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真相之妖

“就在明天晚上的月圓之夜,妖怪,該現形了。”她看着窗外似圓非圓的月亮。

“她就是妖,會吃人肉,喝人血,會把所有的一切都毀掉的妖。”她腰上的鈴铛發出了陣陣的響聲。

“當年,我娘把她養在身邊就是養了一只……”她沒有再說,只是微微張着嘴,讓眼淚流進去,“你的鈴铛聲越來越好聽了。明天晚上,不僅這只妖會現形,很多妖都會現形。比如他,比如她,還有你和我。我們都是妖,那就只有一個下場。”

“你瘋了。”

“你不就是要我瘋嗎?”她擺弄着對方的鈴铛,“這鈴铛聲就是讓人發瘋的。可惜,你道行不夠,讓人查出來了。”她将手中兩包用黃紙包的東西掠過對方的眼前,冷冷地笑了,“我與你打個賭,她是不會相信我的。”她從袖子裏取出了藥瓶,輕輕地打開蓋子,“喝了這麽多天,今天是最後一次,到頭了。”她仰起頭,将瓶中所剩的藥水一飲而盡……

她站在她的身邊,眼睜睜地看着那一瓶藥都被喝掉,眼睛裏流露出了後悔的淚……

将軍府設宴的那天晚上,月亮出奇的圓。其實,玉忠良本想再過些日子宴請官員,只是玉子函覺得正逢農歷十五,玉天武和衛明又提前回來了,全家人正好團圓熱鬧一下。玉忠良覺得這個提議很好,因為最近府中确實大小事情出了不少。

玉忠良把全城的大小官員都請了來,玉子函從都城回來兩年多了,她從來都是躲開大小宴會的,這一次她難得會參加,玉忠良覺得女兒已經看開很多便答應其要求,讓官員們的家卷和随從也都到齊了,院裏院外的沒有地方空下,歡聲笑語絡繹不絕。

自玉子谷成親後,将軍府很久沒有像現在這樣熱鬧了。所有人都呈現出了喜悅的面容,唯有玉子谷很焦急地低着頭,沒有人知道為什麽,也沒有人注意到她。玉子函坐在對面冷冷地看着那憂慮的面容,此刻只有她關注着對方,因為只有她知道對方為什麽會如此憂愁。

她還知道,雖然現在沒有人注意到玉子谷,但很快,她這個妹妹将會成為這場宴會的焦點。

“一會兒你喝下它.”

玉子谷始終低着頭,直到玉子函斟好酒的杯子突然出現在她的視線裏時才擡起頭看了看玉子函,接過酒杯,“你剛才不是說他堅持不住了嗎?我……”

“所以你要喝下去。”

玉子谷看着玉子函那雙眼睛,冷漠之餘透露了堅定。

“一會兒敬酒的時候你順勢喝下去,然後假裝不舒服,我便扶你退場,你就可以去了。你放心,我答應你一定讓你送他最後一程。”玉子谷看着酒杯,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将欲要滴落在杯中的眼淚咽了回去,“謝謝你,子函。”

玉子函已經站了起來,卻因“謝謝”這突然的兩個字又低頭看去,看着玉子谷那雙充滿感激之意的眼睛,又看了看她手中的酒杯,遲疑了很久,“現在謝我,言之過早。”

Advertisement

很快,玉子函主動敬自己的父親一杯酒,玉天武夫婦、玉子谷和衛明也上來敬酒。而玉子谷喝過酒後也照原計劃假裝頭暈,玉子函上前來表示扶她回去休息。

但是,玉子谷突然腹痛難忍,跪在了玉子函的腳下。衛明上前抱過玉子谷,卻發現她一頭淋漓大汗,緊閉雙眼大聲喊着,“鈴铛聲,又是那鈴铛聲。快,快停下。”那哀嚎的聲音将宴會的歡笑洗劫一空,在場的所有人都被吓得目瞪口呆,靜靜地聽着玉子谷撕扯自己般的叫喊。

只有玉子函,她不動聲色地站在原地,冷冷地等待着玉子谷将要上演的戲碼。

果然,玉子谷沒有讓她失望。

衛明一面嚷嚷着請大夫,一面抱着玉子谷向裏走去。但走着走着,他停下來。

他不得不停下,懷中的玉子谷不再發出姑娘家的嘶喊聲,取而代之的是野獸般的狂吼。不僅如此,玉子谷的黑眼球已經變灰,兩只虎牙也突然又細又長,露在外面的皮膚開始潰爛,更重要的是她那一頭烏黑的頭發由根部到發梢漸漸變白。等衛明放下她愣在一旁的時候,玉子谷的頭發已經完全變白,并且張開嘴巴,将兩顆尖牙露在外面,像野獸般怒吼着。

一時間,滿堂的賓客慌亂不及,踹倒桌子,踢翻凳子四處逃竄,一邊跑一邊喊,“有妖精!有妖精!”

客人們迅速逃出将軍府,大街小巷也都傳開了:将軍府的二小姐變成了妖怪。

将軍府的大門關的緊緊的,但府內的一切并不像那扇大門一樣冷靜,所有人都慌了神,就連玉忠良也不知所措。更确切地說,大家都不知道剛剛發生了什麽,只知道玉子谷不見了,一個白發妖怪取而代之。

而玉子函始終站在原地不動看着玉子谷,那雙冷漠眼神裏的玉子谷已經完全變成了一個全身潰爛的白發長牙妖怪,像動物一樣半蹲在地上,露出兇狠的面容。

“這種感覺好嗎?”玉子函冷冷的聲音讓所有的人再次被震驚了。玉子谷擡起頭看着她,發出了粗壯而又沙啞的聲音,“是你剛剛給我喝的那杯酒裏放了東西。”

“是。”玉子函不加遲疑地,幹淨利落地回答了。

玉子谷突然朝天狂吼怒叫,整個身子竄到了半空,露出了兩顆彎刀似的尖牙和十只慘白細長如匕首的指甲,徑直朝玉子函撲去。不料玉子函雙腳離地半尺并迅速向後退去,随手奪走了身旁一名侍衛的刀一個側轉身向玉子谷揮去,玉子谷向後翻轉躲開了刀。

沒有人知道那是怎樣一種局面,究竟是一個人和一只妖在打架,還是兩個人在打架。

玉子谷剛要發動進攻卻突然渾身無力地倒下了,從她的雙眼裏流出了血淚。沒有人敢上前去靠近她,大家看着她的時候都會發抖。

“你怎麽了?”玉子函帶着譏諷的口氣冷冷地看着衛明那驚愕的表情,“他不是你妻子嗎?”衛明似乎被吓傻了,沒有說話,如離魂一樣傻傻地站在那裏。不僅是他,将軍府裏每個人的魂魄都被吓散了。

“誰能告訴我這究竟是怎麽回事?”玉忠良最先恢複了理智,他命下人扶起玉子谷,卻沒有人敢上前。于是,玉忠良看着玉子函,他知道玉子函知道答案。

玉子函也看着自己的父親,扔下了刀,“她中了狼毒。”

在場的人都驚嘆不已,沒有人知道什麽是狼毒。

“這是一種西域的巫術。子谷失去孩子之後,我便每天在她的藥裏摻一些狼毒,所以她才會經常看到幻象,睡不好覺。我算準了日子,按照藥量,只要她今天再服下一次,便可變為狼人。”

“為什麽?”

“因為今天全城的官員都來了,将軍府的二小姐是妖精的事實馬上就會傳開。”玉子函說話的神态和語氣都很得意,她終于如願以償了。

“我是問你為什麽要這樣做?”玉忠良發怒的聲音震懾了在場的每個人,“她是你妹妹!”但玉子函卻沒有被吓倒,她輕蔑地看着玉忠良,又輕蔑地看了看衛明,然後用同樣的眼神掃視了所有的人,最後走到了衛明的面前,“你不是愛她嗎?當年我走之後,你不是傾盡了你所有的情懷嗎?”玉子函的聲音和眼神都很溫柔,這讓衛明有種莫名的恐懼感,這種恐懼比他看見已變成狼人的玉子谷還要害怕,“是因為我嗎?我早已将玉佩送之于你,是你自己離開的。”

躺在地上的玉子谷扭頭看着衛明,那雙流着血淚的眼睛充滿了血絲。她張開嘴巴,露出了尖牙,發出了禽獸般的聲音。

“不是我!”玉子函突然大聲吼道,剛剛的溫柔統統不見了,“是我那可憐的母親,為了讓你能和我寶貝的妹妹在一起而把我送走的。然後她告訴你,是我自己願意走的。”玉子函慢慢地把頭轉向一旁哭泣的玉夫人,那雙皺着眉頭看着自己母親的眼睛突然很可憐,她并不願意說出來當年她被送走的原因,“我必須距你于千裏之外,因為你的義父只想把她的二女兒許配給你,對吧?父親大人?”玉子函看着玉忠良的時候,那雙眼睛迸發着怒氣,但很快她又轉向衛明,“你也是一樣,我和你說過,只要有心,就會活。”玉子函眼前的衛明已經模糊,“我走以後,你是用心和子谷相處的,所以,你們活了。可我呢?”玉子函朝玉忠良的方向走去,“誰都沒想到,三年後衛明被朝廷調任到都城,你們怕他會和當時在國父院的我聯系上,所以把我匆匆接回了笑城。可是你們知道嗎?那個時候,我有多舍不得他?”

“什麽意思?什麽他?他是……”衛明滿頭霧水,玉子函卻笑了,“什麽意思?什麽意思?意思就是你別臭美,我今天會這樣做不是因為你。”“不是……”衛明看着玉子函那雙輕蔑的眼睛,話說到一半就停下了,“我知道,為了他,尹宇。”

玉子函收回輕蔑的眼神,取而代之的是得意。因為她發現所有人在聽到“尹宇”這兩個字時的驚愕表情,今天她終于讓大家又再次想起了這個人。

“尹宇已經死了,更何況這和子谷有什麽關系?這樣對你的妹妹,你不覺得殘忍嗎?”衛明卻終是不解,玉子函轉身看着半躺在地上的玉子谷,她正露出尖牙兇狠狠地看着自己,不時發出禽獸憤怒的聲音。但玉子函不害怕,她一步一步、慢慢地走向前去,“妹妹?呵……”沒有人知道玉子函究竟是哭還是笑,因為她發出了笑聲,卻流出了眼淚,“若不是這個妹妹,尹宇怎麽會死?”

一時間,所有人都不動聲色,就連玉子谷也收起了尖牙,方才崩露的兇狠煙消雲散。她好像明白了什麽,看着玉子函的時候,眼睛灰暗了許多。

“尹宇是太陽國的王子,在拒捕的時候才被殺死的,怎麽……”衛明停下了,因為他發現玉忠良、玉夫人還有玉天武的眼神都很奇怪,他們并不像自己般吃驚,而是低下頭沉默着,“你們……”

“他們,”玉子函流淚了,徹徹底底地流淚了,沒有笑,只有淚,“他們,一起,殺了尹宇。”

衛明不明白,只見得玉子函全身都在發抖,她的眼睛在流淚,心卻在滴血,因為接下來的一切都是她不想承認卻不得不承認的事實,“尹宇的王子身份只有我和子谷知道。在爹讨伐太陽國成功後,尹宇颠沛流離來到了笑城。他無處可去,我便偷偷把他收留在閣樓上的儲藏室裏,因為那裏基本沒有人去。可是子谷每天都與我形影不離,我們的感情從小就很深厚,所以我信任她。如果連一奶同胞的妹妹都不能相信,那我還能相信什麽呢?于是,我将尹宇的身份和他藏在閣樓上的秘密告訴了子谷,她也答應會為我保密,還說會幫我。”

玉子函所說的這一切是衛明從來不知道的,他只記得自己當時在都城當差,有一天接到了命令要去追捕剛剛逃離囚車的太陽國王子。但他趕到現場的時候,卻發現玉子函躺在大街上,尹宇卻滿身是血的壓在她身上。而玉子函,大聲地哀嚎着……

“有一天,我還在睡夢中就被子谷叫醒,她說我睡了很久,爹已經發現了尹宇,并将他押往都城。”盡管流着淚,玉子函仍舊努力讓自己的聲音穩定下來,她不僅在回憶當初,她還想讓所有的人都記起一切,“我還記得清清楚楚,那天我起床的時候頭昏昏的。可是我并沒有在意,只想着趕快動身去都城。因為子谷告訴我,我睡了一天一夜,所以我要馬上追上尹宇。我騎着馬跑啊跑,累得馬兒都差點死掉的時候終于追到了爹的部隊。但是,那已經是快到都城了,而且尹宇也掙開繩索,跑了。于是,我跟着爹的部隊一起找他,最後和都城的兵衛一起找到了。可是他們不肯放過尹宇,我便和他一起殺出重圍。為保他性命,我讓他先走。尹宇趁亂逃走之後,其他人并沒有和我糾纏多久便又追他而去,而我和他也走散了。”

“當時為了追捕尹宇動用了大量的侍衛,難道這麽多人都無法擒拿你們嗎?”衛明問道,玉子函冷冷地笑了,“尹宇武功高強,我的武功也是他教的,我們兩個聯手對于那些三腳貓的侍衛來講,怎麽可能擒得住我們。可奇怪的是,當我殺出重圍再去尋他的時候,卻發現全身上下都血肉模糊的尹宇,我不知道……”玉子函說到這一段的時候突然很激動,她不想再回想起當天的一切,但是卻不得不想,那些畫面此刻就閃在她的面前,讓她無處躲藏,“我不知道怎麽了,不知道自己是怎麽走到他的面前,怎麽抱住他的。我只想,只想他和我說話,随便說什麽都可以……”玉子函突然放聲地哭了起來,盡管這兩年前的一幕每天都在她的面前上演,每天都在折磨她,但仍舊沒有讓她麻木。因為那撕心裂肺的痛讓她的靈魂永遠不得安寧。其他人仍舊個個低着頭,不言不語,仿佛是在等待玉子函将故事講完。

但玉子函卻很久都沒有再出聲音,她就靜靜地站在那裏,眼睛一眨一眨地,回想着那天自己用最後的力氣抱住最愛的人,回想着對方無力地癱在自己的身上,回想着自己最終也崩潰了體力,倒下了。

“再到後來,便是我趕到時看到的一幕,”衛明終于将缺欠的情節連接上了,“那麽這一切又和子谷有什麽關系?”

玉子函輕飄飄地看着衛明,眼神裏還殘有剛剛回憶時的溫馨,但很快便被陌生取代了,她好像不認識衛明,“明哥哥,你不是很聰明嗎?”這話讓衛明很莫名其妙,玉子函略帶譏諷之意地笑了幾聲,“尹宇武功高強,怎麽就輕易地被爹帶走了?我也有武功,為什麽爹帶走他的時候我沒有察覺?而且還沉睡了一天一夜?爹捉拿犯人之後從不會失手讓犯人自行逃脫,可是尹宇是怎麽逃脫的?”

衛明聽了這些話更加迷糊,玉子函走到了玉子谷的身邊,玉子谷沒有了方才的兇惡之相,她很害怕,玉子函每向她靠近一步,她都會向後挪動,盡管她已經沒有了力氣。

“是她!”玉子函指着玉子谷咬牙切齒地說道,“就是她向爹告密。因為我和尹宇信任她,所以她很輕易地在我們的食物裏下了迷藥。我才會一睡不醒,尹宇也很容易被抓到。但是,他們并沒有打算将尹宇押回都城交給大王。”

“什麽意思?難道子谷……”衛明停了口,他好像想起什麽的時候,而玉子函已經在嘲笑他了,“你是不是也想到了?”衛明擡起頭看着她,又看了看玉子谷,露出了不敢相信的面容。

“剛才我們都忘了一個人,”玉子函得意的眼神足以能夠殺死衛明,“軒慕轅。”

玉子函的話音剛落,便有下人将軒慕轅擡了出來,放在玉子谷的身邊。軒慕轅躺在板子上一動不動,他的皮膚已經潰爛的不成樣子,但仍舊保持清醒。玉子谷很害怕對方看到自己的模樣,一直向後退去,直到她碰到一個人的腳,擡頭望去才知是伊人,她像往常一樣安靜地站着,并平靜地看着玉子谷。

“明哥哥,這一對舊情人還害羞呢?但是現在,他們很般配是不是?”玉子函的冷言冷語讓衛明一個男人的尊嚴蕩然無存,“兩年前,軒慕轅不過是爹屬下的一名小将,終是沒有出頭之日。後來,子谷發現尹宇的身份便知道機會來了。她去求爹,讓軒慕轅親自在閣樓上抓捕尹宇,這樣他便可以因捉拿太陽國王子有功為名而封官加爵。對吧,爹?”玉子函轉身看着自己的父親那張始終沉下去的臉,“爹疼她,溺愛她,再加上子谷說了很多我和尹宇的關系,讓爹不得不答應。但是……”玉子函的淚水又開始不住地湧出,“可是,你們沒想到尹宇的武功很高,迷藥因此失去了作用。爹以為他會一直受迷藥控制而放松了對他的戒備,就這樣讓他跑了。每個人都很清楚,尹宇恢複了意識,他定會向大王告知自己一直藏身于将軍府,這樣所有的人都會被連累入獄。所以,軒慕轅就下狠手直接将尹宇殺掉。更讓我無法想象的是,軒慕轅你這個衣冠禽獸,你不僅砍得他血肉模糊,你還羞辱他。你讓他給你跪下,讓堂堂太陽國的王子給你跪下……”玉子函快步走到軒慕轅面前蹲下看着她,“子谷,你看到他現在沒有?尹宇死的時候是什麽樣子,他現在就是什麽樣子!軒慕轅,我要你為尹宇曾經受到的傷害付出百倍的代價。”

“不可能,這不可能!”衛明大聲嚷道,他終究不肯相信,“爹認我做義子,待我像親生兒子一樣,他的為人我很清楚。是,爹是很溺愛子谷,可是他絕不會答應子谷這樣荒唐的事情。為了讓軒慕轅揚名立萬而……這不可能!”

“為什麽不可能?”玉子函也大聲地回斥道,她站起來大步走向玉忠良,“你問問你的義父,當初我是怎麽求他的?”

那天發生的事情,玉子函始終記得。她記得,她當然記得,一切的一切每天都在她的夢中出現。因為那一天,她失去了此生最愛之人。

但是,她害怕會失去,所以就跪在自己父親的面前相求,淚水如滾滾的瀑布般翻湧出她的眼眶。但玉忠良并沒有因此而心軟,還是狠狠地撂下三個字“殺無赦”。這三個字無疑給了玉子函當頭一棒,讓她的乞求成為絕望。

可她并沒有放棄,她不肯起身,一面跪着用膝蓋跟着玉忠良走,一面大聲地哭喊着,盡管沒人知道她說的是什麽,因為“殺無赦”那三個字已讓她的心顫抖不堪,“爹,求您放他一條生路吧。”膝蓋摩出的血在地上留下了很長的印跡,卻絲毫沒能讓玉忠良回心轉意。最後,他讓侍衛們看住玉子函,玉子函沒有辦法,和侍衛們厮殺起來。從小到大,她從不殺生,即便是一只小蟲她也會放生。

但是那天……

衛明看着玉忠良,看着自己始終保持沉默的義父,依舊不肯相信玉子函的話,“就算是這樣,義父也沒有錯,他當然要保全這一家子。”

“保全一家子?怎麽叫保全?尹宇可以不死的,我已經計劃好了送他去西域,哪怕我們此生不會再見,但只要他能活命……是她!”玉子函狠狠地指着玉子谷,“若不是她為了讓軒慕轅出人頭地而出賣我們,尹宇便不會被抓到,你的義父更不用殺掉尹宇而保全全家!但是!”

轉過身,玉子函走想玉忠良,雙目含淚,“你從來不失手,為什麽尹宇會跑?因為尹宇當時是你故意放的,因為你不可能讓他有機會接近大王,放了他,讓軒慕轅禽獸殺了他,不僅可以保全将軍府,還可以讓軒慕轅飛黃騰達。”

玉子函的淚水随着激昂慷慨的情緒源源不絕,只是聲音漸漸失去了力氣,“後來我因為阻撓辦案而犯了大罪,但是在國父院讀書的時候太後就很賞識我,再加上楓姐姐向太後禀明了我和尹宇的情份。太後可憐我,便免了我的罪,還讓我在宮中陪她。軒慕轅也因有功而留在都城效命,大王總是設宴款待他。終于有一天,他喝多了,喝醉了,忘乎所以了,把這一切都說了,統統都讓我聽見了。那個時候,我才明白原來這一切都是我最最疼愛的妹妹出賣我……”玉子函顫抖的聲音已經接近崩潰,她好像在拼命維持住自己的體力。

“冤孽,冤孽。”玉忠良終于開口說話了,“我以為可以瞞你一輩子,沒想到你居然還是知道了。而且是從軒慕轅的口中得知。”

“天網恢恢疏而不漏。”玉子函諷刺的口氣補充道,“你從來都溺愛子谷,這我知道。好吃的、好玩的、好用的都統統給她。犯錯的是兩個人,受罰的卻只有我一個人。她想要什麽就能得到什麽,你們想要她有個好歸宿,相中了明哥哥。但看到明哥哥把玉佩給我之後,便将我送走。我都認了,因為我知道,我們是一家人。”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