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巴蛇與白啓本實力相當,但現兒有兩條在此，以一敵二對她來說頗為困難，她心頭飛快算計,島上有溪涯和白民國的諸多工匠，縱是她要帶人逃走,也不可能全部帶走……若是只帶走溪涯呢？巴蛇的目的就在溪涯,若帶走了溪涯，想來它們也不得不随自己離開，到時再尋機會逃走也可。
思及此,她不動聲色地緩緩向溪涯那處挪了步子，眼神仍與巴蛇相對,卻不帶半分示弱。
巴蛇的舌頭輕吐了吐,卻不再進攻過來,只與同伴相視,口中嘶嘶說着蛇語，似在商量什麽一般。
正是此時！白啓眼看那兩條巴蛇都未曾注意到自己，心思轉了一下,只道時機已到,便利落地轉了身,擡手欲結陣破開溪涯身邊屏障，帶她逃走,卻不想一擡腿,身子卻是一瞬軟了下來,雙腿失了力氣,猛地癱倒在地，從脊背那側密密麻麻升起了針刺般的疼痛，順着脊髓攀沿上了大腦，她的靈臺瞬然眩暈，擡眼去看，只見眼前模糊一片，幾不可見物。
溪涯模糊的呼喚聲在她耳邊響起，她咬緊了牙，口中感覺一股血腥氣味，勉強用手緊緊握住了劍柄才穩住了身形，心頭卻是一瞬震顫，是毒……适才自己受得傷，絕不可能只是傷了皮肉而已，巴蛇一族，果然陰狠毒辣……
兩條巴蛇微微側頭望向白啓，稍大的那條微微彎了嘴角，道:“也是占了個毒的便宜，竟叫我們巴蛇夫婦絲毫不傷地打贏了西海鼎鼎有名的白啓。”
稍小的那條略歪頭看了一眼它，開了口，卻是個陰柔的聲音，“白民白啓，我聽聞她的修為比咱們高上不少，就是不知若是服用了她的內丹，咱們倆的修為能否更進上一步。”
“話是如此……”巴蛇向白啓望了一眼，卻是猶豫不少，悠悠嘆了口氣，道:“罷了，白啓，我與你今日算是結了個大梁子，我們巴蛇一族的蛇毒難解，今日這人我就帶走了，若你能尋法子解毒活下來，日後我便随你來尋仇，若是不能……也莫要怪我。”
“不必如此，你們盡管放心帶我離開，把解藥留給我師叔，我會替我師叔答應你們，今後絕不報複，也絕不宣揚此事。”溪涯望着白啓癱軟的身子，心頭泛起冷意與憤怒，偷襲就罷了，還下毒……它們怎可以這般不擇手段！
白啓微微擡頭望着她，晶白的眼睛此刻卻是布滿了猩紅血絲，口角有鮮血溢了出來，身子搖搖晃晃，似是就快要昏厥過去，溪涯看着更加揪心着急。
巴蛇與她相視，冷聲笑道:“小丫頭，你覺着你可以替白啓做主意？我們憑何相信你的話，又憑何相信白啓會信守承諾？”
溪涯冷眼望着他，一字一頓地道:“放心好了，我師叔坦坦蕩蕩，耍陰弄虛她比不過你們，守信與否想必你們應該比我更清楚。”
“莫聽她胡言亂語，現在咱們本就占上風，白啓一死，咱們再屠盡這島上的白民國人，今日這事就不會再有任何人知道，何必白白給自己添事端，若是出了差錯，那就是害了自己，你可莫因為自己的一時善意留下後患無窮！”稍小的巴蛇橫插話進來，眼神陰狠地望着溪涯，“這小丫頭胡言亂語，實在讓人心煩。”
那巴蛇聽聞妻子的話，皺眉思慮半晌，也嘆氣點了點頭，似覺有理，溪涯望見，只覺心頭氣血翻動，伴着一陣又一陣的心寒與無助，她随遙舟的這些年，從未遇到過什麽心狠手辣之人，她本以為修道之人都是懷有慈心的，縱是不慈，也該頂天立地，光明磊落，卻不知其實不管是凡界還是仙界，都是心懷叵測的居多，她咬了牙，手指死死捏住，腦中一片空白，只想該如何才能保住白啓性命。
那兩條巴蛇已都動作起來，一條用尾巴纏住白啓，将她的長劍橫掃扔到了遠處，似是怕她還會有所反抗，另一條則緩緩扭動過來，擡起尾巴，轟然而下砸碎了白啓設下的陣法，而後巨大的頭顱緩緩低下，蛇口大開，似是要将溪涯吞下腹去。
“不可……”顫抖又微弱的聲音緩緩傳過來，溪涯愕然擡頭，卻是被巴蛇尾巴纏住的白啓，她面色慘白的望着這處，氣若游絲，虛弱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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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真麻煩。”那巴蛇嘶嘶吐了舌頭，尾巴輕輕用力，頓時從白啓身上傳來“咔吧”的骨頭碎裂之聲，溪涯的眸子瞬然睜大，而後酸澀一下，幾要落淚，她護不住師叔，可師叔已經到了這番境地，卻仍是想護着她……
白啓微垂了頭，似是未曾感覺自己身上的骨頭被捏碎，她慘白的唇微弱的一開一合，似是在說些什麽，巴蛇未曾注意，下一瞬，卻是從海灘之上憑空而現道道銀光，團團圍住了巴蛇的尾巴閃動數下，而後便是一道凄厲痛呼仰天而起，巴蛇的尾巴頓時碎裂成幾節。
白啓随那蛇尾斷節一同落在地上，她堪堪站住，身形依舊慌着，但眼眸卻凝神不少，只淡淡望着困住溪涯的巴蛇，一手緊握長劍，另一手軟軟地垂在身側，似是斷了。
“放人。”白啓望着巴蛇，臉上仍帶着笑，聲音仍是虛弱，“巴蛇，我本不想與你死拼，但你們夫妻二人若是真的半分情面都不肯留，那我也不得不魚死網破一把。”
“……”巴蛇冷然望着她的面色，知她此刻不過是勉力壓住蛇毒罷了，便嘶嘶一笑，“看來這娃娃對你果真重要，你還敢說她與雲中君無關聯嗎？”
它身軀緩緩游動，離開了溪涯數尺，“我夫人受了傷，現兒不可再出戰，白啓，你我比一場，若你能贏，我便離開，絕不再來。”話音落下，它似又怕白啓不信，低沉着嗓音，道:“我巴蛇若有違此誓，定叫我萬年之內不得善終，魂飛魄散，挫骨揚灰。”
此誓已經算是狠毒，白啓微微點了頭，算是同意。
二人皆輕身而起，與海面之上站定，不用客套的相請，各自仙力翻動，幾同時一招相對，那龐大仙力四下飛竄，攪動的海水翻浪沖天，雲卷天破。
溪涯站于岸側，望着二人戰況，眼眶微微發熱，盡管白啓受了重傷，但她仍信白啓能贏，師叔一定能贏！
二人對招數百下，仙力滌蕩，白啓的面上虛汗冒了一層又一層，腹內氣血翻滾，些許深紫色沿着她的脖頸一點一點爬上來，毒氣似乎有些難以壓制。
她揮劍攔下巴蛇一招，要側身躲過時，卻被斷臂阻擋，慢了一下，而後便被一道黑色仙力轟飛出去，她于空中穩住身形，卻難以穩住翻動的氣血，口中一甜，猛地嘔出一口鮮血。
巴蛇遠遠望着她，冷聲問:“你可要認輸？”
白啓擦拭幹淨嘴角血跡，只淡然回了一笑，道:“待我片刻。”而後忽地閉上了眸子，深吸了口氣，卻是靜立在空中，半晌不動，只隐隐看見似有些許紫黑氣息從她的身體四處緩緩升起，順着經脈向斷掉的左臂那處湧動過去。
巴蛇的眸子微微縮了縮，似是猜想到什麽，訝然道:“你這是……”
一道淩厲銀光伴着它的話音落下，帶着铿锵之聲，其光震眼，仿佛天地都随即安靜，只餘下鋒利劍刃切下皮肉筋骨的聲響，而後那泛着紫氣的斷臂便纏着白絲悠悠的衣袖，仿佛投身海水的白色鳥獸一般，被波濤哄然裹住，轉瞬消失不見。
壯士斷臂，只為舍身取義而已。
溪涯眼眸一縮，視線随着那斷臂落入海面，而後擡頭望着天空之上那長裙随風而動的女子，右手緊緊地握住了斬雲劍。
白啓緩緩睜開了眼，面上揚起淡然微笑，仿佛适才那斷臂之人不是她一般。
巴蛇更是愕然，張大了眼睛望着她，與她相識一眼，緩緩搖了搖頭，“白啓，你果真決斷。”
“繼續吧。”白啓用右手擡劍，劍尖指着它。
巴蛇未回話，巨大的身體在空中僵硬地扭動一下，而後蛇口微開，一陣低沉地嗡鳴從其中傳出來，些許密集的紋絡從它的身上浮現出來，它的軀體上堅實蛇皮不停地翻動，些許小小的凸起從它的脊柱之上鼓了起來，隐隐形成了刺的形狀，碩大的頭顱之上也長出了一根尖銳的長角。
此為化蛟，巴蛇有蛟龍血脈，用秘術可暫時化為半蛟，白啓心裏有所計量，也不再保留，仙力調轉直上，周身仿佛被雲霧包裹一般，銀色長劍也包裹上一層厚實仙力。
二人各自蓄力，天空愈發陰暗起來，更有雲卷風動，漩渦在海面上升騰而起，卷起了滔天水浪，一瞬仙力相撞，風浪海浪激蕩而起，轟然起鳴。
