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回歸正位(下)
議政堂內,各部族首領對這次的征西之戰各個都摩拳擦掌,躍躍欲試,其中,争論地最兇的就是姜氏和蕭氏。
姜氏部族位于柔然西南,是柔然最老的部族之一。族中不僅出了先大妃姜氏,如今汗王次女郁慶歷更是嫁入姜氏部族,讓本就財力兵力雄厚的老部族愈發顯得榮寵。
蕭氏則是在當朝郁久闾汗王在位才快速成長的部族,原本不過就是柔然西北、全族人口奴隸不上五千破落部族罷了。當年對北夷人的戰事之中,因為蕭氏一連出了三個将軍,分別效力于左右鷹師和右豹師,族中男丁又不少在軍中立下戰功,部族這才逐步顯貴起來,一時之間竟然能與姜氏争輝了。
如今對高車戰事将起,蕭氏自然不願意放棄這個再行壯大的絕佳時機。而姜氏,近些年部族經營愈發顯得緩慢,雖然聲勢地位依舊,可姜桦總覺得,自從妹妹姜氏難産而死,姜氏在汗王心中的地位就大不如前了,很顯然,郁久闾是認為當年德文之所以會在對北夷人的戰事中失利,和這個母族部族的無能有關。如今,且不論高車緊鄰姜氏部族領地,就是遠隔千山,他姜桦都要為姜氏部族争下這趟差事。領地和人畜事小,部族地位才是事關大要。
堂上同坐的還有柔然東呼延、獨吉、叱利三部,柔然北部耶律,仆固兩部以及南部與衛相鄰的大野、哥舒兩部的首領們。
“大汗,西部戰事一開,北夷人難免滋擾我北境。”堂上耶律達始終重複這一件事。
其實說來,這也怪不着他,耶律部數十年來與北夷人相對,兵戈始終未曾消減。十三年前的戰事,雖說是由北夷人挑起,最後也讓北夷割讓了領地人畜,可到底柔然是死了一個王太子的,耶律部自然也沒什麽好果子吃,不僅繳獲的人畜鐵器盡數歸了王室,就是土地,多數也是成了王室領地,他耶律部倘若不是尚有在郁久闾面前說得上話的老族人,只怕一場戰事下來,最後連數十畝草場都分不到。
這十三載,北夷人屢屢在邊境試探,游兵更是不惜冒犯邊界,伺機報複。如今耶律達更是擔心,一旦柔然與高車的戰事一開,北夷人會再起複仇之心,屆時只怕憑他耶律部,即便是再加上東北的仆固部,也很難擋住北夷人的攻勢。
“耶律大人,你是怕了嗎?”姜源頗為不屑,一手壓着赤金匕首,一面說,“別說這次戰場在西面,就算是北夷趁機偷襲,身為柔然老部族,難道你連守衛這片草原的勇氣都沒有嗎?”
“姜源,你說這話就是沒替咱們耶律大人考慮了。”蕭奎坐于堂上,冷笑道,“十幾年前,咱們這位耶律大人就是出了名的怕北夷人,這十多年都過去了,你怎麽也不看看,耶律大人都多大年紀了,這還不是聽到北夷人的名號,就兩腿直打哆嗦嗎?”
蕭奎是左鷹師上将軍,十三年前也不過是鷹師中一普通騎兵,說來還是仰仗着郁久闾親征北夷,這才立得戰功,這些年來有接二連三受到擢升,官拜上将軍。此時的蕭奎掃了一眼坐在正中的郁久闾,絲毫沒有不悅的神色,便更加肆無忌憚,大笑不止。
“蕭兄這話說的不錯,只怕到時候耶律大人連馬都降不住了。”姜源見蕭奎話說得如此過分,郁久闾也未見出言責怪,也随聲附和道。
一旁姜源的父親姜桦,面色卻是有些難看。姜桦素來謹慎,行事沉穩,自從妹妹嫁給郁久闾之後,和郁久闾打了三十載交道,深知眼前這位汗王心思深沉,絕不是自己兒子還有蕭奎這樣的後起之輩可以随意揣度的,便急忙按下仍欲開口的姜源,自己道,“高車一戰,既然大汗已經下定決心,眼下要我們諸位在此商議的就是如何勝此一戰,耶律大人,在下覺得如今攪擾軍心的話,您還是別說為妙。”
姜桦與耶律達年歲相當,所以這話雖說的委婉,卻一樣直指耶律達的痛處。
可姜桦的話并未停,他看着耶律達旁邊蠢蠢欲動的仆固石,問道,“仆固大人,這仆固部族在東,說起來,這北夷人若是趁機發難,到時候只怕也不只耶律一部首當其沖,您就沒有什麽想說的嗎?”
仆固石對着姜桦笑了笑,心下實在惡心此人的老謀深算。仆固石确實是想好好利用這次的戰事,北夷人若是趁機在柔然背後發難,雖然仆固部也一樣要起兵抵抗,但是到底不比正對北夷人的耶律部,然而每每戰事,必定是部族再行壯大的最有利時機,仆固自然也不會放着大好時機無所作為。只是,這其中還有許多事需要他仆固石細細掂量的,不言其他,單就鐵器軍馬他還要盤算一番,所以議政至此,他還沒替部族發表過任何意見。可姜桦這樣将矛頭直指自己,明顯是看出自己還在左右思忖猶豫不決,此時故意發難,逼着自己表态,可姜桦這話不僅聽在衆人耳裏,更重要的是它在理,自己再不表态,只怕便宜還沒占到,先被郁久闾記恨上了。
于是,轉頭對着郁久闾道,“大汗,仆固部族還請大汗放心,北夷人若是趁機發難,仆固部族上下必會親兵伐之,他若是想趁機報複,或是收回當初割讓給我柔然的土地,只要有我仆固部族在,那北夷人就是妄想,大汗不必北部之事煩心。”
獨吉首領獨吉服随即道,“大汗,方才我獨吉,和叱利、呼延都表過态了。無論大汗需要什麽,我三部也定會鼎力相助。大汗親率的虎師、左右鷹師,左右豹師,如有軍馬兵器短缺,也由我三部為大汗一一補足。”
叱利首領叱利谷附和道,“正是。大汗,四十六年前,先汗王尚在之時,高車人不顧與我柔然同宗同源,舉兵來襲,逼着先王割讓領土,繳交牛羊馬畜,還有五千奴隸。這筆賬,如今定是要讨回來的。大汗既然和那衛皇訂立了盟約,那我等自然沒什麽異議。”
如此,呼延、大野等部也均表态,在糧草鐵器軍馬等皆相助。
郁久闾卻是一副看戲的表情,手中的馬奶酒飲盡又斟滿,愣是一句話都沒說。良久,只是環顧四周,果決的目光在部族首領和鷹師豹師的高階将領面上一一劃過,最後落在羽陵臉上,道,“宣。”
羽陵手壓彎刀,跪起,正聲,道,“汗王令。”衆人皆跪坐而起。
“右豹師上将軍郁巋。”
“在。”
“令爾三日之內,點齊豹師全數騎兵,備齊糧草,三日後午時出發,四日後午時必須陳兵岱山。”
“得令。”
“斥将姜源。”
“在。”
“令爾三日之內,點齊爾姜氏騎兵,四日後以上将軍郁巋之號為令,務必一舉奪回高車以東三十裏。”
“得令。”
“左鷹師上将軍蕭奎。”
“在。”
“令爾領左鷹師騎兵三千北上,同耶律部,仆固部共禦北境,以防北夷伺機侵擾。”
蕭奎一聽,頓時怔在當場,一言不發。他沒想到,此戰尚未開始,郁久闾會将自己指往北境,如果是這樣,那自己想在征西戰事中為蕭氏一族取利便是不可能的。
“上将軍蕭奎,還不接令。”羽陵怒斥道。
王令已下,自是不可能再做更改,事到如今,蕭奎只能接令,“蕭奎得令。”言罷,擡眼看着平靜如常的郁久闾,心下生出一絲狐疑。
可是郁久闾的王令似乎并不止如此,接下來是姜桦。
“令上将軍姜桦,協理軍辎。”
姜桦心下早已了然,從他聽見郁久闾有心讓郁巋令全數近乎兩萬豹師騎兵出征高車,就連姜氏部族的親兵在戰事未完之前,也必須聽令于他,就已經猜到郁久闾的心思了。如此,也便接令,再不發一言。
飛羽堂內,郁哲暄将從岱山上帶下來的書籍整理妥當,按着德文原本安置自己舊書的方式,一一把自己的書籍擱了上去。這所有的動作,好比在一格全數都是漢人所着的兵書上再擱上一本司馬法,她只覺得非常順手,就像這書案書架原本就是自己令人擺放于此一樣。這種微妙的感覺很難說清楚,本能地,哲暄竟伸手去撫自己的肩膀。
“飛羽堂,海東青。”她喃喃着這兩個詞,難道真的有這麽邪乎,與兄長相似的胎記,又長在相同的地方,是不是也是因為這個原因,父汗才指了這座宮室給她。
郁哲暄想着,懶懶地又掃了眼四下,不得不說,除了後來新加的幔帳,宮室之內一切的布置竟也都是自己喜歡的樣子。羊皮地圖,滿架子的兵書典籍,還有就是,那比她高出一個頭的全銀铠甲。
搖曳的燭火下,铠甲的銀色放出一絲凄冷的光芒。哲暄伸手對着自己的升高比劃了比劃,“原來你長這麽高啊,哥哥。”
這一聲“哥哥”,是她十三年來第一次叫,雖然聲音小的自己都聽不清,但是她心裏卻聽得清清楚楚。
“我究竟是不是你,父汗是不是把我當成你的替身了?”郁哲暄一把取下那副铠甲上挂着的彎刀,“我們不一樣,你看,就像你使刀,我用劍,你說怎麽會一樣呢?”
宮室之外隐約有開門的聲音,随後便是三五女子魚貫而入的聲音,她們行到郁哲暄身後十數步左右停了下來。所有這些,郁哲暄不用回頭,也一清二楚。
“東西放下,你們可以出去了。”
郁哲暄無需回頭,她知道來人是誰,自然也是知道他們來這是為了給自己送點心,故而只是無所謂地把玩着自己手上的彎刀。
定赫有些詫異,揮手讓身後的阿芡和女婢把點心和羊奶放下,便又趕忙讓他們退下了。
“怎麽,你有話說?”還是頭也不回。
“回公主,按着王宮的規矩,公主的寝殿夜裏是要有人值夜的。”定赫頭埋得很低,顯然,方才郁哲暄的表現有些讓她都頗感意外,“今夜是奴才給公主值夜。”
“值夜?”郁哲暄終于轉過頭來,一臉笑意地看着定赫,卻看地定赫渾身發毛,“我為什麽需要你們給我值夜?”
定赫一臉茫然,正欲分辨,卻聽得哲暄繼續道,“你們還在殿外沒進來,我已經聽出你們一行五人,均是訓練有素的女婢,手中持物,那馬靴的聲響雖輕,在我這可是清楚的很。還有啊,我夜裏睡得少,幾乎也不起夜,你們守着我不覺得沒用嗎?”
定赫沒有絲毫慌張,只是道,“可這是宮裏的規矩,這麽多年沒變過的。公主如果用不着奴才,奴才就在那邊杵着,絕不會擾到公主的。”
“你就是在那喘氣,我也覺得不舒服。”郁哲暄抿了一口羊奶,走道一旁懸着的羊皮地圖旁,“怎麽,我話都說到這了,你還不打算退下嗎?”
“公主,奴才等來服侍公主,這是汗王的指令,奴才不敢違抗。可公主的吩咐,奴才也不能不聽,不如,奴才就在這殿門外守着,公主如果實在有吩咐,再喊奴才,您看如何?”
定赫杵在當場,垂手而立,畢恭畢敬地看不出一點表情。
哲暄聞言,轉過身來看着她,半晌,才道,“不錯。處事圓滑,懂得變通,我和父汗,你兩不得罪,很好。”
定赫正準備退下,卻被哲暄叫住,“你且先站下,我有幾句話想問你。”
“是。”定赫止住腳步,道,“公主請問,奴才必定實言相告。”
郁哲暄坐在書案後,問道,“你是父汗從何處指來這飛羽堂的?”
“回公主,奴才本就是這飛羽堂的掌事宮人。”
郁哲暄看着她低下的頭,打探不出她的表情,道,“不用停,你知道我想聽什麽,繼續說下去。”
定赫的肩随着呼吸微微一提,又沉沉地落下,道,“是。奴才一直在飛羽堂服侍先王太子。王太子過世後,奴才也以為會被指到他處服侍。沒想到,汗王下令飛羽堂不可一日封宮,白日打掃,夜裏燭火皆不可斷。奴才就此留下了。”
“空無一人的宮室,還得要你們守着。”郁哲暄點了點頭,卻笑郁久闾的執念。
“也不算空無一人。”定赫突然道。
郁哲暄聞言好奇,卻只道,“定赫,你這說話說一半留一半的性子,可是得改啊。”
“是汗王。汗王時常會來宮裏坐坐,因而也算不上空無一人。”
郁哲暄握着手中的碗,白嫩的羊奶挂在碗壁上,即便是慢慢流下,最終還是會留着一道道白皙的痕跡。
“父汗來的時候,會坐這兒嗎?”哲暄有點恍惚,不知是不是在搖曳的燭火下,盯着潔白的羊奶,帶來的生理上的晃神。
“是,就是坐這。有時也會對着那張羊皮地圖,或者是先王太子留下的銀羽铠說話。”
定赫的聲音不大,卻一字一句落在郁哲暄的心頭。她不自覺地起身,對着那件全銀铠甲上下打量。銀羽铠,周身銀光閃,陽光之下,反射的光芒能讓敵人看不清主人,這是最傳統卻最是好用的方法,還有那個“羽”字,不是正應了這飛羽堂的名字,應了德文身上那只海東青翅膀嗎。果真是愛子心切,郁哲暄心裏想着。此刻的郁哲暄,看着那高過自己一頭的铠甲,竟然不知看到的究竟是德文,還是郁久闾,亦或者,本就是一個人。
猛然間,她似乎想到了什麽,轉身去看方才自己從銀羽铠上解下的彎刀。上乘牛皮刀鞘,磨得出奇光亮的紅寶石,刀把處的赤金虎紋,所有的一切,都顯得和這件銀羽铠不太相同。
“這刀,原本也不屬于這裏吧。”郁哲暄拔出彎刀,寒光迎着燭火,閃過她的眼眸。
“是。是汗王的佩刀。”定赫颔首道,“是平定北方戰事之後,汗王将這把刀親手系在銀羽铠上的。”
這次,換郁哲暄心緒難平了。
“既然你舊在這裏侍奉,這裏的一切,王太子的一切,你都知道?”
“算是知道一點。”
“那就說說看吧。”郁哲暄把刀原樣放下,“你知道的事大致說來聽聽。”
定赫低着頭,思忖半刻,道,“雖然過去二十餘年,但是,王太子的事,奴才還記得清楚。其實說來也簡單,王太子是汗王和先大妃的長子,是汗王繼汗位次年出生。王太子五歲,汗王賜宮室,改名飛羽堂給王太子作為寝殿,奴才便是那時起,開始服侍王太子的。十三年前,北夷人攻打北境,耶律部無力阻攔,王太子自請領汗王的一萬豹師前去北境,不想戰死于亂軍中。後來,您就出生了。”
“大妃受不了喪子之痛,所以上下我,難産而亡?”
定赫擡眼看見郁哲暄此時已經眉頭緊鎖,目光死死的盯着她,似乎是只要她有一句謊言,就能将她生吞活剝一樣。宮中服侍四十餘年,除了汗王,郁哲暄還是第一個讓她有這種感覺的主子。定赫說不清原因,只覺得眼前這個久居岱山的公主實在可怕地很,想來可能殺伐果決甚至不輸郁久闾。
“大妃不僅是因為喪子之痛,還有德宗王子的言語沖撞。”
“德宗?”
“德宗王子是汗王的庶子,原本來說地位雖沒有德文王太子高,但畢竟也是汗王的子嗣,是王室之孫。結果沒想到,德宗王子聽聞王太子戰死,竟然皆平日請安的時機,對大妃語出不遜。結果,結果大妃本就因王太子的事郁郁寡歡,加之這事,才氣血攻心,導致難産。公主,大妃難産真的說不上與您有關,汗王,汗王他——”
定赫說的着急,語速越來越快,直至最後,甚至已經意識不到自己在說什麽。
“父汗怎麽了?”
“汗王——汗王——”定赫心下只覺得有千言萬語,卻硬生生塞在心口,不知從何說起。她在這飛羽堂數十載,德文太子過世後,郁久闾幾乎兩三日就要來這裏,有時自己喃喃低語,時間長了她多少也聽到過一些。
“好了,你不用為難了,你想說的,我猜都猜得到。”郁哲暄不想看着他人被自己逼急的樣子,更不想再去想這些事情,自打她回到這裏開始,似乎每一個人都在和她強調,她的父汗是很疼愛她的兄長,也很寵愛她,明安也好,阿蕙也罷,即便是眼前的定赫,每個人每句話都在時刻準備着教訓自己,郁哲暄實在是受不了。
“你下去吧,想值夜就去殿外守着,不想就回去休息,我既不會告訴父皇,也不會因此為難你們。”
郁哲暄匆匆打發了定赫下去,看着桌案上的汗王佩刀,突然間有一絲悲憫在心底最深的地方蔓延開,淡淡地,就連她自己都還察覺不到。
夜漸漸深了,飛羽堂的燭火仍舊未熄,郁哲暄對着羊皮地圖正看得出神。
那是一張以柔然為中心的地圖,這樣的地圖姜衭曾經令她熟記過,不僅熟記,比照兵書,何處險山,何處深谷,何處是兵家必争之地,何處是防備要塞,郁哲暄心中一清二楚。不僅如此,當今天下四分五裂之态,各國歷史,郁哲暄也均有射獵,雖說廣而不精,但姜衭還是讓她過關了,以她的話說,“天下之事,均無定數,一人所記一書所載,都不可絕對聽之信之,有些事情做到心中知曉便可,緣由究竟為何,深究無異。”
柔然以北,便是北夷,郁哲暄手上的佩刀輕輕滑過北夷的勢力範圍,“侵我領土,殺我兄長,有我郁哲暄的一日,必殺你北夷當朝單于一子,為我兄長償命。”
刀鋒劃過柔然以西高車,“四十餘載,他日之仇未滅,父汗與衛皇舉兵讨伐,你們也沒有什麽怨言吧。”猛然間,她突然想起柔然西部的部族,定眼細看,德文果然把地圖标的甚為仔細,郁哲暄在那上面看到了姜氏和蕭氏的标識,心下突然萌生了一個念頭:只怕在這場西部戰事中,自己這父汗還在其中動了分離部族勢力的心思。高車,柔然以西,正遇柔然西部姜氏和蕭氏部族的領地,與高車開戰,這兩個老部族就成了前線,為了再行壯大自己的領地,部族會異常骁勇地投入征戰之中。只是,征戰的傷損,牛羊牧草的耗費,只怕也要兩個部族休養生息上數載的了。
接着是柔然以南的衛國,郁哲暄冷笑一聲,“邊境争了百年,居然還能定盟立約,通商互市,果然這世間君王眼中都是利大于義的。”
衛國以西,就是偏安一隅的蜀國,“蜀國。也罷,不過是衛國的附屬小國。沒有衛國,你什麽也不是,只怕這萬匹蜀紗,還不知道能不能換半匹軍馬。”
蜀國東南,衛國以南的是宋國,這鄭氏宋國郁哲暄所知不多,那刀鋒幾乎不做太多停留,接下去便繞過衛國回到柔然以東的渤海。“渤海國,荟沁姑母三十年前嫁去渤海成了王後,沒想到,竟然便宜了呼延、獨吉、叱利三部,終日無仗可打也就罷了,和渤海人做起生意來,這些年你們怕是比王室都還富庶了吧。”
評點一番,寶刀歸鞘,郁哲暄反而更加若有所思起來,目光緊緊盯着地圖上标注的岱山,莫名想起下山時心中暗下的誓言,同時,又多了幾分對姜衭的擔心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