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若是明日還是大雨怎辦？”溪涯皺眉發問。
“無妨,我以仙力相護，應無甚麽大礙。”白啓輕嘆聲氣，轉身愈走,“再耽擱下去，我恐咱們真的會遇上海潮。”
說到底還是她們耽誤了時間,溪涯點了頭,又回頭看了一眼海面，只見其上波濤起伏，忽有一刻,海水之上好似有個什麽東西輕拱出了海面，轉瞬便消失了。
“師叔。”溪涯連忙喊住白啓,手指指向那處,皺眉道:“我适才看到海中好像有個東西,似在游動,頗大。”
“東西？”白啓聞言回了頭，凝神注視海面，其上大風席卷,波濤起伏,頗洶湧澎湃,只是她卻并未看出什麽怪異。
莫不是海中生物上來透了口氣？白啓凝神向着海中細細看去，仙識緩緩入了海面,預備要探查一番,只是她才稍稍入了深處,忽就感覺自己的仙力被一股堅實的力量擋了住,她的眼神瞬時一凜，回手就一把拉住了溪涯，将她護在自己身後。
溪涯有幾分不解，越過她的肩頭望去，只見從暗沉的海水之中，有個半圓的巨大物體緩緩升了起來，海水順着其上的溝壑緩緩落下，露出了它的真容。
是個黝黑的巨大頭顱，其上布滿了密集的堅實鱗片，一雙猩紅色的眼睛長在頭側，此刻正死盯住二人不放，一張大嘴緊閉，不過時不時有一條分叉的舌頭迅速吐了出來。
這大蛇的頭顱足足有半裏多寬，橫跨在海上，俨然一頭巨獸。
“巴蛇？”白啓皺眉，眼神中晦暗不明，揚聲道:“巴蛇一族在南海之內定居，今來我白民國境地，有何事？”
巨蛇輕吐了幾下舌頭，口未開，卻發出了嘶嘶的笑聲，“白民國的地盤何時變得這麽寬了，這處離你們那兒還有幾千幾萬裏遠，也算是白民國的地盤？”
“此處海口，雖相距甚遠，不過算起，也可以當做白民國的入口，巴蛇，你也該知道我們每萬年都有一次滄海祀。”白啓面色嚴肅，不卑不亢地道。
巴蛇眯了眼睛，似在輕笑，“這我知道，我今日來也不是要與你們白民國找麻煩。”
“那是？”
巴蛇眼神一凜，尖舌微微吐出了口，“白啓，把你背後的那個凡人娃娃給我，從今往後我就欠你一個人情，你可随意差遣我一次。”
此話一出，海岸上的兩個人都齊齊愣住了，白啓稍稍回頭望一眼溪涯，只見她的面上也是錯愕，便定下心神，與巴蛇相視，淡然問道:“你莫要告訴我，今日你來，就是為了和我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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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搶可不敢說，若是白啓族長願意給咱家一個方便，自然是更好了。”巴蛇微微動了下身子，瞬時周身的海水都被掀起，大片的波濤轟然而起，又轟然落下，砸的水珠迸濺。
白啓冷眼望着他，開口便是毫不猶豫地道:“不願意。”
“果真？”
“果真。”白啓認真點了頭，似是半分餘地都不留。
巴蛇低垂了頭，一言不發，沉默半晌，忽而輕嘆了口氣，道了句:“容我再說一句，白啓仙君可知我為何要捉這小娃娃？”
“……不知。”白啓皺了眉，望着它，“你也不必告訴我，今日就算你有多少理由，這人你都是帶不走的。”
“先聽我說完。”巴蛇嘆了口氣，道:“這事牽扯的遠了，但是想必你也沒忘記，千萬年前，洪荒上境的那位殿下在六界惹出的簍子吧。”
聽聞它提到的事，白啓的眸子就頓了一下，不懂聲色地道:“自然。”
“那事之後，太虛上境的天書，不，該說這是咱們六界的天書失了一頁，流落世間，而另一個被牽連頗深的雲天上境的雲中君，也在千年之後沒了下落，太虛上境派天兵天将找了許久，卻也沒人能尋的她們任何一個的下落，人人都說雲中君許是羽化了，但我更相信……雲中君應帶着天書殘頁轉世入了人界去，畢竟這天書可是鴻蒙初開之時，記錄了天地之間天道輪回、陰陽之變、舊神遺跡的至寶，誰人不想取之。”
“……”白啓沒有回話，只淡淡望了溪涯一眼，二人都是無奈一笑，繼續聽巴蛇說着。
“我近日察覺到西海有異像，待我來到此處，派了小蛇去查探，許久都不得收獲，那日我預備要打道回府，卻不想偶然在一條蛇屍之上嗅到了雲中君的氣息，她果然還活着，這般想想，天書殘頁定是在她身上。”
“你身後的這個小娃娃，身上有雲中君的氣息，你們這幾日都待在那島上，我不得仔細探查，今日你們出島，我用靈識看了她一番，果真體內有股不尋常的金光靈氣，白啓，你敢說這娃娃與雲中君和天書沒有關系？”
若說他前話是在胡扯，那後話卻是中了大半，溪涯确實與遙舟大有關聯，與天書也不能算是沒有絲毫關系，白啓的眉頭皺了一下，想到這幾日都有這麽個怪物在海中監視自己，自己卻絲毫沒有察覺，頓感一陣冷意。
“巴蛇，這孩子是我的徒兒，遙舟……她是我師妹，這事太古上境應該無人不知，這孩子身上有遙舟的氣息，只因我将遙舟曾留下的一把劍斬雲給了她，至于你說的金光靈氣，這孩子天賦異禀，靈氣本就與常人不同，你若要硬說這是天書所致，就實在太牽強了些。”
“哦，是我誤會了？”巴蛇聞言卻也不惱火，只淡淡道了句，“那可否麻煩小娃娃你将斬雲拿出來與我看看？”
溪涯望一眼白啓，見她點了頭，這才從容地幾步走出來，從身後取出斬雲劍，擡劍遞向那巴蛇。
巴蛇的頭微微向前一傾，眯縫着眼睛細細查看一番，緩身退了回去，“劍倒的确是雲中君的劍，我往日也曾有幸看過一次。”
“那閣下可否放了心？”白啓淡淡望着它，道:“可否能離開了？”
“自然，若真是我誤會了，還要和白啓仙君道一句不是。”黑蛇微微退後幾步，嘆了聲氣，道:“可惜可惜，我尋了這麽久，竟然還是一場空。”
白啓擡了擡眼，不置可否，眼看那黑蛇背身緩緩游走，也輕輕松了口氣，囑咐溪涯将斬雲劍收好，不過一轉身的功夫，卻忽地轟然從海面揚起一個巨大的黑影，以迅雷之勢向着二人砸去。
白啓瞳孔一凜，迅速轉身一把拉住溪涯，橫跳出去，飛身落在了遠處的巨岩之上，那道黑影便轟然砸下，落在海灘之上，砸的黃沙翻飛。
白啓肅立着，冷眼望着海面上那抹不再遠行的黑色巨影，冷聲道:“閣下竟也會偷襲？”
“偷襲不過落得一個罵名，可若真的得了天書，那可是受用一生的！”巴蛇猛然回頭，蛇口一瞬大張，一道黑色的利劍般的水柱猛刺而出，白啓擡手便是一柄銀色長劍落入手上，先與溪涯身旁劃了一個圈，将她圍住，冷聲道了句:“別出來。”而後便飛身上去擋開那水劍。
巴蛇緊随其後，它碩大的身軀本因靈活不夠就不占什麽優勢，但卻勝在一身皮糙肉厚，白啓長劍一劃，天空中數道劍氣飛起，竄飛而出，以淩厲之勢狠打在巴蛇身上，卻不想未留下半分傷痕。
巴蛇周身如同水紋一般波動起來，一道道奇特的黑色仙氣順着它的身體一層又一層剝落，而後瞬然化為道道小黑蛇，向着白啓迅速游動過去，尋漏洞而鑽，無孔不入，白啓随手一一砍去，而後便揮劍與巴蛇交上了手，二人翻打在一處，空中可見隐隐閃光火花、飛濺而出，卻看不清二人的身影。
溪涯手中緊緊握住斬雲，望着那交戰的一人一蛇，心中愈發焦急，她幫不上什麽忙，若是出了白啓設下的圈，恐也承受不住這兩位仙家的氣勢，她只能細細看着戰局，若有何變化，能早些提醒白啓也好。
仙家比試自然有時難以控制力氣，兩人的靈力四下飛竄，雖白啓有意控制，但還是炸的島上半壁都毀了去，白啓與巴蛇的仙力本就相當，此刻便也滿分勝負。
白啓許久未與人交手，此次與巴蛇比試一番，倒也覺着甚開懷，二人都未曾下殺手，故而也不存在什麽受傷見血。
她揮手擋住巴蛇的尖牙，淡笑道:“住手吧，咱們這樣打下去，數天都分不出勝負，不如就此罷手，好好談談可好？”
“……抱歉了，白啓，此次我志在必得！”巴蛇仰頭狠狠一甩，猛地将白啓打到海面之上，白啓穩住身形，正要追殺上去，卻忽聞一道呼號:“師叔小心！”
那呼號的聲音一落，她便覺着身後忽起一道陰冷的靈力，她的心頭猛地一跳，轉手一劍擋在身後，下一瞬就感到一陣巨力猛砸下來，她被狠撞了出去，身子失力猛地落在小島之上，勉力才站住，卻感覺背後一陣劇痛，仿佛皮肉被勁風撕裂了開來。
“師叔！”溪涯的眸子猛地一縮，看着白啓跌落沙地，适才被攻擊的地方潤出了道道猩紅色，她想去幫忙，卻謹記白啓的話，強忍着住了那股念頭，她不能再給白啓添麻煩。
白啓咬牙以劍相撐站了起來，冷眼望着海面，那裏此刻正沖天立着兩條黑色巴蛇，第二條便是适才攻擊了白啓的，體型與剛才那條相比略小了一些，卻也是滿眼陰冷，死盯着她不放。
“白啓，莫要怨我，我也是受人之脫，若是不把這小娃娃帶回去，恐怕死的就是我們夫妻二人了。”黑蛇嘆了口氣，搖了頭，“本咱們都是老相識，打到這個份上也是難看，但也沒有法子，多包含吧。”
“包含……”白啓彎了唇，露出一絲冷笑，“廢話就別說了，你們既兩人都來了，那就一起上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