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聲東擊西

阿芡很快就回來了,手上的食盒沒了。

哲暄正想問明安帶回的話是什麽,阿芡卻死命搖頭。

“姐姐沒說嗎?”

阿芡跪下道,“回公主,奴才沒見到安公主,食盒是望月堂的宮人代傳的,公主的話奴才原本也想一并讓人帶進去,可是望月堂的宮人沒讓。”

“沒讓?”

出事了,但是,這前後究竟是怎麽回事,哲暄不清楚,但至少要問清楚。

“你仔細說,究竟是怎麽回事?父汗閉鎖了望月堂嗎?”

阿芡搖了搖頭,“不知道,裏裏外外沒有見着帶着刀劍的侍衛,若是閉鎖宮門,不應是這樣的。”

“你見着的宮人怎麽說的?”

阿芡想了想,道,“那人只說,安公主現在身體不便,不能相見。哦,對了,還有,我也見着巫醫了。”

哲暄沉寂下來,她知道,明安不可能僅僅是身體不便,可是,若果是郁久闾下令閉鎖望月堂,怎麽可能沒見到虎師的一兵一卒。

“公主,你說會不會真的是安公主生病了。”

哲暄淺笑道,“生病?從飛羽堂出去的時候還是好好的,前後不過一個時辰時間,她去哪裏生這樣一個不能見人的病。更何況,連聽我一句話的功夫都沒有。”

哲暄說着,突然想到一事,便問,“你送食盒去的時候,那些人可檢查了食盒?”

阿芡被這樣一問,一臉莫名其妙,想了想,道,“沒有。奴才就說,奴才是公主派去的,食盒裏裝的是大公主帶回來的點心,就這樣。”

哲暄反複思量,托着腮,雙肘撐在書案上,不自覺搖頭。

“你确定?”

半晌後,哲暄像是想到了什麽,激動地問。

阿芡肯定點了點頭,“确定,就這樣。那人也沒說什麽,直接就拿進去了。”

哲暄笑了,揚起溫暖的嘴角,放松了大半,又問,“你見到阿芩了嗎?”

阿芡搖了搖頭,“沒有,從頭到尾都沒有。”

哲暄笑得更開朗,她心下有一個想法,一個不太切實際的想法。

“清秋堂那兒有什麽消息嗎?”

阿芡搖了搖頭。

哲暄颔首道,“你準備準備,随我去一趟清秋堂。”

阿芡意外道,“公主是讓奴才和你一起去嗎?”

阿芡的意外并不奇怪,因為哲暄出門,多數還是不讓人跟的,不僅不讓,即便是跟出去了,不到半刻功夫,也能跑得不見人影。

“見了大公主,把你方才對我說的話,一字一句說給大公主聽。”

阿芡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是,奴才明白了。”

哲暄打從望月堂過,去往清秋堂的路上,細細打量了望月堂一番,确如阿芡所說,裏裏外外未見一兵一卒,顯然并沒有閉鎖宮門的意思。

進清秋堂的那一剎那,哲暄撲通一聲就跪在了青琁面前。

還來不及反應的青琁露出了本能的詫異,待得一瞬,反應過來,這才三步并作兩步跑到哲暄面前,一面扶起哲暄,一面打發下人下去。

哲暄回過頭,看了一眼阿芡,讓她留了下來,自己掙脫了青琁伸來扶自己的雙臂,仍舊跪在原地。待得清秋堂所有宮人退出宮門,哲暄這才附身口頭,口中掩不住啜泣,道,“暄兒自知惹惱父汗,不想連及明安姐姐受罰,特來請長姐相幫。”

青琁并不知曉望月堂發生的事,現如今自然是越聽越糊塗。

“究竟出什麽事了,你起來,起來再說。”

哲暄仍舊一動未動,堅持跪在當場。

青琁多少還是看得出哲暄的犟脾氣的,也便随了她,只道,“你說吧,明安究竟出什麽事了。”

“長姐,父汗閉鎖了望月堂。”

“閉鎖望月堂?”青琁的眉角眼梢全是不解,“明安不是去了議政堂,怎麽不到一個時辰就出這樣的事?”

不過,青琁很快明白過來,看着跪在眼前的哲暄,又是嘆氣,又是搖頭的,“你說,這件事,是不是與你有關?”

“暄兒不知道,只是讓人去望月堂送東西的時候發現的。”哲暄扭頭叫道阿芡,“阿芡,你把你在望月堂外見到的事,說給大公主聽。”

阿芡叩拜,道,“禀大公主,奴才奉公主之命,攜食盒去望月堂送給安公主,卻不想并沒見到安公主,就被宮人擋在門口了,不止如此,公主讓我帶給安公主的話,也沒傳到。”

阿芡還打算繼續往下說,卻被哲暄打斷了,只聽她飽含歉意道,“長姐,無論這件事究竟與暄兒有什麽關系,如今,還是明安姐姐要緊。我們不知道父汗和明安姐姐談了什麽,但是眼下來看,父汗可能真的是遷怒到了明安姐姐身上。”

青琁看了看哲暄,又看了看阿芡,問道,“你們方才從飛羽堂來,可有見到望月堂有一兵一卒嗎?”

哲暄還未開口,阿芡先搖了頭。

“那,可有閉鎖宮門的王令?”

哲暄知道青琁之意,低聲道,“長姐,眼下是什麽時候,衛國的豫親王還在我柔然,就算父汗有意閉鎖望月堂,又如何會做出這般大的動靜。”

這話确實在理,所謂家醜不可外揚,這件事不論起因為何,都不能讓衛國人知曉。

青琁看着阿芡,又問,“那望月堂的人,以何緣由不讓你見安公主。”

阿芡此刻已經明白自己方才多言,如此再聽青琁發問,擡眼先看了看哲暄,不見動靜,這才回禀道,“說是安公主病了。”

“可有見着巫醫?”

“是。”

哲暄看着已然在反複思忖的青琁,此刻的青琁顯然還在打量郁久闾真正的用意。青琁到底不是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嫁到衛國多年,又是太子妃這樣顯眼的身份,尋常把戲,可逃不出她的法眼。

哲暄此刻便是要賭,而她憑借的,就是自己這位長姐對自己的陌生,和對這件事情的陌生,因為不曾了如指掌,所以哲暄才有利用她的空間。心念及此,便道,“長姐,明安姐姐從我的飛羽堂出去,再到我派人送食盒去望月堂,不過就是一個時辰有餘,究竟是什麽病症,不能見人,不能傳話,又發病如此之快?父汗尋了這樣的托詞,不過是為了打發人的。”

青琁看着幾乎抱歉地要落下淚的哲暄,無奈搖頭,半晌,颔首同意,道,“好,我這就随你去見父汗,無論如何,你我先問清楚這究竟是怎麽回事再作安排。”

哲暄不會去,郁久闾不可能在她面前說實話的,這一點,哲暄比青琁明白,至少在哲暄猜出郁久闾所做究竟是怎麽回事的時候,她就已經明白了這一點。

如此,哲暄便道,“我不能随長姐一道去?”

“為何?”

“長姐說的沒錯,如今我們并不知道,父汗究竟是為何才閉鎖望月堂,如果,真如長姐所料,是為了暄兒的事,那暄兒去了,不是正好惹得父汗生氣,長姐若是想要說情,倒不容易了。”

哲暄所言,句句在理,這便是她的高明之處。人不知她為何,也不知她所圖,這樣才更容易說服人。

青琁答應了,所有過程,均如哲暄所料:懷疑,查問,邀請,答允。

哲暄這下才滿意點頭,自己起身了,“那暄兒就在長姐宮裏等消息。一切,拜托長姐了。”

哲暄眼下幾乎可以斷定,郁久闾絕沒有閉鎖望月堂,至于明安,多半是與郁久闾商議了何事,而她要知道的,就是這件事究竟為何。郁久闾不讓自己與望月堂傳遞消息,可若真心如此,自己讓人遞進望月堂的食盒,卻又無人檢查,這些都太說不過去。

阿芡立在一旁,侍奉哲暄茶飲。方才發生的一切就如同一團迷霧,自己說了什麽,郁哲暄又說了什麽,此刻阿芡竟覺得自己是一句也記不起了。

“公主,我們就在清秋堂等大公主嗎?”

哲暄正放着空,聽阿芡一句,不覺得奇怪,“怎麽,有何不妥嗎?”

阿芡搖了搖頭,“奴才想着,大公主去議政堂相勸大汗,應該要挺長時間,公主坐在這裏好像也沒什麽樂趣。”

哲暄笑着,看了阿芡一樣,“不會太久的。”

阿芡還來不及反應,哲暄已經繼續道,“再說了,這不是有你在這裏陪我說說話嗎?”

“公主為何說大公主不用太久就會回來?”

阿芡終于抓住關鍵,哲暄這次倒是笑得比方才真切了幾分。

“若是我所料不錯,不出半個時辰,大公主就會回來的。”哲暄說着,升了個懶腰,倚着軟榻閉目養神起來。

星河天懸,天已黑透,青琁整整出去了一個時辰,卻還不見回來,阿芡一人站在哲暄身邊,打量着已入夢鄉的哲暄,看着就不見人來的清秋堂正門,越來越着急。

郁哲暄素來都是淺眠,所以但凡大點的聲響都能吵醒她。阿芡心生一計,便來回在清秋堂上踱步,故意放重了腳步聲,一趟,兩趟......

果不其然,哲暄很快就醒了,卻不着急睜眼。阿芡又這樣走了個來回,哲暄比這樣也能猜出是阿芡在故弄玄虛,輕聲咳了咳。

阿芡聽聞,急忙趕到哲暄近前,蹲下身,問道,“公主,您有何事吩咐嗎?”

哲暄這才不慌不忙睜開眼,打量着如願以償的阿芡,笑道,“難道,不應該是你有何事吩咐我嗎?明知道我向來睡得不深,你和阿蕙從來都是輕手輕腳不敢吵醒我,今天這是怎麽了?”

阿芡聞言,忙跪下,道,“對不起公主,奴才不是有意的。...啊不對,奴才是有意的。”

哲暄見阿芡又是慌忙模樣,不禁失聲笑起來,“好了好了,知道你是有事,我不會怪你的。到底怎麽了,說吧。”

阿芡如蒙大赦,感激颔首,道,“方才公主說,不出半個時辰,大公主就會回來了。”

哲暄這才反應過來,見到殿上還是只有自己和阿芡,臉色頓時變得極其難看。“現在是什麽時辰了?”

“亥時已過。”

哲暄掂量着時間,起了身,“一個多時辰。”

“是。”

“你有聽得什麽風聲嗎?”

阿芡搖了搖頭。

難道,她料錯了,郁久闾真的下了王令,要求閉鎖望月堂,禁足明安?

還是,她真的說對了,不見一兵一卒,不過是為了不落人口實?

無論是哪一種,都和她所料不同。

“公主,是不是真的出事了?”

阿芡的話,問在哲暄心口。

她原本想着,對于青琁,郁久闾會把事情如實相告,若是這樣,自然沒有需要青琁求請的地方,她又知道自己還在清秋堂等消息,便自然能在短短時間回來。

正好相反的是,青琁在議政堂耽擱的時間越長,事情便越是嚴重,不論事情始末是否真的如她所料,都不可能如她所料般簡單。

阿芡見哲暄還是不說話,一雙漆黑的眸子有種別樣的光芒,直勾勾盯着遠處,心中也不知道是該怕還是該敬畏。

“公主,您要不要親自去議政堂看看?”

哲暄搖了搖頭,揣摩道,“沒有用的。”

阿芡不知如何回應,便只得颔首,不發一語。

片刻,哲暄突然道,“走,我們回宮。”

如此,便只留了一句話給清秋堂外候着的宮人,如何來的清秋堂,便就如何再回飛羽堂,只不過,哲暄的臉色已經沒有來時那般好看,那般意氣風發。

阿芡沒能跟進飛羽堂裏,哲暄一個反手就把門關上了。

她需要安靜,需要弄清楚究竟會是怎麽回事,明安會和郁久闾說了什麽,以至于郁久闾忽然下了王令閉鎖宮門。

她之前幾乎是可以斷定,郁久闾此舉并非意在明安。明安和郁巋的事情,雖然在郁久闾意料之外,但事情并沒有如此嚴重。至少這些年,除了青琁,整個柔然王室□□都由明安打理。即便郁久闾已經計劃好了要哲暄承繼大妃之位,可他甚至還來不及把□□之事交到哲暄手上,很顯然,郁久闾是打算将明安送嫁之後,再把王室□□交由哲暄打理,一如當年青琁出嫁,這些事情交由明安一樣。當時,聽聞阿蕙之言,哲暄才更加斷定,即便自己在永寧堂把事實告知,也不會鬧出什麽大事。郁久闾絕對有理由相信,明安比她郁哲暄更适合大妃之位。

所以,問清楚阿芡所見之後,哲暄很快便反應過來了:郁久闾所做不過就是一招虛招罷了。若真是閉鎖宮門,不讓她們姐妹互通消息,那便才是更要把她讓人送去的食盒,前後好好查上一番才是。哪會這麽容易把這樣最能藏得住消息的東西漏了過去。

哲暄出面,請求青琁相幫,不過是為了證明自己的所料。

可是,眼下,怎麽會變成這樣。

哲暄坐在書案後,越想越覺得奇怪,按例說,自己不應該推斷錯的。

“到底是哪裏出錯了?”哲暄喃喃着,看着搖曳的燭火,愁心不已。

哲暄正出神,卻聽得裏間像是有聲響,擡頭看燭火,未見疾風,燭火之心不動,此刻燭火便同風平浪靜的湖面,未見一點漣漪。

“你膽子真的是越來越大了。”

裏間走出個撒扇輕搖的男子,如入無人之境般,走到哲暄面前。

“要想見你面露難色,還真是困難。”

“你是又聽到什麽風聲了嗎?”

“原本是不想的,不過,出事的時候,我正和郁巋兄喝酒,你也知道,他老兄的心思可都挂在你姐姐身上,我要想不知道也挺難的。”

哲暄如同獲得一線生機,幾乎是沖到季玄面前的,“郁巋呢?他人呢?”

季玄忽覺得好笑,卻又不敢,只得好好說道,“好像回豹師軍營了。”

“他回去了?”哲暄順口問道,“他回去了!”

季玄一面颔首,一面就看着哲暄轉悲為喜,展顏而笑。

“父汗啊父汗,你果真算漏了一人。”

季玄雖是明白通透之人,可這件事,卻也是茫然的。說來倒也不賴他,這事情,他原本就是來哲暄這裏求證求解的。

“好了,你現在放心了,可以和我說說究竟是怎麽回事了嗎?”

哲暄拉着季玄,先避到裏屋,“你先說,你把我這飛羽堂當做怎樣的所在,竟然真的說來就來,連個招呼都不打,你當真不怕事情傳到我父汗耳裏,把眼下這局面攪得更渾?”

“渾有渾的好處?渾水摸魚嘛。”

“說的繞容易,只怕你還沒摸到魚,手就被魚給咬下來了。”

季玄見着哲暄此刻心情大好的模樣,便轉口道,“好了,這下沒事情煩惱了,就有心情找我的不是了,要知道,我就還真不來,讓你一直苦惱下去。”

哲暄哪裏聽不出他話裏讨要誇獎之意,不過這件事,還真是要謝他,若非季玄一言,此刻郁哲暄還真想不到事情原來會是這樣。

“不想說?”季玄看着有些發愣的哲暄,收了折扇,在她眼前一晃,問道。

“你想知道什麽?”

“都想知道。”

哲暄一副哭笑不得的模樣,把早上永寧堂上之事一一說來給季玄聽。

“所以,汗王是因為這件事,閉鎖了望月堂,禁足了明安公主?”

“自然不會。你從我這兒離開之後,我讓人提着食盒去了望月堂。可是,我的人并沒見到明安姐姐,話也沒有帶到。”

“那食盒呢?”

哲暄一笑,“問題就在這兒。話不讓帶,食盒卻讓帶進去了。不僅帶進去了,最要緊的是,宮門外的人都未曾大開一看,便讓拿了進去,難道,還不奇怪嗎?”

季玄也深以為然,“汗王若是有意禁足安公主,不許你們互通消息,自然會吩咐宮人,一應送進望月堂的東西都要反複查核,不該有此疏漏。”

“父汗假托姐姐生病唯有,閉鎖宮門,不讓姐姐見人,為此還把巫醫請了去,卻不曾想留下了這麽個大的疏漏。唯一可能的解釋就是,父汗根本沒有真的打算閉鎖望月堂,他的所謀,或許就是想引我入局,至于此局為何,我也不知道。可是,僅僅憑此,我還不能斷定我的料想到底對不對,所以,我去了一趟清秋堂。”

“你去見了二嫂?”

顯然,這件事,季玄也不知道。看來,他與郁巋一道飲酒,時辰卻是有些長了。

“我請長姐去向父汗求請。若是如我所料,那青琁自然是白跑一趟,不出半個時辰就能從議政堂出來。可是,我卻在清秋堂等了一個多時辰。”

“那不曾安公主真的被禁足宮中?”

哲暄搖了搖頭,笑靥如花,看着頗為擔心的季玄。她知道,季玄的擔心,并不是為了明安,而是為了她。此事雖說和明安與郁巋也脫不了幹系,但是到底因她而起,因他們而起,若是郁久闾已經因此遷怒明安,那他進而懲處哲暄,也不是沒有可能的。

“原本我真有這種想法,以為自己猜錯了,料錯了。可是你方才帶來的消息,卻讓我徹底打消了疑慮。”

季玄已然明白過來,“郁巋?”

哲暄颔首。

季玄自己慢慢道,“沒錯,确實是郁巋。我今日與他飲酒,交談之中,不難看出他對安公主的一片情深。二嫂可能因為見過汗王,把你去求她相助之事和盤托出,而汗王借此料到你的所求,故意拖延了二嫂回清秋堂的時間,讓你誤以為,他是真的想要禁足安公主,為難你們。可是他算漏了一個最關鍵的人。”

哲暄颔首,笑道,“你或許不知道,對于我這位郁巋哥哥,明安姐姐曾有過評價的。”

“什麽評價?”

“老實。說他對我父汗之命沒有不從的。”

季玄笑而不語。

“可是,我卻覺得,明安姐姐說漏了最關鍵一點。郁巋哥哥是先從妻命,再從王命的。明安姐姐若真被禁足,他此刻必定不會回豹師軍營,而是在議政堂外請見呢!”

季玄思忖片刻,又問,“若是,他沒有想到其中一兩處關竅,向你最初一樣,只覺得汗王意圖在你,并非有心為難明安,所以不以為意呢?”

哲暄肯定搖頭,“絕不可能。我可以斷定,郁巋哥哥是有了确實的證據。”

“此話怎講?”

“這些事你自然不知道。去年,你們舉兵高車之時,姐姐擔心郁巋哥哥安慰,宮裏宮外可是派了人傳遞消息的。每次前線有消息傳回,都是例行的兩份,帶回議政堂的消息,幾乎是原封不變地帶到望月堂去。他能把這件事安排地如此妥帖,又沒被父汗發現,可見這宮中必有他安排的人。所以,他不是失察,也不可能不以為意,而是他知道什麽消息,而這個消息,足以讓他安心回軍營。”

哲暄如今倒是可以睡個好覺了,如此想來,竟然極其感謝季玄今夜的再度來訪。

可季玄卻沒有哲暄的輕松,哲暄轉頭那一瞬,季玄忽然盯住她的眼睛,發問道,“既然她沒事,那你呢?”

哲暄回眸那一霎,那句話,那個人,全都在那一眼裏。他的擔心,并非多餘,哲暄心裏清楚,季玄心裏也清楚,彼此也明白對方心裏清楚,可這句話還是問出來了。

“現如今,長姐和明安姐姐應該都知道父汗想要做什麽了,若是真的對我不利,她們定會阻攔,若是沒有,那也沒什麽可怕的,我們就兵來将擋,水來土掩了。”

“我從來都不覺得,你會是後發制人之輩,暄兒,即便他是你父汗,一旦你們沖突之事牽扯柔然,我不覺得他會以你為先,犧牲整個柔然的大局,只為成全你。”

這是季玄的經驗之談,可是這句話,他并不能說。

哲暄颔首,“就是因為為了柔然,所以父汗現在才會徘徊不定,旗下此招。”

“怎麽說?”

哲暄不想解釋,走到了書案身後,提筆下了張字條,遞給季玄,“這個你拿着,或許,會用得着。”

季玄定眼細看,哲暄所寫,正是虎師換防的時刻表,頓時心下一緊,灼灼的雙眸緊盯着哲暄,“你覺得汗王也會這樣對你嗎?”

“你不是說,要我有備無患嗎?明安姐姐已經被父汗控制,其緣由除了她與郁巋之事父汗尚未定奪之外,我想,父汗是想讓我無處求援。今日他不會這樣對我,但是,我卻不能保證今後幾日不發生變數。到時候,郁巋可能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你若是來,或許用得着這東西。”

季玄颔首同意。雖然這并非他本意,但畢竟柔衛密約還未定,哲暄的顧忌并非空穴來風。

“已經月過中天,今日一早,你還要與父汗商談高車之事,先回去吧。”

哲暄趕着季玄走,卻很是不舍,她似乎可以看見,月下而日出,所有的變數都可能變成事實。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