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月下定盟

此番家宴,哲暄的目的達到了,季玄的目的也達到了,可是宴席上的那一出,倒是堵着郁久闾心頭,越想越覺得不是滋味。

清秋堂裏,青琁上座,坐下明安、哲暄相對。

青琁已經換下了席上繁重的衣裙,換了中衣,坐在軟榻上,細細打量着哲暄。

哲暄不用看青琁,她知道,這位長姐,有話相問。

“長姐,有什麽話,您問便是。”

青琁淺淡的笑容中,帶了一點對哲暄的難以捉摸,只道,“暄兒今年有十四了,對嗎?”

哲暄把玩着手中的香纓,笑道,“長姐,您還是問話吧,您這樣,暄兒更是不安。”

“既然如此,那長姐就有話直說了。豫親王宇文绛,你可曾與他見過?”

果不其然,青琁确實知道或是猜到什麽了。

哲暄并不着急回答,看了明安,笑着讓她很安心。

“長姐問的見過,不知問的可是今夜之前嗎?”

青琁點點頭。

“今日午後,在草原上見過。只不過,當時我并不知道,他就是衛皇九子,豫親王宇文绛。”

哲暄這話不假,卻不是全部的真話。

青琁到底一介太子妃之尊,有些事,并不哲暄不說,她就看不出的。

“那今日之前呢?”

明安聞言,未等哲暄開口,已經先說,“長姐怎麽會這麽想,暄兒沒去過衛,那宇文绛也沒來過柔然,他二人如何能見過。”

青琁看着明安,又打量了哲暄,笑着搖了搖頭,卻是不語。

哲暄知道,此刻的青琁必定知道或是猜到了,但,她沒有把握,青琁手中可有什麽證據。

哲暄窺探的雙眸投向了青琁,試探着問,“明安姐姐說的,長姐不信嗎?不過,長姐的問題,暄兒也糊塗,這問題可不在情理之中呢。”

“暄兒,長姐是過來人,今日席上,你與九弟,明安與郁巋,你們四人眉來眼去,長姐還是能看得出來的。”

青琁雖然這樣說,但是哲暄心裏反倒安心了,青琁沒有實證,一切不過就是猜度而已。

“暄兒想,長姐是猜出了什麽。其實,長姐猜得沒錯。”

哲暄的話,倒是吓壞了明安。雖說,在青琁面前,明安都是最聽話的,對于青琁,她也足夠信任,但是郁巋的事,明安并沒打算現在就讓青琁知道。所以,看着哲暄,明安下意識地微微搖頭。

哲暄也不着急,慢慢道,“那位豫親王确實是人中龍鳳,談吐舉止,風流雅致,暄兒确實很喜歡。至于眉眼來去,暄兒是沒覺得,不過,長姐如果看到,那是不是意味着,這位豫親王也很喜歡暄兒呢。”

說罷,那臉即刻紅了,低垂的睫毛忽閃忽閃,倒真像是那麽回事。

明安坐在一旁,差點沒聽得笑出聲來。

青琁卻是看着哲暄,無奈搖頭。半晌,才道,“他确實文采風流,武學出衆,說來也能算是良配,不過,暄兒,長姐今日有一句話,還是要和你說的。”

哲暄擡起眼眸,看着不怒而威的青琁,她那樣油然而生母儀之态,讓方才席間,哲暄對她的那種疏離之感又生了出來。

“長姐雖然沒有與你一同長大,一道生活,但是,今日所見,又聽明安之言,長姐也知道,你必定是個有主意的人。原本,你自己的事,自有父汗與你商議,但是,長姐這句話,希望你能時刻記着。咱們柔然,有一個遠嫁衛國的公主,就已經足夠了。”

青琁的話,不由讓哲暄和明安的心下一震。

哲暄擡起眼眸,先掃過同樣頗顯詫異的明安,才不慌不忙道,“我與豫親王不過才見,長姐怎麽就說道這層了?”

“長姐不過是把話說在前頭,你心裏有數,他日拿主意的時候,也好清楚知道,自己在做什麽。那慶歷的事,我都聽明安說了,你素來聰明,長姐的話,想必你也清楚什麽意思。”

哲暄故作不知,淺笑明眸,只道,“長姐說的,本就是暄兒不懂之事,暄兒哪裏知道長姐話中們究竟是何意。”

青琁看着她那雙透亮的眼睛,知道哲暄偏要自己說,也不故意刁難,便算是如她所願,也免得他日哲暄自己愚昧不知,做出讓彼此後悔的事情。

“咱們柔然這些年倚靠着與衛通商,販售皮貨良馬,獲益頗豐,然而如今高車已有四分之一之地劃入衛之範圍,這日後,要從我柔然采買的駿馬皮貨只會日益減少。然而我柔然則不同。柔然勢力之內,一無鐵礦銅礦,二無鹽産,此三樣偏又是不可或缺之物,長年累月,只能依靠衛國與渤海。這樣的局勢,暄兒,你可看到了。”

郁哲暄自然知道這些,從她利用這一點逼迫大野栗開始,她就清楚明白知道了。如今,青琁話已至此,就連明安都能明白這是何意了。

不過,哲暄并沒想過,青琁會把這點搬到她的面前,她這樣的話究竟又是為何要說。

“暄兒明白,長姐這話,是為咱們柔然的以後擔憂。可是長姐,不僅是我們,高車,北夷,均有這樣的困擾,也是因此,父汗才将荟沁姑母嫁到了渤海,不是嗎?”

青琁知道哲暄話中意思,看了看明安,淺笑盈盈,道,“沒錯。如今,渤海世子赫連昌乃是渤海王與王後荟沁姑母的長子,他日的渤海君主身上就有一半流淌的是我們柔然人的血。”

“父汗可是為了同樣的原因,把長姐嫁去衛國的嗎?”

明安直截了當,哲暄也喜歡這樣的明安。

“姐姐,你忘了長姐說起這事的前因了。”青琁沒有開口應答,應答明安的,是哲暄。“長姐是在告訴暄兒,她嫁去衛,和姑母嫁去渤海一樣,目的并不僅僅是聯姻,她是作為質子嫁到衛國的。”

明安這才算是了悟,不免悵然搖頭,嘴裏低聲喚着,“長姐。”

“長姐此番話,是不是想要告訴暄兒,柔衛之間,衛強而柔弱,雖說有友邦之名,行的卻是屬國之實。”

哲暄堅毅無比的眸子緊盯着青琁,她要青琁一個确切的答案,肯定也好,否定也罷,要一個不容置疑,不帶有一點模棱的答案。

“也不能這樣說。”青琁想了許久,還是這樣開口。“你也知道宋國,它是衛國宿敵,衛皇想要南下,一統中原,就必須滅宋。然而,北地安穩,柔然與高車不在衛國後方有所異常之舉,才是衛兵南下的前提。”

“所以長姐就是衛皇用來牽制柔然,父汗若是趁着衛國南下對付宋國之際,侵擾衛國北地,就不得不顧忌長姐的安危,暄兒這樣說,可算是對了。”

青琁點點頭。

“長姐方才評點柔然時局的話,是想讓暄兒明白,父汗把長姐嫁去衛國,那是因為比起衛國需要柔然,柔然更需要衛國?”

青琁又點頭。

明安看着哲暄話已至此,卻不改從容淡定之色,不見一絲凄婉之态的青琁,心生一絲不忍。此刻,她才算知道,當年,為什麽長姐會義無反顧遠嫁柔然,此刻,又為什麽想要阻止宇文绛和哲暄微妙關系的苗頭,她是不希望,加重衛皇手中可以牽制自己父汗的籌碼。

可是,青琁哪裏知道,宇文绛和哲暄之間,已經不只是她所以為的苗頭,那樣簡單了。她沒有見過,那個為了季玄,在春獵場上痛哭失聲的哲暄,她也不知道,她以為的眼前這個聰明勇敢、能躲在羽陵身後制衡大野栗的哲暄,在季玄面前,糾結自苦成了如何模樣。青琁若是知道,想必此刻,必不會說出這樣的話來了。

青琁的話,顯然并未給哲暄帶來太大的煩惱。柔然的局勢,她心裏清楚,衛國的實力,她心裏也清楚。柔然的局面,并非她一人嫁與不嫁能夠改變的,衛國的未來,也非她所能掌控。不過,青琁有句話,倒是說到了哲暄心底。柔然想要與衛平起平坐,那就必須遏制其在北方的勢力,使得衛國不得不倚仗柔然。二者平衡,方才可得長久。

心念及此,不由想到季玄白日裏所說的事情。

衛國想要兼并高車,那麽他日,衛國北方相接壤的,只有柔然,制衡住柔然,衛國就能暢行天下,一統中原。可是相反,若是衛國想要南下,北方力圖安定,就必須聽憑柔然之所求。如此想來,豈不又最好衛國北境皆在柔然的控制之內。

聽着季玄之論,衛滅高車已經是勢在必行之舉,并且,此戰之中,衛并不打算讓柔然參與其中,很顯然,僅憑着衛軍一己之力就可以達成此願。既然如此,柔然又何樂而不為呢?

青琁一席話,反叫哲暄把困擾已久的問題,想得更明白了。

月過中天,醜時已過,值夜的阿芡已經靠着宮室大門沉沉睡去了。

哲暄換了一身牙色常服,取出輕薄的黛青色披風,把一頭如水般柔順的青絲裹在披風之內。而後吹熄了裏間的蠟燭,推開宮室之後的小窗,不帶一點聲響就輕巧越出了。

醜時三刻,月下見。

這醜時三刻沒錯了,可是月下見。哲暄搖了搖頭,這個季玄,故弄玄虛,竟然都到了她柔然王宮都不收斂。

哲暄這樣想着,沿着宮牆而上,果然,在飛羽堂以西不遠處的宮牆邊上,遠遠就看見一個男子,持扇而立,如水般的月光投在身上,當真是應了那句“月下見”。

哲暄的腳步聲很輕,這是練過輕功的人不自覺的本能,幾乎沒有什麽人能聽得出來,這便是為何,當日哲暄會吓壞阿蕙,今日又能不驚擾任何人,輕易出來的緣故。然而,這幾乎沒有的人中,絕對沒有季玄。

“你要再不來,月頭可就偏了,醜時三刻可要過了。”季玄淡淡地道。

哲暄見他開口,知道自己行蹤暴露,比起好氣,卻更開心,語氣中也松快了不少,“你只說月下見,這月光朗朗,遍地都能稱得上是月下見,我能找到已經是不錯了。不過是慢了點,難不成這點時間,你還要為難我。”

季玄哪裏會信她這樣的話,笑看過來的眼眸中,如水般的溫情,顯露無疑。

“你那麽聰明,當真不知我所說的月下見,指的是哪裏?”季玄走了過來,看看哲暄故意別開的眼神,道,“醜時三刻,月兒偏西,卻偏開不多。既然是月光下,月下無所阻擋,自然需是高處,那麽,離着月兒該在的位置之下,又是高處的,除了此處宮牆,又有哪裏呢?”

哲暄看着季玄,似笑非笑,心裏怪他大膽。

“你倒是會挑地方,你也不看看這是哪兒,你這樣,就不怕被巡視的豹師軍士們發現,當做奸細關起來嗎?”

“你以為,我會怕?”

季玄的反問,倒是讓哲暄瞠目結舌。

哲暄故作不理,直言道,“怎麽,你約我來,還是為了白日裏的事情嗎?”

季玄搖搖頭,“你說過,這件事,你不參合,既然如此,你不願意做的事情,我絕不勉強。郁久闾汗王那裏,我自然會去說,至于成不成,都與你無關。”

“那叫我來,又是為了什麽?”

“我已想過,今日一早議政堂之上,我會當着柔然衆臣的面,向你父汗提親。”

季玄動作之快,顯然在哲暄的意料之外。還沒等哲暄出言制止,季玄已然繼續道,“我已經反複想過了,與其等着你和明公主,你們私下與汗王說明,倒不如我當着衆人的面,親自提請,如此,汗王就算拒絕,也沒有那麽容易了。”

“不。這件事不能這麽做。”

“為何?”

哲暄不知道為什麽季玄會在此事之上顯得莽撞,但是她知道,季玄果然是無論如何都不能看着自己嫁給郁巋的了。

“在父汗面前,我與你只見過一面。夜裏,我向長姐言明,昨日午後,我們曾在草原上見過一面,可就這短短兩面之緣,你如何說服我父汗,你是真心想要娶我。在他眼裏,只會覺得你荒謬。”

“真心相付,一眼就夠了。”

季玄聲音不大,語氣堅定卻有一種氣拔山河之力,不能不讓人為之動容。

這樣的感情,何止是他,哲暄也是清清楚楚經歷過的,她懂。可是,郁久闾能懂嗎?他能理解嗎?

“季玄,我知道,我都知道。可父汗不見得理解,你的父皇也不見得理解。”

“我随身的信鴿已經放飛回去,若是不出所料,明日午時之後,母妃就會知道,我打算娶你的心意。母妃自有辦法替我說服父皇,這件事,自然不用我擔心。”

哲暄還是搖頭不許,“季玄,你相信我,這件事情,一定要由我去說。你放心,你的所有顧慮我都清楚,我不會讓自己成為拆散姐姐和郁巋的兇手。”

“為什麽?你在顧慮什麽?”

“他曾經不問我的心意,想把我強嫁他人。他操縱我的人生,自然要我自己去與他說。”

季玄沉默了,迎着徐來的夜風,站在哲暄一步開外,一句話都不說。

他是那樣鎮定的人,就算當年誤入宋人所設的陷阱,也不曾像今日這樣慌亂過。他不是不相信哲暄,而是他真的擔心,郁久闾一怒之下,非但不會聽憑哲暄的任性,還可能更快地完成他的計劃。

你相信我。哲暄的這四個字,來來回回在季玄的耳邊回轉。

哲暄站在季玄的身旁,不知從何時開始,她已經不再與他相争了。此刻,她也沒有當初的咄咄逼人之态。哲暄在等,在等季玄給自己一個答案。

“好,我等。”

沒有任何多餘的一個字,可是哲暄知道,這是他的信任,不容辜負的信任。

“你昨日說的話,我已經想過了,固倫到庫城三城之事,我可以答應你。不過...”

“不過,還是要我自己去與你父汗談,對嗎?”

哲暄笑着颔首,這家夥,果真是把她看得透透的。

“我這樣做,是希望你能更順利些,我若出面,不管是先于你,還是後于你,父汗必定會察覺此事你我已經相商過,與此事而言,于你我而言,這都不是好事。”

哲暄話還沒說完,季玄的雙手已經搭上了她的肩膀,眼角眉梢含滿神情,道,“我知道,你不用解釋,我都知道。”

哲暄不由自主地點頭,目光流轉,看到了被她傷到的手腕,不禁心疼,幾乎落下淚來。

“還疼嗎?”

“你問哪兒?”

“當然是手腕。”

季玄看着歉疚不安的哲暄,道,“手腕還疼,不過,心已經不疼了,手腕的傷很快就能好了。”

哲暄聞言,別過臉,道,“答應了你,你就全好了,若是不答應你,你是不是要一直疼下去?”

“你信嗎?宴席上,你故意來試探我。你舉劍的那一瞬,我看見你盯着我的左手,我就全好了。”

哲暄聞言,不由地看着誠摯無比的季玄,輕聲低喚他的名字。

季玄有些許擔憂,不禁問,“為什麽改變了心意?”

“你不是句句在理,我又能說什麽呢?你放心,若是此事父汗問我,我會支持你的想法。”

季玄所在乎,并不在此,“你一早就知道我句句在理,是什麽讓你改變心意,願意相信我?”

哲暄思忖了片刻,她想告訴季玄真話,就像季玄告訴她真話一般。

“若我說,這件事,我只是為了柔然而着想,并非與你有關,你可會生氣嗎?”

季玄哪裏會生氣,他原本心中的不安,此刻倒是變得更多了一分的心疼,一分的感念。他的暄兒,是那樣聰慧,她的那雙眼睛還是那樣透亮。哲暄并不知道,此刻的季玄聞言,心中對她的癡情,怕是又要加深一分了。

“暄兒,或許你我該慶幸,有了衛柔之間安定,你我才有此刻缱绻。”這是季玄的感念。

是了,這便是哲暄此刻最深最深地心底,無比感念的話。

她還能謀算,還能籌劃,還能在柔衛與他們之間找到可行之法,柔衛的安定才是前提,最最重要的前提,若無此,他們身上流淌的血液,就是他們間的千山萬水,任是誰,也再沒辦法了。

風清月朗,一對璧人,如此之景若是能永遠長久就好。

“今日是我母妃祭禮,固倫之事,你還是明日再去與父汗談吧。”

這一點,顯然,季玄知曉。因為宇文紹所掌握的消息中,有不少對哲暄身世的缺失,所以對于季玄而言,他也是入了柔然開始,才陸續收到斥候送來的關于哲暄的消息。聽聞哲暄所言,又見她悲戚之色,心疼不已,摟着哲暄便更緊了,可是,此刻,他不能說分毫。哲暄的身世,她所未言明的地方,都需要她自己一點一點說與季玄聽若說,如今季玄還有什麽是瞞着哲暄的,并且必須一直瞞下去的,只有他和宇文紹在各處建立的暗樁和消息網。

“你想她了是嗎?”

哲暄微微颔首,藏在季玄懷裏的心,在為自己而泣。

“今日,是她的祭禮,也是我的生辰。”

“這麽說,我是今年第一個為你慶生的人了?”

“是,不僅是今年,你是十四年來,第一個為我慶生的人。”

哲暄說罷,眼裏熱淚再也忍不住,滴滴灑落。

季玄安靜地充當着一個聽客,一個自帶了溫暖的聽客。

“十四年了,他們永遠只記得,這一日是母妃撒手人寰的日子,卻總忘了,這一日,也是我生于天地之間的日子。我知道,母妃為了生下我,一定是吃盡了苦頭受盡了罪,可是,這不是我的本意,我沒有這樣的本意,我從沒有想要因為自己的出生害死她,為什麽,為什麽每年祭禮這一天,他們都要用一種看兇手的眼神看着我,為什麽?”

“不是你的錯,怎麽會是你的錯呢。”哲暄的啜泣之聲,嗚嗚咽咽,哭進了他心頭最柔軟的地方。

真是奇怪,季玄原本最讨厭女人哭,除了念瑤的死,讓他耿耿于懷,在念瑤靈前失聲痛哭過,還沒有如此心疼過女兒家的眼淚。

“如果先大妃在天有靈,她一定會告訴你,這一切,都是她心甘情願的,她不會後悔拼盡自己的性命生下你,一定不會。”

“季玄,你信命嗎?”

哲暄忽然莫名其妙發問,她擡起的眼眸,還有未流盡的眼淚,紅彤彤的眼底,懇切的目光,無意間灼傷了季玄。

“信。也不信。”

“如何解?”

“你我生來,一個是柔然公主,一個,是衛國皇子,這就是我們的命,沒有辦法更改,就同我方才所說,我們的情愛與缱绻,那是衛柔安定賜予的。”

“又為何不信。”

“我信命,卻不信命盤命格。什麽紫微鬥數,子平八字,我一個都不信。天地所有,他日所有,都是今日一步一步走出來的,環環相扣,生生相惜,沒有憑空而生之物,沒有天定之事。所謂命盤所定,命格如此,那不過是勝敗者為自己找的借口罷了。”

是,哲暄也是不信命的。什麽命數天定,她不信,可是她越不信,便越是覺得,姜氏之死,确實與自己有着不可分割的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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