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不辭而別
醜時三刻,季玄屋後小窗,有人影走過,輕叩了窗檐三聲,而後,翻窗而入。
那人腳步極輕,在季玄漆黑的房裏,來回走動尋找着。一圈,無果,再一圈,還是找不到人。
“主子。主子你在嗎?”來人有些着急,聲音也大聲了起來,“主子?”
還是沒有應答。
來人實在着急,從懷中取出火折子,正準備大力吹起,卻聽到房梁上有人嘆氣。
“你這火折子一點,你家主子的性命怕也就危險咯。”
說罷,季玄翻身下了房梁,幾乎是沒有聲響的落在那來人的身邊。
“陌欽來遲,請主子降罪。”
來人看見季玄,臉上掩藏不住喜色,跪地請安,“主子這幾日在柔然可還好,沒有受罪吧。”
沒受罪?這十九年的心罪,怕是從這裏就要開始了吧。季玄想着,嘴上卻說,“你家主子要你擔心這種事了嗎?起來說正事吧。”
陌欽不放心,跟到季玄身邊,追問道,“主子,你剛才說什麽有生命啊之危,難不成,真有人要對主子不利嗎?”
季玄坐在桌旁,沒有點燭,取過一只陶碗,倒了清水,遞給陌欽,“衛柔剛剛才罷北方戰事,此刻,也不知這大古鎮中,是不是有高車的探子。你行蹤詭異,入夜前來,若是被有心見到,我的身份豈不暴露。”
陌欽點點頭,如醍醐灌頂,“主子真是。。。”
話還沒說完,季玄已經把陶碗強塞在陌欽手中,“你這話說了十幾年了,你不覺得膩,我耳朵已經聽出老繭了。還不趕快說正事。”
陌欽有些不好意思,用衣袖摸了摸嘴,道,“主子,如您所料,您此番出征北伐,一舉奪下高車以南數百裏草原,這件事朝中已經有人看不下去了。您的捷報還沒入朝閣,朝中數位重臣已經聞訊。您在柔然的這些日子,他們正接二連三地往太子府上跑呢。那勤快的,您是沒見着,都恨不得住在東宮了。”
“我哥呢?回朝了嗎?”
陌欽颔首道,“七爺月前就從渤海回來了。”
“如何?”
“七爺出馬,此等舌戰群儒的事,還有完不成的嗎?”
“我哥回朝後,可有說什麽?”
“七爺什麽都沒說。現如今,朝堂之上,您與七爺,太子與五爺,這兒泾渭分明如此厲害。您立此功,朝堂之上已經是一片贊賀之詞。七爺若是此刻再說什麽,應該都不太好吧。”陌欽揣摩道。
“哦對了!”陌欽激動到,“七爺的暗探這兩天有消息傳來,說是太子門客有意讓他在朝堂上再提南征一事。按說這事只要提出來,不論是您去,七爺去,還是太子自己去,對太子都有好處。可是太子并沒有答允,說是北方才罷兵戈,兵士未休養生息,銀錢糧草也都尚不足以南征,就給駁回了。”
季玄點頭,“他本就不是傻子,若非如此,我哥想要的東西,又豈會這麽難。”
季玄很平靜,嘴角一抹笑,在月影彌散的屋內,顯出兩分狡黠,“都是意料之中的事,有什麽好驚訝的。”
“宮裏呢,沒什麽緊要吧?”
“您這邊的捷報一到,朝堂還沒散呢,宮裏德妃娘娘的賞賜就送過去了。如今這後宮,沒有皇後,德妃娘娘領六宮事,行皇後權,又有陛下的恩寵。可不是都好着呢。”
“都好着呢?”季玄口中反複喃喃,“怕只怕二哥沒這麽容易心平氣和地看着我們這些弟弟坐大,自己卻什麽都不做吧。”
“是啊,這三五年,您與七爺的軍功,那可是咱們衛國歷代皇子中都沒有的了。”
季玄一副無所謂的模樣,卻叫陌欽很是看不懂,半晌,陌欽問道,“主子,您都問完了?”
季玄也不知陌欽糊裏糊塗地問了這一句究竟是什麽意思,不過這句倒是當真提醒他了,煥然大悟道,“大軍如今行進至何處了?”
“已過陽關。”
季玄壓着溟水的手不知不覺竟有些發顫,是時候走了。入了陽關,一路便是衛國舊土,沿途各鎮的官吏必會要求前來相見,以表恭賀,自己是沒有理由不出現的,此刻只能抽身而去。
“那就收拾收拾,準備走吧。”
“主子。”陌欽喊道,“主子不覺得少問了一個人嗎?”
“啊?”季玄不解,沉思了一會兒,才了悟道,“她還好吧?”
“好,是還好啦。就是......”
季玄随即瞥了陌欽一眼,道,“你跟着我十幾年了,什麽時候開始,連我的家事你都插手了。”
陌欽只能閉口不說。
腰間的溟水被季玄本能地握着,說不出是什麽滋味,側目望向一邊,不發一語,半晌,才道,“好了,你去備馬、幹糧和水,我去把房錢結了就去找你。”
“這點事,還是不擾動主子了,都我去辦吧。”
“你覺得,咱們深夜離開,別人不會多嘴過問嗎?你去替我結房錢,是嫌你我還不夠引人注目的?”
說罷,看了眼後窗,“翻窗出去。”說罷,自己點了燭火準備從前門離開。
哲暄一早起來練劍,不見季玄,心中有些隐隐覺得奇怪。待得早膳時間,慶歷與明安皆先後起了,梳妝清楚出來,哲暄還沒見着季玄的影子,心下狐疑越發重了,憂心忡忡,只怕昨夜裏的字字句句中有些什麽,才至今日不見他蹤影。
正這樣想着,就見着店小二端着一盆清水,到了季玄的房門口,也沒敲門,直接就闖了進去。
哲暄緊随而至,卻看見季玄的房間裏已是空無一人,忙攔下店小二,問道,“人呢?住在這裏的那位公子那裏去了?”
小二糊塗地很,只是道,“我哪知道,主家叫我來打掃,我就來了。不在屋裏肯定就是走了呗,不然,主家也不會讓我進來。”
走了?哲暄手一松,那個小二一個踉跄,差點沒把手中的清水灑了一地。他就這樣一句話都沒說,就走了嗎?
哲暄急急忙沖到店家面前,開口就問,“朱雀一號房的那位公子呢?”
“走啦。”店家記着賬,連頭都沒擡,就丢了兩個字給哲暄。
走了,又是這兩個字。哲暄有點不甘心,本能的不甘心。
“什麽時候走的。”她追問道。
“昨天夜裏。”那店家說着,直搖頭,眉頭也擰住了,“你說,人都是半夜三更投宿,哪有他這樣,半夜三更把我叫起來,竟然是為了結賬走人的。”
“他可有說什麽嗎?”
那店家明顯有些不耐煩,“說什麽?就是結賬走人,還要說什麽。”
走了,确實是走了,而且還是在更深露重的時候,在她沉睡的時候,一聲不吭的就走了。
哲暄第一次覺得有些恍惚,第一次覺得有些事情不受自己控制,而感到可怕。
前一夜不是還在房頂說話的嗎?就算其中自己有些不愉快,可是,哲暄扪心自問,她什麽過分的話也沒說過,更別說,過分的行為了。季玄就這麽容不下自己,還是受不了自己,亦或者是,他真的非常思念他《上邪》裏的那個女子,才要在深夜不辭而別嗎?
本要去前堂用膳的哲暄,此刻正在不自覺地往回走,提着若雲劍的手,握得牢牢的。此刻,若是季玄出現在她面前,哲暄可能會毫不猶豫的拔劍相向,質問他究竟為什麽要這麽做。
他們之間不是惺惺相惜的嗎?至少,在哲暄看着季玄舞劍,點撥自己劍法的時候,哲暄還是這麽覺得。可是不論如何,他們之間還有師門的淵源,憑着他季玄的修養,何至于一句話不說,又挑了深夜離開。
明安他們也是到用膳的時候,才發現季玄不在,去找哲暄,卻發現她正坐在自己房裏一動不動。
明安回過身,對着郁巋道,“你陪姐姐先去用膳,我和暄兒說兩句話吧。”
郁巋從門外看了眼房內目光無神的哲暄,點了點頭,領着慶歷先走了。
明安輕掩上房門,走到哲暄身旁,拿了一杯清茶,遞了過去,“季玄走了?”
“嗯。”
“沒和你說過,對嗎?”
哲暄點頭,長長的睫毛低垂着,似乎是她此刻最後的掩飾。
明安見哲暄絲毫沒有飲茶的意思,索性把茶碗擱在一旁小案上,整個人也坐上了軟榻,斜倚着,自顧自地說道,“姐姐看得出來,你,挺喜歡他的,沒錯吧。”
哲暄還是一句話都沒有。
“你看他的眼神很不一樣,第一次就有些不同。那天,你們在桌上唇槍舌劍,姐姐看得清楚,你那眉目含情的模樣,就連郁巋都看得清楚。”
“我哪兒有!”哲暄搓着自己的手,絲毫不看明安的眼睛,反駁道。
“你看到昨天白日裏,慶歷姐姐看大野炬的眼神了嗎?你當時,看到季玄公子的那一刻,怕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呢。我前兒不說,并不是看不明白,只是,說來這事是你自己的心思,姐姐又能說什麽呢。我還不放心,本想着,在巨野的時候我們先行一步離開,可是我話還沒開口,你已經搶在前面留下了他,還要與他同行。如今,也不用瞞你,為了他無緣無故出現,又自稱與你之間的淵源,我與郁巋不放心,他還特意試探過季玄。”
“結果呢?”哲暄聞言,突然像是有了精神,“郁巋哥哥試出什麽了嗎?”
明安搖了搖頭,“什麽也沒有。這個季玄功夫實在是高。你可知郁巋與我說什麽?他說那日,他們兩刀劍比試,季玄招招占了上風,可又每手都留了半寸生機給郁巋,并不把他逼到絕境。我只覺得,這樣的人,太是身份成謎,心機深沉,實在不是易相與之輩。”
“我知道。”哲暄閉起了眼睛,聲音之低,就像是說給自己聽的。
“姐姐承認,他的相貌,學識,都是一等一的,可你我的身份擺在這兒,還不是要處處小心,事事留意。如今,他既走了,你只當做是萍水相逢了一人,真的不用始終放在心上。”
哲暄沒說話,此刻,便是一個字都沒有了,足足有半個時辰之久。
“姐姐,你說的這些,我心裏都清楚,我也從沒有強求過什麽。我知道,他不過就是咱們郊游偶遇的一個普通人,能到我們該回去了,所有的事情也就該煙消雲散,全都沒了。但是姐姐,暄兒心裏不甘,為什麽,他連一句話都沒有留下。就算是萍水相逢,這兩三天,大家一起說話游玩的情分,總是有一點的吧,他先行離開,來與我們道個別,或是在小二那兒留下個只言片語,不也可以嗎?我也不會故意為難他,或者不讓他走,至不至于這樣。”
明安不知道如何安慰哲暄,她的語氣這麽堅定,又是這麽義憤,可眼眸中卻沒有一滴眼淚,只有堅定的像是怨恨的眼神。
“或許,事情不是你想的這樣呢?”明安試探着,想要編一個更能讓人接受的理由,“或許,是他不知道要如何面對你,不知道該對你說什麽,所以,只能選擇不告訴你。也可能是怕,和你說了之後,你會舍不得,他自己也會舍不得,所以才什麽都沒說。”
啊?哲暄聽到明安的話,差點沒笑出聲,“姐姐,你這個安慰人的辦法,是不是太拙劣了一點?”
哲暄不想說出昨夜裏《上邪》的事,也不像說按個銀累絲香纓的事,她心下篤定是為什麽了,故而,明安的安慰,此刻更像是一個笑話。
可是,同樣的,哲暄把脾氣都已經發洩出來了,她已經沒有理由再為了這個幾日之交的男子傷神費心,畢竟眼前還有慶歷的事情沒有解決,明安的事情,也還沒有解決。
明安正在為自己的不當言辭,懊惱不已,又不知再說什麽,索性什麽都不提了。
哲暄倒是漸漸平靜下來,“算了,我們去用膳吧,一會兒還要陪慶歷姐姐去趟西市呢。”
“你不生氣了?”明安詫異道。
哲暄點點頭,“哪有那麽容易不生氣,不過是現在,我們可沒什麽時間生氣。”
正這樣說着,屋外響起叩門的聲音,是郁巋。
明安深知郁巋,若非有事,他不會在此時出現,看了哲暄一眼,見她颔首同意,道,“進來吧。”
郁巋推門進來,反手就把門關上了,徑直走到明安面前,看了哲暄一眼,伏在明安耳畔輕聲說了一句話。
哲暄好奇,看着明安的臉色突然就變了,忙問,“出了什麽事?”
明安與郁巋互看了一眼,明安拿不定主意,郁巋卻點點頭,示意她,此事非說不可。
“如果和我有關,就什麽都不要瞞我,有什麽事,直說就是。”哲暄心下的不安,此刻彌散地厲害。明安方才眼神和臉色的變化不可能是毫無原因,那樣劇烈的變化,足以說明事态的嚴重。哲暄一手緊緊攥着,牙關緊咬。
明安想了想,先道,“事情不是關于你,是關于季玄。”片刻,還未及哲暄反應,明安已經道,“或許,我們不該叫他季玄。”
哲暄被這兩句,說得有些糊塗,但是她的思路卻是清楚明白的,擡眼看了看郁巋,問道,“郁巋哥哥,你們知道了他是誰,是嗎?”
明安看了一眼郁巋,“這件事,既然是你的人查出來的,就還是你來說吧。”
郁巋颔首,在她們二人幾步之外坐下,道,“此番出來,護衛你們的,自然不僅僅只有我一人,我安排了一支輕騎,扮作商旅,跟在我們周邊,一來是出門在外,你們決不能有所損失,二來,若有需要打探消息的,也能有個指派的人。”
哲暄點頭,這件事她自然知道,郁巋做事之嚴謹,明安的話和自己的觀察中,都是可以看出來的。再說,若非如此,那慶歷堂的所在又是何人打聽出來的。
“你是什麽時候知道的?”
“你發現季玄的屋子空無一人之後,我就起了疑心,加之,明安之前說,此人憑空出現,又來歷成謎,自稱與你多有淵源,讓我多加小心。我也覺得他好像似曾相識,所以發現他不見之後,略一思量,就在我的人中找了五人出來,分五個方向,騎快馬去追。”
“在哪兒發現的他?”
“我們的人,在陽關外面,發現了他。此刻,飛鴿傳書剛剛到。”
“郁巋哥哥,你已經知道他是誰了,對不對。”哲暄毫不委婉地直接問道,“你直接說吧,他說是顧西然的弟子,又自稱我的師父是他師姐,這些,都是假的,對嘛?”
郁巋搖了搖頭,“你說的這些,我現在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不過,确如你所說,我知道他是誰。”
哲暄只覺得,此刻的自己,屏息凝神,牙齒緊緊咬住下唇,像是只要再多一分力氣,唇上的牙印就會沁出血來了。哲暄覺得有些害怕,像是擔心上當的害怕。
“玄刀揮斬血封喉,提彎弓,射大雕,銀铠加身,呼嘯往來急。運籌帷幄京師中,出六策,定江南。花纓槍下少年郎,黃金面,白玉冠,青衫玄袍,不見俏面龐。□□赤雲行千裏,飛渡河,報平安。這是衛國宿敵、宋人口中相傳的童謠,上闕所說,是衛國當朝皇帝宇文信的皇七子,宇文紹,文武兼修,曾坐鎮京師,連續六日,出六計,平定江南的宋之嘉定三城,時年不過十九歲;下闕所說,是皇九子宇文绛,風雅絕貌,腹有詩書氣自華的公子,沙場之上卻只以黃金面具示人,從未有敵人在戰場上見過他的真面目。宋人未與其交鋒前,曾笑傳,這位皇九子必定是怕刀槍無眼,傷了自己美貌絲毫,所以才出此舉。沒想到,一頂花纓槍,呼嘯之間,無人能敵。兩年前,衛國平定嘉定城時,宇文绛曾與胞兄宇文紹商定攻城時辰,宋軍覺得無力還擊,故而設埋。宇文绛因此險些誤了時候,他□□坐騎赤雲馬,為保主平安,夜行百裏。”
明安知道,郁巋說這麽多,只是想讓哲暄心裏有個準備。
哲暄颔首,讓其繼續。
郁巋頓了頓,繼續道,“此番,衛軍北伐高車的主帥,就是宇文绛。”
“你的意思是,宇文绛就是季玄,季玄就是宇文绛?”哲暄這才是實實在在地有些難以置信。
郁巋颔首,“我的探子見他進了衛軍中,随即便換了坐騎和铠甲,已經可以斷定無疑了。”
“他。”哲暄想了很久,她此刻最想問的是,季玄是否已經娶妻,不,是宇文绛,可曾娶妻。可是,話到了嘴邊卻又咽了下去,思忖問道,“知道他入我柔然是為了什麽嗎?”
郁巋搖頭,“尚且不知,不過,我的人發現他的時候,只看見他身邊跟着一個近侍,并沒有随行精兵。”
“哦。”哲暄颔首,微微道。
宇文绛?季玄?他究竟是誰,究竟是什麽目的。她所看見的他,究竟是以宇文绛身份而來的,還是以季玄身份而來的?
明安坐在一旁,默然許久,才道,“暄兒,我們應該要回去了。不管這個宇文绛究竟為何化名季玄,入柔然之地,我們都不能不防備。”
哲暄幾乎是機械地颔首,清淺應答了一聲,“嗯。”
西市還是如前一日一般擁擠,前一夜無雪,所以今日的人,顯得更多了。慶歷走在前面,挑了兩三件衛蜀女兒家的頭飾,哲暄站在慶歷身旁,看到那衛人攤上的香囊,突然有些目光呆滞,同樣的銀累絲密繡,同樣的潔白瓊花,甚至是同樣的福節與流蘇,和同樣悠遠非常的香味。
“姑娘,喜歡就買一個吧。”攤主是一個上了年紀的大爺,說着一口蹩腳的柔然話,熱情地問。
哲暄卻失手把香纓掉在了攤上,搖了搖頭,擡眼就看見攤上一角,琴簫笛埙,一應俱全。
“大爺,你把那陶埙,拿來與我瞧瞧吧。”
那老頭喜滋滋取了陶埙雙手奉上,“姑娘好眼力啊,這東西在柔然可不常見,姑娘買一個如何?”
哲暄看了看郁巋,點了點頭,示意讓他付錢。郁巋不知道哲暄如何會要買這樣的東西,掏錢的過程中,還本能看了看明安。哲暄,卻早已轉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