婦就聽您的!”

老太太這才滿意起來,她緩緩點了點頭,拿起小高幾上的蓋碗呷了口茶,“這門親事若是成了,對咱家的好處,就不只落到一個人身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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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2 章

季念然的親事雖然已經半定下來了, 卻還沒有人給她透露出風聲來, 她自然也不會提前為了終身大事患得患失。最近她苦惱的, 只不過是小日子來了,腰痛頭疼這類的小事。

雖然她的反應沒有季茉然那樣劇烈,但是總歸身上不會很舒服, 繡花寫字之類費腦子的事就不大高興做了——就連話本子也不耐煩看。流火和授衣現在是東廂房裏名副其實的兩個大丫鬟,平日裏大大小小事情也多,沒有正經差事季念然也不好煩她們兩個,就從四個小丫鬟裏專挑了性格活潑、聲音婉轉的鳴蜩出來, 偶爾在她身邊給她讀寫話本子。

這也算是常在主子面前服侍了,季念然有心提點她, 鳴蜩也很有上進行, 幹勁十足。沒幾天, 就能把一部小說念得陰陽頓挫、聲調十足, 有的時候甚至還加上了表情,更增添了幾分趣味。

季念然也不禁笑道:“也是我耽誤你了,若是學了戲, 怕是你日後還能有些成就。”既然已經在大家小姐身邊做了幾年丫鬟了, 雖然只是管着灑掃之類事物的小丫鬟, 也不好再放出去學戲了。而且就算季念然有心要她去學,她也早就錯過了合适的年紀。

“能進來服侍姑娘才是我的造化呢。”小丫鬟看起來倒是對學唱戲不甚熱衷,“姑娘也知道,我是外面買來的……”她見季念然微微點了點頭,才繼續道, “我家裏孩子多,那年老家饑荒又鬧得厲害,上面的哥哥姐姐能幫爹娘幹活兒,下面的弟妹又小——爹娘舍不得,只好把我賣了……”想來過來這麽多年也還是有些委屈的,說着說着聲音就有些哽咽,倒還沒有失态,“一開始爹娘也想過把我賣到戲班子裏,後來又覺得戲班子确實苦,還不如賣到有錢人家當個小丫鬟,到底是沒舍得,我就這麽進來了。”

聽到這些,季念然也有些不知該說什麽了。她還是很知足的,自己穿過來還能有富足的生活,家裏糟心事少,她行事小心謹慎,能牽連到她的就更少。若是真的穿成貧民流戶,她可不知該如何是好了。

而且戲子畢竟是下九流的營生,有多少人學唱戲,又有幾個能唱到皇帝、宰相面前的?這樣一比,鳴蜩跟在她身邊服侍,倒也不是什麽壞事。若是日後跟她陪嫁出去,有機緣能更上一層樓,就真的比當戲子強了。

季念然又有些好奇,“現在你和家裏人還有聯系嗎?”

鳴蜩就裝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都沒有聯系了,那個時候年紀小,現在對家裏也沒什麽印象了……”

季念然見鳴蜩雖笑着,但是眼底壓不下去的黯淡,也沒有再問。倒是鳴蜩很快調整過來,翻着櫃子上擺着的幾本話本子,“姑娘今兒想聽哪一章?”

“那《薄生傳》這一年都沒出新的老的那些也都看膩了。”季念然撇了撇嘴,“不如你去書房尋些別的來,不拘什麽故事,不過打發時間解悶罷了。”

鳴蜩答應一聲,自去書房裏的書架子上尋了一本來念給季念然聽,不過是些尋常的傳奇小說,別說季念然聽着覺得沒意思,鳴蜩讀着都覺得無聊。但是到底還是讀了兩個故事,剛要請示季念然還繼續不繼續,就見流火一臉嚴肅的走了進來,只有季念然看得出她眼底蘊含的興奮。

看來,家裏有熱鬧的事發生了。

鳴蜩卻不知道這些,她被唬了一跳,不過也知道流火怕是有事要和季念然講,小心翼翼地行了禮就出了屋子。

“姑娘,老太太屋裏……”流火剛說了幾個字,就見季念然滿臉興味地伸出食指,抵在唇邊“噓”了一聲,又吩咐她,“去把授衣叫來,若是大事,她心裏也要有譜才好。”

流火這才意識到自己行事還是有些疏忽,壓抑着興奮點了點頭,轉身尋授衣去了。幸好授衣正坐在書房內幫季念然做針線,不一刻就跟着流火回到了季念然的卧房。她眼中帶着微微疑惑,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季念然見身邊的兩個丫鬟都齊全了,才問流火,“你剛想說老太太屋裏怎麽了?”

“剛老姨奶奶帶着表姑娘往老太太的屋子裏去了。”她忍了又忍,這才吐露了出來,卻又想竹筒倒豆子一般,不待季念然和授衣發問就把後事也說了出來,“進去還沒兩刻鐘,老太太就打發金魚去叫太太和大少奶奶了。”

“哦?”季念然眉頭一挑,也露出了興奮之色,“那母親和大嫂現在如何?”

流火搖了搖頭,神色間并不見失落,“屋內的事我也聽不到,剛一看到就過來和姑娘說了。太太和大少奶奶……怕是還在老太太屋裏沒出來呢。”

老太太屋裏的談話,流火一個未出現的小姐的丫鬟自然是沒有資格進去旁聽——就連聽壁腳都有很大的難度,若是當下就開始打聽,那未免也太招人耳目了。季念然心裏明白,也并未如何失望,只因她已大致猜到了此時主屋內發生的事。

這件事,莫說她,就連她身邊的幾個丫鬟怕是都影影綽綽知道一些。就像授衣,只聽流火說的那兩句話,已經心領神會,眸光閃爍,顯然也有些自己的想法。

“胡表姐今年也十七歲了,等再過了年,就十八了。”對着兩個心腹丫鬟,季念然自然是開門見山,沒什麽好婉轉的。胡馨月過了年十八歲,還沒有說親,算得上是老姑娘了。而她對季昀那有些非分的想法,在東廂房裏也不是秘密。

不過,這在季念然看來是非分之想,胡馨月卻顯然不會這麽覺得。而且看起來,她還得到了老姨奶奶的支持。季念然對這位老姨奶奶了解不多,只知道在老太太和已經故去的老太爺面前都有幾分體面,然而就這幾分體面在胡馨月進府之後還能剩下多少——也是不好說的事!

“表姑娘這是有些等不急啦!”流火心直口快地道。

授衣也接道:“我是不怎麽出屋子的。但是偶爾也能看到表姑娘屋裏那個叫巧雁的小丫鬟,大白天的捧着什麽東西往前面去……”她頓了一下,又道,“只是原樣拿回來的時候也多。”

看起來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就算大少奶奶現在一心撲在家事和孩子上,有些放松了對院子裏下人的管教,讓有心人如胡馨月主仆能夠成功收買一個三等丫鬟,是不是幫她們送些東西進去給大少爺,季昀也并沒有收。

甚至,也許季昀根本就不知道這些東西,或是這些東西到底是誰送給他的。

不過,這些都是季昀院子裏的事,哥哥屋裏的事,其實季念然也不是那麽有興趣知道。之前是怕胡馨月做出什麽醜事來連累了自己和季茉然,或是攪得家宅不寧。後來發現她也沒那麽大的膽子,行事也只是些小打小鬧的擦邊球,也就放下心來,只當做一件平常八卦來看了。偶爾聽丫鬟們說說,和看電視劇追連載小說也沒什麽不同。

而現在,怕是這出劇也要接近尾聲了。

季念然幽幽嘆了口氣,“表姐真是看不明白,現在這個家裏還要靠着大嫂娘家許多。若是大哥自己有心也就罷了,看起來又不像這麽回事……”

既然季昀自己都對胡馨月沒什麽意思,老太太和大太太更犯不着為了個并無血緣關系的名義上的“表姑娘”得罪林家了。季昀的仕途,以及季晗的前程,還要靠着林家的人脈來闖呢!

***

季念然猜得沒錯,雖說當天下午大家到老太太屋裏請安的時候,老太太、大太太及林氏臉上都沒露出異狀,老姨奶奶和胡馨月也已經不在屋內,仿佛下午家裏并沒有發生什麽事一般。

但是當天晚上老太太的心腹蒼二家的——現在她自然就是後院的管事媽媽了——親自帶着三、四個身強體壯的婆子把側院看管了起來,往側院送飯送水這種事也由她們親自接管,等閑無事不能自由進出。

就是看管一個囚犯也不過如此。

也是老太太雷厲風行,又過了十餘日,就有一輛青油小車,接着胡馨月和她的養娘丫鬟回江南去了。無論誰問起來,老太太、大太太都是一樣的答複:胡馨月年紀大了不好再耽擱,就由胡氏族長出面,在餘杭當地尋了一戶比較殷實的人家,把胡馨月接走預備出嫁了。這事老太太也是給了添妝點了頭的。只是胡馨月忙着準備嫁妝,沒機會和府裏的兄弟姐妹們當面道別了。

季念然也是想不到,她原本以為會把家裏鬧得一團糟的事,就這樣雷聲不大更沒有雨點的給解決了。

“祖母行事也确實老到。”季念然覺得自己也是學到了一點,“要是鬧得難看了,別家總會收到點風聲,這樣卻保留了大家的體面。”

流火也大着膽子說出了自己的淺見,“也是表姑娘不夠堅決。要是豁出臉面去把事情鬧大了,已後怎麽樣還不好說吶。”

對這個看法,季念然很有些保留,“她就算豁出去了,鬧大了季家丢了臉面,祖母和母親也未必能容下她。”說起來,這個結局倒是對胡馨月來說最好的了。

授衣也埋怨流火,“看你,都和姑娘渾說些什麽呢。”

流火雖說面上并不在意,也還是同授衣拌了幾句嘴,逗得季念然開口把她倆打發出去,才罷了。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大家支持!鞠躬!

是這樣的,基本上這篇文裏的主要龍套們,我都會給安排一個結局

像胡馨月這種,後面也還會繼續有些戲份的

請大家繼續支持我哦,麽麽噠~~

☆、第 53 章

過了年, 雖說還有兩三個月才到生日, 但是從默認的習俗上來講, 季念然已經算是十五歲了。及笄之年,自然有許多事多要準備起來,而最重要的, 就是她的親事要開始準備起來了。

季念然也已經做好了要成親嫁人的準備。她生性有些随波逐流,因為長輩也算公允,從小到大都沒有為自己争取過什麽,到了這個時候在親事上也不敢多說什麽——胡馨月的事也給了她太多的觸動, 哪怕原本還有些想念,此時也已經完全不敢提了。

她已經完全想開了, 不過就是兩個人搭夥過日子罷了, 老太太和大太太顧忌着季慧然的面子也不會把她嫁到太差的人家。倒時候雙方情投意合自然好, 就算并不那麽滿意——這個時代沒有離婚這麽一說, 但是通房、侍妾,只要不是相看兩厭,哪怕夫妻兩個平日完全不交流, 也總有辦法能把日子過下去。

與其說是夫妻, 但是在季念然看來, 古代的婚姻更像是合作夥伴的關系。

雖然對自己日後的合作夥伴也不能說不好奇,但是這種事她又能對誰吐露自己的好奇呢?長輩們顯然不行,府裏唯獨剩下的一個妹妹和她的關系也并沒有親密到無話不談的地步,顯然也并不是一個好的選擇。而丫鬟們那就更不合适了,季念然自覺在幾個丫鬟心裏還算有點權威, 可不願意因為這種事讓她們笑話了去。

日子一天一天過去,不知不覺間又到了一年的五月十六。今年老太太的生日剛好逢五,辦得比前兩年都熱鬧了些,除了季慧然從東宮賞下了幾樣壽禮之外,還在院子裏擺了幾桌小宴,請了在京的幾家親朋好友前來小聚。

包括嫁到京城的季家大姑奶奶,林氏娘家太太等幾戶人家都帶着禮物親自上門。這些人中自然也有秦大将軍府的人,就是秦家大少奶奶祁氏。

從季念然第一次去秦家做客之後,祁氏這幾年也來過季家兩三次,每次見到季念然不說十分親密,也總比別人多了幾分熟稔。但是這次來季家,卻幾乎沒給季念然什麽好臉色,季念然和她問好,她的表現也十分客套冷淡,倒是她身邊跟着的丫鬟頻頻朝着季念然露出友善的微笑,搞得季念然十分莫名其妙。

不過這點莫名其妙,還不至于讓季念然放在心上,撐着笑臉忙碌一天之後,轉過身就把這件事忘在了腦後。

又過了十幾日,季念然才明白,或者說隐約猜到了秦家大奶奶對她态度驟變的原因:老太太把她叫到主屋,親自通知她,家裏已經答應了秦家,給她和秦雪歌定下了親事。

“是……秦家二表哥?”季念然壓下心底強烈的怪異感,帶着幾分難以置信地睜大眼睛問了一句。

老太太看着季念然臉上的表情倒是笑得真心了幾分,她招了招手,讓季念然坐到炕上,摟着孫女笑道,“就是他。說起來你倆也見過,算不上盲婚啞嫁,我和你姨祖母已經商量好了,再過兩日媒人就上門。”她說着,又難得露出幾分孩子氣地朝季念然擠了擠眼睛,“我就提前告訴你一聲,讓你也有個準備。”

雖說這幾年老太太和季念然愈發親近,但是也很少露出這樣返老還童的一面,季念然一時之間竟不知道該笑,還是依照常理做出羞澀的姿态來。臉上微微扭曲了片刻,還是舉起雙手捂住臉偏到了老太太肩上,遮擋住的卻是嘴角的笑意。

“好啦。”老太太伸手拍了拍她的手臂,微微嘆了口氣,“旁的事,等媒人上門過後,你母親會把你叫過去囑咐你的。”

“是。”季念然低低應了一聲,又在老太太懷裏依偎了片刻,才找了個借口告辭離去。

回到東廂,幾個小丫鬟正在灑掃外間的桌椅,見季念然回來,忙行過禮拿着東西出去了。季念然也不耐煩在外間呆着,回了裏間随手拿了冊話本就倚到了炕上。

她動作快,授衣這時才追了過來,“姑娘回來了。”

“嗯。”她敷衍着回應了一聲,心不在焉地翻了兩頁書,又解釋另一個大丫鬟的去向,“我剛讓流火去小廚房了。”

授衣應了一聲,沒多說什麽。季念然去老太太屋裏,授衣也是知道的,回來又這個樣子……她着意看了季念然兩眼,小心翼翼地問:“姑娘怎麽了?老太太和您說了什麽讓您為難的事不成?”

“沒有啊。”季念然怔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大概是自己臉上的神色有問題,“是……有些事情……”她猶豫了一下,還是忍不住讓授衣坐到榻旁的繡墩上,“剛才老太太對我露了點口風……”

“是……”授衣仔細觀察着她的臉色,大膽地猜測,“是您的親事?”

沒想到一下子就被猜了出來,一時之間季念然也不知道該做出怎樣的表情來,只好面無表情的看着授衣,全當默認了。

授衣的眼睛一下就亮了起來,語氣也是少有的興奮,“是哪家的公子?身上可有功名?姑娘你怎麽……一點都不開心的樣子?”甚至,自家小姐表現出來的對這件事的态度,都不像是很熱心、很關心的樣子。

對于主子的親事,她們這幾個丫鬟當然私下也各有猜測,偶爾帶出兩句,無論是不是有些別的心思,總歸都是為了小姐好的。

只有小姐自己,看起來從來都不關心和在意這件事,甚至她們這幾個丫鬟還要更患得患失一些……

季念然也不知道該如何解釋,她和秦雪歌小的時候經常一起早老太太屋裏用飯,見面機會不少,比起那些前期蓋頭才第一次見面的全然陌生的“夫婿”,自然熟悉一些。但是十歲以後,他倆就只見過一面,她還不敢多瞧。若說她将要成親的是一個完全陌生的人,她的好奇心完全得不到滿足,那也就認命算了。但是秦雪歌這種,算得上認識,但是又僅僅只是“認識”的……

這種奇異的感覺她自己都很難說明白,更遑論解釋給別人聽。既然說不明白,那她所幸也就不說了。

輕輕呼出一口氣,季念然坐直身子擺了擺手,又做出詢問的姿态來,“你最近手裏的活計多不多?也找出些以往剩餘的大塊邊角料出來……有些東西也要預備起來了。”

既然婚事已經有了苗頭,嫁妝等物自然也要預備起來了。雖說大太太還沒有正式通知她這件事,繡嫁衣什麽的都還為時尚早,但是嫁衣之外的很多小物件,大可以提前準備起來。例如荷包,到了婆家之後無論是給小輩送禮還是給下人賞賜,都少不了這個荷包,算起來就是大需求了。這東西也不是随意做做,就能得過且過的物件——若是做得不精致,少不得在婆家就被人看低了——還是需要花費一番功夫的。

當年幾個姐姐準備嫁妝的時候,她都帶着丫鬟們做了十多個荷包送過去,也算是個小小的人情了。

還有些旁的針線,是送給婆家長輩以顯示新婦女紅能力的,軟帽鞋襪等等,她現在就是想做也不知道尺寸大小,自然要等到大太太給她一些信息才能開始準備了。

授衣也在心中暗自合計了一下,“這兩年咱們府裏發下來的料子少,以前劉姨娘剩下來的那些也不曉得搬家的時候裝在哪個箱子裏,等明兒我帶着兩個小丫鬟好好翻找一番才行。”是否能找出來,還不好說,她又給季念然出主意,“姑娘不如先想想荷包的式樣,上面繡的花樣子,還有下面配的絡子結子。到時候配好了一齊做出來,還省事些。”

這倒是做事的道理,季念然點了點頭,“我聽你的意思,柔桑和繡蔓在刺繡一道上還有些天賦?那你就好好帶帶她們,也放手讓底下人多做些事。”

這一陣子,原本東廂的四個小丫鬟也漸漸分了派別。柔桑和繡蔓都是細心內向的性子,自然而然的同授衣親善些,萑葦性格開朗跳脫,又和大太太院子裏的丫鬟沾親,流火出門辦差事的時候就更喜歡帶着她。只有鳴蜩自成一脈,直接得了季念然的青眼。不過相互之間也總歸是和睦的,有兩個大丫鬟約束管教,不至于鬧出些不體面的紛争來。

授衣的目标是季念然身邊的陪嫁大丫鬟,日後的管家娘子,自然也不會惦記着事必躬親。她低低應了一聲,見季念然又倚回了大迎枕上,知道自家小姐已經無事再找自己了,蹲了蹲身子轉身出了屋子。

打發走了授衣,季念然又發了一會子呆,才起身行至書房,先臨帖寫了兩頁大字,又鋪了紙,描畫起了花樣子來。

一時間又想到當年秦雪歌回京前,自己帶着幾個丫鬟費了好幾天功夫給他做了一個書袋子當臨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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