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溪涯将她扶回石屋之中,放于床上躺好,自個去外頭熄了火堆,轉而将屋中爐子點燃,哄的熱乎乎的。
天色隐隐亮了,溪涯有幾分犯困,就在桌旁坐着打瞌睡,直到聽聞些許聲響,便醒了神睜眼一看,卻是白啓已經回來了,正站在床旁垂眸望着床上的燭陰。
“師叔。”溪涯欣喜喊道,白啓聞言回頭過來,用手指輕點了點嘴唇,示意她噤聲,而後先一步出去,溪涯緊随其後。
“這人……”白啓嘴唇輕動,略帶遲疑,似不知該與她如何解釋。
“我聽聞燭陰師叔說了,她自稱師叔舊友,又識得島上的路,我便信了她。”溪涯認真答到。
白啓點了頭,平靜道:“我的确認得她,她昨晚……可是發生了何事?”
溪涯望望屋中那仍在昏睡的燭陰,輕身道:“我也不知是怎麽回事,燭陰師叔昨夜裏身子突然發寒起來,半晌才好,卻昏厥了過去,直到現在都未醒。”
白啓默然無語,半晌才道:“昨夜辛苦你了,這人就是有這麽個舊傷,犯起來身子就如同寒冰,未傷到你吧?”
“未有。”溪涯搖了頭,“師叔,海牆建的可還順利?”
“順利。”白啓點了頭,顯然心不在焉,眼睛輕瞟屋中好幾眼,淡淡一句,“我倒希望它建的再慢些。”
“師叔……”溪涯望望她,似是明了她的心情,“師叔先去照顧燭陰師叔吧,溪涯也該去海邊修煉去了。”
白啓點了頭,道一句:“去吧,莫跑的太遠了。”
一路向着海邊行去,溪涯卻心事重重,她回頭望一眼燦如火的紅桑樹,想到白啓和燭陰二人,心中卻覺查出些許不一般的東西。
她們二人之間,不像口中所說的舊友,師叔望着燭陰的眼神,分明與她看其他人不同,與她看師父和自己也不同。
倒像是藏着諸多的憐惜和不可言說的……思慕。
思慕……同自個對師父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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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輕嘆口氣,取一株樹枝,一下一下打着沿途灌木,她這幾日總督促自個勤加修煉,莫要留下空閑時間去想這些有的沒的,可一旦想起來了,這份思念卻怎都停不下來。
她已經有近一月的時間沒能見到師父了,師父不知現兒在何處地方,她要辦的事可還順利?沒人陪她一處,她可否孤單?自己不在,她可……也如同自己一般想念?
這才不過一月,思念之情已如同噬骨的小蟲,爬滿了她的身心,她想着師父輕聲呢喃的細語,想着她一頭瑩潤的青絲,想着她那讓自己怎也忘卻不了的容顏,還想念她抱着自個,憐惜地安撫時神情。
溪涯停在一株古樹旁,用手指輕點其上幹枯的樹皮,一點一點滑下去,眼睛驀地就酸了,她強忍住了淚,咽下口中那股酸楚,暗自告訴自個,莫要陷得太深了,那是師父,也只能是師父。
她揉了揉眼圈,将思念壓下,大步往海沿邊上去。
西海之中藏有諸多生靈,讓遙舟來認也不一定能認個完全,她這幾日得了乘黃囑托,入西海去查一件事情,可行了有近一月卻都查不出什麽,便思慮着不若這就回去吧,她未來得及和小徒弟說一聲就出來了,也不知自家徒弟現兒可想念自己了,雖她長大了處處都疏離自己,可于自己心中她還是個長不大的小娃娃。
她身旁裹着一團純白霧氣,将海水隔絕開了,她掐指一算,得了方向,便動身往那處行去。
剛走不過幾裏,卻在眼前遠處望見了個模模糊糊的身影,似是個人形,那人動也不動一下,就在水波中起起伏伏。
她皺眉看去,行路的速度卻不減,那人見此卻也不躲閃,依舊在那處浮着,待的遙舟游近了才發現那是個鲛人。
膚色蒼白,耳上有刺,四肢可見鱗片,指縫中有蹼,現兒大睜着眼睛望着前處,身子卻僵硬極了,身上橫七豎八有數道傷口,看模樣應是沒了命。
遙舟近了他身,低頭皺眉思索一下,想着還是查一下為好,便放出仙識查探一二,才剛一觸到,她便瞬時大驚,驀地睜開眼睛,其中蘊着滔天怒火,死死咬牙道了句:“重淵!”
她縱是死也不可能忘記這人的仙力,尋了這般久,他竟是來了太古上境!此番也算是得了個意外之喜,讓她尋到這宵小所在!
遙舟冷然一笑,手指點上那鲛人額頭,幸而這人死去不久,好歹留了幾分記憶,遙舟用水裹着那鲛人,順着他的記憶往一處地界游動而去。
待的天色黃昏,溪涯提着一兜海産往回行去,到了紅桑樹下,她依稀聽見有人忍痛輕哼的聲響,她想着應是燭陰醒來了,便三步兩步小跑回石屋,推開了門,正要開口道一句師叔,卻不想被眼前所見吓得呆住,手中小兜“啪嗒”一聲掉在地上。
屋中之景着實讓人不敢入目,她只見着自家師叔半坐在燭陰身上,雙手緊拉住燭陰的裏衫,似要一把扯開來,她面上隐有汗珠,微微喘着氣,燭陰的外衣襦裙都被褪去,散落在地上,她一手還苦苦護着最後一件衣襟,面色泛着幾分潮紅,口中喘着氣道:“阿七,你着什麽急,讓我自己脫可好?”
溪涯僵在外處,适才開門的聲響驚擾了床上兩人,她們齊齊望着溪涯,兩雙眸子都頓了住。
溪涯猛然回身,面上瞬時落下汗來,忙退一步,“砰”的一聲将門關上了,僵着面色大步大步行到一顆樹旁,強裝鎮定打開自己的兜子收拾起其中海産,愈收拾面上愈發燙,怎也壓不下去,她适才看到的,看到的……
她趕緊止住心中所想,心中默念清心咒數遍,待的把兜中海産都收拾好了,屋中那兩人才收拾得體行了出來。
白啓面色如常,燭陰的面上帶着幾分笑意,見她正在将海魚穿在樹枝上,便叫嚷着要來幫她。
溪涯嗫喏着應了,兩人一處将海産備好,那處白啓已默不作聲升起了火,三人一處默不作聲地将海産搭在架子上,聽着它“噼啪”地烤着,偶爾撒上幾分香料。
見着那二人都不說話,燭陰着實是忍不住了,輕咳一聲笑着問溪涯,“小溪涯,你今日去海沿邊上修煉,可見着了昨日那種黑黑的海蛇?”
溪涯擡頭望她,只匆匆瞥一眼,輕聲道了句:“未曾,今日海邊平靜極了。”
“那,你修煉可順利。”
“順利。”
“……”聊天聊不下去,燭陰揉着臉苦苦思索,半晌道:“那什麽,小溪涯,你別介意,剛剛你師叔只是一時心急,若是讓我自個來,不至于狼狽成那副樣子。”
“……嗯。”溪涯面色愈發紅了,默然垂頭。
白啓擡手在燭陰頭上猛地一敲,冷言道:“話中這多歧義,你不怕教壞了溪涯。”
“我說的是實話。”燭陰委屈撅了嘴,靠在她身上蹭了又蹭,“阿七,你好兇。”
白啓一把推開了她,望着溪涯認真道:“我不過替她檢查一下傷口,溪涯,莫要誤會。”
溪涯努力忍住心中的那幾分羞澀,怕白啓尴尬,趕忙點了頭,“我知曉,我,我,我其實未看到多少。”
她垂頭翻着架上烤魚,白啓無奈嘆了聲氣,燭陰望望她們二人,三人之間愈發默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